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日期:2012/02/19 17:18:09
學習次第 : 進階

法尊法師佛學論文集    評《藏密答問》

釋法尊法師 撰

呂鐵鋼 胡和平 編

35.  評《藏密答問》

  頃獲讀上海《佛學半月刊》上所載《藏密答問》,覺得釋慧定對于整個的佛學未獲到全部的正知正見僅想念佛簡便對于西藏的地理風俗也無常識,尤其對于西藏的僧教育更是門外漢。他所到的地方,止于打箭爐;所見的人只是半蠻半漢的打箭爐人,所遇到的僧眾僅僅是爐城八寺的喇嘛,所親近的師長也僅僅是跑馬山慈願上人,所受的是什麼戒?我現在還不知道待我寫信去問明,留待後談所學的對于根本的佛法,可說一句也沒有得到,所以覺得他所說的話,原沒有可批評的價值,但因他這種錯謬的談話,有礙吾人知識上的正知見的進展,于宏揚佛法的前途上,也有很大的障礙;于他自己有增長驕慢的過失,所以我依據佛法的正如正見,依據西藏的風俗人情,更依據西藏的僧教育的事實,特來評他一下﹕

  1.他劃藏衛地界雲﹕“由丹達山到拉薩名前藏,由拉薩西向至扎什倫布為後藏”。這是什麼話?拉薩既是前藏的京城,應是前藏的中心,怎樣反成為前後二藏之交界線呢?又扎什倫布以東乃是後藏,則扎什倫布以西經薩迦哦日以至尼泊爾交界,又是甚麼地方?像這種生盲也來談西藏的地理,實在令人捧腹!好在我國教育不發達,人民對于地理不熟習,尤其是加于邊陲如蒙藏等的地理,是毫無常識的,由他去信口開河罷。又康藏衛三字,在歷史的地理上之沿革,他也未曾了解,我這里也無暇給他詳釋了。

  2.其談比丘戒與菩薩眾之點“菩薩以利生為主,故先戒殺,比丘戒以自修為主,故先斷淫,唯僧可受盡”雲雲,這就是露骨表現自己淺薄無學的原形了。若以戒殺為先,便是利生為主,更是菩薩戒者;則近事三戒,沙彌十戒等,亦應是以利生為主,亦應是菩薩戒了,何以故?以先戒殺故。菩薩的六度是成熟自己的佛法,菩薩的四攝是成熟一切有情,讓菩薩地去廣說。而雲比丘戒以自修為主,難道菩薩戒不以自修為主嗎?又說﹕比丘戒唯僧可受,豈非連僧的意義都不知道了嗎?凡夫要四比丘以上乃可名僧,雲何說唯僧可受耶?總之,比丘戒以“出離心”為發起,依如法之僧伽,從白四羯摩此指制後之比丘以所得止惡之無表色為戒體是婆沙意或以思心所之種子為戒體是經部意以上此戒唯在一生,死後即舍。菩薩戒則以“菩提心”為發起,依師或無師唯依十方諸佛菩薩為境,從三返羯摩所引之止惡修善饒益有情具四功德之誓心為體。此菩薩戒若未犯上品纏他勝處法,又未舍菩提心及戒,則生生不舍菩薩戒。這是比丘戒和菩薩戒最明顯的差別,其余的差別尚多,可閱《海潮音》第十三卷大虛大師之《瑜伽菩薩戒講錄》,及本年第三號起所載法尊法師所譯之《菩薩戒品釋》,便能給你個美滿的解釋。

  3.他對于西藏喇嘛轉生,呵為如罪犯戀獄,然許為多數相應,反證他的決定生西論。又批評藏文學院同人,皆貪轉生康藏,這明是貪嫉的攻擊,他如何知道藏文學院同人的心願呢?他又引圓澤禪師,歸宗宣禪師,及栽松道者,三件自在轉生事跡,更斥西藏喇嘛的轉生是未可保信。總之,轉生自在,入住出胎,三心皆不迷者,依《俱舍論》觀之,唯最後生菩薩而已然此又是約決定者而說出迷入住不迷者,獨覺人能之,入不迷者輪轉聖王亦能之,但初發心者,迷不迷那就不敢確定了。又轉生一事,須仗各種力量,有由業力,有由願力,或由定力,或有由自在力等者。後二且不論,茲談前二,即諸菩薩雖能生淨土,而為住持佛法為利益有情,故生穢土或惡趣者,皆是願力而非業力。又作善業強者,本能生天之凡愚,隨自心力而生惡趣如俱脂耳因緣中生餓鬼中之天女或生人中者,也是自心的願力。此等隨願受生的事實可能,較之往生他方諸佛淨土實易百千萬倍,若如他自己信念佛發願卻能往生淨土,而不信念佛發願來生人中為可能之事實者,誠乃倒見。圓澤等三古德固可謂轉生自在,然隨願往生者,非必皆然者也。且如念佛生西之記載,雖有上千上萬的人,然能如遠公及善導大師等聞有幾人?又願生人中住持如來之聖教者,汝不敢信;而汝卻稱贊生西後還娑婆度人者,不知你有何把握,有何事實可以保信?歷代生西之記載雖多,曾未見還娑婆之記載。若以理論及祖師之言推之,二者雖俱屬可能,然住生西方去,與還歸此土度生則甚難,若仍生人中住持聖教,則甚易矣。故唯識說﹕念佛生西為別時意趣、慧定師!汝果為明達唯識因果之人乎?故發大願真心住持如來聖教之大士,不貪淨土之安樂而甘願生于穢上也。如釋迦如來之本生事跡,(《本生經》等)問是慧定師的當頭棒喝故初發心者,就末法之中眾生自無忍力可言,勸生淨土固然很好;但是有大心者生穢土也無過失,勸你替大心菩薩擔心,還是自小心好了,不必偏執一是罷!又你對于達賴的歷代傳記,更是隨便開口雌黃了,依據藏文的達賴《往生傳記》中說﹕其第二世的達賴名僧海與第三的名世福海轉生自在之相,尤超過第一次第五次第六次的轉生自在相數倍,而汝妄雲﹕只有第一五六世,有自在之相者,更屬自欺欺人之談。

  又藏文學院除勇師受“格登赤巴仁波卿”及廓瓦喀喇嘛等選出,同人不得不承認。與漢族爭面子,唯大剛法師,因感漢族人心不古,喜說﹕“寧願生康地吃苦受罪,永不願再生蔑戾車之漢地”之外,又有何人是希願在康藏轉生的呢?你要把藏文學院同人認清楚些,不要囫圇吞棗一齊來!

  又汝說慈願上人雲﹕“吾當上生都史內院,汝生西方,龍華來會,助濟群生”雲雲。汝很善偷巧,借師言為汝授記。哈哈!汝非妄語耶?吾頗疑之﹕我也曾經親近過慈願上人多年,深知上人向不說過人法之語,何況肯說自己往生內院耶?又何能輕易給汝授記耶?汝自己打妄語害了你個人,我本不能干涉,你不應該扯著慈願上人來說過人法,誤害師罪,汝知之乎?慎之慎之!汝不必作“惜依師諸賢,未知師願”的呻吟,應當可惜你自己的惡名反累及師耳!

  4.他對于西藏人念六字明普及修持,一方面批評為“雖日日持明而醉心轉世,名曰願行相違,豈惟不能生淨,轉生亦難”。卻又另一面說﹕“今之西藏為觀音化土,全藏老少,持六字明,為世界獨一無二之佛國。”稍為頭腦清楚的人,豈能說這種自語相違的話嗎?若西藏既是觀音化土,則又何非淨土?若西藏人願行相違,不能生淨,不能轉生者,則又豈成觀音之化土哉?總之,汝是“隨情喜怒,褒貶自由”耳。

  5.他對于西藏僧教育,批評為“矧彼藏中學府,如三大寺者,所帶貴族式之彩色機重,非有多金放茶普供,終其身不許得聞大法”。汝只會道聽途說,全不了知事實,由汝這兩句妄語,便能打退無量學者之心,三大寺你住過了嗎?你熟習三大寺的組織情形嗎?我告訴你,汝當諦聽!三大寺共有二萬余人,(近年來漸減少)貧乏而非貴族者約百分之九十九,其多金放茶者約百分少一,然放茶也不過僅能免去寺中出坡背柴運水等事務,其上殿誦經及學經講論講論等事,與九十九之貧乏者,並無絲毫差別,這是我親身在三大寺所過數年的生活實情,確實如此。有錢者免勞力,乃世間之常情,多福慧者免任僧事,律中也有明文,玄奘法師在那爛陀寺之優待享受,更非三大寺之所有。所說不據事實,又無遠大之眼光,僅作顢頇之攻擊,胡為乎若斯耶?我在三大寺的時候,也是放茶免勞之一,放茶之後。因觀學法,有時尚不如普通喇嘛之任意隨便,故舍卻放茶所得的稍高的地位。又作了與普通喇嘛一樣而去學法,顯密大法,任意采擇,真是學不勝學,又何謂終身不許得聞耶?。

  慧定師又對于西藏大法之批評雲﹕“然一考其所謂大法者,並無超過念佛求生之妙旨。”西藏究有何種佛法存在?想汝不知,所以籠統的這樣說一句,並無半字之言及其它,又究竟何為大法?也沒有下個標準的肯定語。一如《因明》,《戒律》,《中觀》,《俱舍》,《現觀莊嚴》等無量經論,以及密部法典等無量經軌,汝是夢也沒有夢見。我想,即西藏最流行之念佛法門,汝也未嘗聞到,而妄雲﹕“無過中國太婆式之念佛法門”者,尤堪令人聞之噴飯。然而仍雲“考”也者,真是太不自量了。

  6.他對藏僧食的問題,深不滿意,引經據典的呵罵,學佛人固應以素食為上,然食肉者,亦非止西藏,縱依據三藏聖典,亦難盡破一詳如《海潮音》本年第二號大虛大師《答或問》中的一文中所說若如《楞伽》,凡食肉者皆非佛子,則除中國少數素食佛子外,則其它國之佛徒皆非佛子矣!又經說“食肉者斷大悲種”,此說若是了義的話,則當時會上之食肉人,及現在一切食肉者,永無大悲心矣!佛說法是對機的,不能句句字字都是了義,學佛的人,更不應執一而傷其九,必須十全才是。汝所信仰的慈願上人也是個食肉者,照汝這樣說來,慈願上人有沒有大悲心種?是不是佛子?汝這說不怕與汝所信仰的相違?但在此處要鄭重的聲明一句,我是個素食者,我不提肉食,更不說食肉不能學無上密宗!但我也不說,非素食不能學佛。

  7.汝對于雙身密法信不及,一面批評為污穢之法,而一面卻又想學密法以夸矜當時,學了個單身大威德修持法,便對于慈願上人贊為無上無比,能觀時機,而對于修雙身法,則罵為獅蟲為祟,災害橫流,鬼怪妖魔等事,像這種不懂人事不明佛法的人,憑著自己的嘴巴子隨便亂說,不審佛法之真義與佛法利生之方便,專求個人之私心所快,殊為可笑,亦甚可憐!若果雙身絕對不可修,則慈願上人何以修之?(附注一句,修雙身法儀軌,一個人依儀軌修。)汝如此罵,豈不是將慈願上人,也一同罵在里面麼?上人若是妖魔鬼怪,則豈非汝之師長乎?豈非唯一之尊宿乎?而汝又為何物耶?乃一妖魔鬼怪之徒子也矣!若慈願上人真有大學問,真是唯一的尊宿,則所學所修所弘也絕不會是妖魔鬼怪,更非污穢不堪獅子之蟲了!那麼,雖然是內地俗尚所不宜的東西,或者是汝所不能知所不能學的東西,就不能一定說不是佛法,也不能一定說是妖魔,反過來講,就是內地俗尚所宜的東西,或者是你所知所學的東西,也未必都是佛法,也未必全非妖魔。總之,密法固是密法,若汝能知,還算得起是密法嗎?即汝所授的單身大威德法,我敢斷言汝未能懂得清楚,因為單身大威德的灌頂法軌,仍須用雙身法的儀軌故。現在我只說到此處為止,讓你萬死萬生地在黑漆一團里做黑夢吧!汝不懺悔,終究是不會做出一個光明的金色夢咧!

  8.汝把阿彌陀三字,代表三部密法,便斷為無上密法,即無量光三字,他又說凡能持誦,立脫苦輪,豈非尊上無二耶?這種有無因的鹽水活,也能上秤稱嗎?假若道家雲﹕“李老君”三字,儒家說“孔夫子”三字,亦能包括三部密法,但有持誦,立脫苦輪,如果是這樣一來,那就立刻請你先生入胡蘆悶個死也不明!

  9.慧定師汝對于漢藏兩方面的佛法皆無常識,無論在教法在證法那方面乏一班之見,不知謂不知,可也,何以不知矯稱曰知,弄巧反拙,固步自封,豈非自己不能在佛法上比較耶?且如在教典方面,如《俱舍》《婆沙》類,經部《成實》類,《唯識》因明類,中觀深見類,大小乘經律類等,皆可比較研究,皆有比較之價值,由比較始能知道于何義誰為豐富圓滿,為缺乏,吾人應學豐富而補缺乏;在行證方面,如傳戒法,學戒法,持戒法,誦戒法,修定法,參禪法,聞慧法,思慧法,修慧法,及其念佛法,持咒法,如是等類的行持,亦皆可比較,亦皆有比較之價值,由比較始能知取舍之道。請你以後,“不知謂不知”,不必矯裝為知,自己害了又害他人好了!

  10.他于西藏佛法,僅能贊成彌陀長壽法,又說西藏人持明及念佛,不知發願;又說西藏人不知念佛雲雲。總之,皆是妄語,非是實語。西藏人最流行之念佛法門,較漢地高等社會人的念佛法門,尤為完善見于《淨土宗月刊》第四冊法尊法師的《漢藏念佛法門的一班》一文其黃教最行之淨土發願文,較漢文之《淨土發願文》有過而不及見法尊法師譯《極樂願文》載于《淨土月刊》第六冊其紅教派與薩迦教派等之廣大《淨土發願文》,又不久亦將譯出。又西藏有種風俗,各地一從爐城以直到後藏一每年皆有一次定期吃啞巴齋的法會一修十一面《觀音法大儀軌》,隔一日不自不語,專誦咒持久禮拜等,故漢人呼為啞巴齋一其法會之盛,有過內地之念佛打七幾百倍矣。其儀軌之完善,更是你所不能夢及的了!又西藏人臨命終時必延請有大修行之喇嘛,為修波瓦一即送往生法其儀軌即是密宗之彌陀法也,不僅僅是念佛名而已一此等淨土法門,更未經過汝的耳根。其彌陀長壽法,僅是彌陀法之一種,你如果是能上求的話,則請汝更進窺全豹吧!至于藏文學院同人,彼等在留學僧中,絕無一人像汝這樣驕慢無可名狀者,這就可謂是藏文學院的成績了,亦即是水滿不蕩之定理也。

  11.慧定師對于開示佛果無量功德之華嚴,並未了解修行之法門,妄引孫思邈的幾句話,謂華嚴法界是一切門,般若乃其中一門。又說“阿彌陀佛”四字能包《華嚴》、及廿九字的心咒能包括《華嚴》雲雲。完全是自相矛盾的。《般若經》詮表從初發心乃至成佛之次第,總包大小三乘之境行果,特詳詮表菩薩所修之無量法門,如《現觀莊嚴論》所說一倘般若猶為一法門,不能包《華嚴》者,則彌陀四字更是小而又小的一個小法門,不過僅是一往生法耳,又何能反包《華嚴》哉?若一句彌陀即包《華嚴》,天愛寧如!《般若》不能包《華嚴》等等耶?若約真理而論,一法即是一切法,那麼,你更是在坐井窺天了。

  12.汝言打箭爐有蔬菜,拉薩暖似成都,定有菜蔬,故斷雲“西藏定有菜蔬可食者”,此更屬知一昧百之說了,拉薩方圓數十里內雖暖,成都有菜可種,而不如西康數千里內,寒不生谷,夏不解冰,行程三四月僅以鹽下飯耳。總之,定師汝僅到了個川邊,換句話。“尚未出川境”,無怪其作開口黃了。

  13.臨了,汝對于密宗既一無所聞,豈能知即身成佛之旨,而以往生淨土後一生成佛為即身佛之義,更屬生盲摸象,讀者自能分辨,我也不必廣破了。

   二十四年五月一日寫在萬縣佛學社

   (原載《海潮音》 1935年第十六卷第六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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