更新日期:2012/01/06 23:20:47
學習次第 : 進階
入菩薩行論一之二 2006年
達賴喇嘛尊者
中譯:蔣揚仁欽
(一之二)
《入行論》的作者是誰呢?就是寂天菩薩。寂天菩薩是那爛陀寺的一位大學者,當然在那爛陀寺的大學者裡面,各有各的見解、各有各的傳承。但是月稱菩薩最主要見解上的傳承,是來自於哪裡呢?是來自於龍樹菩薩見解上的傳承。在《入行論》裡面,大致上可以分二大的內容:一個是方便品,一個是智慧品。如果是講到廣大方便品的話,寂天菩薩最主要的依據,是來自於龍樹菩薩的《菩提心釋》以及《寶鬘論》;如果是講到智慧品,深奧智慧品像空性等內涵的話,最主要的依據,是來自於龍樹菩薩所著作的中觀理聚五論,就像《中論》等,這一部論典是第八世紀的時候著作的。我想從第八世紀到二十一世紀的今天,無論在西藏或者在印度,沒有比這部論典更殊勝的去詮釋菩提心的「自他相換」的修法了。
寂天菩薩確實是一位通達經藏的大成就者,可是他個人的行為是非常謙虛,看起來就像凡人一樣,沒什麼特別的。謙虛的功德,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可是卻是我們良好的模範,我們必須要去做的。要不然的話,現在有這種情況,好像懂一點點的內容,就在那邊吹牛、誇大其詞、好像自以為是等等,這個就跟修心偈頌有所違背了。修心的偈頌裡面曾經說到:「內心要讓它一直去改變,要讓它一直去增長,可是外在的行為還是保持原有的樣子。」“
寂天菩薩在那爛陀寺的時候,因為他表露出來外在的行為,就像一般的凡夫一樣,而且是非常的凡夫,所以在那個時候,那爛陀寺的這些出家人,就稱他為只有具足三種意樂的人。什麼叫做「只有具足三種意樂的人」呢?哪三種意樂呢?吃、睡、屎,他只有吃、還有睡覺、還有拉屎而已。為了把這個具有三種意樂的人給趕走的緣故,在那邊的學者就討論要怎麼把他趕走,當然沒有理由也不能直接把他趕走,因為他畢竟是一位戒體非常清淨的比丘。所以那時候每一次在做布薩(出家人懺悔自己犯的罪過時,有一個布薩的儀式),但是在布薩之前要說法。他們會輪流去說法,於是就刻意安排寂天菩薩說法,他們認為寂天菩薩平常要嘛就吃、要嘛就睡,應該不懂得佛法,不懂的話他就會不好意思,自己會辭職,原本的用意是這樣子的,於是就讓他去擔任說法的責任。
於是寂天菩薩在那天晚上說法的時候就說了《入行論》,在說《入行論》的時候自己就說到了:我並不是說以前沒有說過的法,所以「此論未宣昔所無,詩韻吾亦不善巧」,我也不是很能夠說,就說了這句話。之後在第五品的時候又說了:如果你們有興趣的話,可以反覆的去觀察、並且去學習《學集論》。於是這些弟子們就問寂天菩薩說,請問尊者您所著作的《學集論》在哪裡呢?您整理的《學集論》在哪裡呢?於是尊者就說我放在牆角的某一個地方,他是用很小的字體把它抄下來的,像做筆記一樣。他的傳記裡,有些人說他是在說《入行論》的時候,慢慢的飛到天空,於是他再說《學集論》在哪裡,之後他到了印度某個地方。也就是在《學集論》裡面有的內涵,在這邊就不一定那麼清楚;在這邊不是很清楚的內涵,在《學集論》裡面可以看得到;《學集論》不清楚的地方,在《入行論》裡面可以看到,所以這二部論典要互相的學習,這是非常重要的。“
現在就說到了,這個在講義裡面是沒有,但是在藏文第一句是梵文曰:「菩提薩埵、渣呀阿哇答拉」這是梵文,之後就說藏文,是什麼呢?就是《入菩薩行論》,禮敬諸佛及菩薩,就這幾句話的內容。為什麼首先要寫到梵文呢?為什麼之後要說到「禮敬諸佛及菩薩」呢?目的和原因是什麼呢?先講梵文的原因,這個論典它的來源,是來自於印度,所以一般論典可分:西藏人所著作的論典、佛經,以及印度學者所著作的佛經;也所以可分印度論典和西藏論典兩者。因為它的來源,是來自於印度的論典,也就是代表法源清淨,為了象徵法源清淨的緣故而說了梵文。之後說藏文的意思就是說,之前那個梵文的內容,我們這樣看不懂,所以就說藏文的意思是什麼呢?就是《入菩薩行論》了。
「菩薩」這兩個字的意思解說是什麼呢?在某部經典裡面有說到了,「由智慧緣菩提,由悲心緣眾生」,我想可以以這種的方式來作解釋的。也就是說必須要透過「無我」的清淨正見,來對治煩惱和障礙,之後才有辦法讓我們真正獲得菩提。「菩提」就是淨除一切罪障之後那個證悟,叫菩提。這個智慧是要由什麼來成辦的呢?是要由悲心來成辦的。所以「薩」字,我不是很清楚中文是什麼意思,但是藏文的意思是「具心者」,具有悲心的人,具悲心者。也就是說這個智慧,必須要悲心攝持的情況下,來對治這個障礙。同樣的,在修學悲心的時候,要由智慧來修學的緣故,所以稱為菩薩。「菩」字就是智慧的意思,「薩」字是悲心的意思,悲心和智慧這二者不可分離的意思。“
要如何進入菩薩的行為呢?菩薩行為可分三者:如果光是以「入行」來講的話,「入菩薩之行」就是菩提心,因為沒有菩提心就不是菩薩,有了菩提心就是菩薩、就入大乘門了,所以決定是不是菩薩的最主要關鍵的鑰匙是什麼呢?就是菩提心了,所以菩提心就是菩薩的入行。菩薩的「修行」是什麼呢?生起菩提心之後,所要修學六度萬行這種苦行了,所以這是屬於菩薩的修行。菩薩的「果行」,也就是修行六度萬行之後,能夠證得的是什麼呢?就是佛果位了,也就是自他圓滿二利的功德。所以在此要詮釋的「菩薩行」可分三者:入行、修行以及果行這三者了。
當然取這個書名的方式有很多種,有一種是把作者的名稱直接把它取為書名的,就像《提婆論典》是提婆論師所著作的,所以那部論典也叫做《提婆論典》,這個就是以作者的名稱,來取書名的。另一者是說由書所詮的內容來取書名的,就像《入中論》。《入中論》最主要就是以它所詮的內容來取書名為《入中論》的。甚至於龍樹菩薩所著作的《中論》,最主要以所詮的內容來取名的。那如果是藏傳的、西藏的論典的話,名字就非常莊嚴了,有很多修飾得很好聽,但是印度這些論典的名字好像就很白、很直接了。
至於後面為什麼要說「禮敬諸佛及菩薩」呢?因為大約在第八世紀的時候,那時候在藏王赤松德贊的領導下,翻譯了許多的經典成藏文,這時候法王他曾經有制定說,為了讓後者能夠簡單的去區別、分別這是屬於經藏、這是屬於論藏、這是屬於律藏。所以在一開始,為了能夠代表這是經藏的緣故,而說了「禮敬諸佛菩薩」;為了能夠很明顯的辨別這是論藏的緣故,而說了「敬禮文殊師利、或敬禮文殊童子」;為了能夠清楚的辨別這部經典是屬於律藏的緣故,而說了「敬禮一切遍知」,有這種三種不同敬禮的方式。在這部論典雖然有講到智慧品的內容,也有講到像不放逸品,還有正知正念品的時候,又說到了戒律的內容,可是最主要是以定學的內容為主的緣故,所以在此說到了「禮敬諸佛及菩薩」。“
「菩提」這兩個字,藏文叫做「場促」,梵文叫做「不達」,可是梵文的話「不達」可能是一個字的音,它只有一個字,但是翻成藏文的時候翻「場促」。「場促」是有二個不同的意思,第一個是把過患去除,第二個是增長智慧,有這二種的意思。第一個「場」字的意思,就是去除過患,第二個「促」的意思,是增長功德。所以在「菩提」的解釋上,我們可以說於何處菩提?由何者而菩提?可以分二者了。如果說於何處而菩提的話,就在心的空性上、心的法性上而去斷除過患、增長功德;由何者而菩提的呢?就是了解心性空性當下的那個三摩地、當下的那個智慧,由這個的智慧來讓自己獲得菩提的,所以「由何者而菩提」。
接下來講到《入行論》的正行了,在正行之前先說了供養的這個偈頌文、禮讚文,之後說到了自己著作前的承諾,之後再說了正行,之後就結行、回向。“
1、法身善逝佛子伴,及諸應敬我悉禮;今當依教略宣說,佛子律儀趨行方。
第一句話就說到禮讚文,禮讚的對象是什麼呢?三寶。「法身善逝」,如來的功德,除了禮讚如來聲音的功德以外,最主要就是禮讚如來法身功德的。「佛子」就講到了菩薩,菩薩可分:獲得了聖道的菩薩、以及還未獲得聖道的凡夫菩薩,可以分兩者。如果講到聖者菩薩的話,在此禮讚的對象不止是聖者菩薩而已;也一起禮讚了聖者菩薩心續當中的「滅功德」還有「道功德」這二者;在這個同時也禮讚了,凡夫還未獲得聖果的菩薩們的內心聞思修種種的功德。所以在這句話裡面,不只禮讚了佛寶,也禮讚了僧寶,因為禮讚聖者菩薩們;同樣的,也禮讚他們心續當中獲得這種滅證功德的法寶。所以在此禮讚三寶之後,「及諸」這個「諸」字包含了什麼呢?像戒師、阿闍黎、上師、善知識等,及諸這一切在此作誠心敬禮。
在此說到了「善逝」,善逝的梵文叫做蘇嘎達,「蘇嘎」就是快樂的意思,也就是「善」;「達」就是去,也就是所謂的「逝」。這意思是什麼呢?在解釋這個意思之前,我想先引用《中論》的禮讚文來作解釋,可能會比較清楚。在《中論》的禮讚文說到了:「離一亦離異,離來亦離去」,之後說到「遠離一切戲論」的時候才是獲得涅槃。在此說到「遠離一切戲論」,「戲論」可以分很多種,可以分真實執著的戲論、有法的戲論、二相的戲論等,那當然最壞的、最差勁的戲論,就是業和煩惱,「集諦」的這個戲論。遠離了一切戲論之後,我們就能夠獲得安樂、快樂,這才是真正的善法、安樂之法,就是所謂的「善逝」。透過聞思修的內容、聞思修的方法,讓自己的內心往快樂、安樂的地方去,這叫善逝,這樣才有辦法獲得究竟的安樂。所以在此所謂「善逝」的詞意解釋,就是說到了使自己的內心遠離了所有的戲論之後,讓這個內心安住在永恒快樂的境界,讓它到永恒安樂的境界,這個叫善逝。
這個和「瑜伽」的詞意是一樣的,「瑜伽」的中文直接解釋,好像沒什麼意思,但是「瑜伽」藏文的意思叫做持義(保持的持,意義的義)。什麼叫做「持義」呢?讓自己的心安住在、保持在,與實際吻合的意義內容上面,這叫持義,這個叫瑜伽,所以這個修法者叫瑜伽師,就是讓自己的內心保持在與實際吻合的善法當中,這個叫持義的意思。所以善逝的詞義,跟這個頗有相同之處了。當然在遠離一切戲論之後,不會有任何有法的戲論,也不會有任何二相的戲論,可是因為之前在觀修空性的時候,最主要是針對所知障而修,再加上悲心的緣故,所以在遠離一切戲論的當中,卻又可以隨著眾生的根器,而化現出不同的報身像或者是化身像等。所以在此雖然只有明顯的說出了法身,但是卻暗示了報身以及化身的功德,也一併的作禮讚。所以在此就是禮讚了善逝以及善逝的三身功德。“
在此「善逝」這兩個字,有另外一種的解釋方式。我們可以以方便品、智慧品的角度來解釋什麼叫做善逝。首先我們先以智慧品來作解釋,很多的痛苦都是來自於顛倒的執著而產生的,就是把實相不是看得很清楚,實際的狀況產生了錯誤、產生了誤解,於是產生了執著而帶來種種的痛苦。就像無常會變的東西,把它執取為常法,認為它永恒不變,而產生種種痛苦。痛苦的內容,不知道這是痛苦,把它看成了快樂,而產生了種種的執著和煩惱。就像之前佛跟我們說「知苦」,把世間安樂的感受看成是痛苦的,但是我們不知道這是痛苦,把這個痛苦執取為快樂,而產生了種種的煩惱。或者是不乾淨的,把它執取為乾淨的,而產生種種的執著。無我法,把它執取為是有我法,而產生了種種的執著,而帶來種種的痛苦。
所以很多的痛苦,都是由實相沒有看清楚,而產生的顛倒執,而帶來種種煩惱的,所以為了要去除這一種煩惱的根本,我們就要把實相看得更清楚。因為那個顛倒執著,它跟實相是完全不符合的,所以為了要拿掉這種顛倒執著,唯一的方法、唯一的途徑是什麼呢?你要把實際的狀況看清楚就是了。如果實際狀況是無常的話,就把無常性看為無常、把不淨性看為不乾淨、把痛苦性看為痛苦、把無我性看為無我,符合實際的狀況去看待的話,很多的煩惱就能夠迎刃而解,就能夠自然消除了。
就像造殺業的時候,就是沒有看清楚實際的狀況,誤認為殺生會帶來自己某種的利益,產生顛倒執著而造殺業。如果把實際狀況看清楚了,知道殺業會帶來某種利害關係,詳細的去分析比較之後,去防護殺業造不殺生的善業。「不殺生的善業」本身並不是所謂的正量,因為它並不是了解是非的智慧,它只是防護殺業的作用而已,叫做不殺業。這個不殺業是來自於什麼而有的呢?是透過反覆的思惟,讓自己在促成殺業危險的時候去防護它,它是由正量來讓自己去防護這個殺業。
像菩提心來講的話,菩提心本身是一種很強烈的感受,它本身不是正量、不是智慧,可是要生起菩提心的過程當中,必須要反覆的去思惟,一定要透過正量才有辦法獲得。所以無論是佛法的增上生或者是決定勝,都必須要透過正量的依靠、正量的依據,才有辦法形成的。如果沒有以正量為依據,沒有以正量為根本的話,就與實際的狀況不吻合了;如果與實際的狀況不吻合的話,就有正理的危害了;如果有正理危害的話,就不妥當了;不妥當就不安樂了;不安樂就不善了。
所以「善」字的意思就是說,如果有智慧的話,做什麼都能夠跟實際吻合,很善巧的去拿捏,拿捏得非常的適當,因此而說了「善」。「逝」的意思,就是以這種吻合實際的狀況去拿捏的緣故,而稱為「善逝」,這是第一者。如果是以方便品來作解釋的話,「善」字最主要是講到了菩提心,如果生起菩提心的話,就如同《入行論》裡面有說到,「馭駕覺心駒,從樂趨勝樂」,騎上菩提心的這一匹良駒之後,就能夠走到快樂的城市,確實是如此,很多的痛苦都是過分的為自己著想,因此而產生了心胸狹窄,內心種種的憂惱等。
今天如果要把讓我們心胸狹窄、心胸憂惱的愛我執給拿掉,要怎麼拿掉呢?唯有「愛他心」才有辦法拿掉。如果生起了菩提心,有了愛他心,讓我們心胸狹窄的愛我執拿掉的話,我們內心豈不快樂?一定是快樂的。所以這種的快樂稱為「善」,讓內心相應於這個善法,而稱為「善逝」,也可以以這種的角度來作解釋的。
所以在此說到了,「法身善逝佛子伴,及諸應敬我悉禮,今當依教略宣說」,這個的內容並不是沒有佛法的依據,是有依據佛理而說的,所以在此說到了著作前的一個承諾。如果你是依照佛理而說的話,那有人就問說:那你不就重覆再說一次了嗎?那就沒有什麼勝利、沒有什麼功德了!因為以前說過了,你再重覆說一次,為什麼還要再說呢?所以為了避免這個危險,下面又說了「略宣說」。為了避免有人會誤認說,之前佛已經說過的內容,再次的重覆,那根本是不需要的,為了避免這一種的嫌疑,所以在此說了「略宣說」,做一個整理而說,所以不是一模一樣重覆的說。「佛子律儀趨行方」,在此我所要講的內容,就講到了佛子行的內涵。“
2、此論未宣昔所無,詩韻吾亦不善巧,是故未敢言利他,為修自心撰此論。
第2句說到了著作這部論典的目的。如果聽者本身對修行沒有興趣,也沒有意思想要修行、也沒有意思想要改善自己的內心,只是好奇的想要聽一個新的法門、一個新的內容。因為有些人聽到新的消息會很高興,好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如果你只是要追求新知識,並不想修行的話,很抱歉!這部論典對你是沒有意義的。還有一種情況,他只是注重文辭的形容,它的詩韻好不好,美不美?如果只是重視、在意這個詩韻好不好,美不美的話,那很抱歉!這部論典對你也是沒有利益的。
所以在此說到了「是故未敢言利他」。以上這兩種情況,我寫這部論典的目的,不是為了你們而說的,這是直接所表示的。由此而隱示了什麼呢?想要真正修行的人,這部論是有幫助的。不只是在文字上非常重視而已,最主要的是在內義上非常的在意,也就是說什麼才是真正的成佛之道呢?就是菩提心和空正見了。沒有比菩提心和空正見更殊勝的,來獲尋其他成佛之道了,這部論典剛好就講到這兩大精髓的內涵。所以針對這一種人,這一部論典是有幫助的。所以乍看之下,感覺這部論典好像不是為了利益他人而說,只是為了自己而說,其實不然,它的安立有其他的意思。所以「是故」這個字,直接看好像是會「否定某種」,可是間接去想的話是「成立某種」。“
3、循此修習善法故,吾信亦得暫增長;善緣等我諸學人,若得見此容獲益。
「循此修習善法故」,一切的快樂都是由善心而來的,都是善心的果實;一切的痛苦,也是由罪惡感得到的緣故,一切的痛苦都是罪業的果報。因為自己想要離苦得樂的緣故,所以更需要去行善、斷惡,為什麼呢?因為我們想要的是快樂,不想要痛苦。尤其是像罪業來講,惡業裡面最強大的,就是由瞋心所帶來的惡業。因為瞋心強烈生起的時候,唯一的想法就是傷害別人、破壞別人的安樂,這個就是帶來直接傷害了,所以惡業的力量特別強大。當然透過了貪心,有時候會想要利益別人,可是這一種的善業,也是讓我們投生輪迴的一個引業而已,它畢竟還是屬於輪迴之業。因為它的動機是由貪心所引發的善行,由煩惱所引發的善行,所以其果報畢竟還是在輪迴裡面而已。
一般三毒所造的一切業,都可以稱為輪迴之業,尤其是瞋心所造的業,是直接帶來傷害的,就如同之前所說。可是這個瞋心,是無始以來到現在,我們都一直串習,而且串習得非常成功。不只如此,就像我們現在形成這個身體來講的話,它有時候也會產生瞋心的順緣,只要身體一不對勁,馬上就會發脾氣或產生瞋心等。再加上瞋心的來源,又是從貪心而有的,也就是說對自方的執著越強的同時,瞋心發起的機會就會越大,而且會越強烈。既然我們知道三毒會造成痛苦,那三毒是從哪裡產生的呢?它的根本是什麼呢?這個根本就是無明。
至於「無明」的解釋,雖然有許多不同的說法,但是我們現在最主要,就是以《入行論》的智慧品裡面所說的。在此所謂的「無我」,並不是否定內外的存在,而是說看到了、執取了內外法之後,會產生種種的痛苦,這是為什麼呢?不是光是執取內外法而已,而是去執取了內外法上的自性,執取了內外法上的真實,這一種的真實執著、這一種的我執,就是在此要去破斥的、要去破除的顛倒執著。我們稱它為「應成派」,這個就是龍樹父子所流傳下來的不共見解,透過這個見解讓我們了解到何謂是真實執著,何謂是煩惱的根本無明。
我們看內外任何一法的時候,都會覺得它是非常真實的呈現在我的前面,是從它方面讓我看到的,所以在看每一法的時候,都有真實相混淆在一起。只要沒有斷除所知障,我們看任何一法的時候,幾乎都有真實相存在;再加上不了解無真實的內容,空性的內容如果不了解的話,就很容易被自己所看到的給騙走。因為看什麼都很真的,又不了解空性,自然的就被自己所看到的而去執取它是真實了。再加上無始以來到現在,那個「我」的感覺非常強烈,而且算是串習得非常成功,成功到連夢中都會覺得「我」是最大的。這個真實相而帶來的真實執著這一者,以及我非常重要的愛我執這兩者,就是《入行論》最主要要破除的兩大障礙,這兩者的內容就是在此要去修行、並且去改善的。
以今生來講,我們從一有感覺、一有思想,馬上就會想到「我」。那個愛我執,不需要去教,自然而然、油然的產生,而且是任運成就;而「愛他心」,好像是在比較中年的時候,或者是透過長期學習之後,才會聽到愛他心的內容。聽的時候,好像也沒有什麼感覺,我們現在就是處於這種的情況當中。所以透過《入行論》的學習,要讓我們了解到,未生起的菩提心讓它生起,未生起的愛他心讓它生起,來對治這個愛我執,以及透過無我的認知,來對治有我的真實執著。當然這種對治的過程,並不是一天、二天,或者只聽聞一次、二次而已,並不是那麼簡單的,而是要咬緊牙關堅持的去破除它。就像我們身體如果有疾病的話,不是一天、二天就可以痊癒的,有時候甚至住院要住好幾個禮拜、好幾個月。更何況是無始以來,跟隨著內心的煩惱,要去對治它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必須要堅持,一次再一次的堅持,必須努力才有辦法的。
思惟「無常」,首先要先去聽聞,如果只是限於聽聞的狀態,那就太可惜了!不能只是在聽聞而已,而是聽聞之後要反覆的思惟,反覆思惟之後,要讓自己決定生起定解,之後讓自己的內心儘量的跟無常相應、靠近它,讓自己看到每次在變化的時候,那種無常的感受能夠油然的生起,這才是真正修學無常的內容。同樣的,像修習對三寶的信心,不只是聽到三寶的功德,或者是信心的定義、信心的分支、信心有關的內容而已。而是要反覆的讓自己思惟「如何生起信心」,讓自己的內心轉為信心的本質。同樣的,去學習悲心的時候也是如此,不只是聽聞悲心的定義、還有它的分支而已,最主要是要讓自己的內心轉為悲心,這一種的修法才是正確的。所以在此說到了「循此修習善法故」,「循」的意思就是反覆一次再一次的,而不是一次而已,也不是二次而已,而是反反覆覆、一次再一次的修學善法的緣故。「吾信亦得暫增長」,想要修行的這些人,想要對治內心煩惱的這些人,我在此緣你們來寫這部論典,希望由此讓你們能夠獲得利益,「善緣等我諸學人,若得見此容獲益。」“
第一品 菩提心利益
4、暇滿人身極難得,既得能辦人生利,倘若今生利未辦,後世怎得此圓滿?
接下來是講到了菩提心之所依,修學菩提心的工具。如同之前所說的,在修法的時候辨別是非善惡的智慧,是非常重要的,跟修行是不可分開的,也就是所要修行的任何一個法門,都必須要透過智慧來修行。其實這一種善別是非、善別善惡的智慧,是我們修行的基礎。當然這個智慧,也不能說動物完全沒有,動物也是有的,但是它的力量非常短淺,智慧的能力沒有辦法像人類那樣的強大。人類不只可以想到暫時以及究竟的利益以外,也可以想很長遠的,無論是過去或者是將來的種種內容。這個是唯有人類,才擁有的智慧財產,但是其餘的所依身,像動物的所依身就沒有了。為什麼我們說人類的身體,是非常有價值的,其實這個血肉之軀本身,無所謂有沒有價值可言,最主要是由這個血肉之軀,會帶來能夠辨別是非的智慧,這個智慧是非常的重要。所以我們說人類的血肉之軀,比其他動物的血肉之軀,還來得更有價值。
那我們有了人類的血肉之軀(人身),又有了智慧,可是智慧沒有運用在帶來利益的用途上的話,那真的是非常遺憾、非常可惜。就像我們現在可以看到的,在這個世界上有一些人非常聰明,但是他們所做出來的壞事情,不只傷害別人以外,最後讓自己也遺憾終生的,對自己造成極大的損害。就像戰爭,戰爭只有人類的世界才有的,動物的世界沒有戰爭,這是造成最大傷害的行為,就是因為人的智慧沒有把它用在正確的用途上。所以光是有了智慧,並沒有什麼值得好稀奇的、好隨喜的,要什麼樣的智慧才是值得隨喜的智慧呢?就是把這個智慧運用在正確的用途上,帶來利益上的這種智慧,才值得我們去隨喜的。所以在這個同時,許多宗教信仰者一致的強調,所謂的悲心、慈心、忍辱、要知足等等的這種很好的教訓。所以人類的智慧,再配合宗教信仰的教訓,互相去雙運,人類的智慧才能夠發揮,才能夠帶來利益和幫助。
所以在此說到了暇滿,「暇」的意思,就是遠離修法時的無暇,有更多的時間、有更多的空間來修學佛法的緣故,而說了暇。「滿」,自方以及他方的修法順緣具足的緣故,而說了滿。好比我們不是生為動物,我們是生在人道;不只生在人道以外,我們是生在有佛法的地方;不只生在有佛法的地方,我們不是又聾、又瞎的殘障人士。因為我們具有這種的順緣,才可以去修行,所以我們不只是獲得人身,而是一個很特別的人身,特別的修法工具,這個修法工具稱為叫做暇滿。在此所謂的「暇滿」,最主要是針對佛法而說的,一般所有的宗教信仰,比較重要的這些宗教信仰,多數都會講到要觀想慈心、悲心、知足等等。可是他們觀想慈悲最主要的理由是什麼呢?因為他們說這是上帝的命令,上帝希望他的子民們這樣做,所以都是靠信心,並沒有很確確的講到為什麼要修學悲愍,為什麼要修學慈悲的理由。可是內道卻是不同的。像印度的外道徒他們有說到,有沒有「我」的這個問題,甚至他們還說到更深奧的奢摩他、毗婆奢那的內容,他們有他們的止觀雙運,可是真正的很明確地說出「我執是一切痛苦的根本」,這是唯有內道佛教徒才說的。
為了能夠斷除痛苦的根本──「我執」,必須要去修學空性、修學無我的智慧,透過無我的智慧才能夠斷除一切的煩惱、一切的痛苦,這一種的宗義,必須要透過長時間的觀察和學習才有辦法。在學佛的時候,必須把慧智的能力利用得淋漓盡致,就是把所有的潛能都發揮出來,這樣才有辦法更深入的了解佛理。“
方便品的悲愍心,不只是緣某部分眾生的悲愍心以外,在菩提心的教授是緣一切有情眾生的悲愍心,可見把方便品的能力,發揮到最大的極限了,我們是以這種方式來學習的。同樣的,像之前所說的四種顛倒執,把無我執為我、把無常執為常、把不淨執為淨、把痛苦執為快樂,因為有這種顛倒執著的緣故,而產生了種種的錯亂和誤解,於是產生了痛苦。這種也是要透過智慧反覆的觀察,並且學習之後來破斥的。當我們知道這是顛倒執,這樣去看正在顛倒的眾生的時候,才能夠產生悲愍心。所以佛教徒要生起悲愍的時候,不是說一個命令而已,而是因為他們正在顛倒當中,他們的執著跟實際是不吻合的,等於自己被自己給騙了,因為沒有學習,因此他們很值得可憐的,所以這悲愍心是有理由的。
所以無論在學內道的任何一個法門,都必須要透過慈悲與智慧互相的雙運來學習。為了使這個能力發揮到最大的極限,所以暇滿的工具就非常重要了,否則的話,我們沒有辦法真正深入的去學習廣大以及深奧的佛法內涵。這個難得的人身,既然已經遇到了,就要好好的精進。為什麼呢?因為暇滿的人身,並不容易再次的獲得,為什麼呢?既然我們知道暇滿有這麼多的好處,好的果實一定由好的因緣來成辦的,有眾多好處的果實一定有眾多好的因緣來成辦的,所以暇滿的因緣不是自然而然產生的,而是刻意的、努力的去培養,它才會生起的。所以既然有這個暇滿人身,就要好好地精進來成辦人身的大義。
所以在第二句就說到了「既得能辦人生利」,在此的「人生」藏文直接翻譯叫「士夫利」,這邊翻譯的是「人生利」。士夫的梵文叫做「沽嚕達」,就是具有能力者,就是士夫的意思,在此就是所謂的備人生」。什麼叫做真正的人生利?什麼叫做士夫利呢?一般平常人來講的話,所追求的快樂和痛苦的層面,幾乎是在肉眼可以看到的,肉身可以接觸到的層面範圍裡面而已,也就是說透過了色聲香味觸,來讓自己取捨什麼是快樂、什麼是痛苦,所以我們的能力大多數只有侷限在這個裡面,全世界有六十多億人口,大多數的人幾乎都在外表上追求快樂的,可是仔細這樣去想的話,這並沒有辦法成辦人生的大利。如果錢會帶來快樂的話,那麼錢越多就代表快樂會越多嗎?並不會!反而因為錢多了,每天就想錢而已,所以到頭來變成自己永遠不可能滿足,好像永遠缺少了什麼,內心永遠是煩惱的,最後還是痛苦的。
可見外在的這種順緣,並不能夠百分之百帶來真正的快樂。快樂的因緣可以來自於兩者:第一個由五根、五境所帶來的快樂,就像我們看到好的形狀、好的顏色、形色等,由眼識而產生內心的安樂,這是由外在所產生的快樂。我們聽到好聽的聲音,透過耳識內心會產生快樂,這也是由外在所帶來的快樂。可是光是外在所帶來的快樂一定會讓自己快樂嗎?這不一定。就好比很多榮華富貴的享受,受用非常好的這些人,很有錢的這些人,但是內心卻是痛苦的、一直煩惱著。所以我們的痛苦也有來自於兩種層次:一個是缺乏外在物質所產生的痛苦,一者是內心過多的疑慮、過多的希望、過多的嫉妒而產生種種痛苦的。如果是內心的這種疑慮所產生的痛苦,那就沒有辦法由外在的物質使我們內心獲得安樂了。當然,我們並不是說動物完全沒有嫉妒心,也不是這一回事,動物牠們也會有嫉妒心、也會有內心的煩惱,可是卻不是像人那麼的複雜。因為人類太聰明了,而且人有文字,人可以記錄幾百年前、甚至幾千年前所發生的事情,所以我們可以透過文字、透過語言來回想,並且去計劃很長久之後的事、或者以前的事情的。於是帶來了不需要的疑惑、嫉妒,甚至於憤怒、瞋恨等,而產生了內心種種的煩惱,這一種的煩惱沒有辦法藉由外在的榮華富貴,來彌補內心的痛苦或者是受傷的部分。
所以感受可分兩者:身體所造成的感受以及內心所產生的感受。那內心所產生的感受和外在身體所產生的感受,兩者比較之後,內在的感覺是遠遠強過於外在身體的感受。為什麼呢?因為身體很舒適、可是內心痛苦的話,我們說這個人就痛苦;可是內心很快樂,身體卻不是那麼舒適的話,我們卻說他是快樂的,所以由這一點已經代表了,內心的感受遠遠強烈於外在的感受了。既然我們都是想要離苦得樂,就要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痛苦?要把它拿掉,所以「知苦」是非常重要的。否則的話,我們認為苦,只是一種痛苦的感受而已,其實不然,佛說了苦分為:苦苦,壞苦,行苦,這種內容我們要反覆的去觀察。以及我們也要觀察,為什麼煩惱會造成自己和他人的傷害,這種內涵要反覆的觀察、並且去學習。所以「暇滿人身極難得,既得能辦人生利,倘若今生利未辦,後世怎得此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