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日期:2012/05/12 15:22:12
學習次第 : 進階

 顯密圓融 見行並重 試論藏傳佛教特色之一

石世梁

世界三大宗教之一的佛教,共分三個支系;南傳佛教、北傳佛教的漢語系佛教和藏傳佛教。這三支佛教源流淵浩,各自擁有大量信徒,影響遍及亞、歐、美、大洋等洲。
  南傳佛教屬小乘佛教,漢語系佛教和藏傳佛教同屬大乘佛教;三者之間有同異之處。如何評估藏傳佛教的特色或特徵,學術界似乎看法不盡一致。即使在佛教界內,佛教徒間也有不同看法。筆者不揣孤陋,略抒己見,求正于各方人士。
  (一)
  佛教典籍,浩如煙海,義理淵沖。《俱舍論》說“佛正法有二,教、證以為體”。意謂一切佛法可以教、證兩法統屬之。顯教為教法,密教為證法。宗喀巴大師說:“教者正為抉擇修行之法軌,證者如抉擇而起修”[1]。有教無證,不足以成佛果;有證無教,則成邪法。宗喀巴大師23歲時(1379年),“閉關靜修,兼閱《釋量論》之廣釋《正理藏論》,以見第二品(成量品)道建立為緣;于法稱論師之著述理路,引起無量不可壓服之猛利信心;發毛占堅,雨淚驚垂。後凡閱《釋量論》等時,無不爾也。”大師在靜修中,徒因明諸論中領悟了修習、成佛的階位學說,所以驚喜交加。法尊法師評論說:“師以無垢智力,總觀因明一切諸論,特見陳那《集量》,法稱《釋量論》等,攝盡一切上下請乘修行次第,悉無錯道,錯固無果,缺亦然也”。“且如種穀,雖必須其種,然水等有失,其實亦必無獲,任求何果,悉不能舍此他求”。[2]法尊法師于此提出了教證二法的關係。正由於此,密教的思想、理論基礎在於顯教。所以當代著名學者南懷瑾先生說:“其實真懂了顯教,密教就懂了嘛”[3]
  當代高僧能海法師[4]在論及顯密關係時說:“顯是密之顯,密是顯之密,有則雙存,無則並
  遣。若不知顯,則不了密之性相;若不知密,則不悉顯之作用”。[5]又說:“密法若不與小乘合,有
  人說不是佛法亦無以自白”。“若無《生圓次第》,則《法蘊足論》為虛設可惜;若無《法蘊足論》,人
  將謂《二次第》為外道,亦無可辯白”。能海法師于晚年特重《阿含》,撰有《雜阿含學記》,認為所
  有密法道理及秘密修法,在《阿含經》裏均有含藏。[6]
  

約而言之,顯教心要有如下數端:一、說一切法從因緣生,苦、空、無常,三十七道品的《阿含經》;二、說甚深無相法理,說一切法本來是空的般若經;三、說一切法皆是唯識,了二空之理,修六度萬行,示廣大道次的《解深密經》等;四、說一切眾生皆有佛性,皆可成佛的《法華經》、《涅槃經》等;五、說毗盧法界、普賢行願,自受用報身佛境地與世俗行相即相入,自在無礙的《華嚴經》。如是在密教中盡融兼攝,依顯教之見,而起修、行、證。故說顯為密的基礎,密是顯的善巧方便。若離開了大小乘三藏經論,去探索密教思想及其淵源,那是很難說清楚的。
  有人說:“宗教發展起來的學說,對於大乘,不論是那一派,只要對他們有利,他們就隨意剪裁、割裂”。[7]此說值得商量。歷代大德順應不同時代的需求,從不同角度,把佛陀所說經典的深義,歸納、演繹產生了無數的論典的無數的修行指示。如《大唐西域記》等各種資料記載:龍樹、提婆、無著、世親既是大乘佛教深觀、廣行兩派的創始人,又都是密教行者,他們的顯密著作很多。如龍樹的《中觀論》和《五次第》,就是顯密方面久享盛名的代表作,怎能說他們對自己的學說“剪裁、割裂”呢?認識來源自實踐,龍樹、無著等大乘論師都是從修證實踐中寫出自己的顯密論著,多屬內證境界,即本於內證經驗而立說,所謂“從禪出教”,成為一派宗師,又安能說是“隨意剪裁、割裂”?大乘性宗(又稱般若宗、空宗或深觀派)相宗(法相宗、唯識宗、有宗或廣行派)一講空、一講有,看來是對立的,但若對實際修證來說就分不開。達摩東來,創立禪宗。他傳的心法是般若,但又以唯識的《楞伽經》來印心。首先要有般若正見,第二要想破執著,則非研究唯識不可。唯識把也間一切的作用,現象、實相分析出來,到最後歸於唯識所變;既然是唯識所變,還執著些什麼?這就是兩者關係。禪宗說如是,藏傳佛教實修實證中也是如此,從空到有,再離空有兩邊。這又怎能說是“隨意剪裁、割裂”?大乘佛教後期,在印度兩派各執所見,互相辯駁,以致流於玄學空談,脫離了廣大教徒,密教圓融各宗教理於實踐,便於廣大教徒實踐,使佛教在印度又昌盛了幾百年。這又有什麼不對呢?
  

藏傳佛教各派都尊奉六聖二莊嚴,以深觀、廣行兩派為兩大車軌,以兩派論師為傳承師長。宗喀巴大師說:“我禮龍猛、無著足,攝兩大車善傳流;深見、廣行無錯謬。圓滿道心教授藏”。[8]又說:“若不依二大車軌,欲求真實義者,如同生盲者無人引導,即趨險處”。[9]能海法師認為只有通達深、廣兩派義諦,才能證悟佛理,圓滿成就。他引聖妙吉祥經說:“有名無著比丘者,善巧論藏真實義。經藏了義不了義,種種眾多極辨析。指示世間諸明體(五明),分辯宗道(大乘)如理成。彼是持明(咒道)成就者,……修持真言具威力,生成眾生殊妙慧;……釋經性相攝或分。……了悟大乘大義體,究竟獲得大菩提”。他又說:“不知深般若(深觀),圓成(圓滿成就次第)難修學,不學廣般若(廣行),生起(次第)艱於行。如醫師藥匠,不解醫科理,雖終身勤劬,不獲勝利譽;無方更教他,害人亦害己”。[10]假如不是既通顯,又通密,身體力行,教證雙美,又安能出此肺腑之言?
  (二)
  土觀·羅桑卻季尼瑪說:“一切教法皆三藏所攝,離此無餘教法。三藏主要所詮是三學(戒、定、慧);一切證法,皆三學所攝,離此無餘證法”。又說:“凡立為是不是佛教,乃依見、修、行三者違不違背三藏教法;自心行持,隨不隨順三學證法而為判定”。[11]筆者認為這裏所說有這樣幾層意思:
  一、一切教法、證法皆來自三藏。一切密法也皆由經藏、對法藏所攝,密乘戒為律藏所攝。若背離三藏,則一切教法、證法皆不應理。
  二、證法為戒、定、慧三學。由戒生定,因定發慧,戒中有定慧,定慧中有戒。戒學為律藏所詮,定學為經藏所詮,慧學為論藏所詮。若背離三藏三學道,則不應理。
  三、行者依聞、思、修三門而入三學道。依見、聞經教而起定解;如理思惟所聞諸義,由聞、思遠離惑,依禪定而修,由修而通達真實義諦,此即修所成慧。聞、思為修慧之助緣,修慧為斷惑證理之用。
  藏傳佛教各派皆以“見、修、行、證”為行者修持四門。見、修、行、證,或作基(抉擇正見)、道
  (修習、行持)、果(現證菩提),即將修、行並為“道”一門。以下按四門分說:
  見 梵名捺喇舍囊Dar sana,思慮、推求、審詳,而抉擇正理之謂。釋迦牟尼最初說法講四諦、十二因緣,八正道。四諦、十二因緣為佛教根本教理;八正道按《佛學大辭典》解釋:“謂之正能到涅槃,故謂之道”,正見者“見若、集、滅、道四諦之理而明之也,以無漏之慧為體,是八正道之主體”。正見,從佛教的角度看,是離諸邪倒之見,是依三藏所說之見。《大智度論》說正見即是智慧。所以正見列為八正道的首位。
  《宗派建立寶鬘論》說:“若遠離甚深之正見,則如何修習慈心、悲湣心、菩提心,亦不能拔除苦根故”。[12]慈心、悲湣心、菩提心雖然都是大乘修法,但見地不清,知見偏離,連觀念都不清楚,譬如大海航行,雖有舟輯,卻無舵手,何能到達目的地?所以唯有具有正知正見,才能真修實證。
  連花生大師說:“若無正見、發心所引導,密法悉皆轉為邪法”。因為密教中的一些修法(如三脈、脈輪等),印度其他教派也都採用;此在《奧義書》、《瑜伽經》中有明載。與其他教派根本區別之處,在於“見”“行”兩個方面,當然佛教在修的方面自有殊勝之處。而近年來我國一些地方乃至港、臺地區,有些人以傳授藏傳佛教為名,甚至以“大師”自居,競相宣揚傳授無上瑜伽和大圓滿法,其實他既沒有儀軌、更沒有心法;既不講“正見”,也不講發菩提心和六般若波羅蜜多,更不講普賢行願和戒行。他們宣揚追求的是神通。佛教認為神通在禪定過程中產生,但不是追求目的,即使一旦獲得神通,也不准炫耀,更不能執著。他們宣揚經過一次“灌頂”,就可以使人“開悟”;他們本身既無見地,那能開什麼智,悟什麼理,欺人之談而已。當然氣功界有些朋友從現代科學來探索藏傳佛教中某些被人稱為“神秘主義”的現象,這還是可喜的。
  

修《無量壽經》說:“應當信順,如法修行”。[13]“信順”屬認識方面,在思想上確立三藏中所
  說,然後按三藏所說如教如理而修。現在有些人在講禪宗時有相當誤解。《瑜伽師地論》中講“周偏尋思”、“周遍伺察”(宗喀巴大師在《菩提道次第》講止觀時也反復說),在禪宗中叫“參”,通過參禪,達到開悟即“見道”,見道就是把握般若空性。禪家開悟,也決非一夕功,也不是不需要基礎。所謂“理可頓悟,事須漸修”。開悟之後,也決非一了百了,尚須乘悟起修,以達成道;道力充沛以後再“弘道”。所以禪宗有破“三關”之說,破初關是開悟,明心見性,見空不見有;破重關是起有而修。按佛教說大乘菩薩不止于內心悟道,更重要的是行願,看行為是不是利世利人。所以禪門多行“禪淨(淨土宗)並修”或“禪密兼修”。如法華經藥草喻品說:“漸漸修行,皆得道果”。一些東西方學者多說甯瑪派大圓滿法統系受漢地禪宗影響而形成者,若從見地上說兩者或有共同之處(禪宗之理系按《楞伽經》、《金剛經》、《思益經》等所說),但若從見、修、行、證細加考察,則迥異很大。因此似宜從實踐等多方面探求,以得出客觀公允之結論。
  

藏傳佛教寧瑪派關於共三乘、密教外三乘的修持理趣說:聲聞派“依九住心方便等修三摩地,由斷違成順門證奢摩地,觀四諦十六行相生起觀慧,如是修習止觀二門。”
  獨覺乘“於獨覺乘不共道十二支緣起遮止流轉,勤修還滅。”
  菩薩乘“于二諦無別之義解修相應,依於止觀雙運瑜伽,於學道中依次修習三十七菩提分法。”
  事續乘“由自實性及本尊實性依六尊門生起自三昧耶身,其前迎請本尊智身,凝視觀察主僕承事,持誦之實性,聲、心及體。又修靜慮實性,謂火住、聲住及聲際實性靜慮。此即修習四真實性。”
  行續乘“於自生起三昧耶身前,觀本尊智身如兄弟或伴侶之相,有相(喻伽)修種子、手印、色形三類本尊,無相(瑜伽)則依轉、住、起三法修勝義菩提心。”
  瑜伽續乘“依五現證菩提及四種變門修自為本尊,召請融入智尊,以四印印持等方便瑜伽,於勝義無相智及顯現世俗金剛界尊二者無二狀中而修等引般若瑜伽”。[14]
  其簡略說如是。若不依儀軌和上師教導很難有明確瞭解。細說上述修法,非本文所論述範圍。但於中我們可以瞭解到所說聲聞、獨覺兩乘修法系依《阿含經》教法,菩薩乘依大乘經論之義。密教外三乘的修法和理論,在《圓覺經》、《解深密經》及《瑜伽師地論》等中,均可看到有詳細論述,只不過更加具體化和加上了一層密教的色彩而已,以使行者易於入門和因循。
  行 《俱舍論》說:“行名造作”。謂身、口意之造作。為防犯身口意之過失,佛說共與不共之戒,以防非止惡。《楞嚴經》說:“攝心為戒”;《涅槃經》說:“戒是一切善法梯凳”。能海法師說:“無戒行無力,不堪有所涉”,“三娶戒不全,漏池難蓄水”。言無戒行者難涉佛法堂奧,難成大器。三乘共持之戒有五戒、八戒、十戒、具足戒四種。聲聞、獨覺兩乘尚須行頭陀十二行。大乘行者為依菩薩之行,除奉上述戒外,還需受菩薩戒,行六度、四攝事。密乘行者除上述戒行外,以菩薩戒為基礎,須別受密乘戒。其實每次灌頂,都含有受戒。有關戒律,均為《律藏》所攝。
  證 《俱舍論》說:“如實覺知四聖諦理,故名為證”。即以正智如實證悟真理,取得成就(果位)之意。
  依寧瑪派所說:菩薩乘證得“所斷謂二障與習氣俱一切皆斷,所證謂如所有盡所有所攝之法一切皆證,究竟斷證功德,現得佛位,即能究竟自利法身二相及利他色身二相。”
  事續乘“於分位中成就所欲持明之位,究竟證得身部遍照、語部無量光、心部不動、三部持金剛隨一大菩提位。”
  行續乘“於分地中得共同悉地(成就),究竟能證三部及寶部持金剛位。”
  瑜伽乘“世間悉地為空行持明,出世悉地於前四部上更增事業部,即於五部密嚴(刹土)中成佛。”
  大瑜伽乘“於分位中即成道之果四持明位,究竟即得雙連金剛持位。”
  隨瑜伽乘“能究竟為隨瑜伽不共五道之體之五瑜伽及其所攝十地,即得普賢之位。”
  極瑜伽乘“究竟道之四種所顯,獲虹身大遷轉勝身,即得普賢位或十三最上智地。”[15]
  (三)
  藏傳佛教往往自稱為“大密大乘之教”。這說明藏傳佛教是以密教和大乘佛教為兩重支系的。當然對小乘佛教的理論也相容並攝,因為大乘佛教的教理是以四諦、十二因緣、八正道、戒定慧、三法印等為其基礎的。
  這種特點充分體現在藏傳佛教的觀行儀軌或成就法儀軌中。這類儀軌包括禮拜讚歎、供養、懺悔、隨喜、回向、發菩提心、皈依;或頂禮、供養、懺悔、隨喜、請轉法輪、請住世、回向等七支,所以又叫七支儀軌。儀軌分加行、正行、結行三個部份。
  今依噶瑪噶舉派西藏教日仁波卿所集《大手印加行所攝上師相應金剛亥母合修念誦略軌》(亦名《趣入最聖道乘法》)略說[16]。
  儀軌正文前說明如何念修本儀軌。要求行者律儀整肅,心願悲切等等;念誦時須隨文義作觀,切勿散亂,即身、口、意須相應。[17]
 

 一、儀軌加行部份:(1)先贊禮噶瑪巴上師功德,次自己發心皈依,誓精進勿退。次觀誦人身難得,三界無常、業果、輪回,決心趣入解脫道。此系依原始佛教教義。(2)皈依發心:先觀誦皈依之境,自己前方噶舉派歷代上師如樹狀圍繞,觀想自己與無量眾生一起皈依佛、法、僧三寶。次觀誦發菩提心及受菩薩戒文,慶倖自身得成佛子;決心利他,發菩提心永不退轉,常行菩提行,發慈、悲、喜、舍四無量心。此系按大乘佛教教理。
  二、儀軌正行部份:(1)聖會明現。行者須先觀空,誦觀空咒;觀想無際明淨空中,顯現蓮花,蓮花(代表佛法)上有日輪,日輪上現種子(梵文),由種子轉化成金剛亥母。故其首頌即曰:“偏一切法自性主宰者,不來不去無住如虛空;原本不具來去住諸相,只如水月隨緣而顯現”。此講由空起有,為中觀“緣起性空”所釋。也深符般若《金剛經》義。下頌即曰:“自心顯示現量妙法身”,“身與受用(身)自心所變現”。言禮拜、供養諸尊為自身心識所現,此系唯識宗所釋。次誦 歷代上師功德,觀想金剛持、薩羅哈、龍樹、霞瓦勒(山林尊者)、彌勒巴、底洛巴、那若巴、瑪爾巴、米勒日巴、熱瓊巴、岡布瓦、一至十四世噶瑪派黑帽系法王、紅帽系法王、噶舉派四大八小系諸上師、本派傳承上師“偏聚如雲海”,周匝圍繞於本尊、佛、菩薩等。行者至心祈求,啟請加持,求證佛化、報、法三身。(2)供養——須彌供,以語念誦,身作手印,意觀想供養諸尊。本儀軌因系略法,供養部份比較簡單。(3)懺悔、隨喜、請轉法輪:向上師諸尊至誠仟悔所作眾罪,今後諸惡莫作,眾善奉行;“隨喜(見人之善事隨發歡喜之心)一切眾生諸善根”;祈請上師長久住世,永轉法輪。如是清淨三輪,成就善根已。(4)灌頂(受戒):觀想上師予以無上瑜伽部四種灌頂,使行者具備修成佛三身之因。(5)圓滿成就:觀想上師化光融入自身,行者“身口意嚴然同于上師,金剛三業無二無分別,三門作業即道自解脫”。
  三、儀軌結行部份:回向(將自身一切善果回向眾生,願眾生悉得安樂,悉得解脫)。發願(發願永持佛法,行菩薩道,利樂眾生等)。以吉祥贊作為結束。
  

按上師瑜伽在藏傳佛教中屬基本修法,是修本尊法的不共加行法。不僅入門時所必修,即在修無上瑜伽部時,仍須每日念修。止貢噶舉派在講授大手印前必先修五支加行(即止貢派創始人仁欽白的《五具》):①修菩提心;②修自身為本尊;③于上師修敬信;④修無分別見;⑤封印回向。[18]實際上不管修顯教大手印,還是修密教大手印,此五支加行都非修不可。如修顯教大手印專注瑜伽,心緣一境,緣于何境?應緣于上師、本尊也。
  本儀軌雖系略法,但已含無上瑜伽修法內容。如儀軌中的四灌頂;如“睡為證光明法身瑜伽”,此為那若六法中的夢觀成就法;如“其光融已又複收入‘啥’,‘啥’收明點漸化為‘那打’;過此離心即住無緣空,應入自心光明無整定;此心明空體性當流露,如是隨力住大手印定”。“凡眠夢醒及諸所貪境,於幻觀中相應證四身”等等。文簡義略。修無上瑜伽當須別依儀軌,及上師指導。
  本儀軌雖系略法,但大小乘教義俱攝。如文中觀“世間諸趣受用等,恒為三苦火逼燒”;觀三界無常、觀業果、輪回等,為佛教基本教義——四諦所攝。文中所說:“斷除我執妄心”、“滅除非法尋思”、“通達自性無生”、“徹證法身所顯”、“了達幻有不滅”、“證知凡聖無別”等等均為大乘教理所講。文中說:“于菩薩學處,依次第而住,如彼利眾生,發大菩提心,我今如是學,亦如彼學處。此“學處”系講大乘菩薩行六度四攝之行。文中除專有發菩提心願文及發四無量心外,全文處處貫徹發菩提心,利樂一切有情,悲心懇切。龍樹說:“勝義(般若空理)與悲心同修者,成菩提道路也”。根桑澤程仁波卿說:“康、藏有修生起、圓滿(次第)而成魔者,即不達空性與悲心等和合之過患。……因無菩提心即與外道法相同,以外道亦修觀想、氣功,惟無皈依處與菩提心耳![19]
  此略軌若與四世班禪大師羅桑卻吉堅贊所集之上師瑜伽儀軌參照,因一系略法,一系廣法,後者在顯密教證兩法上有大量專段頌文。如有菩提道三士道和密宗道次第,菩薩六度行的大段頌文。此外在密法方面也較多、較詳。
  密教講方便與智慧雙運。能海法師說:“慧者何?般若是也。般若無相,寓於六度萬行,故日慧行,若廢行而談慧,則慧亦無所見”。[20]聊聊數語,深釋般若之性,也講了見與行的關係。《大集經》說:“能調眾生悉令趣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名方便。”方便有善巧之義。方便與智慧相輔相成,缺一則不能成雙運。藏傳佛教正是體現了這一特色。
  [責任編輯 陶長松]
  注:
  [1]宗喀巴大師:《菩提道次第略論》卷一。
  [2]法尊法師譯述:《宗喀巴大師傳》第8頁。
  [3]臺灣《十方》雜誌第10卷、第7期、第2頁。
  [4]能海法師(1886——1967年),四川綿竹人。1928年入藏,1929——1932年在拉薩哲蚌寺依止康薩喇嘛學習顯密教法。1933年返回內地後於京、滬、漢等地宏傳格魯派顯密教法。1940年再度到拉薩,得康薩喇嘛衣缽之傳。次年10月返回成都。先後在成都、重慶、綿竹、上海、五臺山等地建立道場多處。譯、著、述近百部之多。從學者無慮數萬人,影響所及遍及海內外;美國羅斯福總統曾親筆函邀赴美弘法。1951年任全國政協特邀代表。1954年、1958年當選第一、二屆全國人大代表。1953年中國佛教協會成立,出任副會長。迄今成都昭覺寺、上海金剛道場、五臺山塔院寺、圓照寺等仍由能海法師法嗣主持,依格魯派之規講修。
  [5]《能海法師全集》第一冊第50頁 上海市佛教協會印行本。
  [6]印順編著《能海法師傳》。
  [7]呂澄:《印度佛教源流略講》第254頁上海人民出版社79年版。
  [8]宗喀巴大師《菩提道次第廣論》卷一。
  [9]轉引自《土觀宗派源流》第187頁 西藏人民出版社84年版。
  [10]同注5第103頁、第53頁。
  [11]同注9第180頁。
  [12]班班多傑《藏傳佛教思想史綱》,上海三聯書店,92年版第332頁。
  [13]《無量壽經》第169頁,上海古藉出版社,90年版。
  [14]《九乘建立略論》士登尼瑪著,郭元興譯,載臺灣《十方》第7卷,第10期。
  筆者所以引用甯瑪派的材料,因為眾所公認寧瑪派重密法修證,而不像格魯派那樣主張由顯入密、顯密並重。
  [15]同注14。
  [16]因為一般說噶舉派重師教而不重經,重密而不重顯。所以筆者選擇了噶瑪噶舉派的儀軌作分析。噶瑪噶舉派後來吸收甯瑪派修法,傳出了《噶瑪心要》;止貢噶舉派後來也學習、吸收寧瑪派密法,逐漸合流(見克珠群佩譯《直貢法嗣》,將由西藏人民出版社出版)。
  密教的儀軌為了防止有人盜法,所以儀軌中多採用段落倒置,故意漏掉一些段落等做法。筆者因為未經上師傳授,所以只好參照其他派系的上師瑜伽儀軌,以供讀解。
  [17]西方學者有譯“儀軌”為“禮儀書”者,不妥。此蓋受西方宗教儀式中“祈禱、作彌撒、唱讚美詩”等影響而誤解。藏傳佛教的儀軌,除某些事部儀軌如燒香法、增益法等以外,均修本身成就,要求反復觀誦、深刻瞭解三藏所說義理,並使身心發生變化。如瑜伽部修轉識成智、五智成就;無上瑜伽部修成就佛的三身;大圓滿法修現證虹身。
  [18]同注9第82頁。
  [19]《密宗法義精要》第119頁,上海市佛教協會印行本。
  佛教顯密兩教都說修持不當易入魔境。在道教中叫“走火入魔”。《香港佛教》第378期(91年11月)第13頁上講修定中所感若干現象:現恐怖之形象;現美麗的男女相;忽見幻相幻境;忽知過去未來之事;急得他心通;喜怒無恒;或多癡喜;或多睡多病;或心生懈怠;或率起精進;或多疑多慮;或數日不饑不渴,使人受著;或飲食忽多總少;或皮膚神色灰敗等等。佛教修戒定慧,本來是為了對治貪瞋癡;如執著於貪瞋癡便入魔境。對治之法是修空性,破我法兩執,及發猛利菩提心。漢地佛教界多以暫停修定,觀誦《心經》對治,亦觀我、法兩空之理也。能海法師在《全集》第一冊331頁中詳述入魔有二十四因、“魔”的種類及對治之法,系根據哲蚌寺刻本譯出者。當前修氣功者,產生過患之事時有所聞,錄此以供參政。並說明藏傳佛教與當前氣功界所謂傳授藏密有根本不同之處。
  [20]同注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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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簡介]石世梁,男,漢族,現在西安治金建築學院工作。

 


備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