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任何領域裡都有其所擁有的秘密;例如國家有國家的機密,商業上有商業的機密,醫藥上有秘方,武功也有秘笈。藏傳佛法或金剛乘亦可稱之為密宗,「密宗」以白話解釋,是秘密的佛教,也可說是佛教的秘密宗。與以上所談相同,密宗確實是一種秘密。

值得去考量一番,就整體上國家的機密、醫生的秘方等等…,很難去衡量這些秘密到底是好或不好,因此,密秘是中立的,它並沒是好或不好,但是如果國家的機密外洩,就會對國家造成傷害,所以就國家的機密來說,有需要保密的理由。但像醫學上的秘方或武功秘笈,為何也要保密?在何種狀況之下,需要保密?例如:讓需要的人知道藥方,對醫治病患有極大的益助,因此不需要保密才是,當然,有的藥方可能很珍貴,可是公開又不值錢,所以需要保密;也有可能是某些藥方的成份,讓人誤用而造成傷害,所以需要保密。若武功秘笈落入別人手中,如果是好人是幸,一旦落入壞人手中,就會造成很大的禍害,這就會引起不幸的事情。總之,保密的理由各式各樣,並不能確定,但是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秘密,許多人都會嚴謹把守秘密,這機呼人盡皆知,機密外洩會造成禍害,這些都可確定。

與上述的理由相同,佛教的密宗也可透過這些例子來思考。首先,考慮佛教有無秘密?如前所說,各個領域皆有秘密,佛教怎會例外,若說佛教也有秘密,將會引起很多人的不認同。因為佛法講的是慈悲為懷,一切是為了利生。為何需要保密等等?總之,佛教可不可以有秘密?在何種情況下需要保密?



第一:以「不可思議」的方面來說,可以有「秘密」。

通常會談到諸佛菩薩「不可思議」的功德,佛教的經典中也常常談到很多的「不可思議」。所謂的「不可思議」:即是無法思考無從想像。這麼多的「不可思議」中,是否有我們無法想像的和佛教基本教義相反的「不可思議」?或者只是指神通廣大之類的「不可思議」?如果僅是純粹的能夠飛行、能夠跳高等…,是不會構成「不可思議」的。很多的不可思議,是與我們的想像有差別,所以從不可思議的角度來看,是可以有「比較反常」的内容。



第二:從「方便」法門來說,可以有「秘密」的。

佛教會談很多的「方便」,如度眾的方便;因應眾生不同之根器、認知、想法,所以許多經典都有各式各樣的方便法門。可以思考一下,佛陀既然針對不同的根器說不同的法,某些法在特別的情況下,針對某些特殊的人而說。從這方面來看,並非每個法門都能適合毎個人。這裡所說的「特殊」是指這個法對此人有幫助,對別人就沒什麼好效果,若僅於此也都還好,許多法對他人還有傷害,這種法不保密就非常的糟糕。

這些不同的法,是否會為他人帶來不好影響,或造成嚴重的傷害?如果真的造成不好的現象,這些法就要保密,適合的根器才能對其宣講。所以說,從這些角度來看,佛教是可以有秘密的。雖說佛教是以慈悲為本,但對於一些法還是有必要保密。如果好好的思惟,無論在任何領域裡,都可以有秘密的,所以佛法當然也有秘密。若把佛法的秘密分類,其中一類就是密法。現代的密法,相較於以前,差別非常大。以前的密法,真的保密到了家;若非碰到有根器的人,是不會講說的,外人根本無法猜的透。現在不管有無根器,一視同仁的對著大眾講說。而且以前只是口耳相傳,漸漸地傳不下去,所以只好以文字留傳,後來因印刷的便利,流通就更方便了,於是有更多人知道,最後就變成公開的秘密,眾所周知。這樣的現象,是否是好現象呢?可以說,這是不好的現象。如上述所說,要保密的東西無法保密,國家的機密洩漏,任何人都可取得所謂的秘密,當然就是不好的現象。所以可以借此認清,密法是需要保密的。

另外要說明的是,並非佛教的秘密都是密法。密法是佛教的秘密,但佛教的秘密不等同於密法。 戒律中也有秘密:在久遠以前,沒有計算時間的鐘錶,為了計算受戒的時間,會以一小塊木頭,並且於其上刻劃出四個刻痕,用來計算受戒的時辰。每個出家人身上必定會帶著這樣的小木塊,於集會或法會時,遇到同年同月同日出家的人,就會拿出此木塊,比較戒臘(註一)的先後,而決定座位的排序。這樣的小木塊稱之為「士夫」,「士夫」其實是人的名稱,然而把小木塊稱為「士夫」的原因是:當時印度社會非常的複雜,各種不同樣貌的外道,一些佛教長老級的重量人物,若讓他人知道了身份,會有被加害的危險,曾有類此的事件發生。所以為了不讓外人知道他們的身份地位(非一般世間所講的身份地位);佛教尊崇長幼有序的美德,必須分清楚彼此間的戒臘,加上不希望外人知曉,所以便將此木塊稱為「士夫」,如此一來,就自己內部知道,外人不明究理的情況,也可以說是佛教的秘密;故並非所有佛教的秘密皆為密法。

之所以作此說明,實因為很多人都難以肯定、接受密法中的雙修法,認為此與佛法的教義相違。不明白的人,有這種想法是正常的,但是我們自己要如何來理解呢?如何理解它是一個秘密,然後為何要保有這樣的秘密?其實很簡單,從我們的基本教義來說,殺、盗、淫、妄…是我們所要戒除的,為最基礎的內涵。從表面看來,雙修法與佛教的基本教義是衝突的。因此需要保密,特別是並非每個人都適合修習。醫學上,藥與毒的作用是完全相反的,藥是救人命,而毒是害人命的。事實上,醫生所配製的藥物中,很多的藥是需要用到毒,此時的毒就會變成是藥。相同的,佛教講貪、瞋、我慢…是毒,但是在修行的過程中,因應不同的根器,某些人會運用這些所謂的毒,反而獲得修行上的進展。首先肯定殺、盗、淫、妄等等是必須要斷除的,是最毒的毒,猶如鶴頂紅,因此,通常要三大阿僧祇劫的修行才能斷除它們從而成佛,可是在長遠的修行過程中,針對各種不同根器的眾生,可以在特殊的情況下,會以一種以毒攻毒的方式,作為修行之道?

西藏的各個寺廟,其中的本尊,也就是佛,就有佛父、佛母相互擁抱,有些人是無法接受的。我們必須認清,佛是完全無此需要,密法中的雙修者,並非佛,佛不會修此法,佛並不需要為了證悟而修。既然佛不修,為何會出現這樣雙身的造像?而且為何好像特別強調要有此表相?事實上,雙運就如福慧雙修,基本上密法中的雙修、雙運,相當於顯教的福慧雙修。所以特別強調此種表相,代表這是非常重要的內容,故會很盛重、強調的突顯出來。雖然,我們看到的是佛父、佛母雙運的相,但那僅只是一種表相。再補充說明,智慧與方便的雙運,是從未入道至佛地都有的。其中雙運中的雙運,就會找一位外在的伴侣來行雙修,唯此也是少數特殊情怳下才需要的。

來到台灣的六個月後,第一次到新加坡,和幾位法師一起到餐廳吃飯,席間也談論到雙修、雙運。有人說:「你們西藏人說這是最高的法,如果真的是如此,那麼世間人就都在修最高的法了」當時回答:「如果純粹以我們的想法,雙修指的是男女的交合,那麼密宗的佛母,就應該畫成貌美天仙,而不該是張牙舞爪、令人怖畏的相貌。」事實上,也是如此。如果,只是一般男女之間的淫慾,應該盡量的美化,才能達到效果。當時,他們對我的話感到訝異,認為頗有道理。

總之,為何不將相貌美化的原因是,每個相狀都有其表徵,其特定所要表達的內容。亦即可將其視為一本書,其每一特徵、動作都代表著文字,都在表達修行的內容。為何要如此?事實上,凡夫認為是快樂的,聖人卻認為那是苦;凡夫認為好的,聖者卻認為是壞的;凡夫認為是對的,或許聖者認為是錯的。所以凡夫想見較之於聖者,就會是顛倒的。如所見雙修之相,凡夫多從男女淫慾的觀點,且在相貌上,男的長得帥,而女生則美若天仙。而此種本尊之外相,雙方皆手持刀劍等兵器,面露獠牙現憤怒等雙修相,在外相上有如此大的差別,乃為顛覆世間凡夫之想見。此外,就如前所說的是秘密,故外人不須了解。不僅是外人,就連佛教內部,如果並非根器,也不對其宣說。因為會有過失,故不落於文字,而以此種方式表達。如果是具根器者,經有緣的師長引導,就能了解,所以會有此種畫像。在此主要為了說明,佛陀、本尊是不需要雙修的。

如果本尊不需要,而是其它修行者有需要,那是在何種情況下需要呢?通常加行道的菩薩,為了達到強烈的突破,才需要此種修行。基本上,可以很肯定的說,在加行道之前是完全不需此種修法的。加行道之後至十地間之行者,有時為了某些突破,偶而會修此法,但也並非一定必要。這有幾種的說法,有些人認為是必須,也有很多大德認為可以不修。自宗的立場是認為,針對某些人是需要的,但不是人人皆需要。應該都能接受,在各種領域中存在著與其常規相反的特殊現象。同樣的於加行道時,某些特殊根器者,是否可用與常規不同,乃至相反的方法修行?都是我們可以思考的。在此約略地歸納一下界限,有三種:第一:剛開始學佛、沒有菩提心等的人,不僅不須修。如果去修了就會像是,吃了鶴頂紅最毒的毒一樣。第二種:見道以上已突破,故不須修,佛就更不用說了。第三種:需要修此法的人,是在加行道至十地之間,但也不是每位行者都需要修。

密宗的經典浩瀚,一般接觸的人固然知道;不了解也沒有接觸的人,也會耳聞雙修的法門。為何會談到需要雙修呢?此中有三種修行瑜伽,睡夢瑜伽、中陰瑜伽、雙運瑜伽,其中最好的是中陰瑜伽,就是在我們往生時,要透過氣、脈、明點,明點即精血,要透過此來運轉中脈,但此法只能在死亡的時候修習。睡夢瑜伽較困難,因為較以難掌控,其次就是雙運瑜伽。即使不須真的去找位女性來行雙修,也可自然有雙運,此種稱之為福慧雙運。所以說,即使沒有女性的助伴,也可以氣、脈、明點來運轉中脈。因此,牽涉較專門的領域,故於此不探討。

是否傳密法的上師都是加行道以上的呢?原則上應該是這樣的。但事實上是否是如此就不一定,上師中有凡夫、聖人、佛。於密續灌頂時,也會有將明妃獻於上師的,以真正的情況來說,上師並不需要修此,只是為了引導弟子的一種表相,而非真實的相狀。在此所說是在如理如法的情形下,並不包括各式各樣的情況。

在密法中有很多現憤怒的本尊,手中也有執持各種刀劍,腳下踏著各類可憐的眾生,或以頭顱作為瓔珞的情況。不僅將最毒的貪作為修道用,也用瞋來修道,故有此種相。對某些修行人而言,貪、瞋不僅對道沒有幫助,反而是要斷除的。不過對某些修行者,在特殊的情況下,未必就是如此。佛陀成佛時,降伏了四魔,特別是以慈悲心降伏天魔。慈悲,雖是佛教的基本教義,但於某些特殊情況下,還是會以憤怒的方式顯現。除此之外,還有我慢,有些修行者也會運用我慢作為修道之用。總之,以整體來說貪、瞋、我慢…等都是毒。在某些特殊情況下,卻是可以作為藥用的。

藏傳密法不僅是秘密的,而且會說此法比顯教精高。若以大小二乘來說,會說大乘教義較小乘高;以顯乘和密乘來說,又會說密乘較顯乘高。如果去翻閱典籍也能了解,許多經典中談到大乘在各方面,都要比小乘來得深廣。密乘亦是如此,但並非密續的解釋比顯教多;如同一位武功高強的人,衝鋒殺敵,雖能得到稱讚,但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能勇闖敵軍,力摛敵將,顯然就較之為高。貪等煩惱是修道人所欲斷除的,雖然歷經辛勤,用盡方法也難以斷除;密續中所用的方式,是運用貪、瞋等自己斷除自己。密法中談到,讓樹蟲吃掉樹,樹本身會有一些樹蟲滋生,而這些樹蟲反將樹吃掉。所謂的修行,即是斷除貪、瞋、癡的方法。在某些情況下,可以使用讓貪、瞋、癡吃掉自己的方式。以此,就說它是無上、高深等。

藏傳佛法學的是密法,但如宗大師、法王達賴喇嘛等是否有修雙修法?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要了解,在修行的法類中、在很多的續典中,有此法,故必須透過經典去學懂它、詳盡的認識及觀修,如此也是一種修學的方式。除此之外,並沒有真的去找一位伴侣來修,而且更不提倡這樣的方法。若有特殊的人遇到需要修此之狀況,又該如何呢?克主傑尊者在世時,有位甘丹的出家人,需要修此法,但克主傑尊者不允許他修此法門。尊者認為雖然個人修此法有幫助,但因是在僧團中,所以就不許修此法,而將他趕出寺院。所以如果是個人到了某個階段,需要修此等之法,就應離開寺院,而且不要穿著出家人的衣服。以格魯派來說,並不是不可以修此法,但不可以出家人的身份來修,因為會引起眾生對出家人的毀謗。如果已成為在家人就不會被批評。整體來說,此法可以修,但以出家人的身份則不能修,出家人以研讀經典及觀修的方式來修學。

密法分為四個部份:息、增、懷、伏;息即止息,若以現代話語,即愛的教育,此與顯教的方式完全相同。增、懷、伏則不同於顯教的修行方式,特別是懷、伏與基本教義大不相同。佛教教義是慈悲不傷害眾生的,而密法中就有四分之一的部份是伏。回歸至前面所說,佛陀的教法中,是否有些是適合某些眾生,而不適合大眾的?如果有的話,為什麼不適合大眾?是不是對大眾不僅不好反而有傷害?不然,為何不能對大眾宣說?醫藥上的秘方或武功秘笈,可以說是因為凡夫自私的心,所以將之密藏。佛陀的教法,是希望所有的眾生都能解脫成佛的,故於密法為何要保密的原因只有一個,即對某些眾生不僅沒有幫助,反會造成傷害。以上做此簡略的說明,並不在於讓別人了解,也不特別為了解釋什麼,且如此簡略的言語,何能解說續典瀚海中之一掬?只作為學人自我思考、理解之用,以免自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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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一) 戒臘:受戒的年數。出家人不講年齡的大小,唯有講戒臘的先後。原始佛教將僧人依戒臘年限之長短分為下座(10年以下)、中座(10年至20年)、上座(20年以上)。後轉而為寺院職務之稱。上座為一寺之長,主要是弘講佛法,作僧中表率。唐代以後稱為“方丈”或“住持”。也用於對有德行之僧或僧臘較高者的尊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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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悲心陀羅尼

主持人
尊貴青增格西


略說無上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