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日期:2010/12/25 12:50:44
學習次第 : 進階

新譯·菩提道次第廣論 中冊 共中士道 思維苦諦

 

至尊宗喀巴大士造論

妙音佛學叢書翻譯組漢譯

「思維苦諦」:

發起求解脫心之法分二:()思維苦與苦集。()由十二緣起思維。

辛一思維苦與苦集:

「思維苦與苦集」分二:()思維苦諦生死過患。()思維集諦流轉次第。

壬一思維苦諦生死過患:

「思維苦諦生死過患」分二:()顯示佛說苦諦為四諦之首的意義。()正修苦諦。

癸一顯示佛說苦諦為四諦之首的意義:

「集諦」是「因」,「苦諦」是它們的「果」,既然「集」是位於「苦」之前,為什麼世尊會把次序顛倒而這樣說:比丘們,這是苦聖諦,這是集聖諦”?

應知大師(佛陀)把因果的次序倒轉,對修持是極其重要,所以沒有過失。為什麼呢?假如佛陀的弟子(所化)未能首先發起適當的希求解脫輪回之心,便會割斷解脫的根本,這樣又如何能夠引導他們邁向解脫?所以佛陀的弟子當初是被無明愚暗蒙蔽,把本來是苦的生死輪回美事錯執為安樂,正如《四百論》所說:

如果這個大苦海是無邊無際,那你們這些沉溺於海中的愚人為何會不害怕呢?

佛陀先說其(生死輪回)實是苦而非樂,從而開示「苦」的多種形式,讓他的弟子能厭離生死輪回,能認識到輪回是苦。由於這是必須具備的先決條件,所以佛陀首先宣說「苦諦」。

當我們對苦有所認識後,便會看見自己已經沉溺於苦海之中,於是便明白到若要脫苦便一定要把它消除。而且,又會明瞭除非能把它的因消除,否則便不能令苦息滅,於是便會探究苦因,從而開始認識「集諦」。因此,佛陀才會在「苦諦」之後宣說「集諦」。

然後,當我們知悉生死輪回之苦皆是「有漏業」所生,這種業又是「煩惱」所生,而「煩惱」的根本便是「我執」,於是便明瞭「集諦」。若我們看見「我執」是可以斷除,那便會誓願現證苦滅的「滅」(: nirodha。藏: ’gogs pa)。所以,佛陀在「集諦」之後宜說「滅諦」。

(「有漏業」便是與煩惱相應的業。有漏,梵:sasrava。藏: zagbcas。「漏」梵:asrava。藏: zag pa,是煩惱的別名,意指流失、漏泄、漏落之意。貪、嗔等煩惱,晝夜由眼、耳等六根門漏泄不止。又煩惱能令有情漏落於三惡道,故稱為「有漏」。若能達至斷滅煩惱的境位,便是『無漏」梵anasrava。藏:zag med。在四聖諦之中,苦諦、集諦屬於迷妄的果與因,所以屬於有漏法。滅諦、道諦則為覺悟的果與因,故為無漏法。據《俱舍論》所說,有漏的別名有多種,如:即取蘊、有諍、苦、集、世間、見處、三有等。此外還有:有染、有染汙、有覆、塵垢等多種名稱。)

(設問:)如果開示「苦諦」能引發求解脫的意欲,那麼,佛陀在「苦諦」之後應該立即開示「滅諦」才對?

(答:)佛陀沒有錯誤。因為當我們已認識「苦諦」的時候,雖然已具有求解脫心,欣羡除苦之滅,但假如未能認清苦因,便難以看見苦因定能斷除,於是仍難確認定能獲得解脫,定能得「滅」。

相反,若能確認定能證得解脫之「滅」,便會關注「道諦」,希望知道能達至這種「滅」的道軌。所以,佛陀到最後才宣說「道諦」。《無上相續論》說:

對於苦、苦因、滅、道應要認知、斷除、證得、修習,就等同於認識自己有病、斷除病因、恢復健康、服用藥物。

有鑒於此,大乘和小乘屢屢開示四諦。由於善逝把輪回流轉次第和還滅次第扼要總攝在四諦之中,所以這種教法對於求證自在解脫極為要緊,是至要的修行大嗢陀南,所以必須按照這種次序來引導後學。因為我們若未思維「苦諦」真實厭棄生死輪回,那我們的求解脫亦只是虛言,我的一切所作所為亦只會成為未來的「苦諦」。我們若不思維「集諦」而對生死輪回能取得妥善的瞭解,那就好像無的放矢,喪失正道的心要,從而便會把非解脫輪回的道軌錯誤的認作正道,於是徒勞無果。

如果我們對於所需斷除的「苦」、「集」沒有認識,自然亦不會明瞭能息除「苦」、「集」的解脫,那麼,所謂希求解脫亦只是妄自尊大罷了。(嗢陀南,梵:udana。藏:sdom tshig。又作嗢柁那、鄔陀南、優檀那、尤陀那、鬱陀那。佛經的十二種體裁,亦即十二部經之一。舊有譯作「無問自說經」,意指佛陀不待他人請問而自行宣說的教法。《俱舍論光記》雲:「若言鄔陀南,此雲集散,集散說故;或言集施,集所說義,施有情故」。)

癸二正修苦諦:

「正修苦諦」分二: ()思維輪回總苦。()思維別苦。

子一思維輪回總苦

「思維輪回總苦」分三: ()思維八苦。()思維六苦。()思維三苦。

醜一思維八苦:

正如龍樹的《親友書》所說:

國王陛下,應當厭離為愛別離、老、病、死等眾苦生源的生死輪回。

(文中的國王是指案達羅王朝Andhra,娑多婆訶族Sata vahana 的喬達彌普特羅悉達卡爾尼王,梵:GautamiputraSatkarmi,藏:bde spyod。又作禪陀迦王、明勝功德王、樂行王。)

我們應當依此修習。

這裏所說的修習厭離輪回,是指思維輪回乃是眾苦的根源。(龍樹在)論中已清楚說出「愛別離」(及老、病、死)等四種苦,而論中的「等」字亦指四種苦(生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蘊熾盛苦),所以共有八種苦。世尊薄伽梵在多部經典之中闡釋「苦諦」時,曾經多次開示這八種苦。

在修習共中士的教法時,亦應採用我(宗喀巴大士)在「共下士」修法一節所說的共同教法,至於那些不共于「下士」的教法,慧力強大者,可按照下文所寫的方法正確地修習。慧力薄弱者,可以把文中所引錄的經文省略,純粹修習我所扼要敍述的要義。

雖然這些是屬於觀察修法(藏:dpyad sgom),但是,除了所修境外,我們不可攀緣任何善、不善或無記的所緣境,必須把意境中的「掉舉」等遮止(即是要斷除有礙成就奢摩他的五種過失:1.懈怠、2.忘失教授、3.沉掉、4.不作行、5.作行)。切勿任隨自心被昏、睡或沉沒影響,要以極為明淨的意識狀態繼續不斷修習。《入菩薩行論》(見「護正知品」)說:

一切知(梵:sarvavit。佛陀的別號)曾說,即使長久進行念誦、苦行等修習,但假如是以散亂心來修習,便沒有意義可言。

《修信大乘經》(梵:Arya-mahayana-prasada–prabhavana- nama- sutra) 亦說:

善男子,從這些細處即可知道菩薩們對大乘的信解,與及所有一切大乘所生的功德,皆是由不散亂心正思法義所生。

此處的「不散亂心」是指除了「善所緣境」之外,不向其他所緣境馳散之心。「法義」是指文句及含義。「正思」是指以觀慧進行思維抉擇。此即顯示修習任何功德均需要「不散亂的專注」及「觀察思擇」。所以,佛陀說要成就三乘所有一切功德,必須具備以下兩種事情:

()專住「善所緣境」,不向外馳散的「真實奢摩他」及其「隨順」。

()善觀察「善所緣境」,善辨「如所有性」和「盡所有性」的「真實毗缽舍那」及其「隨順」。

(「真實奢摩他」及其「隨順」又作「其實止」及「隨順止」。「真實毗缽舍那」及其「隨順」又作「真實觀」及「隨順觀」。「隨順」是指與「真實止」或「真實觀」相應的心境。詳見下冊「止觀的本質」一節。)

《解深密經》(: Arya-samdhi-nirmocana-nama-mahayana- sutra) 也有這樣的說法:

慈氏,應知道所有聲聞、菩薩或如來的一切世間功德及出世間功德,皆是由修習「奢摩他」及「毗缽舍那」的成果。

此處所說的「奢摩他」及「毗缽舍那」是包括真實的止、觀與及它們的隨順。蓋因三乘的所有一切功德並不一定全是「真實止」和「真實觀」產生的結果。

()生苦(梵:jati-duhkham。藏:skye ba’ i sdug bsngal )

「八苦」之中的「生苦」是分為五點來思維:

(1).眾苦相隨故生是苦-受生為一向只是受苦的地獄、餓鬼,與及胎生、卵生的四類有情,在最初出生時便帶有多種粗猛的苦受,所以出生是苦。

(2).粗重相隨故生是苦-由於三界一切諸行是帶有「煩惱品粗重」,所以不堪(為善)亦不受操控。當我們一旦懷有三界有情諸行,便同樣被「煩惱品粗重」所縛。總之,由於諸行是帶有生、住、增長煩惱的種子,所以不堪為善,亦無法按照自己的意願來控制它們。(粗重,梵:daustulya。藏: gnas ngan len。由於「煩惱業」的「隨眠」梵:anusaya,藏:bag nyal 或「種子」梵:bija,藏:sa bon 現行,令身心不堪修道,故名「粗重」或「麤重」。)

(3). 眾苦所依故生是苦-受生於三界之後,便會因此而遭受老、病、死之苦。

(4). 煩惱所依故生是苦-於生死輪回受生之後,便會對貪境、嗔境、癡境生起(貪、嗔、癡)三毒,遂令身心苦惱不樂,被煩惱以種種形式逼迫折磨。

(5). 不願離別故生是苦-當一切生中的大限來臨時,就唯有無可奈何地受苦。

所以,在我們出生時便與痛苦、粗重同時出生。「生」還會引來患病、衰老、煩惱、死亡等痛苦,故應思維這些導致受苦的道理。月官論師于《弟子書》又特別提到在住胎時所受之苦:

我們在入胎後便被臭不可當的汙物包圍,陷入狹窄黑暗的環境中,全身屈曲,不能動彈,身處胎中就如在地獄一樣,必須忍受猛厲大苦。

上文的意義可從《入胎經》的描述而得知:

胎兒處於腸髒上方和胃髒下方,到處充滿便溺、腦漿、骨髓、痰涎等不潔物,在種種不潔物之間和兩處極汙臭的門道,與及骨骼之中的竅孔,還住有無數細菌蟲類。胎兒面向脊骨,背靠胃壁。每月依靠母親子宮的血液滋養。母親用兩排牙齒把咽下的每一口食物嚼爛,然後吞下。咽下的食物被下方及上方分泌的津誕口穢浸爛污染,這些變得像嘔吐物般的殘食從上方流進擠帶的孔竅而助長(胎兒)發育,胚胎經過羯羅藍、頞部陀、閉屍、鍵南、而逐漸轉成手足完全之相。(傳統佛教把胎兒從母體中受胎至出生的二百六十六日之間依次分為五個階段,即:()羯羅籃,梵:kalala。藏:nur nur po。意譯為凝滑、雜穢。指初受胎後的七日間。()頞部陀,梵:arbudam。藏:mer mer po。意譯為皰、皰結。指第二個七日間。()閉屍,梵: pesi。藏:nar nar po。意譯為凝結、肉段。指第三個七日間。()鍵南,梵:ghana。藏:gor gor po。意譯為凝厚、硬肉。指第四個七日間。()缽羅奢佉,梵:prasakha。藏:bur po lnga。意譯為支節、枝枝。即是手足已形成的階段,亦即受胎後第五個七日至第三十八個七日一出生時一之間。《瑜伽師地論》把住胎分為八位,化地部、正量部則謂六位。)手、足、臉頰被胎盤包裹,如同陳舊穢布,惡臭難當。為漆黑暗冥所覆,上下移動,為苦、酸、辣、咸、辛、澀等食味刺激,猶如熱炭。又如腸中的寄生蟲,以不淨液體為食。自覺猶如陷於臭穢泥沼之中,命根不穩。為母親身體的小、中、大三品熱力烤炙、燒熱,身受猛烈粗惡,悲慘難忍的痛苦。母親若有大、中、小三品動作,胎兒亦有同樣的動作,如被五結束縛(即是把頭、二臂、二足捆綁起來,亦即俗稱的「五花大綁」)。或如被投入燒炭火坑,受盡種種猛烈粗惡,悲慘難忍,難以想像的大痛苦。

同樣,據說若母親的飲食過多、過少、過泊膩、過辣、過冷、過熱、過鹹、過酸、過甜、過苦、過辛、過澀,又或放縱性欲,行走過多、過急、跳躍、游泳、蹲坐於火前,胎兒便會被胃髒及腸髒上壓下推,如受五結束縛,又像被釘在木樁之上。此外,在臨盆及嬰兒出於胎外時,還有其他的痛苦。就如月官論師在《弟子書》所說:

就好像榨油器把芝麻慢慢碾壓,然後出生一般。但是,只要未當場夭折者,便一定要強忍痛苦。這一具在不潔物中成長的身體,浸漬於惡臭難當的污濁胎液之中,承受猛烈侵逼,其痛楚有如瘡破裂或作嘔的時候一般,令人喪失記憶。

上文的意義亦可從《入胎經》的描述而得知:

當胚胎長出頭都和大小肢節(四肢關節)後,胎兒便在這惡臭難當,為沾染糞尿穢臭薰天,血水潺潺流滴,狹窄黑暗,十分可怕的「瘡門」(指產門。據《俱舍論》所說,眼、耳、鼻、口、大便道、小便道等洩漏不淨的六處門孔,是稱為「六瘡門」。若將耳、眼、鼻孔分別計算,則有九瘡門。另有特指大小便道為二瘡門者。又有把說六根是洩漏煩惱之門,所以亦被稱為六瘡門)之中,被夙業異熟所產生的風吹動,頭下腳上,雙臂屈縮,在被二骨輪(指母親的兩邊盆骨如榨油器的二片齒輪,把嬰兒擠出體外)之間被輕微地、適度地、全面地擠壓,這種粗猛、難以忍受的痛楚把全身肢體弄得青瘀劇痛,如同癰瘡初起一般。由於胎水乾涸,全身器官乾燥炙熱,口唇、喉頭及心臟乾燥,被迫身處這種難以忍受的苦境之中。但不管如何艱辛,胎兒也會被因緣及夙業異熟所生的風力驅出。嬰兒出於母體之後,便會受空氣刺激,就像把消炎藥液塗在癰瘡之上。與手或衣物接觸時就像被利劍切割,受盡種種猛烈粗惡,悲慘難忍的大痛苦。

據說初生嬰兒被人抱起放在膝上等地方,又或觸及冰冷及溫熱的物品時,會感受極為粗猛強烈,悲慘難忍的痛苦,就像被剝了皮的牛只被蟲類嚼食,又或像患上痲瘋,身體潰爛的人慘被鞭笞一般。

在八苦之中,以上述所說的第一種苦及最後的第八種苦(五取蘊苦)最為重要,必須勤加修習。所以要像前面所說,用觀慧屢屢觀察修習。

()老苦(梵:jatra-duhkham。藏:rga ba’i sdug bsngal )

「老苦」分五點思維:

(1). 盛色衰退-腰背像弓般彎曲,頭髮白得像艾花 (: spra ba’i me tog)一般,額頭如砧板一般佈滿皺紋,我們的容貌就是這樣地衰退,變得全無吸引力。

(2). 氣力衰退-坐下的時候就像一個斷了索帶的布袋(腰難挺直)。站起來時就像要拔起大樹一般(吃力)。說話語無倫次,舉步維艱。

(3). 諸根衰退-眼睛不能清楚看見色法等事物(即是青、黃、赤、白等顯色及長、短、方、圓等形色)。記憶力和其他機能嚴重衰退。

(4). 受用境界衰退-難以消化飲食,不能享受欲塵 (色、聲、香、味、觸)

(5). 壽量衰退-壽命將盡,快將步向死亡。

應當屢屢思維上述的各點。如《大遊戲經》所說:

衰老令我們走向末路,就像大樹被雷電擊中。年老猶如殘破危樓,令人害怕,能仁(佛陀)請快快開示脫離衰老之法。衰者令男女大眾衰損,就像狂風掃毀娑羅樹林(: sala)的藤蔓。年老能奪去我們的魄力、技能和長處,就像身陷泥沼之中。年老能令貌美變成醜陋。年老能奪去我們的權力威勢。年老能奪去我們的安樂,受人侮辱。年老能奪去我們活力,令我們喪命。

慬峨瓦說:

死苦雖然可怕,但卻為時短促,而衰老才是最可怕的。

迦瑪巴說:

幸好衰老是逐步出現,假如它是頓時出現便難以忍受了。

()病苦(: Vyadhi-duhkham。藏: na ba’i sdug bsngal )

「病苦」亦分五點思維:

(1). 身性變壞-意指肌肉消瘦,皮膚乾枯等。

(2). 憂苦有增無減-體內四大(地、水、火、風)失衡,顛倒錯亂,遂令身心苦惱,每日每夜便是這樣度過。

(3). 不能受用悅意境界-若有人說這些悅意的事物會對病者不利,不可任意享用,活動和姿勢亦不能隨意進行。

(4). 雖不甘願然須強受不悅意境-病時要被迫服用難吃的藥物或飲食等,還要接受火灸或手術等嚴酷的治療方法。

(5). 速失命根-由於得悉自己病入膏肓,因而悲苦難堪。

應殷重思維上述的各點。如《大遊戲經》所說:

數百種疾病和病苦就像人類追捕獸類一般迫害我們。眾生被衰老和疾病壓制,請快快開示離苦之法。在嚴冬之中,大風暴雪奪去了草、木、林、藥的蓬勃生氣,同樣,疾病亦奪去有情眾生的活力,把他們的機能、容顏、精力毀壞。能耗盡千萬家財及穀物。疾病常令我們輕蔑眾生,損害他們,令我們憎惡美事,就像烈日當空般折磨他們。

()死苦(: marana-duhkham。藏: ’cha ba’i sdug bsngaI)

「死苦」分五點思維:

(1).要和美滿可愛的事物分離。

(2).要和美滿可愛的親人分離。

(3).要和美滿可愛的朋友分離。

(4).失去美滿可愛的身體。

(5).死時要遭受可怕的苦惱。

在未生起厭離之前必須屢屢思維上述各點。

何以前四者會是苦呢?因為當我們看見自己將會失去這四種美滿事情時,便會感到苦惱。《大遊戲經》說:

我們死亡便要步向另一生,死時便要和漂亮和喜愛的人永別,就像枯樹落葉或滔滔逝水一般,一去不返,再無重逢之日。死亡能令權力消失,能像河水運走木材一般把我們帶走。由於自己的業是有果報,人們唯有全無自主,沒有同伴,孤身上路。死亡俘虜無量含識(梵:sattva。藏:sems can。音譯薩埵。意譯有情、眾生。指具有心識情感的生物。又作含靈、含生、含類、含情、稟識。一切六道眾生皆具有心識,故稱含識)。如同眾生被海怪鯨吞,龍族被金翅鳥捕獲,大象遇上獅子,又如草叢、林木、獸群被烈火吞噬。

()怨憎會苦(梵: a-priya-samprayoga-duhkham 。藏:mlsdug ba dang ’phrad pa’i sdug bsngal)

「怨憎會苦」分五點思維:

(1). 如遇上敵人便產生痛苦憂慮。

(2). 害怕被敵人折磨懲罰。

(3). 畏懼他們惡言相向,毫不留情。

(4). 恐懼死亡。

(5). 由於我們的所作所為與正法背道而馳,所以擔憂死後會墮入惡趣。

應思維上述各點。

()愛別離苦(梵: priya-viprayoga-duhkham。藏:sdug padang bral ba’i sdug bsngal)

「愛別離苦」分五點思維。譬如,當我們要和至愛的親人分離時,便會這樣:

(1 ). 心生憂傷。

(2). 語興嗟歎。

(3). 身受損害。

(4). 思念所失去的事情的功德,便會感到悲痛。

(5). 過去所享有事情,不能失而復得。

應殷重思維以上各點。

()求不得苦(梵:yadapicchaya-paryesama-nonalahatetadapi. Duhkham。藏:gang ’dod pa btsal te ma rnyed pa de yangsdug bsngal )

「求不得苦」亦像「愛別離」一樣分為五點。「求不得」的意思是指農業耕作沒有收成,經商不能獲得利潤等。由於辛勤追求仍一無所得,所以沮喪失望。

()五取蘊苦(梵:samksepena-pancopadana-skandha- duhkham。藏:mdor na nye bar len pa ’i sdug bsnga)

佛陀說:「總之,五種取蘊皆苦。」其義亦應分為五點思維:

(1 ).是未來眾苦之器。(五取蘊就像一具滿載未來各種苦惱的容器)

(2). 是現時所有眾苦之器。

(3). 是苦苦之器。

(4). 是壞苦之器。

(5). 是行苦之器。

這就是與「業」和「煩惱」所取的五蘊的性質,應當屢屢思維。

當中的第一者(是未來眾苦之器),是指由於受取這些「取蘊」,便會在未來生中引生眾苦。第二者(是現時所有眾苦之器),意指取蘊是建基於已有的五蘊而形成衰老、生病等狀況。第三者及第四者是指取蘊是與這兩種苦的粗重相連系。第五者是指取蘊本來就帶有行苦的性質,因為一切依仗夙業和煩惱的「行」皆是行苦,此理在「三苦」一節將會詳細解釋。

如果我們對輪回取蘊的本質不能產生真實的出離心,便無緣發起真實的求解脫心,這樣就無法對於在生死輪回流轉的有情發起大悲心。所以,不論我們進入的是大、小哪一乘,這種思維也是非常重要。即使我們要對生死輪回生起出離心,也要依循無垢的經典和具量的論釋,先行求取正確的理解,然後便要長期運用觀察修法,令自心產生強烈的轉變。

因此,我(宗喀巴大士)已根據聖無著的如理善說來解釋薄伽梵為了令我們認知「苦諦」生死輪回過患,而開示「八苦」的密意。博朵瓦說:

只要我們生於六趣的任何一趣,便要面對病、死等苦。有病因便會生病,有死因便會死亡,這就是輪回特徵或本性,既非無理亦非偶然。只要我們身處生死輪回便沒法脫身,我們若厭離這種狀態,就必須斷除受生。若要斷除受生,便一定要斷除受生的因。

所以,應思維上述生、老、病、死等各種苦惱的生起方式。

醜二思維六苦:

(大慧論師的)《親友書明句釋》雖說「苦」有七種,但由於最後的一者只是重申每一者的過患,所以這裏應當思維六種。

()不固定的過患:

在生死輪回流轉之中,我們的父、母等近親會在其他生中變為仇敵,而仇敵亦會變成我們的親屬。同樣,父親會變成兒子,兒子也會變成父親。母親會變成妻子,妻子也會變成母親。這只是先後次序的轉變,所以全不可靠。《親友書》說:

父親會變成兒子,母親會變成妻子,敵人會變好友,反之亦然。所以生死輪回之中的人事是全不確定的。

即使在今生之中,敵人也會變成朋友,而朋友也會變成敵人。《妙臂請問續》說:

敵人在短時間便能變為朋友,朋友則能變成敵人。同樣,中庸的人(和自己沒有任何敵友關係的人)亦可以變成敵人或好友。有智慧的人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不會產生貪著,他們捨棄對朋友的喜愛,樂於專修善法。

應如上文所說修習,遮止由分別敵友而產生貪嗔。要認識生死輪回之中的一切諸法是完全不可以信賴,應當厭離。

()不滿足的過患:

《親友書》說:

我們每一個人所飲下的乳汁,多得可以充滿四大海洋,但是隨生死流轉的異生,還要飲得比它們更多。

(異生,梵: prthag-jana 。藏:so so skye bo 。凡夫輪回六道,承受種種不同果報,而且凡夫常起變異而生邪見造惡,故稱異生﹒《大毗婆沙論》說「異生」意指起異類之見、異類之煩惱,造異類之業,受異類之果、異類之生。《成唯識論述記》說「異」有二義:(1).別異-聖者唯生於人天趣,而異生則通於五趣。(2).變異-異生轉變為邪見等。生,意指生類,異于聖人之生類即稱『異生」。)

應這樣思維:每一位有情過往皆曾飲下極多的母乳,假如今後仍不修學解脫道的話,在未來便會飲得更多。這只是一個比喻,當我們思維自己沒有任何未經歷過的輪回盛事或苦事,便會生起厭離。

我們為了追求滿足沉迷樂事,但是,不論我們享受了多少世間三有的快樂,亦永遠不會滿足,而且會令貪愛不斷增長,從而令我們長夜漂流於生死輪回之中,在無量數劫之中,身受種種難以忍受的大苦,三有的快樂實不能及其萬一。《親友書》說:

貪著欲樂就像痲瘋病者被蟲侵擾,於是靠近火堆來減輕痛苦,須知道這種做法是不能獲得安樂的。

《攝波羅密多論》:

孜孜營求,念求愈多,永無厭足,還有什麼會像這種毛病那麼嚴重呢?

《弟子書》亦說:

有誰未曾受過多次痛苦呢?未曾擁有過像吉祥白牛尾拂(是大梵天王手持的寶物。《阿含經》及大乘經中常載大梵天王深信佛法、助佛教化等事,每值佛陀出世,大梵天王必先前來請轉*輪,手持白拂,聽佛說法。)這般珍貴的寶物?但是,即使擁有這些東西,他們的貪欲仍然不斷增加,所以,他們所追求的事物是不能令自己滿足的。有哪個眾生有情從未以腹俯臥而睡呢(指有情受生為旁生時,俯臥而睡),為何他們仍未捨棄生死輪回的貪欲呢?

必須這樣思維。

此外,若能依循《除憂頌》(梵:soka-vinodana。造者疑為馬鳴,亦有說是世親。)所說進行思維,這樣便能生起極大的出離心:

我們屢屢在地獄之中吞飲的烊銅汁,多得連大海的海水也沒法相比。我們生為狗、豬之身時所吃下的穢物,堆起來比須彌山王更大。我們在輪回三界中,因喪失親友而流下的淚水,即使大海也不能容納。我們在戰鬥中被別人砍下的頭顱,若堆起來可達至大梵天宮。我們在受生為蟲類時,因饑餓而吞下的淤泥,可以把大海完全填滿。

《華嚴經》亦說:

要緊記我們過往因為欲望而白白浪費了無量無數身軀。所以在今生必須真誠追求正覺,受持戒律,以此摧毀欲望。要緊記我們過往因為欲望而白白浪費了無量無數身軀,在數量如同恒河沙數劫中,從未一次令諸佛歡喜,從不聽聞佛所說教。

我們所獲得的一切三有輪回盛事,悉皆虛幻不實。必須緊記我們過往已經白白浪費了無數身體,曾身受無量無意義的痛苦。我們若不努力修習,這種情況便會繼續下去,應細思此理而發起出離心。慬峨瓦說:

大德上師們,你們從無始以來曾獲得多少具身體呢?可是你們就像現時一樣,仍未修持大乘正法!

桑樸瓦說:

生死輪回之中的高低起伏不停轉變,所以不可對它們有所寄望。

在我們生起這種想法之前,必須不斷思維。即使在生起後,也要不斷保任修習。

()屢屢捨身的過患:

《親友書》說:

我們每個人所捨棄的骸骨,堆起來遠比須彌山高得多。

每一位有情眾生在受取新的身軀時所捨棄的骸骨,若沒有毀壞的話,便會比須彌山更高。

()屢屢受生的過患:

《親友書》說:

即使我們以大地上小如同柏樹種子大的泥丸,亦不足以計算母親的界限。

先輩論師曾說論意是指一粒泥丸是代表一位曾成為我們母親的有情,但這種說法並不正確。《親友書明句釋》引用佛經所解說:

比丘們,譬如有人從大地拾取大小如同柏樹種子的泥丸,然後逐粒取起,逐粒放下地計算:「這是我的母親,這是我母親的母親...」比丘們,此土大地的泥巴將會取盡,但是,曆輩母親卻數之不盡。

意指我們自己的母親,母親的母親等曆輩母。又因龍樹的論釋是說「母親的界限」足證先輩論師的看法是錯誤的。由《四百論》便可認識到這種說法能令我們生起厭離的道理說:

我們就連一種果報的最初因也沒法看見。若看見一種果的因也是這麼龐大,試問誰會不害怕呢?

月稱論師於《四百論疏》說:

面對這片廣大無際,難以測量的生死輪回曠野,無明密林令我們寸步難行。應當常存厭離之心和相應的做法。

()屢屢由上而下的過患:

《親友書》說:

即使我們成為世所尊崇的帝釋天,仍會因為夙業而再度墮地。即使我們貴為轉輪聖王,但是在生死輪回之中,仍會再次變成他人的奴僕。儘管長時享受天女豐乳纖腰的樂觸,但後來卻會再次遭受地獄刑具碾磨、砍割、撕裂等難忍苦觸。縱使長居須彌山頂,享受足踏柔軟地板的安樂,到後來還不是要忍受在煨坑和屍糞泥地獄遊行的難忍痛苦。雖曾享受在美妙園林為天女相隨嬉戲之樂,後來還不是要再次在地獄的劍葉林中,耳、鼻、手、足慘遭淩遲。雖然曾和美麗的天女身處長滿金蓮花的徐流河中,到後來還是要再次身陷無極河的難忍沸水之中。雖曾獲得欲界善趣天人的大喜樂或梵天的離欲之樂,但是仍會再次墮入無間地獄,成為烈火的柴薪,不間斷地受苦。(據《奧義書》所說,大梵天是具備:實有、知、妙樂三種性格,是常、一、自主的絕對真理。佛教則認為梵天等外道諸天僅屬世間的欲界及色界。梵界是位處色界的初禪天,通常分為三處與四處。《大智度論》所說的三處是:梵眾天、梵輔天、大梵天。《長阿含經》所說的四處是:梵身天、梵輔天、梵眾天、大梵天。梵天天眾已離欲界的男女之欲,受用禪樂。但此處所說的梵天離欲樂,有認為是總指色界天人及無色界天人的禪定喜樂。)雖曾身為日天或月天,身上的光華普照一切世間,後來還不是要再次回到海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

文中所說的碾磨、砍割、撕裂三種地獄刑具,是分別設於眾合地獄、黑繩地獄、燒熱地獄之中。天女相隨是指受天女們侍奉。欲界善趣天人之樂是指「三十三天」以上的欲界天人(「三十三天」又名「忉利天」此天是位於欲界六天的第二天,是帝釋天所居的天界,此天位居欲界第二天之須彌山頂上,四面各為八萬由旬,山頂之四隅各有一峰,高五百由旬,由金剛手藥叉神守護此天。中央的宮殿名為「善見城」或「喜見城」是帝釋天的住處,城外周圍有四苑,是諸天眾遊樂之處。在城的東北隅有圓生樹,花開妙香薰遠,西南隅的善法堂是諸天眾聚集評論法理之處。四方各有八城,連同中央的一城,合共三十三天城,故名「三十三天」。據《正法念經》所載,佛的母親摩耶夫人命終後即生於此天,所以佛陀曾上升忉利天為母說法三月)

至於日月光華是就世人的習慣而說,所以沒有把「能依」(天眾)和「所依」(天眾的宮殿)作出區分,假如要作出區分的話,那「光華」便是日月宮殿的光明。

應以上述的譬喻思維所有一切由高處下墮的道理。三有輪回的一切盛事終必衰敗,所以我們應當厭離。《律本事》說:

聚集的事物最終必會消散,崇高的事物最終必會墮落,會合最終必會分離,生命最終必會死亡。

()無人作伴的過患:

《親友書》說:

由知過患,願取三種福德的燈光,獨自步向日月也不能照破的無盡黑暗之中。

由知過患」意指像上文所說一般,自知必定死亡,願取福德光明。「三種福德」是指身、語、意三門的善法,又或能引生福德的佈施、持戒、修習等三種善事。「無盡黑暗」便是無明癡暗。至於「無人作伴」的意思,如《入菩薩行論》(見「靜慮品」)說:

子然一身來到這個世間的時候,和我們一起出生的骨骼血肉,在壞滅時尚且要各散東西,何況其他親友?我們在生時獨自出生,死時也是獨自死亡,既然沒有人能分擔我們的痛苦,那親友的羈絆又有何用處呢?

上述六種過患又可歸納為三種:

()在生死輪回之中沒有堪作依靠信賴的地方。

()不論我們能享受多少生死之樂,最終仍不能帶來滿足。

()我們從無始以來已落入生死輪回之中。

第一者(在生死輪回之中沒有堪作依靠信賴的地方)又分為四部分:

(1).所得之身是不堪依靠信賴,因為我們會屢屢捨棄這些身體。

(2).能作損害者或利益者是不堪依靠信賴,因為他們(的身份)並不固定。

(3).所得的美滿盛事是不堪依靠信賴,因為高者必墮。

(4).同伴是不堪依靠信賴,因為在我們逝世時,沒有人會結伴同行。

第三者(「從無始以來已落入生死輪回之中」)是指屢屢不斷結生,生生相續,了無邊際。我們也要運用這三種攝義來進行思維。(結生,梵: pratisamdhi。亦即轉生或受生。凡夫異生由「中有」托生母胎時,心中會生起顛倒的想法,於是對來生父母先後產生貪愛、嗔恚,「中有」從而與父母精血和合,「中有」滅而「生有」起,故名「結生」。如《俱舍論》所說:「中有為至所生,先起倒心,馳趣欲境,彼由業力所起眼根,雖住遠方,能見生處父母交會而起倒心,若男緣母起於男欲,若女緣父起于女欲,翻此緣二俱起嗔心。彼由起此二種倒心,便謂己身與所愛合,所憎不淨泄至胎時,謂是已有,使生喜慰,從茲蘊厚,中有便沒,生有起已,名已結生。」顛倒想只會出現於凡夫心中﹒相反,有證悟的菩薩在趣入母胎時,心不顛倒,于父作父想,于母作母想,俱相親愛,無有異心。)

醜三思維三苦:

()壞苦(梵:viprinama-duhkhata。藏,gyur ba’i sdugbs ngal)

生死輪回之中的所有一切快樂,就像把冰水敷於發炎的癰瘡時所產生的樂受。當這種短暫的樂受過去後,痛苦便會再次現身,所以稱為「壞苦」,不僅這種感受是「壞苦」,「心王」和相應的「心所」,與及能引生這種感受的種種有漏所緣境,皆是「壞苦」。(「心王與心所」簡稱「心心所」,「 心王」是指眼識等心識。「心所」是從屬於心王,與心王平等相應的各種心理活動,又名心數、心所有法。「心王」僅認取物件的全體,亦即「總相」「心所」則認取物件的全體與部分,亦即「別相」。「 心王」與「心所」的相應關係,據《俱舍論》所說共有五種: 1.所依平等、2.所緣平等、3. 行相平等、4. 時平等、5. 事平等。)

()苦苦(dukha-duhkhata 藏:sdug bsngal gyi sdug bsn gal)

當發炎刺痛的癰瘡受鹽水等物刺激時,便會極度痛楚,這就是我們認識苦受的方式。以腎痛為例,只要這種苦受一出現便會令我們的身心苦惱,所以名為「苦苦」。又如上文所說,「苦苦」並非單指感受。

()行苦(梵:samskara-duhkhata。藏: Khyab pa’du byedkyi sdug bsngal )

有漏的「舍受」(又作「無記受」)就像發炎的癰瘡沒有觸及鎮靜物或刺激物的時候。由於這種感受是與「粗重」並存,所以名為「行苦」。如前所說,行苦並非獨指感受。在「行苦」的範圍之中,不但會遭受夙業和煩惱侵迫,還與能引生未來眾苦煩惱的種子或遍行粗重並存。

所以,當我們產生樂受時,貪欲便會增加,當產生苦受時,嗔恚便會增加。當我們把本是無常、為粗重的一部分的非苦非樂之身,錯執為常時,愚癡便會增強。貪欲能引生未來受生於五趣的種種苦,嗔恚在現世能帶來憂悲等苦,在後世則能導致惡趣之苦,而愚癡亦以類似的方式能令前二者(貪、嗔)所產生的各種苦惱延續下去。所以,于「樂受」應觀為苦而滅除貪欲。于「苦受」應思維這些「蘊」是「苦因」的聚集,它們就像色身煩惱一般,能引生種種苦受,從而滅除嗔恚。于「舍受」應觀它們的本性是無常壞滅,從而滅除愚癡。這樣便不會從(苦、樂、舍)三種感受引生(貪、嗔、癡)三毒。以上各點是依據《攝抉擇分》及《瑜伽師地》解釋。

以身負重擔的人為例,他們背著擔子有多久,不樂感受便有多久,背負「取蘊」重擔的情形也是這樣,只要我們帶著「取蘊」便會受苦。由於諸蘊是深植於苦和煩惱的粗重,所以即使有時不會生起苦受,但是「行苦」依然存在,所以隨時會以各種不同形式產生多種苦惱。因此,「行苦」是遍及一切諸苦,而且是其餘兩種苦(壞苦、苦苦)的根源。故應常常修習,令我們厭離「行苦」。

還有,能令貪欲增加的現時樂受,大多數也是基於苦惱暫時止息而產生的錯覺,這絕對不是由「除苦」而產生的自性樂。舉例說,當我們身受長途跋涉之苦時,只要坐下來便會產生快樂的感覺,同樣,當先前的大苦逐漸止息,便會逐漸產生樂覺。但是,如果我們坐得過久,又會像先前一樣產生苦惱,假如行、住、坐、臥、飲食、待在陽光或樹蔭下等活動是自性樂之因,那應該做得愈多便愈快樂,但很明顯,這些活動只要時間一久便會產生痛苦。如《入胎經》所說:

難陀,在行、住、坐、臥各種威儀之中,應一一認知它們是苦。假如修定者能觀察這些威儀的本質,便會知道如果整日行走不休,不坐不臥,便只會受苦,經驗到粗猛難忍及不悅意的感受,不再產生「行是樂」的想法。

同經在討論其他三種威儀(梵:vidhacara。藏:spyod pa廣指一切身體行為,又可總攝為行、住、坐、臥四類活動)之後又說:

不過,難陀,由於某種威儀的苦暫時中斷,於是他們便把其他新起的苦錯執為樂。難陀,當這種有漏樂受生起時,只是「苦」在生起,當它滅時,也只是「苦」的停滅。當它再次生起時,也只是「行」的生起,滅時也只是「行」的停滅。

聖天論師於《四百論》說:

快樂增加時便會看見它變成痛苦,但是當痛苦增加時,卻不會看見它變成快樂。

子二思維別苦:

「思維別苦」分四:()三惡趣苦。()人苦。()非天苦。()天苦。

醜一三惡趣苦:

六種別苦中的三惡趣之苦,上文已經作出解釋。

醜二人苦:

從上文可以得知,人趣之苦是除了饑渴、冷熱等不悅意感覺,及勞碌營生之苦外,還有上述已經說過的生、老、病、死等七種苦(其餘三者便是「八苦」之中的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求不得苦,至於「五取蘊苦」是總苦,而不是人的別苦)。又可由下兩論所說來認識人苦。世親論師於《資糧論》(梵: Sambhara-parikatha) 說:

人類顯然也具有所有一切惡趣的苦,就像地獄的有情一樣被痛苦折磨,亦像處於死主炎摩界中的有情(即是餓鬼)一般貧乏。人趣亦有旁生之苦,強者對弱者損害欺淩,其苦猶如洪水暴流。有人因貧困而受苦,有人因不滿足而受苦。由於渴求之苦極難忍受,令人們爭鬥仇殺。

《四百論》說:

有權位者心意苦惱,常人卻身體受苦。這兩種痛苦日復一日地侵損這個世間。

醜三非天苦:

《親友書》說:

非天們(阿修羅)由於生性憎恨天人的榮耀,所以心中極感苦惱。雖然他們具有慧力,可是由於本身的「趣性障」而不能見諦(證悟實相)

(「趣性障」亦即異熟障,梵:vipakavarana。又作報障、果報障。眾生由夙世煩惱業因而招感今世生於惡趣或上趣,但是生性不堪聞法修習,從而障礙聖道及其加行善根,故亦稱為異熟障:如北俱盧洲及無想天等果報皆是一例。)

也就是說,非天被自己的嫉妒心折磨,難堪天人的富饒。遂與天人戰鬥,從而遭受肢體割裂等痛苦。他們雖然具有才智,可是卻因為夙業的異熟障而不能在這一期生命之中見諦。《正法念住經》說非天是屬於旁生,而《瑜伽師地論》則把非天置於天趣之中。

醜四天苦:

「天苦」分二解說:()欲界天。()色界天與無色界天。

寅一欲界天:

欲界天之苦分三種:()死歿下墮之苦。()惶恐畏懼之苦。()砍裂殺害及驅逐之苦。

卯一死歿下墮之苦:

「死歿下墮之苦」分二:()死歿之苦。()墮下處之苦。

辰一死歿之苦:

《親友書》說:

在天界的天人雖然享有很大快樂,但是死時的痛苦卻遠大於此。所以瞭解這個道理的智者是不會貪愛危脆易壞的天趣之樂。

天人在臨終時,發覺自己出現五種死相,其所受的痛苦遠遠大於過往享受天界妙欲的樂趣。正如同書(《親友書》)所說:

身體的色澤變得不可愛,覺得座位變得不舒適,花鬘枯萎,衣服發出臭味、身體不尋常地流出汗水。這五種征相便是暗示天界中的天人,快將逝去的預兆,這就好像地上的人類死期將至的預兆。

(天人的五種死相傳統上是稱為「天人五衰」,天人在壽命將盡時會出現五種異像。通常分為大小兩類。大五衰相是:(1)衣服垢穢-諸天衣服光潔常鮮,于福盡壽終時,自生垢穢。(2)頭上華萎-諸天寶冠珠翠彩色鮮明,在福盡壽終時,頭上冠華自然枯萎。(3)腋下汗流-諸天勝體微妙,輕清潔淨,于福盡壽終時,兩腋自然流汗。(4)身體臭穢-諸天妙身殊異,香潔自然,于福盡壽終時,忽生臭穢。(5)不樂本座-諸天最勝最樂,非世所有,于福盡壽終時,自然厭居本座。以上五種大衰相顯現時,天人將必死亡。小五衰相為:(1)樂聲不起-諸天音樂不鼓自鳴,于衰相現時,其聲自然不起。(2)身光忽滅-諸天身光顯赫,晝夜昭然,于衰相現時,其光不現。(3)浴水著身-諸天肌膚香膩,妙若蓮花,不染于水,衰相現時,浴水沾身,停住不幹。(4)著境不舍-諸天眾欲境殊勝,自不耽著,衰相現時,取著不舍。(5)眼目數瞬-諸天天眼無礙,普觀大幹,衰相現時,其目數瞬。以上五種小衰相顯現時,若能值遇殊勝善緣或可不死。)

辰一墮下處之苦:

《親友書》說:

他們(天人)必須辭別天界,若他們的福德已經享盡,只能無奈變成旁生、餓鬼或地獄的有情。

卯二惶恐畏懼之苦:

福薄的天人看見擁有廣大福聚及上妙五欲的天人時,惶恐畏懼,心感極大憂苦。

卯三砍裂殺害及驅逐之苦。

天人和非天戰鬥時,身受肢體斷裂或被殺之苦。若他們的頭顱被砍斷,便會喪命。若身體受傷或四肢截斷,則能復原。驅逐是指權力較大的天人在發怒時,弱勢的天人便會被逐出自己的家門。《資糧論》說:

享受欲樂的天人心裏並不快樂,他們被欲望影響,受內火焚燒。這些心意散亂之輩怎會有安樂,他的心意全不自在,即使一刹那亦不能遠離散亂。他們的生性擾亂放逸,永不能安靜,就像有乾柴烈火被狂風所吹。

同論有說:

就像大病初愈的人,吃了不適宜的東西便會舊病復發。

寅二色界天與無色界天:

「色界」和「無色界」的上界天人雖然沒有上述這些痛苦,但他們死時仍有煩惱和障礙,不能主宰未來的住處,所以仍會因「粗重」而受苦。正如《資糧論》所說:

在色界和無色界的天人能超離苦苦和壞苦,他們以禪定的快樂為本性,能不動搖地安住一劫的時間,但這可絕不是究竟的解脫,之後便會再次從這裏下墮。雖然他們看來已超越惡趣的惱亂,但是這就好像飛鳥不能永遠留在空中,或像一枝以小孩子的力度射出的箭,終必還墮地上。他們就像一盞長時點燃的油燈,時時刻刻步向息滅,被變易行苦侵迫。

應這樣思維五趣或六趣的總苦和別苦,當我們對生死輪回生起厭離時,便會希望知道生死之因,心裏會這樣想:「究竟生死輪回的因是什麼呢?


備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