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日期:2010/01/05 19:27:41
學習次第 : 進階

日常法師廣論講記  

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菩提心生起之量,如前「悲心生量」中引蓮花戒論師《修次初篇》所說:「由如是大悲力故,立誓拔濟一切有情,願求無上正等菩提以為自性菩提之心,不須策勵而得生起。」即通過修習大悲,「立誓救度有情而願求成佛」的菩提心,無需策勵便能自然生起時,就算是真正發起了無偽菩提心。

菩提道次第廣論共修網 釋上士道之菩提心次第

喇嘛網 日期:2010/01/05 19:23:08   編輯部 報導 

釋上士道之菩提心次第    

【科判】第二修菩提心次第者,從大覺窩所傳來者現分二種:一、修七種因果教授,二、依寂天佛子著述所出而修。 今初

 

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從阿底峽尊者傳下來的菩提心修法,總共有兩種:一、修習七種因果的竅訣;二、出自寂天菩薩《入行論》中自他相換的修法。
  七種因果教授,是由佛陀傳給彌勒菩薩,再傳無著菩薩,後傳至金洲大師。自他
相換教授,是由佛陀傳給文殊菩薩,再傳寂天菩薩,最後傳至金洲大師。阿底峽尊者在金洲大師前求得此二教授,再傳到西藏。
  當年在印度,尊者是位大善巧的班智達,對顯密教法都圓融精通。為何要不遠萬裏去印尼金洲島依止金洲大師,求受菩提心的教授呢?
  一次,尊者在繞菩提迦耶金剛座的大佛塔時,心想:修什麼法才能快速成佛?
  這時,小佛像站起來問大佛像:「若欲速疾成佛,應修何法?」
  大佛像說:「應修菩提心。」
  尊者聽後生起了定解,原來成就佛道最重要的是菩提心。
  於是,尊者到處詢問何處有真正教授菩提心的傳承者,當他打聽到真正的持有者是金洲大師之後,就歷盡千辛萬苦去求法。
  他到了印尼金洲後,就向金洲大師求受菩提心的教授。
  金洲大師問:「你修學菩提心能貫徹始終嗎?」
  尊者答:「我能。」
  金洲大師又問:「你能用十年時間來修學嗎?」
  尊者堅定地回答:「可以!」
  於是,尊者依止大師修學菩提心的精髓,歷經十二年。尊者所修的發菩提心法,即以下兩種教授。

論雲:七因果者,謂正等覺菩提心生,此心又從增上意樂,意樂從悲,大悲從慈,慈從報恩,報恩從念恩,憶念恩者從知母生,是為七種。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七種因果,我們通常說六因一果,加起來一共七個。「正等覺菩提心」就是大菩提心,這是所要求的果,生起這個心的因是增上意樂,增上意樂從悲,而悲從慈生起,最後推到第一步是知母,由知母一步一步上去而產生大菩提心。平常我們只是對這個名詞大概有個認識,此處告訴我們怎麼樣從其正因依必然的次第走上去,走對了就能在內心生起菩提心這樣的果。下麵分兩個子目來說明它:

日常法師廣論講記
  

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七因果」,具體是:正等覺佛果從菩提心生,菩提心從增上意樂生,增上意樂從大悲生,大悲從大慈生,大慈從報恩生,報恩從念恩生,念恩從知母生,總共有七對因果。

論雲:此中分二:一、於其漸次令發定解,二、如次正修。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修學這七個有它必然的次第,先要對這個次第產生決定的見解。這一點實在很重要。我們往往是聽見了一點就急急忙忙去修,想得到這個果,卻不知這個果一定有它必然的因。如果不瞭解正確的因,那絕無可能得果。常常就是因為我們對正因不瞭解,以致把自己宿生的善根、一生的好心都平白浪費掉,非常地可惜,所以是「欲速則不達」,毛病都犯在這裡。因此一定要對這因果的必然關係,產生決定的認識,那時就沒有一點僥倖心理,這樣勤勤懇懇、真真實實地去做,走一步就有一步的結果。
  本論在一開頭的時候就說:如果隨遇什麼緣就莽莽撞撞去修的話,「一生善行終成過失」,在座有很多是久修上座,或者雖然出家不久,但是在出家之前早就已經接觸了佛法,請問各位弄了多少年,有什麼結果?我想大部分人都會說:「忙了半天,說沒有結果,好像又在這個裡邊;說在這裡邊嘛,忙了半天卻沒結果。」往往一個簡單的道理,講起來頭頭是道,做起來卻一無是處,根本的原因就是這個。對要修的法正確的內容不知道,整個的特質也不知道,它的本末之間如何配合又不清楚,就算你弄清楚了,應該達到什麼樣的量也不瞭解。所以東碰西碰,說沒有結果又好像有一點,要放又放不下,但是要跨又跨不上,要提又提不起,處處都是這種情況。所以我們務必要先把次第弄清楚,然後照著這個次第正確地去修。

日常法師廣論講記
  

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論雲:初中分二:一、開示大乘道之根本即是大悲,二、諸餘因果是此因果道理。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前面說大乘道的根本是大菩提心,這個地方說根本是大悲,請問大悲跟大菩提心到底是一樣還是兩樣?如果是兩樣的話,那麼有衝突;如果是一樣的話,為什麼又要重複講?前面說的大乘道的根本,是就整個佛法的總綱來說的,佛法的中心就是大菩提心,而進入大乘門的根本也是大菩提心,這是總的。那麼大菩提心的根本是什麼呢?發起大菩提心是由前面那四個因,四因中不一定要大悲,例如因為看見聖教衰退了等等而啟發你發心,因此大菩提心跟大悲是不一樣的。
  前面由於這幾種原因而策發大菩提心,所策發的是要學佛、要成佛的願望,但這個願望還沒有具體,這個心本身還是個凡夫心。進一步要怎麼樣使得這個心能夠相應,達到跟你所願望的一樣的內容,那時候就不僅僅是一個願望而已。假定「我想」就等於成就的話,那我們沒有一個人例外的都想成佛,或者說我們都想把一切痛苦去掉,成就一切快樂,想了半天就做到了嗎?一點用場都沒有!所以單單「想」不行,必須找能夠達到這個目的的方法,找對了方法如理去做,才能達到離苦得樂的目的。現在這裡也是一樣,由於前面這個原因我想要成佛,要成佛那就要大菩提心,而大菩提心的根本原因就在大悲。
  所以一步一步深入,就瞭解彼此之間並不衝突,而是必然層次的關係。譬如遠遠的看見一座山,我們的目的是要到那山上,從山腳下往上爬的時候會覺得好像那座山不見了,實際上你正是在往上一步一步地爬上去。現在這個大悲就是啟發大菩提心的根本,而大菩提心也是大乘道的根本,所以說大乘道的根本就是大悲。下面說明為什麼根本是大悲,把大乘道整個內容分成初、中、後三部分來看,不管哪一個部分,大悲都是最重要的。

日常法師廣論講記
  

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論雲:初中有三。初重要者,若由大悲發動心意,為欲拔除一切有情出生死故起決定誓,若悲下劣不能如是。故荷盡度眾生重擔,賴此悲故,不荷此擔便不能入大乘數故。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對於初入大乘道而言,悲心為什麼重要呢?因為大菩提心是真正為了利樂一切有情(包括你自己),一定要把他們從生死苦海當中救出來,而大悲是要把一切人的痛苦解決,給他一切的快樂,所以如果悲心下劣,只想為幾個人解決問題,其他人不管,那根本就跟菩提心不相應。所以說要發「把一切有情從生死中救出來」這個決定的誓願,一定要圓滿的大悲,如果悲不足或者太差的話,那不行。因此要把度眾生的重擔一肩擔起,一定要靠大悲心,如果不能擔起這個擔子的話,那不算大乘人。

日常法師廣論講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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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中有三」,即大悲初時重要、中時重要、後時重要。由大悲的力量,就能推動自心,為了從生死海中拔濟一切有情,而發起決定的誓願;若悲心下劣,就不能如是發願。因此,荷擔度盡眾生的重擔完全依賴大悲,不荷擔度生重擔,畢竟不能入於大乘。因此,大乘最初以大悲最為重要。
  大乘最初以大悲最重要,因為:不能荷擔盡度眾生的重擔,則不能入大乘數,而荷擔度生的重擔又完全依賴大悲,若悲心下劣則不能立誓荷擔。
  如命根前導為呼吸,佛子行之前導是大悲。

論雲:悲初重要,如《無盡慧經》雲:「大德舍利弗,又諸菩薩大悲無盡,所以者何?是前導故。大德舍利弗,如息出入是人命根之所前導,如是諸菩薩所有大悲,亦是成辦大乘前導。」《伽耶經》雲:「曼殊室利,諸菩薩行,雲何發起,何為依處?曼殊室利告曰:天子!諸菩薩行,大悲發起,有情為依。」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無盡慧經》上面佛說得清清楚楚,菩薩的大悲是無窮無盡的,它是大乘道根本的前導,就像人的呼吸一樣,如果呼吸停止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伽耶經》上面天子跟文殊師利菩薩的問答當中也這麼說。天子問菩薩:「菩薩行怎麼發起?發起之後以何為所依(依什麼來繼續增長成就)?」菩薩回答說:「天子啊!菩薩心行是從大悲發起,大悲的行相就是緣苦惱有情,要把他們的痛苦除掉。假定沒有痛苦的有情,悲就無從生起,所以悲一定是緣著苦惱有情,苦惱有情就是悲心所依之處。」
  平常看見別人身體有病,或者心裡有病,我們要修學大乘佛法的人,應該如何對他?眼前不一定能做到大悲,但至少應該憐憫他,覺得這個人很可憐!如果有這個心就對了,千萬不要用我們自己的想法,我們自己的想法無非都是煩惱之法,薩迦耶見、見取見、戒禁取見、邪見。例如有一種人他倒不一定身上有病,乃至於你會覺得他是騙你的,但其實他為什麼要騙你?因為他心裡有煩惱病,既然如此,還是要憐憫他。所以,當我們瞭解了這個特質的話,不管他用什麼方式,你會瞭解這個人身心都在煩惱當中,如果真的有悲心的話,至少你自己這個煩惱就解決掉了,你只有同情憐憫他,所以說大悲依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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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大悲初時重要,如《無盡慧經》中所說:「大德舍利弗!諸菩薩的大悲沒有斷絕之時。為什麼呢?因為大悲是佛子行的前導之故。」
  「大德舍利弗,猶如呼吸是人命根的前導。同樣,菩薩大悲也是成辦大乘的前導。」
  由於大悲的牽引,才引發大乘的六度萬行,故說大悲是成辦大乘的前導。
  《伽耶經》中,天子提問說:「文殊菩薩,如何發起菩薩萬行,什麼是菩薩行的依處?」
  文殊菩薩回答:「天子,菩薩萬行是由大悲而發起,以有情為依處。心不緣有情,便不會有菩薩行。比如,離開有情這個所緣境,如何發菩提心、行持佈施等六度呢?所以說,菩薩行是以有情為依處。」

論雲:若不修學至極廣大二種資糧,終不能滿如是誓願,觀見是已轉趣難行廣大資糧,故為轉入諸行所依。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我們曉得發大菩提心,要成熟一切眾生,福、智兩樣東西必須要究竟圓滿,一點都不能差的,所以說「至極廣大」。如果不能學習此二資糧的話,決不可能圓滿無上菩提這個誓願。不論自利或利他,都必定要成佛,而成佛的因一定要大悲。另一方面,你看見成佛有無邊的大利益,為此當然要努力集聚資糧,為了集聚資糧非要大悲不可。看到了這點,你的心裡就能不怕難,決心克服難關來成辦無量無邊的功德。於是種種難行的利生事業你都願意去做,要不然平常做一點點的事情,心裡就是提不起來。所以大悲心是第一個重要,有了大悲心以後,什麼困難都擋不住你,否則稍微做一點點事情就覺得辛苦了,嘴巴上講的是大乘、是菩提心,實際上心裡面一點影子都沒有!而最可憐的,就是連大菩提心的根本在哪裡都不知道,說是說大悲,大悲的真實內容如何又不知道。所以我們現在很幸運的曉得了,原來從大悲開始,它是大乘道的根本,以上是初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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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修學最極廣大的福慧二資糧,終究不能圓滿度盡眾生的誓願,觀見此點後,菩薩轉而投入積集難行、廣大的資糧,故大悲是令身心轉入菩薩萬行的所依。

論雲:中重要者。如是一次發如是心趣入正行,然因有情數量眾多行為惡暴,學處難行,多無邊際經劫無量,見已怯畏退墮小乘,非唯一次發起大悲,應恆修習漸令增長。於自苦樂全不顧慮,於利他事毫無厭捨,故易圓滿一切資糧。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我們前面一開頭瞭解了大悲的重要,如法修持發起這個心,發心以後就要緊跟著行菩薩行(大菩提心相應的行為叫菩薩行),要行種種難行苦行以救度一切眾生。但是眾生的數量是無量無邊,而許多眾生的行為又是非常地可惡,而要學的內容,論數量是多得不得了,論時間是長得不得了,看見了這樣以後,心裡面就會害怕,覺得自己不行,慢慢的就退下來了。一開始推動你的是大悲心,行持過程中碰到困難,能夠保持你不退的,還是這個心。所以不是說開頭有了就可以,還要繼續地策發、策發、又策發,因為有這個心現起,在情境當前的時候,你會感覺到:「對呀,這正是我要做的!這正是我要克服的!」你就有這個心力去衝破難關了。所以在大乘道的中間行菩薩行的時候,還要這個大悲。因此發了大悲心以後還要「恆修習」,一直修,不是起初修一下就算。
  發了這個心以後,一切的努力都是為了別人,對自己的苦樂完全不管,對別人的事情一點都不厭捨,這樣才能夠經無量時劫去做種種難行苦行,所以資糧很快就圓滿,這個地方很重要。現在我們都說要求大乘,這個心是好的,但是對內容不瞭解,實際上菩提心根本還沒有發起,就只是覺得佛果很好,想要那個果,稍微遇到一點點困難,就退縮得不成樣子了,那根本沒有用。因此我們現在不忙著說那些空話,要緊的是先認識這個層層因果必然的次第,然後找出自己欠缺的部分,把它補滿了,一步一步走上去,自然問題都解決。所以眼前不是急著去忙要弘法、度眾生,法是什麼先要知道,如何度眾生也先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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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一次發起如是的大悲心,而趣入了利他正行,但因為有情數量多於恆沙、行為惡劣粗暴,菩薩學處難以行持、多無邊際,而且要經歷無數劫恆常精進,見到這種情形後,菩薩膽怯、畏懼而退墮到小乘中。
  因此,不是僅僅一次發起大悲心,就能真正荷擔起救度群生的重擔,而應恆時修習,使大悲逐漸增長。
  《大智度論·第十二卷》記載:舍利弗曾在六十劫中行菩薩道,當時有人向他乞討眼睛。
  舍利弗說:「眼睛沒什麼用,要它幹什麼?我的身體和財物,可以給你。」
來人說:「我不要身財,我只想得到眼睛。如果你是佈施度的行者,就應施捨給我。」
  於是,舍利弗便挖出一隻眼睛給他。那人用鼻子嗅了一下,嫌眼睛臭,便丟到地上,又用腳去踩。
  舍利弗心想:「這種惡人真難度化!眼睛用不上偏要討,得到後又拋棄、踐踏。這種人我度不了,不如自調身心,早日脫離生死。」
  於是,舍利弗又從菩薩道退到小乘中。
  由這則公案可見,如果大悲沒有增長堅固,在遇到艱難困苦或者眾生的邪行時,極易從大乘道中退轉。
  由於大悲堅固,則能在實踐菩薩道的過程中,對自己的苦樂完全不顧慮,對一切利他之事毫無厭捨,因此極容易圓滿一切資糧。

論雲:如《修次初篇》雲:「如是菩薩大悲所動,全不自顧,極欲希求利益他故,而能趣入至極難行,長夜疲勞集聚資糧。如《聖發生信力經》說:『其大悲者,為欲成熟一切有情,全無苦生是所不受,全無樂生是所不捨。』若趣如是極大難行,不久即能圓滿資糧,決定當得一切智位,是故一切佛法根本唯是大悲。」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下麵說菩薩已經發了大慈悲心了,由於大慈悲心的推動,一心一意只求利益別人,對自己的利益完全不管,因此他就不怕難,也不怕時間長。就像做生意的人一樣,克服種種困難,只要能賺到錢,他愈做愈起勁,愈做愈高興。現在我們賺佛法無量無邊的法財亦復如此,做的時候固然高興,時間還怕它短,要這樣來積聚資糧。
  就像經上所說的,大悲心是要成熟一切有情,為了利益有情,絕對不推辭任何苦。反觀我們,身心上稍微受一點苦就覺得委屈,始終都在煩惱當中。要瞭解,只求自利都必須淨化它。不過如果只為了自利,往往會停在那裡不動,一碰境那毛病又起來了,所以實際上並沒有淨除。所以若真正想圓滿解決自己的問題,可以這樣檢查:如果你那個「我」徹底淨除乾淨的話,對境時內心就不會有什麼問題;如果聽到人家說了一句話,你就起了慢心、瞋心或懊惱之心,正是說明瞭這個無始的冤家一直都在內心裡,要靠人家碰了,你才能認得,進而淨化它;所以真正要自利,還一定要靠這種暴惡有情才行。
  為了要成熟一切有情,努力幫別人,結果第一個得到好處的是自己。世間上的事情,你幫了別人就害了自己;以佛法而言,你幫了別人卻利益了自己。反過來說,你真的為了利益自己,就是要去幫助別人。佛法之美,天下無出其右啊!一切的苦都自己受,一切的樂都捨給別人,如果能夠趣向這個最難的難行,那麼不久就可以圓滿資糧。要成佛的話,就必須圓滿資糧。你越畏縮就越怕,怕的結果就不去做,不做佛果不會從天上掉下來,所以唯一的辦法是要做,而這一定要有正知見在後面推動你的心。所以現在最重要的是正知見,心理建設非常重要,一定要回過頭來觀察自己的內心,依前面的次第、從細微處觀察起。不要一開頭的時候就要觀修大悲,這內容太複雜、太大了,尚且不說觀起來以後做不到,就連觀也無法觀,這是必然的情況。雖然已經到了上士了,我們必須瞭解,ㄧ定要從前面的基礎做起。能夠不斷地由大悲心的策動而行菩薩行,就能很快圓滿資糧,成就佛果,決定得到一切智位。行菩薩道的過程中,推動我們保持繼續昇進的根本原因是大悲,所以說大乘道的中間最重要的就是大悲。

日常法師廣論講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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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修次初篇》中說:如是,菩薩由大悲心推動,完全不顧自己,極其渴求利益眾生,由此便能趣入極其難行的菩薩行中,安忍長夜的身心勞苦,精勤集聚資糧。
  如《聖發生信力經》說:「菩薩由於大悲,為了成熟一切有情,沒有一種苦不能接受,沒有一種樂不能捨棄。如果趣入這樣的極大難行,不久就能圓滿資糧,決定獲得一切智智的佛位。因此,一切佛功德法依賴大悲,一切佛法的根本唯獨是大悲。」
  《菩薩本行經》中有一則公案:
  過去南贍部洲有個叫不流沙的國家,國王名婆檀寧,夫人叫跋摩捷提。
  當時,市場上米價昂貴,人民飢餓,加上瘟疫流行,國王也身患重病。
  有一戶人家,丈夫出門在外,家中婦女剛生完孩子,身體虛弱飢餓,無以充飢,便想以剛誕生的孩子充飢。當她正取刀想殺嬰兒時,不覺黯然傷神,放聲大哭。
  當時,王后獨自出門祭天,在返回皇宮的途中,路過她家,聽見女人悲切的嚎哭聲,心生憐憫,便駐足靜聽。
  女人舉刀又想殺孩子,但實在不忍吃自己的親生骨肉,便又是一陣痛哭。
  王后走進房間,問她:「你為什麼哭?你想作什麼?」女人便實話相告。
  王后心生悲憫,說:「別殺自己的孩子,我回宮後就給你送食物。」
  女人回答:「您是貴人,也許會忘記,而我危在旦夕,實在等不及您的食物,不如吃了孩子還可以活命。」
  王后問:「吃其他肉可以嗎?」
  女人回答:「只要能活命,也不管好壞了。」
  王后就取刀割下乳房,發願說:「今天我以乳房施濟苦難,我不願作轉輪王、帝釋天王、魔王、梵王,我願以此功德,成就無上佛道。」說完就把乳房送給女人。
  當她剛要割下另一個乳房時,三千大千世界頓時劇烈震動。
  天帝觀見王后自割乳房救濟危難,便與無數天人降臨在空中,為王后捨身而落淚。
  天帝上前問:「你今天施身,極為難得。你心中願求什麼?」
  王后回答:「我以此功德願求無上菩提,度脫一切苦難。」
  天帝問:「怎麼能證明你是如是發願呢?」
  王后當即立誓:「以我今天施身的功德,若能成佛,我的乳房應恢復如初。」不久果然恢復了。
  天帝讚歎:「不久即將成佛。」
  諸天歡喜,也現形讚歎道:「你今天施身,是否有悔恨,是否痛苦呢?」
  王后答:「我施此身,唯求佛道,若我無悔恨痛苦,就轉女身為男身。」誓畢,立即轉為男子。
  諸天讚歎:「不久即將成佛。」
  這時,全國各種疾病都應時消除,五穀豐登,糧食便宜,人民安樂。
  後來國王駕崩,王后拜為新國王。人民熾盛,國家繁榮富強。
  當時的王后,就是釋迦佛的前身。因為不惜身命,現已成佛。
  《正法念處經》中說:「孔雀菩薩為諸天說:如有悲心,此人已離涅槃不遠,名為大莊嚴。對五道眾生,若起悲心,便能破煩惱。」
  歸納:
  大悲中時重要,因為如果不恆時串習大悲,遇逆境時易退墮小乘。相反,若中間串習大悲堅固,難行能行,則能迅速圓滿成佛資糧。

論雲:後重要者。諸佛獲得果位之時,不如小乘而住寂滅,盡虛空住義利眾生,亦是由於大悲威力,此若無者同聲聞故。如《修次第中篇》雲:「由大悲心所攝持故,諸佛世尊雖得圓滿一切自利,盡有情界究竟邊際而善安住。」又雲:「佛薄伽梵無住大涅槃,因即大悲。」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二乘人解脫了以後,就住在寂滅的無為坑裏。佛不是這樣,他證了果以後,「盡虛空住」,一直利益眾生,論空間是無限,論時間也是無限。他能夠這樣做也是由於大悲的威力,所以大乘道的後面,能不住寂滅而利益眾生,也同樣是靠大悲的力量。就像《修次第中篇》說的:佛雖然得到了究竟圓滿的自利,但是他仍然一直不停地利益眾生,有情有多少,他就有多少的心;恆常不斷的,一直在有情界當中濟渡眾生,這就是佛的大悲威力。又說:佛之所以能證得無住大涅槃,其主因就是大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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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諸佛獲得果位時,不似小乘安住在寂滅中,而是乃至虛空界盡之間,恆時不斷利益有情,這也是由於大悲的威力所致,若無大悲,必定與聲聞一般,墮在寂滅邊。因此,大悲後時重要。
  就像《修次中篇》所說:「正因為大悲心的攝持,諸佛雖已圓滿一切自利,卻仍然在有情界盡之間,安住於利樂有情。『無住大涅槃』,即生死、寂滅二邊都不住的涅槃。小乘涅槃墮於寂邊,佛涅槃較其殊勝,故贊為『大』。佛無住大涅槃之因,即是大悲。」
  歸納:
  大悲後時重要,「遠離寂邊而常作有情利樂」是由大悲之力故。

論雲:譬如稼禾初以種子,中以雨澤,後以成熟而為最要。佛之稼禾,初中後三,悲為最要。吉祥月稱雲:「以許悲為佛勝苗,初如種子增如水,長時受用如成熟,是故我先讚大悲。」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譬如我們要得任何的收成,開始的時候先把種子種下去,然後要雨、露、肥料來滋養它,最後成熟結出果來;如同這三個次第一般,要成就佛這個果,開頭的種子是悲,中間滋潤的也是悲,最後成熟受用的時候又是靠悲之力,所以悲是最重要的。
  一般造論前面都會有個讚,多半是讚佛,而吉祥月稱論師在《入中論頌》上面先讚大悲心,因為以佛果苗芽而言,開頭的時候,悲心就像種子,中間增長的時候像水,到後面受用的時候,它就像成熟一樣,初、中、後三都要靠大悲心。所以大乘道的根本是大悲,因此造論的時候先讚大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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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如同莊稼在初中後三時,有三法最為重要,即最初以種子為要,中間以雨水為要,最後以成熟為要。同樣,成就佛果莊稼,在初中後三時,都以大悲最為重要。
  以下逐段解釋《入中論》此頌含義。
  「以許悲為佛勝苗,初如種子」:對豐盛廣大的佛果來說,大悲心最初猶如種子,是出生菩提心之要因。
  「增如水」:中間以大悲水灌溉令菩提增長,猶如以水滋潤。若不時常以大悲水灌溉,則不能修習廣大的福慧二種成佛資糧,決定會現證小乘聲緣涅槃。
  「長時受用如成熟」:最後以大悲成為眾生常時受用之處,猶如果實的成熟。即:如果成佛後遠離大悲,必定不能盡未來際作為有情受用之處,也不能令聲聞、緣覺、菩薩三種聖眾輾轉增上;若在果位有大悲相續不斷,則以上一切都能成辦。
  「是故我先贊大悲」:因為大悲初中後三時重要,故月稱菩薩首先禮讚大悲心。

論雲:由見此義,《正攝法經》雲:「世尊,菩薩不須學習多法。世尊,菩薩若能善受善達一法,一切佛法皆在其手。一法雲何?所謂大悲。世尊,由大悲故,一切佛法皆能自來菩薩手中。世尊,譬如轉輪聖王輪寶所至,一切軍眾皆至其處。世尊,如是菩薩大悲所至,一切佛法鹹至其所。世尊,譬如命根若在,餘根亦在。世尊,如是大悲若在,菩提餘法亦當生起。」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菩薩不需學別的,只要學一樣——大悲。這裡我們不要誤解,如果你真的把大悲學會了,那是千真萬確不要別的了;可是要注意,要把大悲學會的話,前面每一個次第都要先學好。就像造房子,在造好之前的挖地基、清除雜障,然後鋼筋、水泥、瓦、木頭、磚頭等許多東西,沒有一樣可以少的,這些東西都具備了,造好之後才是一棟房子。這個概念要非常清楚,我們往往很籠統的,根本不曉得大悲是什麼,卻常常說「請你發個大菩提心……」實際上連影子都沒有,這一點順便一說。
  有了大悲,一切的佛法自己就來了;就像轉輪聖王的輪寶,輪寶一到,一切軍眾跟著來了。我們不要從文字上面看,如果懂得內容,自然而然能體會這個在說什麼。我們如果不懂得內容,說空話好容易——「你只要大悲心,別的都不要了!」實際上連大悲心是什麼都不懂,當然更談不到有沒有大悲心。在這種情況之下,還以為其他的東西都不要學了,結果大悲既沒有,其他的好東西也沒有,而壞的東西卻樣樣有,這一點我們必定要分辨得很清楚。
  就像命根若在,其餘諸根也在;同樣的,大悲若在,其他的菩提法也會生起。因為大悲不是空洞的東西,它是種強烈推動的念頭,自然而然會推動你一心一意去追求其他的法;就好像我們生起強烈的貪心時,叫你坐在那兒,你就坐不住。一般我們掉舉心很重,就算有人逼著你坐下來,你心裡面就是會胡思亂想,一點辦法都沒有,就像猴子一樣。瞭解大悲的特質以後,自然而然你的起心動念及身口的行持,都會朝著這個方向。這一點再三策勵諸位要認真地去體驗。

日常法師廣論講記
  

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由於觀見大悲在佛果的初中後三時最為重要,《正攝法經》中便說:「世尊,菩薩不需學習很多法。世尊,若菩薩能好好受持、做到一法,則一切佛法都會在他手中。這一法是什麼?就是大悲。世尊,由於大悲,一切佛法都會自來菩薩手中。世尊,譬如轉輪王的輪寶所到之處,一切軍隊都來到輪寶之上。同樣,菩薩的大悲在何處,一切佛法也都聚集在此處。世尊,譬如命根在,其他眼、耳等根也在。同樣,大悲若在,其餘菩提分法也會生起。」

以教證顯示

  《無熱者請問經》中也說:「若菩薩具備一法,就能護持一切佛法。一法為何?即不捨眾生之善心。」
  《大智度論》中引《網明菩薩經》說:「菩薩處眾生中,行三十二種悲,漸漸增廣,轉成大悲。大悲是一切諸佛菩薩功德之根本,是般若波羅蜜之母,諸佛之祖母。菩薩以大悲心故,得般若波羅蜜,得般若波羅蜜故,得作佛。」
  《大日經》說:「大悲為根,菩提為因,方便為究竟。」
  《普賢行願品》說:「一切眾生而為樹根,諸佛菩薩而為華果。以大悲水饒益眾生,則能成就諸佛菩薩智慧華果。何以故?若諸菩薩以大悲水饒益眾生,則能成就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又說:「因於大悲生菩提心,因菩提心成等正覺。」
  又具大悲,便能成就最勝供養如來。《行願品》說:「以於眾生心平等故,則能成就圓滿大悲。以大悲心隨眾生故,則能成就供養如來。」
  《因緣品》說:「每日千供施,連續百年者,不及憫眾生,十六分之一。」
  阿底峽尊者說:「若對遠方的客人、久病的患者、年邁的父母等慈愛行事,和實修空性大悲藏相同。」


以公案顯示分三:一、大悲是極稀有之正法 二、大悲是淨障最勝之法 三、修習大悲終得成就

  一、大悲是極稀有之正法
  以前三同門和卡隆巴格西的一位徒弟,去拜見仲敦巴格西。
  格西問:「博朵瓦在幹什麼?」
  他回答:「他在給幾百個僧眾講經說法。」
  格西說:「稀有!稀有!那也是一種正法。普穹瓦格西在做什麼?」
  回答是:「他在積累自己和他人的許多資具,建造三寶的所依。」
  仲敦巴格西還是說:「稀有!稀有!那也是一種正法。滾巴瓦在幹什麼?」
  有人說:「他唯一是靜修。」
  格西還是如前一般讚歎,並詢問卡隆巴在做什麼。
  有人答:「他總是到一個螞蟻窩的旁邊蒙頭痛哭。」
  這時,仲敦巴格西馬上脫帽,邊流淚邊說:「極其稀有,他是真正在修持正法,這是有很多功德可以宣說。現在說,卡隆巴格西會不高興。」
  卡隆巴格西蒙頭痛哭,是因為他當時想到輪迴中受苦的眾生,生起了大悲心而流淚。
  金厄瓦格西在講解許多慈悲心之所以重要的原因時,朗日塘巴尊者恭敬頂禮,並說:「我從現在開始,唯一修持慈悲心。」
  金厄瓦格西一邊脫帽,一邊連續說了三遍「非常好」。

  二、大悲是淨障最勝之法
  據傳記記載,當年無著菩薩前往雞足山,想見彌勒菩薩請求竅訣。
  無著菩薩在雞足山上住了十二年整,觀修彌勒本尊,卻毫無成效,連一次吉祥的夢兆也沒有。因成就無望,菩薩傷心地離開雞足山。
  路上,他看見一隻雙足殘廢母狗,整個下身密密麻麻地爬滿了小蟲。母狗處境雖然悲慘,卻仍滿腹嗔心,它拖著下身瘋狂亂叫,上前咬人。
  無著菩薩看到這種情形,頓時生起了無法抑制的大悲心,割下身肉施給母狗,而且想清除它下身的小蟲。因怕用手去抓,會捏死小蟲,便決定用舌頭去舔。但母狗全身糜爛,惡膿腥臭,實在不忍目睹,無著菩薩便閉上眼睛伸出舌頭。
  結果舌頭沒碰到母狗身體,反而觸在地面上。無著菩薩睜眼一看,卻不見母狗,只見至尊彌勒菩薩金光燦燦地出現在眼前。
  無著菩薩說:「您的大悲心實在微弱,一直也不顯現尊顏。」
  彌勒菩薩說:「其實,我與你從未分離過,只因為你罪障深重,才不見我。後來你經過十二年修行,罪業稍微減輕了,所以只看到這條母狗。現在因為你生起大悲心,業障徹底清淨,才真正見到了我。」(大悲心生起,菩薩就在眼前。)
  《法苑珠林》中記載:
  唐代,範陽的盧元禮,曾因重病而昏絕。過了一天後醒來說:
  有人把元禮引到了一所府宅。當時,元禮見一位官人經過,身邊沒有侍衛,就到官人的座位上,蹲坐在床上。
  這時官人以目示意,讓侍者一手抓頭、一手抓腳,把元禮扔下台階。
  良久,元禮才起來,走到另一所大院,向南進了一間大殿堂,內有幾十百口灶,灶上熱氣騰騰,如雲霧般直往上衝,沸聲喧雜,似有數千萬人。
  元禮抬頭仰望,只見一種似蒸籠般的東西裝著人,懸在熱氣流的上方,聽說這是蒸罪人的地方。
  元禮遂發大願,大聲說:「願我代一切眾生受罪。」
  說完便自己投身在大鍋中,因神智昏迷,也不覺得有痛苦。
  不久一位沙門挽著元禮出來,並對他說:「知道你是至誠心,才送你回來的。」這時,元禮忽如夢醒。

  三、修習大悲終得成就
  唐朝,智巖法師出家後到石頭城的癘人街 ,為病人傳講佛法,並且無微不至地關懷病人,親自為他們吮吸膿水,洗滌瘡口和衣物。
  後來唐高宗永徽年中,他圓寂在癘人街,臉色絲毫不變,身體散發異香,持續了十多天。
  唐朝益州福感寺,有位道積僧人,生性慈悲。凡有厲疾、膿血、穢氣的人,都把他們召集在一起,親自給他們洗補衣服,治療疾病,和他們一起吃飯,毫不嫌棄。
  有些人不理解,他說:「境界上無染淨,染淨都由心。不起分別念,愛憎從何處生呢?」
  後來,他圓寂在本寺中。當時正值炎夏,天氣異常炎熱,但他的法體不臭不壞。過了一百天,還是結跏趺坐,與最初無異。


諸佛因地皆以大悲為根而行菩薩道

  《彌勒所問本願經》中,佛告訴阿難:我在因地求道,歷經千辛萬苦。過去世時,有一位王太子寶花,長相莊嚴。他出門見到一位得了癩症的病人,就問:什麼藥能治好你的病?
  病人回答說:得到國王身體的骨髓、鮮血等,塗在我身上,病就會好。
  太子聽後,便破開身體取出骨髓、鮮血,至誠佈施病人,心中沒有絲毫悔恨。
  佛說:那時的王太子,就是我的前身。四大海的海水還可以鬥量,我為尋求無上正覺所施捨的骨髓、鮮血等,不計其數。
  《大智度論》中說:
  在過去無量阿僧祇劫,有一片茂密的大森林,裡面住著許多飛禽走獸。
  一次,森林不幸發生了火災,三面都燃起了熊熊大火,只有一面隔著大河,群獸被大火逼迫得無處可逃。
  佛說:那時,我是頭身體龐大的鹿,力量極大。我前腳跨在大河的一岸,後腳蹋在另一岸上,讓所有的野獸都踏我背渡河,直到皮肉都被踩爛,當時以慈悲力一直安忍至死。
  當最後一隻兔子走來時,我的氣力已經耗失殆盡,但我還是強打精神,硬忍著讓它平安走過。
  等兔子過了河,我的脊背也折斷了,便墮水而死。
  諸如此類,以大悲心為眾生奉獻生命的菩薩行,不僅是現在,長久以來一直勇猛修行。
  前面得度的那些野獸,就是今天我的弟子們的前身。最後一隻兔子,就是須跋陀。
  佛陀生生世世為了利益眾生精進行持,直到今天仍不休息。
  世尊還在《大集經》中說:我往昔為了一切眾生修持菩薩行。為此法眼,於眾生起大慈心。我曾經奉獻的身體鮮血,量同大海;施捨乞討者的頭顱眼耳,高似毗福羅山;捨棄的鼻舌等,如同十突盧那;捨棄的手腳等,也等同毗福羅山;施捨的皮膚,可以覆蓋整個南贍部洲。
  我也施捨過不計其數的象馬、僕人、妻子、王位、國土、城市、宮殿、村落等……
  父母、師長身受病苦,無人救護的,我為之救護;無所歸依的,我為其歸依;無所趣向的,我為作趣向,讓他們各得其所,悉皆安住。
  如是,我在三大阿僧祇劫中,因悲湣一切苦惱眾生,而發起大堅固的勇猛心,長夜之中修持無上菩提之行。
  如今在這沒有大導師、佛法稀少的黑暗時期,在芸芸眾生界中,我發心願成無上正覺。


諸佛以大悲願力成為眾生長時受用之處

  以觀世音菩薩為例,《法華經·普門品》中,釋迦佛告訴無盡意菩薩:
  若有某國土的眾生,應以佛身得度者,觀世音菩薩就現佛身而為說法;應以辟支佛身得度者,就現辟支佛身而為說法;應以聲聞身得度者,就現聲聞身而為說法;應以大梵天王身得度者,就現大梵天王身而為說法;應以帝釋身得度者,就現帝釋身而為說法;應以自在天身得度者,就現自在天身而為說法;應以大自在天身得度者,就現大自在天身而為說法;應以天界大將軍身得度者,就現天界大將軍身而為說法;應以毗沙門身得度者,就現毗沙門身而為說法;應以小王身得度者,就現小王身而為說法;應以長者身得度者,就現長者身而為說法;
應以居士身得度者,就現居士身而為說法;應以宰官身得度者,就現宰官身而為說法;應以婆羅門身得度者,就現婆羅門身而為說法;應以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身得度者,就現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身而為說法;應以長者、居士、宰官、婆羅門、婦女身得度者,就現長者、居士、宰官、婆羅門、婦女身而為說法;應以童男、童女身得度者,就現童男、童女身而為說法;應以天龍八部身得度者,就現天龍八部身而為說法;應以執金剛神得度者,就現執金剛神而為說法。
  就像這樣,觀世音菩薩以大悲力化現千百億化身在無量國土中,永遠不斷地救度苦難有情。
  《法華經·普門品》偈頌中還說:

假使興害意,推落大火坑,
念彼觀音力,火坑變成池。

  假使他人以害心將自己推入大火坑,以持念觀世音菩薩名號之力,火坑頓時便化為清涼池。

或漂流巨海,龍魚諸鬼難,
念彼觀音力,波浪不能沒。

  如果在大海中漂流時,遭遇龍、魚、諸鬼等水難,以持念觀世音菩薩之力,波浪便不能淹沒。

或在須彌峰,為人所推墮,
念彼觀音力,如日虛空住。

  或在須彌山頂被人推落下山時,以持念觀世音菩薩之力,猶如日輪住於虛空般,沒有墮落的災難。

或被惡人逐,墮落金剛山,
念彼觀音力,不能損一毛。

  或被惡人追逐時,從金剛山墜落,以念誦觀世音菩薩之力,不能損傷一根毫毛。

或值怨賊繞,各執刀加害,
念彼觀音力,鹹即起慈心。

  或遇怨賊圍繞,手持刀劍將要加害時,以念誦觀世音菩薩之力,怨賊皆生慈心。

或遭王難苦,臨刑欲壽終,
念彼觀音力,刀尋段段壞。

  或遭遇王難之苦,即將受刑而命終時,以念誦觀世音菩薩之力,刀杖隨即段段斷裂。

或囚禁枷鎖,手足被杻械,
念彼觀音力,釋然得解脫。

  或者囚禁在獄中,手腳披枷戴鎖,以念誦觀世音菩薩之力,枷鎖自然解開而獲得解脫。

眾生被困厄,無量苦逼身,
觀音妙智力,能救世間苦。

  眾生被厄難、無量痛苦逼身之時,以觀世音菩薩的妙智力,能救世間苦難。

具足神通力,廣修智方便,
十方諸國土,無剎不現身。

  觀世音菩薩具足神通妙力,廣大修持智慧與方便,在十方無量國土中,無處不現身。

種種諸惡趣,地獄鬼畜生,
生老病死苦,以漸悉令滅。

  對三惡趣種種生老病死之苦,觀世音菩薩都以大悲力逐漸息滅。
  因此,正由大悲的威神力,才使諸佛直至眾生界盡之間,相續不斷地救護眾生。
  如《大乘莊嚴經論釋》中所說:「大悲乃是究竟果地十力、四無畏等無量功德之源的自性,故具慧者誰不於有情興起大悲。」


【攝義】
  大乘佛道的根本是大悲心。對於以大悲深入大乘道的入道程式,《大乘莊嚴經論》中說:譬如沒有樹根,就不會出生其他莖、枝、葉、花、果。
  同樣,若沒有如根的大悲,便不能為利他而忍受各種難行;不能為利他安忍眾苦,便不會思惟利益眾生的各種方便;遠離利益眾生的思惟,便不會發起投生 的殊勝大願;不以大願在三有中獲得利益有情的殊勝身,便不能真正成熟無邊有情。
  因此,沒有大悲之根,就沒有為利他而安忍眾苦的莖、思惟利生方便的枝、發願受生的葉、隨願轉生的花及成熟有情的果。
  《聖者嘎亞日經》說:「菩薩菩提心的根本是大悲,有情為所緣,最後成熟有情,猶如妙樹成熟殊勝果實,這是大悲大妙樹王。」
  總之,若懂得大乘一切道果都是由大悲心所生、所支配,就會知道大悲心在大乘道中,從始至終有何等重要。所以,大乘道的根本即是大悲。

論雲:若於如是勝道扼要,無邊教理之所成立,獲得定解,於菩薩心根本大悲所有法類,何故不執為勝教授。故如響那窮敦巴說:「於覺窩所雖請教授,終唯教雲:捨世間心,修菩提心。」善知識敦巴譏笑告曰:「此是掘出覺窩所有教授中心。」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所有的圓滿聖教都說得很清楚,佛法的宗要就是大悲心,假定對於上面所說的無上勝妙之道的宗要能產生確定的見解的話,一定會以大悲心做為修學的中心,視其為最殊勝的教授。所以此處特別告訴我們:對這個道理要發決定勝解,然後努力修行。這個概念對我們太重要了,我一再地說明、辨別,目的無非就在這裡。
  如果對上述這一點不清楚的話,碰到一點小小的無關緊要的事情就去忙了,說起來是修行,實際上總是在枝末上轉。如果能從枝末慢慢地往上去尋,也許還可以尋到根本;但是如果不認識,把住了枝末就以為是根本,就會永遠停在那裏,這就顛倒了,會枉受種種的辛苦,這一點我們一定要瞭解。以前的溫習,總之一句話,就是教我們怎麼樣去觀照自己的內心,瞭解現在所修學的真實的內涵是什麼。從淨除煩惱下手,然後一步步深入,自然而然會瞭解整個的中心是大菩提心,而大菩提心的根本是大慈悲心,那個時候全部的精神就緣著它,以此做為我們的目標,照著應該走的次第,一步一步昇進。
  響那窮敦巴說:「如果有人請問覺窩(指阿底峽尊者)什麼是佛法的中心教授,他說來說去只一句話『捨世間心(就是出離心),修菩提心』。」敦巴尊者聽了,譏笑地說(這個譏笑不是普通的譏笑,是指以輕鬆的態度說出很嚴肅的內容):「是啊!一點都沒有錯,這個確實是阿底峽尊者所有教授全部的中心。」這樣一位印度佛教界幾百年來了不起的大德,當時他們尊稱他為能仁第二,換句話說,即使釋迦世尊再來,所說的教法也是如此,不會有比這個更圓滿的了,而他的教授的中心就是出離心、菩提心。真正佛法的中心是菩提心,而菩提心的根本是出離心。如果沒有厭離心的話,那對佛法根本連邊都沒碰到;有了厭離心以後,瞭解真正要掌握得圓滿的話,必然要進入菩提心,所以菩提心才是佛法的中心。
  前面說過,如果有人來問你現在修習什麼,可能會回答:我見到本尊了、修氣脈明點等等。換成我們現在,可能就是「我一天磕幾個頭、我早上幾點鐘起來、我能夠盤幾個鐘頭的腿,乃至於我持的戒律怎麼樣怎麼樣……。」而善知識告訴我們的是,現在最重要的是對於業果的道理要產生決定的認識,以這個為基礎然後一步一步地學,就是這裏說的由捨世間心(出離心)進入菩提心。

日常法師廣論講記
  

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如果對此以無邊教理所成立的殊勝聖道扼要獲得定解,則對與菩提心之根本的大悲相關的所有法類,為何不執為殊勝的教授呢?理應執為殊勝教授。
  「如是勝道扼要」:「勝道」,是超越聲緣道的大乘道,其扼要即是大悲。有了大悲,最初即能引生菩提心,可入大乘之門;中間串習大悲,難捨能捨,難行能行,難忍能忍,便能在大乘道上輾轉升進,不退小乘;最後以大悲可饒益一切有情。因此,大悲是大乘道的扼要。
  「無邊教理之所成立」:「大悲是大乘道的扼要」是以無數教證、理證所成立,是諸佛如來一再印定、千真萬確的事實。
  因此,須如以下對話所顯示的那樣,來了知佛法的扼要。
  有一次,響那窮敦巴說:雖然向阿底峽尊者請求教授,但尊者始終只是教誡:捨棄世間心,修菩提心。
  善知識仲敦巴笑著告訴他:「這可是掘出了大覺
沃所有教授的核心啊!」

論雲:知法扼要,獲決定解,唯此最難。故應數數集聚淨治,閱《華嚴》等諸大經論,求堅定解。如吉祥敬母雲:「尊心寶即是,正等菩提種,唯尊知堅實,餘凡莫能曉。」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真正瞭解佛法的綱要在此,而且產生決定不疑的見解,這是最難,卻也是最重要的。平常我們修行都是依自己相應的方法而做,難以在這個重點上面把握住,所以它是最重要,也是最難。為了這樣的原因,所以要淨罪集資,我們不行的原因就是罪障未除、資糧未聚;而且萬一見解還不夠的話,就應該看大經大論,先有確定的認識,然後照著這個認識努力去行持。如吉祥敬母說:「世尊的中心教授就是『正等菩提種』(也就是大菩提心),而只有世尊才真的知道它是真正重要的、實在的、堅牢的,凡夫因愚癡所以不瞭解。」我們很幸運地經過菩薩祖師、大經大論的開示而瞭解了大菩提心的根本就是大悲,這是何等幸運呀!所以一定要從根本上把握住,一步一步學上去。

日常法師廣論講記
  

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須獲定解之處,唯獨這一點(大悲與菩提心是大乘的核心)最為困難,所以應當數數積累資糧、淨治罪障,並且閱讀《華嚴經》等諸大經論來尋求定解。
  《華嚴經·第七十八卷·入法界品》中,以二百三十種比喻,極其廣泛地讚歎了菩提心的功德。「等」字,包括《集學論》、《入行論》、《大乘莊嚴經論》、《現觀莊嚴論》等。
  如吉祥敬母所說:「世尊!您的心寶即是菩提心,這是正等覺菩提的種子,唯有世尊您才了知的精華。其他人則難以對此獲得定解。」

論雲:第二諸餘因果是此因果之理。初從知母乃至於慈,為因之理者。總欲離苦,數數思惟其有情苦即能生起,然令此心易生猛利及堅固者,則彼有情先須悅意愛惜之相。如親有苦不能安忍,怨敵有苦心生歡善,親怨中庸若有痛苦多生捨置。其中初者,因有可愛,此復隨其幾許親愛,便生爾許不忍其苦,中下品愛下品不忍,若極親愛,雖於微苦亦能生起廣大不忍。見敵有苦,非但不生欲拔之心,反願更大願不離苦,是不悅意相之所致。此亦由其不悅大小,於苦歡喜而成大小。親怨中庸所有痛苦,既無不忍亦無歡喜,是由俱無悅非悅意相之所致。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學每一樣東西都是從因而感果,大菩提心需要先發大悲心,從前一個層次推到後一個層次,前面是因,後面是果;然後再深一步,上面說的果又變成下一步更昇進的因。七因果中其他的因果,是引發大悲心的因,或是大悲心生起以後所感得的果。
  我們要發大菩提心,大菩提心的根本是大悲,而大悲從哪裡來?其根本的因,就從知母、念恩、報恩一步一步走上來,知母親是因,要報母恩是果。因為曉得一切眾生都曾經做過我的母親,憶念他們做我的母親之時對我的種種恩德,為了要報她的恩,所以要給她快樂、去掉她的痛苦,依這樣一層一層的因果學上去。從果上反推,找到它的基本的因,從基本的因下手。因如果對了,果當然決定不會錯,正確的因做得圓滿了,就能得到圓滿的結果。
  總之,要幫一切眾生解決痛苦,只要多觀察思惟有情的苦,覺得他苦得不得了,自然就能夠生起幫他解決痛苦的心。平常心腸很硬的人,當他忽然看見一個可憐人之時,心裡也會覺得:「這個人好可憐喲!」這種心情我們平常都有。所以,你只要觀察有情的苦,多去思惟,就能夠生起大悲心。但是在這種情況下,這個心不堅固也不猛利。我們要想修行,如果用浮浮泛泛的心,根本沒有用,一定要產生非常猛利而堅固的心。為了要令大悲心容易生起而且猛利、堅固,就必須先把你所緣的有情看成是非常可愛的,你非常親近、非常憐惜的。這親近的人愈苦,你憐湣、不能忍受的心就會愈強,悲心就能猛利而且堅固。
  就像親人有苦我們就不能忍受;反過來,如果怨家有苦,你還會說:「這個傢夥活該!這樣我才高興!」你不但不會生悲心,反而生歡喜;另外一類就是沒關係的人,他雖然痛苦,你心裡根本沒有感覺。第一種情況是因為你覺得他可愛,你的心本來就對他難捨難分,當他受苦時,就像你自已受苦一樣。既然悲心是要緣別人,所以為了使悲心生起來,你不能只緣自己的苦,要推己及人;而別人跟你的關係愈密切、你對他愈愛惜,不能忍受他痛苦的心情就愈是強烈。假定你跟他的關係是中等或者下等的,那麼這種心情也同樣是中等或下等;若是非常親愛的人,即使他受一點點小苦,你也決不能忍受。反之看見敵人有苦的話,你不但不會幫他除苦,反而希望他的苦更大一點,最好他死掉了才好,這是由於不悅意相所致。所以此處特別說明,悲心不是緣一個有情想想他的苦就算了,必須要生起堅固猛利的心,這是為什麼要先取可愛之相的原因。
  跟對方之間親、怨、中庸的不同,導致內心的反應不同,我們修的時候,應該觀察到這一點。這裡把我們心裡的行相辨別得這麼仔細,這樣修的時候才不會有一點遺漏。否則雖然修了,看見怨家的時候,還是覺得「這個傢夥……」那你前面完全白修了。所以如果辨別不清楚,修了半天漏洞還在。所以你們要常記得這個比喻:就像造一架飛機,在地上覺得蠻好,飛到天空中,一出紕漏的話,就只有送命。白修是小事,還把你的慧命送掉了!所以現在大家不要急著去修行,要先瞭解教理,這是千萬重要的一件事情。這一點我們自己應該再三反省,然後步步如理如量地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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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諸餘因果」,是指除「悲」以外的知母等六支,「此」是指悲心。
  總的來說,欲令有情離苦的善心,只要反覆思惟有情的痛苦,就能生起。但是,要讓這種心容易生起並且猛利、堅固,則首先必須將有情觀為悅意、可愛之相。
  以下顯示「觀有情是極可愛相」與我們心態的密切關係。
  譬如:當親人有痛苦時,自己內心不能安忍;怨敵有痛苦時,便心生歡喜,幸災樂禍;不親不怨的一般人有痛苦時,大多生起捨置之心。
  這說明,心執取不同的相,就會引起不同的心態,即:對境受苦時,若執取親友相,則生不忍心;執取怨敵相,則生歡喜心;執取非親非怨相,便生捨置心。這是第一條規律。
  第一種情況:
  不能安忍親人有苦,原因是有可愛相,而且,隨著取他有多親愛,就會生起相應的不忍他受苦之心。若是中下品的親愛,則引生下品的不忍;若至極親愛,則對方雖受小苦,也會生起廣大的不忍。比如:孩子稍受小傷,為母親者就會心疼不已;而旁人愛心微弱,只是稍有不忍。
  第二種情況:
  見怨敵有痛苦,不僅不產生欲拔其苦的善心,反而希望他痛苦加重、不離痛苦,這是由於不悅意相所導致的結果。
  而且,由於不悅意的大小,對怨敵受苦的歡喜程度也相應有大小。換言之,有多大的不悅意,見怨敵受苦的歡喜就有多大。
  第三種情況:
  對一般人的痛苦,既無不忍也無歡喜,這是因為對他沒有執取悅意和不悅意相的緣故。
  以上是第二條規律:心執取可愛之相有多強,不忍他苦的心就有多強;心執取不悅意相有多強,歡喜他受苦的心就有多強。
  如何才能速疾、猛利、堅固地生起為有情拔苦的心呢?應當順應心的緣起規律,將有情觀為親人,而且要以最直接的方式,讓心所取的可愛相達到極點。
  以下宣說具體成就最可愛相的方法。

論雲:如是應知,修諸有情為親屬者,是為令起悅意之相。親之究竟是為慈母,故修知母、憶念母恩,及報恩三,是為引發悅意可愛。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我們曉得了道理開始修的時候,不是馬上就緣著有情去想他的苦,要先把一切眾生看成是可愛的、親密的人,一般而言,最可愛、親愛的人就是母親,所以第一個要知母,曉得一切眾生都曾經是我的母親。進一步想母親對我們有什麼恩,想到了這個恩,自然進一步會想去報恩;因為要報恩,所以與他樂、拔他苦的心就都生起來了,因此這三樣主要的目的是引發悅意可愛之相。
  這個次第是何等地清楚!平常我們總覺得要趕快修,這是千萬使不得的。只有一種情況例外,比如說你現在老了,眼看著歲月無多,而眼前的環境又不行,自己的條件也不夠,在這種情況下,你把握住一句佛號,這個是對的。但要注意,不要說:「別的都不要,把握一句佛號就好了。」結果真實的內容沒把握住,佛號也沒提起來,那就完了。所以對每一個地方的層次,都要辨別得非常清楚。

日常法師廣論講記
  

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因為親人的究竟是慈母,所以對有情修習知母、念恩、報恩,可以成就極可愛相,由此引生大慈大悲。
  應知,觀修有情為親人,目的是為了讓心裏生起悅意之相。
  一個人的至親就是慈母,因此,修習知母、念恩、報恩這三者,是為了對有情引發悅意可愛相。

論雲:愛執有情猶如一子,此悅意慈是前三果。由此即能引發悲心。欲與樂慈及拔苦悲,因果無定。故知母等三種所緣,即是與樂慈及拔苦悲二者根本,故於此中當勤修學。又發心因,修諸有情皆為親者,是月稱論師及大德月、蓮花戒論師等之所宣說。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由於前面知母、念恩、報恩,策發了可愛之相,這要到什麼程度?就像對自己的獨子一樣。也許我們會疑惑:前面是母,怎麼一下變成子?這無關緊要,重點不在母或子,而是對一切的有情,由知母等而引發內在的這種心情,這才是我們所要的。所以如果由母來引發最強烈,就用母,如果用子引發時你的心情最強烈,就用子,這才是它真正重要的內涵。所以我們對每一個地方的行相要分辨得清清楚楚。有了前面三樣,對於有情自然就能生起很珍重、愛惜、很歡喜他的心情,所以悅意慈是前面三樣的果。有了悅意慈,就會不忍心他痛苦,想為他除去痛苦,這就是悲心,所以悅意慈是生起悲心的必要前提。至於與樂慈及拔苦悲之間,哪一個是因、哪一個是果則不一定。
  到這裡為止,每一點都是由前面的因引發後面的果。先是瞭解一切眾生都是你的母親,進一步感念母親對你的恩,於是覺得要報恩。修了這三樣,對有情就能生起很歡喜、很愛惜的心。有了悅意慈以後,看到有情缺乏安樂,就會一心一意要把所有的好處都給他,這個心叫與樂慈。因為這樣,當然也就不忍心他痛苦,想要把他的痛苦拿掉,這是由於與樂慈而引發悲。反過來說,有了悅意慈以後,你看見他痛苦,想要幫他去除,這個悲心生起來之後,自然也想給他快樂,所以悲也可以引發與樂慈。拔苦悲跟與樂慈之間不一定哪一個在先,但是知母、念恩、報恩一定是在前面的,由此而引發悅意慈,有了悅意慈,進一步生起與樂慈及拔苦悲,這是修學必然的次第。
  由知母、念恩、報恩而引發慈跟悲,所以前三者就是慈悲的根本。既然是根本,我們真正應該努力修學的也在這裡。慈悲一旦發起來,七因果中其他所有的都來了。所以說諸餘因果是慈悲的因或果,慈悲的因是知母等三,以慈悲為因,其他的一切才生起來。所以依前面提過的《正攝法經》以及宗大師所得出來的結論是:菩薩只要一法,其他一切法類都來了,這一法就是大悲。所以其餘的都是以大悲為因而感得的果。修諸有情都是自己的親人,以此為發心之因,這是月稱論師等祖師大德們所宣說的。
  再複習一下:由於曉得眾生都曾做過我的母親,所以感念他的恩,進而想要報他的恩;修了這三個,對有情自然會生起非常珍視、愛惜的心。有了這個悅意慈,發現有情缺乏安樂而為眾苦所逼,進一步生起與樂慈及拔苦悲。以上就是七因果當中前五樣,下面說明為什麼接下來是增上意樂以及發菩提心。

日常法師廣論講記
  

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愛執一切有情猶如一子。這「悅意慈」是前三者的結果,由悅意慈就能引發悲心。
  「與樂慈」是想給予有情安樂的心,「拔苦悲」是想拔除有情痛苦的心,二者不決定誰是因誰是果。換言之,可以由慈生悲,也可以由悲生慈。比如:對某人生起悲憫心,見他缺乏安樂,也會生起想給他安樂的慈心;以慈愛心見他受苦,自然會生起想為他除苦的悲心。
  須知,「與樂慈」和「悅意慈」側面不同,悅意慈是悲心的因,而與樂慈和悲心因果不定。
  所以,知母、念恩、報恩這三種所緣,是與樂慈和拔苦悲的根本或所依。因此,對這三者應當精勤修學。
  以上以理決定了知母、念恩、報恩、慈心是引生悲心的殊勝方便。
  「觀修有情為親人」這一發心之因,是月稱論師在《四百論廣釋》、大德月在《弟子書》、蓮花戒論師在《修次中篇》等中所宣說的。
  比如,《四百論廣釋》中說:「思惟一切有情從無始來,皆是父母等眷屬,為度彼等故,能入生死。」《弟子書》的教證,下文將引用。

論雲:增上意樂及以發心為果之理者。由其如是漸修其心,悲心若起,便能引發為利有情希得成佛,即此便足,何故於此添增上心?欲令有情得樂離苦,慈悲無量聲聞獨覺亦皆有之,若自荷負一切有情與樂拔苦,則除大乘決定非有,故須發此心力強勝增上意樂。是故僅念一切有情雲何得樂雲何離苦,非為滿足,須自至誠荷此重擔,故當分辨此等差別。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本論真正好的地方,就是每一個關鍵點都為我們辨別得非常清楚,而這也就是圓滿的傳承教授必然應該具足的特色。此處提出一個疑問:像前面這樣一步一步地修,如果悲心生起來,想要利益一切有情,那由悲心而生起為利有情願成佛的心就夠了,為什麼還要增上意樂呢﹖
  增上意樂有它特別的意義,欲給有情樂、拔有情苦,這個心情聲聞、緣覺也有,因為小乘行者要修慈、悲、喜、捨四無量心,所以無量慈、無量悲聲聞、緣覺也有,但是這個不是增上意樂。增上意樂就是給眾生快樂、為眾生去掉痛苦這件事情要由自己去承擔,而無量慈心跟悲心只是希望有情離苦得樂,並非自己親自承擔此責任。親自承擔起一切有情與樂拔苦的責任,這個心是除了大乘以外其他人都沒有的。我們平常對大菩提心的真實內涵不瞭解,往往混淆不清,根本原因就在這裡。現在清楚了,要親自承擔起給一切有情樂、拔一切有情苦的責任,不是只為
一兩個人。所以真正的大乘行者一定要發這個心,而發這個心一定要先有大慈悲心,以慈無量心、悲無量心為基礎;但光有慈無量、悲無量心不夠,要親自去做,這叫增上意樂。
  慈無量心、悲無量心已經很了不起,但是單單是想怎麼樣才能使一切有情都得到快樂、都遠離苦,這樣還不夠,還要進一步自己去荷擔,而且這個心還必須「至誠」——從內心深深地、一點不假,實實在在地把這個重擔承擔起來。所以,這個差別要分得清清楚楚。
  我們往往覺得這個跟那個差不多,如果不細辨的話是差不多,如果細辨則是天差地遠!本論每一個地方都辨別得這麼清楚,這是它真正殊勝之處。如果辨別清楚了,你絕對不會這樣也好、那樣也好。你要這樣的果,就一定要種如此的因,差一點都不行。如果因和果之間混淆不清,只是懂一個概念,種一個善根,這樣要去如法修持的話,是不可能的。有的人說:「宗教都是好的,都是勸人為善。」你不能說這句話錯,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很多人都是差不多先生,樣樣都是差不多,如果就這樣差不多的話,到最後,地獄、天堂也差不多,土地也是菩薩,城隍也是菩薩,佛也是菩薩!而此處我們對僅有慈悲心和有增上意樂這兩個的不同處,要分別得很清楚。下麵就引經證明。

日常法師廣論講記
  

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增上意樂和發菩提心是悲心之果。
  如是漸次修心,若生起了悲心,就能引發為利有情希求成佛的心,以此便足已,為何在修悲之後,還要加修增上意樂呢?
  欲令有情得樂離苦的慈悲二無量心,小乘的聲聞獨覺也有,但如果是親自擔負一切有情與樂拔苦的重擔,則除了大乘之外決定沒有。因此,必須引發這種心力強勝的增上意樂。
  所以,僅僅憶念如何給予一切有情安樂、如何讓他們遠離痛苦,還不足夠,必須以至誠心親自擔起這個重擔。因此,應辨別一般的慈悲無量心與增上意樂的差別。

論雲:《海慧問經》雲:「海慧,如有商主或有長者,唯有一子,可悅可愛可惜可意,見無違逆,然此童子因其幼稚而作舞娛,墮不淨坑。次其童子若母若親,見彼童子墮不淨坑,見已雖發號哭憂嘆,然終不能入不淨坑拔出其子。次童子父來至其所,彼見一子墮不淨坑,見已急急舉止慌措,欲出其子心甚愛顧,全無嘔吐,跳不淨坑取出其子。」此說三界為不淨坑,獨愛一子謂諸有情,若母若親者謂聲聞獨覺,見諸有情墮生死中,憂慼嘆嗟然不能出。商主長者謂諸菩薩,法譬合說。又說獨一愛子落不淨坑,如母之悲,聲聞獨覺亦皆共有,故依悲湣,當發荷負度眾生擔增上意樂。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就像一個乖巧可愛的孩子,他因年紀小隨便去玩,不小心掉進了糞坑,母親或其他的親人看見了,只是在旁邊哭叫,但是卻未能跳下去救他出來。這時孩子的父親跑出來,看見自己的獨生子掉進了不淨坑當中,心裡絲毫沒有其他的想法,只是慌慌張張地一心要救出他的愛子,立刻跳下去,一點也不怕糞坑的髒,只想把他的獨生愛子救出來。經上舉這個比喻來說明此道理。我們不必為了是母或父會跳下糞坑救愛子而爭論,此處重點在說明這樣的心情就是增上意樂,不是單單有救拔的心,而是要跳下去把他救出來。
  以佛菩薩來看,三界之內就像糞坑。上面這個例子說,母親或者親戚也看見這個獨一愛子掉入糞坑,卻只是哭叫、憂愁,但是不會跳下去。只有這位長者(長者表示有力大人)看見了以後就馬上跳下去。從三界不淨坑當中把我們救出來的,不是心力薄弱的那些人,而是具有強大心力的菩薩!比喻當中掉在糞坑裡的這個兒子,所指的就是我們這些在三界之內淪落的眾生。要救我們出來的這種悲心,聲聞、緣覺也有,但單單只有這個心不能救我們離苦。必須以此心為基礎,進一步發起增上意樂。
  所以,增上意樂就是把慈悲之心再增加,所增加的內涵就是「我要親自」把那些人從糞坑裡救出來,解除他的痛苦,把一切的快樂給他,這個叫做增上意樂,這是七因果當中的第六個,也是最後一個因。

日常法師廣論講記
  

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海慧請問經》中說:海慧!譬如有一位商主或者長者,只有一個獨子,非常悅意可愛、讓人憐惜,誰見了都不會討厭。但孩子幼稚,在玩耍時,掉進了糞坑。
  童子的母親和其他親屬,看到童子掉入糞坑,雖然大聲號哭,悲傷哀歎,但終究不能跳入糞坑,親手救出孩子。
  然後,童子的父親走來,見孩子掉進糞坑中,即將淹死,他內心焦急、舉止慌亂。為了救出孩子,全然不顧骯髒、嘔吐,而縱身跳入糞坑,直接從糞便當中救出孩子。
  下文說明比喻相應的意義。
  不淨坑,比喻三界;
  一心疼愛的獨子,比喻一切有情;
  母親與其他親屬,比喻聲聞獨覺;
  雖見童子掉入不淨坑而號哭憂歎,但終究不能救出童子,比喻聲聞獨覺見到有情墮在生死苦海中,雖然內心悲傷哀歎,卻無法救拔;
  商主或長者,比喻諸菩薩。
  「法譬合說」:意義對應比喻宣說。
  又說,像母親那樣見到愛子落入不淨坑而生起的悲憫心,聲聞獨覺也有。
  所以,應當依悲憫心,進一步發起荷負度生重擔的增上意樂。
  《大乘莊嚴經論釋》中說:「雖然見了某種有情痛苦,也具有慈悲,但遠離了救拔苦難的事業修行之門,這並非大悲,如同諸聲緣對一切苦惱有情也具有悲心,但不作拔苦的修行。諸菩薩盡輪迴際對一切有情成辦利樂,因此可謂是具大悲者。」

論雲:如是若發度有情心,然我現時不能圓滿利一有情。又非止此,即使證得二羅漢位亦僅利益少數有情,利亦唯能引發解脫,不能立於一切種智。故當思惟無邊有情,誰能圓滿此諸有情現前究竟一切利義?則知唯佛方有此能,故能引發為利有情欲得成佛。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最後的結果就是菩提心。雖然我們至誠發心,要自己親自跳下三界的不淨坑,把一切有情的痛苦解決,把一切快樂圓滿地給他們,但是我現在連自己都解脫不了!或者雖然自己可以解脫(即聲聞或者緣覺),還可以多多少少幫助別人,但是要想幫一切人解決問題,而且是達到一切種智的地位,卻沒有這個能力。能夠沒有一點餘遺,救度無邊的有情,而且達到的位次也最圓滿,誰有這個力量呢?只有佛!聲聞跟緣覺能夠解脫生死,但這只是成就了一分自利,以質而言根本微乎其微,量方面他也只能夠幫一點點忙,若質若量都不夠;而要想真正成辦所有眾生眼前以及究竟的一切殊勝的義利,只有佛能做得到。有了增上意樂心後,又發現只有成佛才能成辦一切眾生的利益,所以必然會得到最後這個果——為利有情願成佛,這個叫七因果或者是六因一果。以上是七因果教授中的第一部分,瞭解從因到果的次第為什麼要這樣安立,第二部分是照著這個次第正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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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雖然發起了普度一切有情之心,但我現在無法圓滿地利益一位有情;不但如此,即使證得聲緣阿羅漢果,也只能利益少量有情,而且所作利益只能讓有情解脫生死,不能將他們安立於一切種智。
  經中說:「自未得度,不能度他;自未寂滅,難令他寂;自未調順,豈能調他。」凡夫和聲緣都未證入初地,尚且無法將眾生安立於登地,何況大安樂的佛地。
  因此,要思惟:對這三有中的無邊有情,誰能圓滿他們暫時、究竟的一切利義呢?思後便知:只有佛具備這樣的能力。所以,為了利益有情必須成佛,由此便能引發為利有情誓願作佛的菩提心。
  《大乘莊嚴經論》說:「盡於未來際,普及一切生,恆時利益彼,是說皈依大。」(在十方三世一切世間中,唯有佛能徹底遣除一切眾生的所有危害,並讓眾生獲得一切世出世間的圓滿,故承許佛是大皈依處。)又說:「成就第一義,出離一切地,於他得尊極,解脫諸眾生。」(成就了真如自性清淨、遠離客塵障垢,具有二種清淨的大菩提,從一切地中輾轉出離到達究竟,成為一切有情的無上世尊,能令一切有情趣入解脫。)
  在發起荷擔成辦一切有情離苦得樂重擔的增上意樂之後,須知只有成佛才能真正成辦,所以應當發起希求成佛之心。

論雲:第二如次正修分三:一、修習希求利他之心,二、修習希求菩提之心,三、明所修果即為發心。初中分二:一、引發生起此心所依,二、正發此心。初中分二:一、於諸有情令心平等,二、修此一切成悅意相。 今初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正式修的時候分三:首先是修希求利他之心,接著在這個基礎上面修希求菩提之心,最後告訴我們,所修的果就是發菩提心。
  修希求利他之心又分二部分,第一是要引發生起此心的所依。換句話說,就是引發我們生起這種心情所依的條件、因緣。譬如說你看到某人很苦,這個苦就是引發你想為他拔苦之心的所依。有了這個所依,根據這個對象去緣的時候會產生某種效果。現在我們要生起希求利他之心這個效果的話,就要先知道引發這個心的所依是什麼,當然這裡面還要有正知見。第二部分是正發此心。引發生起希求利他心的所依又分二大步驟:先要對一切有情生平等心,進一步修成悅意相。
  前面告訴我們先要對一切有情產生悅意可愛之相,結果正修的時候又說先要令心平等,好像有矛盾。真的有矛盾嗎﹖學到這裡,我們漸漸發現本論殊勝之處,就是對每一個次第的行相都指得清清楚楚,對每一個行相彼此間必然的因果關係也點得明明白白。行相說清楚,可以讓你瞭解它真實所指的是什麼。所謂的行相,譬如說我介紹錄音機給你,開關在哪裡等等都說明得很清楚,讓你一點也不含糊。否則我們講修行講了半天,道理雖然動聽極了,但是所指的內容到底是什麼卻一片模糊。佛法明明是「覺」,結果你學了半天竟然越學越糊塗,腦筋裡面堆了一大堆文字垃圾,而對文字所指的內容卻一無所知,仍舊是一片大無明,自己還以為懂得很多道理,這個叫「知見稠林」。現在不是這樣,是把文字所指的真實內涵指給你看,遇境時就能認識這是什麼,這是第一個。其次,瞭解了文字所指的內涵以後,它之所以能夠達到這樣的內涵,還有它必然的次第。這些都有了以後,想要證悟這個內涵,的確並不難。
  從這裡我們才曉得,平常我們修行不成功的原因,就是因為一片糊塗。即使是世間一件小事情,若沒有清楚的認識,都無法成辦。比如拔草,如果你不認得草是什麼就去拔,結果拔掉的是菜而不是草。這麼簡單的事情都要先弄清楚,何況是修學佛法!所以要處處提醒自己不要一片糊塗。我們常聽人家說:「你不要去分別啦!」這是一個大誤解。這句話是有它特別的道理在,無分別智是我們所求的果,達到這個果之前,一定要先瞭解什麼是錯的妄分別、如何去掉它,這都要分辨清楚。否則雖說不要分別,卻是糊裡糊塗地一片,那是無比的大愚癡,完全是畜生相。如果這樣的不分別就是學佛,那天底下都是佛了,螺螄、蚌殼睡在那裡,牠就是佛嗎?打瞌睡是不分別的,那睡著了豈不是最好?這個我們要清楚。
  所以本論一開頭就把這個行相辨得非常清楚,一步一步這樣學上來。所以它下面就告訴我們,為什麼前面說先要對有情生起悅意相,此處又要先於一切有情令心平等。這個地方一點都不能放掉,否則你漏掉一點,只要這個漏洞還在,修上去之時不知不覺當中就會出毛病。我們常常有個比喻,不要說飛機,就說騎腳踏車吧!輪胎當中有個砂孔,雖然打氣打得很足,等到你騎上去一用力,砂孔受不住,一下子爆掉了,你騎在馬路上,一個筋斗摔下去,如果是飛機,那就完了!對這點要特別注意。我們總是馬馬虎虎,這是無始以來的惡習,善根不夠;所以本論處處告訴我們,一定先要淨除罪障集聚資糧。有罪障障住固然學不進去,資糧不夠也學不上來!所以必須要依三士道的次第來引導。對於上士來說,學習下士、中士的法類,是一步一步走上來必不可少的步驟,如果沒有這個基礎的話,即使說是上士,也只是空話而已;對條件不夠的人而言,他可以從下士慢慢做起,也有他的入手處,可以一步一步學上去。從這裡處處可看出這個圓
滿教授真是珍貴難得,正確無比!

日常法師廣論講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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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具足圓滿體相的菩提心,包括希求利他之心和希求菩提之心。按次第修心時,先修希求利他之心,再修希求菩提之心,最後認定修持的結果是發菩提心。
  修習希求利他之心,首先要打好基礎,引發生起利他心的所依基礎,包括修平等心、修知母、修念恩、修報恩四項內容,然後真正發起利他心,包括修慈、修悲、修增上意樂三項內容。
  生起利他心的基礎:一是令心對一切有情平等;二是將一切有情修成悅意相。

論雲:如前下中士中,所說諸前行等所有次第,於此亦應取來修習。又若此中不從最初遮止分黨,令心平等,於諸有情一類起貪、一類起瞋,所生慈悲皆有黨類,緣無黨類則不能生,故當修捨。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前面下中士時所說的前行次第,這裡也要拿來修習。這是我們的修學次第,此處必定要從前面的次第一步一步學上來修習增上。現在這裡是正修大菩提心,修大菩提心必然的因果次第是先要知母,引發慈悲,但是在正修之前先要遮止分黨。分黨就是黨同伐異:跟你好的人就歡喜他,跟你不一樣的,就排斥他。自己內心中的這種不平等一開始就要遮止,不要讓這個心相影響你。假定這個心理沒有淨除,在這種狀態之下修慈悲,你的慈悲也是有差別的。看見歡喜的人,你的慈悲心會強一點;看見討厭的人,慈悲心就不靈光,所以想要善緣一切有情生起大慈悲心是不可能的。
  無量慈、無量悲都是緣一切有情,沒有任何例外之人。內涵本身是無量,所緣的對象也是無量。如果有一些人是你歡喜的,有一些人是你討厭的,內心執取這樣的分別的話,你的慈悲就沒什麼可談了,所以一開始的時候,先要將平等、不偏心的基礎建立起來,這個基礎叫修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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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士道與中士道中所說的前行等所有次第,此處也應取來修習。
  若此處一開始沒有遮止分黨、令心平等,而對某一類有情生起貪執,對另一類生起嗔恚,所產生的慈悲也都有黨類,如此則無法產生緣無黨類的平等慈悲,所以應當修持捨心。
  反觀自心,會發現分別心習慣於分黨,總是主觀地將人群分成種種派別,然後加以區別對待。我們分別一類是自方的親友,認為是自己人,應百倍愛護;一類是敵方,損害過自己,或者自己看不慣,應當施以報復,甚至一個好臉色也不能給;還有一類是無利無害的中庸,對他們置之不理。我們還會把人們分成尊卑、高下、善惡等,只對一方友好,態度恭敬,而輕捨另一方,漠不關心。這種狹隘的黨派分別,使我們的慈悲也帶有濃厚的黨派色彩。
  即使只是幾個人的圈子裡,我們還是習慣劃分自方、他方,對自方貪執、對他方嗔恚;而且在自方當中仍會繼續分類,誰是最親密,誰是一般親密。如此大大小小的偏執,使我們產生各種不平等的心態和行為,而障礙大慈大悲,導致無法去愛一切眾生。所以,首先應當修成平等心。

論雲:又捨有三:行捨、受捨及無量捨,此是最後。此復有二,謂修有情無貪瞋等煩惱之相,及於有情自離貪瞋令心平等,此是後者。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捨有三種:行捨、受捨、無量捨。「受捨」我們最容易懂,就是樂、苦、捨三種感受當中的捨受,捨受是不苦不樂的感受。另外,比如坐在沙發上覺得很舒服,或者有人讚歎你幾句,跟你笑一下,你就很歡喜,這是樂受。「行捨」就是行蘊當中的捨。這是一種心理狀態,平常我們的心不是掉舉就是昏沉,或者胡思亂想,行捨的心相是平等正直無功用住,心中沒有一點掉舉相,這要用過功、跟定相應了才有的境界!但這也不是此處要修的捨。此處的捨是「無量捨」,就是在任何情況之下,心裡不管緣任何有情,都沒有一點點討厭或執著,而是完全一樣的心情,這是修七因果第一步要修的。
  此處提到無量捨又分兩種,這樣的辨別真是細緻又細緻,對真正重要之處分辨得絲毫不差,在因地當中要沒有一點點偏差,若質若量都不能有一點雜質,否則不可能成就徹底圓滿無垢的佛位。譬如造一棟摩天大廈,最後造到頂端時發現一點點小小的毛病,這沒有關係啊!你把頂端拆掉了重來就行了。但假如我們最開始的基礎出了毛病,造了一百零八層乃至一千層之後,發現基礎不行的話,此時哪怕已經造了一萬層,統統會垮掉。又像燒飯一樣,如果是燒好之時,一隻蒼蠅掉進飯裏,你只要把蒼蠅掉的地方挖掉就行了,其他的地方還可以吃。可是如果剛開始的時候,那隻蒼蠅掉進了水裡,牠身上帶著霍亂菌,那整個水裡都是細菌,這一鍋飯就都不能吃了。所以大師一定從一開頭就為我們細細辨明,他這麼做有種種特別的內涵,現在很多人修學佛法之所以一片糊塗,原因就在這裏。
  有些人能講一些道理就去弘法了,或是看見別人弘法,自己也跟著去忙了。有人卻說:「你不弘法,把法藏諸深山,還能傳諸其人啊!」你寧願不弘,把法擺在山裡,一旦遇上真正有條件出來弘法的人,他就會撐起來了。如果你不懂內涵而去弘法,金字招牌一旦砸垮了,大家從此不再信任佛法,那就完了;不弘還好,弘了反而把法損掉了,道理就在這裡。所以我們現在很幸運,瞭解了以後要好好珍惜,不是忙著去弘法,而是要忙著去認識、身體力行,那才是真弘法。
  無量捨分為兩種,當你緣有情的時候有兩種情況:你看見這個有情本身有貪、瞋等煩惱,但你因為透過修行,自己已沒有煩惱,所以見到有情時,心裡也引不起貪跟瞋,這是一種。還有一種,是有情對你而言有親怨之分,儘管如此,你內心對怨跟親的反應因在「怨、親」二境上如理決擇,而遠離貪瞋,處於平等捨受中。不管這個人跟你很要好,或者是你的冤家,你的心始終在捨相應當中,不為外面的境界所動。為什麼要這樣?因為要有情遠離親疏、貪瞋是不可能的事。我們一張開眼睛,就會看見這個人是我的好朋友、那個人對我不好;以前那個人愛發脾氣、這個人卻很快樂……,如果跟著外面轉的話,一定修不起來,所以我們自己要修不論外面任何境界我都不為所動,在這種情況當中才能夠依次學上去啊!此處就是辨別這一點,所以正式下腳的第一步要令我們的心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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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捨有行捨、受捨、無量捨三類,此處是指無量捨。
  行捨:與善心相應的心所,即緣善法,令心住於平等,遠離昏沉、掉舉等過失。作用是不讓根本煩惱與隨煩惱生起。行捨屬於五蘊中的行蘊,故稱為行捨。《成唯識論》中說:「雲何行捨?精進三根,令心平等正直無功用住為性。對治掉舉,靜住為業。」
  受捨:不苦不樂的捨受。
  無量捨:緣無量有情而遠離貪嗔的平等心。
  所以,心住於善,遠離沉掉,是行捨;心的感受非苦非樂,是受捨;緣有情而遠離貪嗔,是平等捨。
  「無量捨」又分二種:一是修習有情沒有貪嗔等煩惱相;二是對每一位有情,遠離貪嗔,讓心平等安住。此處是指後者。
  譬如:把某人觀成沒有貪嗔,是前一種;某人雖有煩惱,但自己對他沒有貪嗔之心,是後一種。如儀軌所說:「於諸有情遠離貪嗔,住平等捨。」

論雲:修此漸次為易生故,先以中庸無利無害為所緣事,次除貪瞋令心平等。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修行就是要把我們的心修成某種心理狀態,而心識本身一定是根對境時才生起,所以對修行而言,所緣的境很重要。修捨時一定先藉重中庸境,因為中庸境界既沒有利又沒有害,你看見他自然而然心能平等視之。把平等的心生起來,堅固了以後,進一步緣親、怨而修,把面對親友、怨敵時內心的貪、瞋都拿掉,於是心裡面一步比一步穩固,這個次第是這麼完整。
  平常我們修行,往往看見這個好就忙著去修,聽別人說要懺悔的話,拜一百零八拜很好,就趕快去拜佛懺悔,結果還沒拜完就已腰酸背痛,第二次只好另想一個辦法。所以大師對修行的每一個次第內涵都辨別得很清楚,小處這樣,大處也是如此。千萬注意,我們真正的毛病始終就在一聽見好的就想要,當然是要有好樂心,但是必定要曉得,這個好的果是依怎樣的次第學上去的,要有好的果一定要有正確無誤的因,所以必須退到第一步親近善知識,接著如理聽聞,這樣看起來好像慢一點,實際上是最快速的路,而且也是唯一的路。後面這句話在剛開始時我們聽不懂的,現在學了十二因緣以後就懂了。
  十二因緣當中說,從因感果最快的二世,最慢的三世,有的因要經過無量世才感果,這中間是其他的因在感果,這個因還沒有遇到緣,所以沒有結果。如果這個因要結果的話,必定還要有緣來滋潤它,在任何情況之下都一樣,壞的、好的皆是如此。我們想求圓滿的果,就必定要有圓滿的因、緣,所以不能因為害怕、覺得自己做不到,就停在那裡。這個因沒有能生支的滋潤,善果是不會自己掉下來的。要一直等到有其他的因緣策發,你也能如理如量照著去做,把當初一念想求圓滿果的這個心,不斷地以善法欲精勤地去努力,然後才會感果。中間可能隔無量世,通常這無量世都是在惡法當中,要感善果唯一的方法,就是要拿正確的善法欲去滋潤、策發這個因,這是唯一的路。假定現在就開始努力去做,那就不會中間隔無量世,你走的就是最快速的一條路。這個概念一定要弄清楚,才不會偷懶、馬虎,或以為自己做不到。怕苦、馬虎的結果是墮地獄,如果現在開始努力,雖然要受一點點小苦,但你只要堅持下去就克服了;一旦墮了地獄,不但沒有機會,而且要受無量無邊的大苦,這也是我們要瞭解的。
  我的師長常常告訴我:你儘管做不到,仍然要一直發願,決心一定要克服,不但煩惱的現行一定要破,而且種子習氣一定要徹底拔除,絕不餘剩;發了心以後要找種種的方法去行持做到它,千萬不要有一點寬宥、有一點藉口。平常有很多人跟我說:「法師,你身體不舒服,該休息休息啊!」我一聽就覺得這是毒藥,儘管他是好心,卻是錯了,我真是憐湣他。我現在沒有能力救他,唯一的辦法就是把他趕出去。如果他是我的尊長,我恭敬他,但是下次不敢見,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反過來,這個人跑來告訴我:「某人啊!生病了,趕快努力啊!再不努力的話,兩腳一伸就完了。」哦!我真感謝他。這個心情我們千萬要瞭解。
  廣化老和尚曾經告訴我一個公案,我聽了真感動,他說某位法師請他到佛學院當教務主任,他一直不答應,請了好幾次,最後也就答應了。可是那是個女眾佛學院,他之所以不答應,是因為他痔瘡非常厲害,經常流了很多血。那一次開學典禮是很慎重莊嚴的,還請了市長及許多官員。結果他坐也不能坐,兩條腿伸直坐在那裡,典禮完了,覺得下麵溼溼的,站起來一看,哦!下麵一大堆血。他心裡覺得不得了,雖然是痔瘡,但是在一個女眾的地方,人家是不瞭解的。佛本來就制很多防譏嫌的戒,尤其他老人家持戒,萬一讓人家起一念的誤解是絕不可以的,於是決心一定要想辦法拿掉它。但是太嚴重了,醫生也無能為力,他就想:「只有求佛菩薩了。」
  那天晚上回來做了晚課後,他就跟同學說:「你們先休息,任何情況之下都不要管我,如果我死了,今天晚上不要動,明天早上再把我抬出去。」同學們很尊敬他,就依教而不打擾他。我在這裡也提醒你們,你們不要說:「唉呀,老法師啊!你好好休息!」這種話你害自己可以,千萬不要講了害別人。老和尚說完後就去拜佛,不下晚殿,一心祈求觀世音菩薩幫忙。拜呀拜!拜到精疲力盡,實在拜不動,頭昏得一塌糊塗,心想:「我現在站不起來,但是我的頭還可以動!」然後就在跪地上磕響頭,磕到後來,頭實在也動不了了,趴在那裡,他還是想:「雖然我的身體動不了,可是我的嘴巴還可以念!」他不斷地念「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念到後來舌頭也乾了,也念不動了,「可是我的心還在呀!」他心裡就念,一直懇求。他是這樣用功的!
  現在我們稍微累一點點就覺得:「唉呀,不行啊!」要是身上某處不對勁,才拜了兩拜就想早一點去休息;叫你早兩分鐘起床,又覺得後面好多事情要做,多睡一會兒吧!真是一無是處啊!而老和尚他是這樣精進地用功。不過我並不鼓勵大家硬來,硬來是不可以的,老和尚有老和尚的意志,始終要記住大師告訴我們的次第,我提這個公案是特別讓大家提策心力的。
  老和尚那天馬上就有感應,他簡直就進入昏迷狀態。此時他看見觀世音菩薩,發現觀世音菩薩的右膝蓋上面有兩個人跪著,他看見了覺得很歡喜,一歡喜那兩個人就沒有了。他就想:「這兩位是記善惡的嘛!自己這一生,雖然壞事的的確確是做了一些,但是畢竟還是好事做得多呀!看見這些,一定是菩薩加持!」這時候覺得痔瘡好像好了,但是在佛堂裡邊不方便看,他就說:「菩薩,我告一個假,檢查一下。」跑到房裡一摸,幾十年的痔核完全沒有了。
  佛法當中提到,資糧善中精進是第一。現在並不是要大家這樣去做,本論的次第還沒有弄清楚之前,急著去做一定出錯。我只是鼓勵大家,千萬不要還沒有做就先畏縮。現在有機會學圓滿的次第,你只要策發心力照著去做的話,沒有一樣得不到的。所以此處說「修此漸次為易生故」,它有它的次第,要這樣一步一步地來。此處談修平等捨的次第,首先以跟你沒有怨親關係的人為對象,除掉對他們的貪瞋之心。沒有貪瞋的心理狀態就是捨。前面已經告訴我們重點不是在對方是你親愛的人或者怨家,而是緣對方的時候把貪瞋之心拿掉。一般中庸的境引發你的是平等心,但是還是要回過頭來檢查自己的內心,使得不被貪瞋所動,這樣針對中庸境才算得到平等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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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為了使平等心容易產生,觀修的次第首先應以無利無害的一般人為所緣境,然後遣除貪嗔,讓心平等。譬如,緣陌生人反觀自心,讓心沒有貪也沒有嗔,平等安住。如果內心有絲毫貪著或厭惡,都是心不平等,必須遣除,直到遠離愛憎為止。
  對待無利無害的一般人,內心貪嗔相對微弱,容易使心平等,所以先緣中庸的對境修平等心。

論雲:若能於此心平等已,次緣親友修平等心。若於親友心未平等,或由貪瞋分別黨類,或貪輕重令不平等。此亦平已,次於怨敵修平等心,此若未平,專見違逆而起瞋恚。若此亦平,次當遍緣一切有情,修平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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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對中庸的人心已經平等了,接著就緣親友修平等心,假定緣親友的時候心不平等,就會由貪瞋而分別黨類,或者是由於貪的輕重不同而讓心不平等。對親友的心也平等以後,進一步對有怨的人修平等心。假定面對親愛的人不能拿掉內心的耽著,看見怨的人拿不掉內心的瞋恚,平等捨心就生不起來;在內心不平等的情況之下修慈悲的話,慈悲根本增長不起來。
  當對這些境你的心都平等了,質完全對了以後,再把量擴大到任何人身上。要做到看見任何人,不管他跟你再親或再怨,你心裡面也了不動心,這是第一步。這點做到了,就能不為外境所動,否則心一直跟著外境轉,你雖然想要它緣某個所緣境,可是境風一動,你又跟著動了,這樣是不行的。
  所以我們心裡先要不為親怨所動,然後真正要緣的是一切有情。就像我們寫字,要先準備好紙、筆,現在這張紙不但要擺在房間裡,還要放出去接受風吹雨打!如果在室內蠻好,但是被水一泡就完了,那樣是不行的!所以紙本身要經得起風吹雨打。然後你用的墨水,如果水一來就被沖掉的話,這樣也不行,所以墨水也要經得起風吹雨打。我們的內心也是這樣,換句話說,不要忙著想要先把慈悲修成功。在不平等的心沒有擺平之前,擺在溫室當中還可以,萬一碰到境風就被吹動,就好像紙、墨碰到水就被水沖掉,那是沒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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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對中庸者,心能遠離貪嗔達到平等,接著就緣親友修平等心。
  若對親友心不平等,或者由於貪嗔而分別自方與他方,或者由於貪執的輕重而使心不平等,則須一直修到內心平等為止,然後再對怨敵修平等心。
  觀察在對待親人時,自己內心是否能像對待一般人一樣平等。比如,對待自己的子女,要做到像對待別人的子女一樣。依此類推,對待原先貪執的親人、朋友、學生等,都要逐漸修到沒有貪嗔,內心平等。
  如果對待怨敵時,心沒有平等,就會專門見違逆相而起嗔恚。若對怨敵內心也能平等,接下來就普遍緣一切有情修平等心。
  所以,修捨心的次第是:先對一般人修,再對親人修,再對怨敵修,最後對所有人修。
  有人說:「對自己的母親本來就有歡喜心,不必先修平等心再修悅意慈,多此一舉。」
  答:「對母親俱生的歡喜心,實際只是貪心而已。平等心修好之後,再生起悅意慈,這時才是不夾雜貪煩惱的清淨慈心。先修平等心,目的是為了消除偏執一方的貪嗔。我們的心不平等,好比山峰高低不齊,現在要讓內心平等、無有高下。」
  修持平等捨心,最後應達到仙人請客般的心態。傳說仙人宴請賓客時,不分貴賤、高下、賢劣,一律都請上座,平等地熱情款待。同樣,對普天下的有情,若能不論階層、職業、相貌、種族,不論親怨,都以平等慈悲心對待,這就是捨無量心。
  《八大人覺經》說:「菩薩佈施,等念怨親,不念舊惡,不憎惡人。」

論雲:若爾於彼由修何事能斷貪瞋?謂修二事。就有情者,謂念一切欣樂厭苦,皆悉同故,緣於一類執為親近而興饒益,於他一類計為疏遠,或作損惱或不饒益,不應道理。就自己者,當作是思:從無始來於生死中,未經百返為我親屬,雖一有情亦不可得,於誰應貪,於誰當瞋?此是《修次中篇》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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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一步說,他明明是親愛的人,難免對他喜好、貪著,或他明明是怨家,當然我們會發瞋恚,要怎樣才能夠對他捨掉貪瞋之心呢?前面先說有關修平等捨的種種道理,此處進一步告訴我們怎麼修。要修兩件事情:第一就有情來說,沒有一個有情例外,都希望快樂、厭惡痛苦,在這一點上無絲毫差別,人是這樣,畜生也是。因此對於其中一類的人給他好處,對另一類的人疏遠乃至傷害,這是不合理的!這是就有情那方面而言。
  第二就自己方面應當這樣觀察:我們之所以是凡夫,就是因為處在無明當中,無始生死以來,已經受生過無數次,在這無數次的受生當中,和所有的有情各式各樣的關係都有過,要找一個跟你不曾有過任何關係的人,找不出來!任何一個人都曾經是你最親愛的人,也曾經是你的大對頭,也曾經與你毫不相干。既然每一個人都是這樣,有什麼好分別的呢?乃至我們平常相處,也常是今天好得要命,明天氣得要命,到後天又好了,一直不斷地這樣吵吵合合,天天忙著這些事情,這不是毫無意思嗎?輪迴中的親怨無定就是這樣!如果能夠懂得這個道理,眼光放遠去看,那麼親怨的問題就沒有了。《修次中篇》就是告訴我們這個道理。此書是性宗修行的方法,作者特別告訴我們修行是有次第的,所以叫做修行次第初、中、後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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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修習哪些法門能斷除對有情貪嗔不平等的心態呢?具體是修兩種事。
  對有情方面,應當思惟:因為一切有情都同等希求安樂、不願受苦,所以將有情分成兩類,對一類執為親近而作饒益,對另一類計為疏遠而傷害或不作饒益,這非常不合理。
  譬如:冬天街上有十人缺少衣食,他們平等希求得到溫暖,若認為其中五人是自己的親友,而趕緊給他們送棉衣、送熱湯,讓他們住在溫暖的房間裡,認為另外五人是陌生人,即使他們踡縮街頭,身體凍得發紫,也不去關心照顧,這是很不應理的。或者很多人中毒時,自己只為關係親密的人解毒,而捨棄另一類人,這是違反道德仁義的。
  所以,想到普天下的眾生都平等希求離苦得樂,自己應當平等給予眾生安樂,拔除他們的痛苦。
  對自己方面,應當思惟:無始以來在生死當中,沒有一個有情不曾百次作過我的親屬,既然都是親人,對誰應貪對誰應嗔呢?這是《修次中篇》中所說的。
  比如,可以思惟:一切有情都曾無數次作過母親,曾經為了養育自己而耗盡心血。雖然母親們由於轉世而改變了形相,但她們曾是自己的母親,曾給予過的慈愛,永遠不應因轉世而抹殺,就像今世的母親雖然年邁衰老,但我們始終不能捨棄執她為母親的心。既然都是前世的母親,為什麼要對其中一部分貪執,而對另一部分嗔怒呢?如此心不平等,沒有任何道理。
  或者思惟:一切有情都曾無數次作過自己的子女,雖然他們漂泊在輪迴中,自己也已忘卻他們前世的音容笑貌,但他們都曾是自己百般慈愛過的骨肉,為什麼要厚此薄彼呢?所以,應平等關愛天下一切有情。

論雲:又於親屬起貪愛時,如《月上童女請問經》雲:「我昔曾殺汝一切,我昔亦被汝殺害,一切互相為怨殺,汝等如何起貪心。」及如前說無定過時,一切親怨速疾變改所有道理,當善思惟,由此俱遣貪瞋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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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於親屬起貪愛,經上說最好的對治就是想:「以前我也殺過你,你也殺過我,大家互相殺,有什麼好貪著的!」前面修六苦時也說過,在生死輪迴中,一下親得要命,一下又怨得要命,所以當你思念親愛之人的時候,想想他曾是你的怨敵,想到怨敵的時候,想想他曾是你最親愛的人,這樣善巧地思惟的話,貪瞋就淨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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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親屬生起貪愛時,就像《月上童女請問經》所說:「我往昔曾殺害你,我往昔也曾被你殺害,所有人彼此互為怨敵,彼此殺害,你們怎麼會還生貪心呢?」
  以下引公案說明:
  往昔,藏王赤松德讚的女兒蓮明公主,十七歲時不幸夭折。藏王便問蓮花生大士:「我女兒蓮明公主看來是個宿業清淨的人,她有幸遇到您們這些如真佛一般的大智者、大譯師,為什麼這樣短命呢?」
  蓮師解釋說:「蓮明公主不是因為宿業清淨而轉生為你的女兒。這是因為過去我和你以及菩提薩埵曾轉生為三個劣種人的兒子,一起修建夏絨卡繡大塔,當時,蓮明公主是只毒黃蜂,它叮入你的血管,無意之中被你捏死。因為這個命債,它才轉世作你的女兒。」
  法王赤松德贊是真正的文殊菩薩,連他都有由過去怨業轉生而來的子女,何況我們一般的凡夫呢?
  《安士全書》中記載:
  清朝康熙年間,桐城的儒生姚東朗,兒子十歲時得了重病,奄奄一息。
  父母可憐孩子,問他:「你真的沒緣份做我兒子嗎?」
  孩子忽然用北方話說:「我是山東的某某出家人,曾積累了
三十兩金子,師兄見後起貪心,把我推入水中。我當時向觀音菩薩呼救,只見大士說:『你命該如此,這是前世的罪孽。』這樣,我就被淹死了。
  地方上有人將此事上報官府,你當時身為縣令,收取了師兄賄賂的
三十兩金子後,平息了此事。我因為沉怨未洗,就投胎作你弟弟,就是你已死的弟弟姚嵩紹。追隨你二十多年,一直沒有討還債務,因此死後又轉為你兒子。十年以來,你已還清了三十兩
金子。我要走了,只是你家有一根柱杖,我很喜歡,可以燒了送給我。
  我的師兄也因討債而投胎為你的大女兒,她嫁到溧陽縣潘家,即將生產。我死後就投生為她的胎兒,索取命債。」
  由此公案可知,六親眷屬無不是前世的怨家,為了討債才來投生。未說破時,以為眼前、身邊的人,都是自己的親人;被明眼人點破後,才知前後左右都是怨家債主。所以,有何必要對前世的怨家格外貪執愛惜呢?
  而且,對前文中士道所說親怨無定過患,一切親怨迅速改變的道理,應當善加思惟,由此能夠同時遣除貪嗔二心。
  以前,印度的嘎達亞那尊者,到一位施主家中化緣時,看到施主懷抱著兒子,津津有味地吃著魚肉,有一條母狗跑過來啃食骨頭,他就用石頭打狗。
  尊者以神通觀察,發現那條魚原是施主父親的轉世,那條母狗是他母親的轉世,前世殺害自己的仇人轉為兒子來償還宿債。見到這種情形,尊者感歎說:「口食父肉打其母,懷抱殺己之怨仇,妻子啃食丈夫骨,輪迴之法誠稀有。」
  因此,輪迴中的一切都是無常,親不是恆常之親,怨不是恆常之怨。世上沒有固定的親怨,目前的敵人曾是最親密的朋友,目前的親人也是昔日最可恨的仇敵。
  《修行地道經》說:「當發行慈心,念怨如善友,展轉在生死,悉皆為親族。譬如樹生花,轉成果無異,父母妻子女,宗親亦如是。其行慈心者,等意無憎愛,不問於遠近,乃應為大慈,等心行大哀。」(應發起慈心,念怨敵如善友,在生死中輾轉投生,都曾作過自己的親屬。就像樹木生出了花朵,花朵又轉成了果實,父母、妻子、宗親也是如此,彼此之間的關係一直不斷在變換。行持慈心的人,應當心意平等、遠離憎愛,不問疏遠、親近,都要一視同仁。這才是大慈心,才是以平等心行持大哀憫。)
  所以,怨和親並沒有真實的自性。親友某時會轉成怨敵,怨敵某時也會轉為親友,一切都不固定,故應普遍對一切有情發起平等心。
  或者思惟:一切三界有情,都有生老病死等苦惱,本性是苦。所以,我不應損害本性是苦的有情,而應平等饒益。
  或者思惟:一切眾生平等都是四大五蘊假合的幻相,僅僅是地、水、火、風,或色、受、想、行、識,若再進一步分析成微塵和剎那,最後則是如虛空般的大空性,其中誰是親、誰是怨呢?所謂的親怨,只是以分別心所假立的。
  或者思惟:若我不起分別,則萬法本無親怨。別人罵我、打我、嗔我,沒有能罵所罵、能打所打、能嗔所嗔,只有幻化的聲音和色像,所以不必執著對方是敵人;別人讚我愛我,也沒有能贊所贊、能愛所愛,如空穀回音、夢幻泡影,不必執著對方是親友。如此思惟便知,分別親怨多麼無意義。

論雲:此取怨親差別事修,故不須遣親怨之心,是滅由執怨親為因,所起貪瞋分黨之心。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此處是取怨親不同的對象來修,人生在世,總會有的人跟你親近一點,有的人跟你疏遠一點,乃至有人是你的怨家,這是事實,所以不必遣除親怨之心。真正重要的是,對親愛之人的貪著心,以及對怨敵的排斥之心要拿掉。如果面對親、怨能夠遣除貪瞋之心,那麼不論面臨任何的境風,內心都能安住在捨當中,不為境所動。不要以為這就是如如不動哦!這離如如不動還天差地遠!現在我們內心一天到晚跟著境風在轉,卻說不分別、如如不動,那真是顛倒。我所以這樣提,是要大家千萬注意,每一個地方的行相,必定要弄得清清楚楚,要不然你隨便一開口就錯了,聽法時也會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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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這只是取怨親的差別事來修習,所以不需遣除親怨之心,這是要泯滅由執著怨親為因,所引生的貪嗔分黨心理。

【攝義】

  圓滿菩提心的體相,應當具足希求利他之心和希求菩提之心兩種德相。修菩提心時,按七因果教授,先修希求利他之心,再修希求菩提之心。
  修利他心,發心親自荷擔救度一切有情的重擔。先要修好兩個基礎,一是修平等捨心,二是把有情修成悅意相。在此基礎之上,再修習慈、悲、增上意樂。
  為什麼要安立如是次第呢?一般來說,不斷思惟自身諸苦後,再轉緣眾生思惟,即可體會他苦,而引起願他離苦之心。但是,要讓此心猛利、堅固、恆常,則須修成悅意慈,即見一切眾生皆如自之獨子般的可愛相。
  在生起悅意相之前,先須修好平等捨心。理由是:我們的心始終纏縛於貪嗔之中,親友痛苦便於心不忍,怨敵有苦就幸災樂禍,非親非怨的眾生受苦,則置之不理、漠不關心;如果不能去除這種偏執,則會障礙大慈大悲。所以,首先應修整不平等的心地。
  所謂平等捨,要捨去的是對有情的貪嗔。反省自己,無始以來是否一直在串習貪嗔呢?通常,我們對所愛的人,都會有強烈的貪執,即使只是短暫的分離,內心也難以平靜,思念不已。然而,對於怨敵,卻連一分鐘也無法與之相處,一見他就嗔心大發。就像這樣,我們一直困在貪嗔之中,完全不似大乘行人。所以,認為自己對有情有慈悲心,是否只是貪心呢?聲稱發了菩提心,是否遇到眾生只發貪嗔心呢?這些都要仔細辨別。
  因此,在沒有灌溉悅意慈水、播下悲心種子之前,首先要修理平整不平的心地。對待任何眾生,首先要修成不貪不嗔的平等心。
  如何才能修成平等心呢?這必須通過思惟道理,遣除心中的偏執。可由以下幾方面思惟:

  一、思惟怨親不定,對治貪嗔

  通常,我們會對某一類人特別好,因為他是我的親友,或者他利益過我。對另一類人心懷嗔恨,因為他是我的敵人或者他曾經損害過我。又對一類人態度一般,覺得無關痛癢,因為他不曾利益或損害過我。這就是我們行為的邏輯,誰利益我、承事恭敬我,他就是親友;誰損害我,他就是敵人;誰無利無害,就只是一般人。這是分黨,隨之而來的是貪嗔執著。
  現在,可以觀想一位自己最喜愛、一刻也不願分離的親人,然後反問自己:他是固定不變的親人嗎?
  顯然不是!因為在漫長的輪迴中,他和自己的關係不斷轉變,曾無數次成為親友,也曾無數次作過怨敵和中庸眾生,未來也將隨因緣如此轉變。何來一成不變的親人呢?
  所以,「親人一定」只是一種錯誤的認識。單從短暫的片斷不易看出這點,但如果把時間無限拉長,在無始無終的生死中,便可發現一位有情和我們的關係都在不斷變換,其中並沒有任何不變的關係。
  自己今天最執著的兒女、愛人等,曾經是無數次舉著刀劍、無情屠殺自己的人,有何必要以暫時一時一地的因緣,就把他執為最親愛、永恆的親人?況且,以後他還會轉成自己的仇敵,或者毫無關係的陌生人。如果因為他利益過你,就一定要執為親友,百般愛護,那為何不以他前世傷害過你,而執為仇敵呢?
  想想眼前這位「親人」如何像惡魔一樣,目露凶光、一臉凶殘,想想他如何心懷鬼胎、施展陰謀算計你,或者以惡毒的語言嘲笑、攻擊你,如此便能遮止貪執。其實,親怨都是心的假立,若多往怨敵方面思惟,「親」的假相就會消失。可見一切只是分別心的妄執而已,此外,並沒有什麼真實性可言。
  假如無法容忍害過你的人,就把他觀在心前,翻出他久遠之前的檔案,一旦認識真相,便可破除眼前一時一處的偏執。即思惟:這傷害我的人是生生世世固定不變的怨敵嗎?事實上,除了作怨敵之外,他還無數次作過親人和中庸眾生。比如,曾作過無數世的母親,用心血養育自己,對自己的恩德極其深廣。對這樣施恩無限的人,怎麼能以暫時的一點小事,就把他認定為敵人,非要摧毀才罷休呢?怎麼能以眼前一點損害,就徹底翻臉,完全不顧生生世世的恩情呢?
  思惟:他曾經如何養育、照顧自己;為了讓自己獲得安樂,如何不惜忍苦耐勞;在自己有困難時,如何想方設法地幫助。如此即知,只以今世短暫的顯現為理由,就把他認定為怨敵,完全不合道理。其實,唯一該痛恨的是無明,因為無明使我們遺忘了這些本是前世恩德深重的父母,若只以現世稍有違逆就不報恩,甚至執為怨敵,則極其愚癡。
  面對不親不怨的人,也思惟:我對他漠不關心合理嗎?他對我無利無害是事實嗎?其實,以暫時的無利無害怎麼能判定一直都是如此呢?既然曾無數次作過親人,怎麼能認定毫無關係呢?有什麼理由不聞不問呢?如此反思也能遣除對中庸者冷漠的心理。
  所以,不要以暫時的利益,就安立為親友而一味貪愛;不要以暫時的損害,就視為仇敵而報復還擊;不要以暫時的無利無害,就認為與我無關,可以置之度外。「怨親一定」只是一種錯誤的見解,一無可取。
  所謂修平等捨,即思惟:親也是怨也是中庸,破除貪執;怨也是親也是中庸,破除嗔恚;中庸也是親也是怨,破除捨置。

  二、總體思惟

  比如,兩位施主都在五十年中供養過你一百萬元,其中在第五十年,一人給了十萬,另一人分文未給,但能以這一年的情況就判定前者是親友、後者是陌生人嗎?顯然不能,因為總體上,他們所給予的幫助是同樣的,不應以一年的情況就對前者親密、對後者不理睬。
  同樣,從無始總體上考慮,會發現:現在的親人,對你都曾無數次作過三種角色——怨敵、親人、中庸眾生,對你有過無數次的利益、損害和無利無害,而現在的怨敵和中庸眾生也是如此。所以,他們平等作過怨敵、親友、中庸眾生,從總體上看,沒有一者對你特別好、一者對你特別壞。如是思惟,對有情就能生起平等心。

  三、思惟親怨貪嗔只是我執分別念可笑的鬧劇

  即便再好的人,只要他不合自己的心意,就可以把他定為敵人。比如,忍辱仙人為歌利王的采女慈悲說法,歌利王卻認為是在調戲自己的女人,妒火中燒,以嗔恚心節節支解仙人的身體。
  同樣,即使再壞的人,只要氣味相投,就可以執為親友。比如,人格下劣的太監,因為順從皇帝的心意,也被皇帝視為心腹。
  由此要覺悟,貪嗔心其實是從俱生我執引生的。因為執著五蘊為我,就分出「我」和「他」,符合我心意的,就叫親友,對他貪執;不合我心意的,都判為「怨敵」,對他嗔恚。
  實際上,若沒有我執,則看所有眾生都是平等的。
  以前,佛的腳出血不止,用盡各種藥物都不見效。
  迦葉尊者來到佛前,說:若世尊對待羅睺羅與提婆達多沒有一點差別,血應當止住。說完,血當即止住。
  通達無我的聖者內心沒有親怨分黨,一旦證得初地,現前法界大平等性,對待一切眾生自然平等。
  不要以為:干戈相見,才叫怨;形影不離,才叫親。其實,親怨只在一念之間,即:心中現悅意相,就已認定為親;現不悅意相,就已經認定為敵。
  俱生我執隨時都在分判「親怨」:誰讓你的「自我」滿意,不必一秒鐘,就會把他劃為親友。誰打擊了「自我」,轉眼間就視為敵人。對同一人,可以定為親友、也可以定為怨敵。即使同一天裡,上午覺得他好,下午就翻臉不認,視為仇敵。
  觀察思惟生活中的經歷和週遭的現象,就會知道,所謂「親」、「怨」只是分別心的戲論。比如:原先合作的夥伴,忽然因為名利競爭而成為對手,這是「自我」受到壓抑,而將「友」認定為「敵」。原先如膠似漆的戀人,一旦拋棄自己,就成了眼中的仇人,這是將「親」認定為「怨」。原先關係一般的人,某次為自己說話,「自我」被感動後,馬上視為兄弟,這是將「中」認定為「親」。幾年前還視為仇敵,後來握手言和,站在同一戰線上,這是將「敵」認定為「友」。
  如是思惟即知,所謂親怨、友敵唯一是由我執引生的分別。應遠離這些分別,安住在平等心中,對眾生一視同仁。

  四、思惟同行等流果,息滅貪嗔分別

  若我們繼續相信分別心,隨其判定親怨,而發起各種親疏不平等的心態與行為,則永生永世都會被他蒙蔽。
  由於這種等流作用,一到人群中,就會習慣於分黨。口中也說:「我喜歡他,願意幫助他。」「他損害我,我要還以顏色。」每當有人對你稍作利益,就判定為親友;對你稍有違逆,就判定為敵人。如此串習成性,在任何場合、面對任何有情,都會不自覺地對人貼標籤,一見他們,就產生嗔恨、貪著或者封閉的態度。其實,這只是愚人無意義的分別而已。知道真相之後,當內心取相分別時,就應立即捨去,這叫捨去貪嗔。
  黨派分別是非常下劣的心理,對人類造成了極大的損害。世界上各種衝突,大到宗教或民族衝突、國家戰爭、集團競爭、政治鬥爭、文化侵略,小到單位裡的勾心鬥角,人與人之間的口角,都是人類出於要護持自方、排斥他方而引生的。若能瞭解黨派心理是何等沒有根據,則一切惡業和痛苦將自動消失。
  除了座上思惟之外,下座時也要不斷觀照自心,小心防範自己習慣性的思惟和行為。每當自己要表現出格外的熱情和貪執時,應將這種心止息下來,安住在清淨的慈悲中;每當對別人抱有成見,而要表現出不友善的態度或者不理不睬時,馬上應制止這一惡習。若能如是調整,就能在傷害別人之前,事先截斷三門惡業。必須這樣修整惡澀不平的內心。

  五、思惟眾生都平等有離苦得樂的願望,應當平等慈悲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反觀自己,連開水燙手之苦都不願受,一絲清涼的快樂都要爭取。同樣,一切眾生也是希求安樂,不願受苦。既然眾生平等都想離苦得樂,那麼為何自己只給予一類人快樂,而對另一類人製造痛苦呢?接觸任何有情,唯一應把快樂獻給他。
  所以,不應將有情分成三類:對一類給予安樂,對一類給予痛苦,對另一類不聞不問,而應平等慈愛所有眾生。
  三有中的眾生,不論外相如何,其實都是如處迷夢般,一直在顛倒分別中無法醒來。所以,不論他對你的態度好或不好,都是迷亂,不必計較。菩薩道的行者,對於同是苦性的眾生,有什麼理由不平等救護呢?是否一個人作好夢,自己就願意幫助他;一個人作惡夢狂亂暴躁,就對他進行報復。顯然不合道理。

  六、思惟一切都是影像而捨去貪嗔

  譬如,銀幕上顯現親人和怨敵的動作、言說、形像等,都是因緣和合幻化的影像,剎那生滅變化,沒有確定不變的自性,即使正在顯現時,也得不到任何實義。
  同樣,心如明鏡,因緣聚合時,心鏡中會顯現人事物等影像,這些影像平等虛幻不實,所以對它生起貪嗔沒有任何必要。
  比如:眼前的親怨,身心顯現是虛幻的,話語如穀響,好聲、惡聲平等皆是幻相;顯現的行為,不論恭敬或傲慢,都如水月一般,幻生幻滅。如此觀有為法如夢幻泡影,捨去貪嗔,安住於平等心中。
  總之,以上的思惟,就是生起貪嗔時,反問自己有沒有安立對方是親怨的理由。通過正理衡量,現見安立親怨毫無根據之後,就能遮止貪嗔。

論雲:引發一切成悅意相者。《修次中篇》雲:「慈水潤澤內心相續,如濕潤田,次下悲種易於增廣,故心相續以慈薰習,次應修悲。」所說慈者,謂於諸有情,見如愛子悅意之相。又此所說由修等捨,息滅貪瞋不平惡澀,如調善田。次以見為悅意慈水而潤澤已,下以悲種,則大悲心速疾當生,應當了知極為切要。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有了這個平等的心,進一步就要引發一切成悅意相,以慈水潤澤內心的相續。內心經過了慈水潤澤,就像田地先滋潤了以後,再下悲心的種子,就很容易增廣。所以先引發一切成悅意相,次應修悲心。這個慈是指看待一切有情就像獨生子那樣可愛。修悅意相之前,先要修等捨,先把心中不平的惡念(粗澀就是不平的貪瞋之念)弄乾淨,就像先把田弄乾淨、弄平了,此時再加慈水,然後再下悲種,照這樣的次第一步一步去修的話,大悲心很快就能生起,應當了知這樣的修行次第是極為切要的,這樣走是最快速的。
  現在我們儘管還沒有真實去修行,但是剛才說的道理——這是最快的也是唯一的路,這個概念我們必定要先建立起來,曉得這是沒有退路的!我們所以會退的原因是求安樂,結果你發現退下去只有受大苦這一條路;前進雖然是苦,卻是以小苦換來大樂。如果不瞭解,往往處處為求一點點快樂,而不忍修行之苦!所以當瞭解了正確的行相,正知見得到以後,最後一定會走上這條路。如果這個概念還不懂,不必急著去修行,只要這個概念建立起來,修行是一定成功的!而且是最快速、最圓滿、最好的。
  真正圓
滿的教授、真正無垢正確的指導,它每一個地方一定都辨別得很細緻。以前我們聽了法,內心非常歡喜,總覺得它好得不得了,一心想求,這是非常好的現象,種下一個善種子。但當真正想努力深入學習的時候,卻不得門而入。感受上說起來是圓融無礙的,但是做起來卻像要抓一個水上的葫蘆,一碰它就跑掉了,怎麼抓也抓不住,弄了半天就是莫可奈何!幸好還有一個法門-—念佛!這是末法時的善方便。現在正確地瞭解了前面這個道理以後,由這個次第步步深入,如果用這個方法來念佛,就可以得上品上生;如果學其他任何法門,也都可以如理如量地修成,當然,還要看你自己的認識跟精進而定。
  我們正式要修的時候,先要把內心對親怨的貪瞋之心淨除,就像種田一樣,先把不平的硬塊等等弄乾淨了,然後再以慈水來滋潤,這樣種下悲的種子就能很快生起。「應當了知極為切要」,這是最最重要的部分,這個內涵才是我們應當瞭解的。以前之所以聽得歡喜,感覺圓融無礙,卻無從下手,只能望洋興嘆,實際上就是沒有抓到根本的緣故。
  有了進一步的認識以後,產生的效果是什麼呢?以前只是種一點善根,現在卻是結善果。在講十二因緣的時候說,感果快則兩世,慢則三世,實際上所謂的三世,有可能是無量阿僧祇劫。感果是靠如理如法行持去滋潤它,以前我們聽懂了雖然歡喜,可是沒有方法,不曉得怎麼去滋潤它,就像天上的人造衛星一樣,好是好,你卻只能望望它,遙不可及;現在不但好,而且你曉得怎麼登堂入室,就依此超出生死輪迴的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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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修次中篇》說:「以慈愛的水滋潤心相續,就像以水潤澤田地一樣,然後再播下悲心種子,就容易增長廣大。所以,首先應以慈熏習心相續,然後應修習悲心。」
  所說的慈,即見一切有情都如愛子那般悅意的相。
  此處的「慈」是指悅意慈。
  而且,此處所說,由修習平等捨而息滅貪嗔不平等的惡澀,就如平治田地一樣。
  內心平等之後,再以見有情為悅意相的慈水潤澤心田,其次再播下悲心的種子,大悲心就會迅速發起。當知如是觀修是極為切要的。
  歸納:
  比如,種子吸取了水分後,由於水的滋潤而促使種子迅速生長。悅意慈和悲的關係也是如此,以如水般的慈心滋潤心地,會使悲心的種子迅速生長。即若見一切有情都似自己的獨子般悅意可愛,那麼見有情受苦時,一定會發起為其拔苦的悲心。所以,修悲之前,關鍵是要引發一切有情成悅意相。

論雲:此中有三,初修母者。生死無始,故自受生亦無始際,若生若死輾轉傳來,於生死中未受此身、未生此處決定非有,亦無未作母等親者。如〈本地分〉引經說雲:「我觀大地,難得汝等長夜於此未曾經受無量生死。我觀有情,不易可得長夜流轉未為汝等若父、若母、兄弟姊妹、軌範、親教,若餘尊重,若等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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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發一切悅意相有三個修行次第,第一個是知母,曉得一切有情都曾是你的母親。我們常說「無始以來」,這個時間長得根本無法想像,找不到開始的時候。我們一生一生不斷地受生,哪一種身體沒有受過的?哪一個地方沒有去過的?因此也找不到任何眾生未曾做過你的母親。換句話說,我們在生死當中,什麼樣的身都生過,從最高的非想非非想天,下至十八層地獄當中的阿鼻地獄眾生,這是就六道而言。然後每一道當中,從最大的到最小的,最窮的到最富的,最苦的到最樂的,全都做過;而且沒有一個地方沒去過。所以和所有眾生沒有一個例外,都曾經彼此做過父母。而此處特別強調的是,沒有一個人不曾是自己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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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一切眾生成立悅意之相,具體修法即知母、念恩、報恩三者。
  因為生死不見開始,故可推知自己的受生也沒有最初的邊際。由於輾轉生死無數次,故在生死之中必定沒有不曾取受過的身體、不曾轉生過的地方,沒有未曾作過母親等親人的有情。
  轉世不見起始,故必有無數次的受生,而每次受生時,必定取一具身體、有一個生處、有一位母親。因此無始至今,受生的身體無量無邊,上至梵天下至地獄,未曾取受過的身體一個也沒有;受生的地方無量無邊,十方世界的每個角落都曾投生過;自己生生世世的父母、妻兒等也是無量無邊,有情無不作過自己的親人。
  如同《瑜伽師地論·本地分·第九卷》中引佛經所說:「我觀大地,難得一人不曾在這塊土地上受過無量生死。我觀有情,難得一人不曾在長夜流轉中,作過你的父母、兄弟、姐妹、軌範、親教師,或其餘的上師或等同上師。」

論雲:此復非僅昔曾為母,於未來世亦當為母,無有邊際。如是思惟,於為自母,應求堅固決定瞭解。此解若生,次念恩等亦易發生,此若未生,則念恩等無所依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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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本地分〉引經:我看大地之上,沒有一處是你們不曾在此受無量次生死的。在這整個生死輪迴當中,找不到一個人是沒有做過你的父親、母親、兄弟、親戚、朋友的。不僅過去曾為我的母親,將來還是如此,所以每一個眾生做我母親的次數無有邊際。這樣思惟以後,對所有的有情都曾經為自己的母親這點,應該求得決定、堅固的瞭解。這個認識生起了而且堅固了,那麼念恩也就容易生起。如果為自母這個概念沒有的話,則無從念恩。這是必然的次第,先曉得這是你的母親,然後對母親才能念恩。
  有位同學問:「三寶不是對我們很有恩嗎?為什麼不念佛恩而念母恩呢?」我們現在是凡夫,儘管信得過佛,可是對佛法的淨信心不一定人人有。淨信心必須要根據自己的經驗;反過來說,透過自己思惟觀察的經驗,會產生最大的力量。雖然人家說三寶恩大,可是你沒有經驗過,無法從你的經驗當中引發對它深刻的感受。所以不念佛恩而念母恩,原因就在此。
  現在要引發大菩提心,要普緣一切眾生去救濟他,當想到每一個人都是你的母親,要報每一個母親的恩,所以你的大悲心就能夠遍緣一切毫無遺漏。對我們初機來說,在感受上要想找到這個力量,在世間所有對我們有恩的人當中,只有母親,這是念母恩的原因。所以每一個地方的關鍵在何處,我們必定要把握得準。真正初機修學佛法一定要在人道當中,對畜生而言,牠對母親的認知比較弱﹔而且同樣是母親,人道的母親對子女的養護,在六道當中沒有其他任何一道堪與相比。再加上只有人道當中才有思惟的力量,而要想跳脫生死輪迴,最主要的力量就是思惟,這一點我們要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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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不只是過去世曾作過母親,未來世還將無數次作自己的母親。
  這樣思惟,對有情是自己的母親,應當尋求堅固決定的瞭解,理由是:若對「有情是母親」生起了定解,其後念恩等也就容易生起;相反,若定解未生,念恩等便沒有依處。(知母之後,才有「諸母有情」這一所緣境,成為念恩、報恩等的所緣。所以,「知母」是後後修法的所依。)


【攝義】

  實修道次第時,必須逐步進修,每次只修一個方面。修平等捨,可以遮止貪嗔的現行,讓心平等;但是,為了引起強烈的利他心,接下來還要修知母,作為念恩、報恩等的所依。一般,我們只會對親人的苦不能忍受,因此要設法將一切眾生安立為至親,和我們關係最親、最直接的親人就是母親。因此,若能對「有情都是母親」生起定解,就可以緣有情修習念恩、報恩、慈心、修心。所以,通過經典和真實理論認定有情是母親,極其重要。
  換言之,如果不能深刻認定所有眾生都是母親,則念恩也只是憶念今世一位母親的恩情,報恩也只是報一位母親的恩德,並不能緣一切有情而修,那麼,以一切有情為所緣境的大慈、大悲與增上意樂便無從生起。
  若能深信一切有情是母親,則念恩、報恩就能緣一切有情而修,所緣境會變得無限廣大,由此才能生起給予一切有情樂的大慈、拔除一切有情苦的大悲,荷擔救度一切母親的增上意樂。
  其實,「知母」是很大的覺悟。原先我們認為除了圈內的幾位親友之外,其他不是敵人就是毫無關係之人。所以,對待他們的心態、行為,往往與菩薩背道而馳。
  然而,當內心真正肯定一切有情都是母親時,就能認識到,有情並非與自己沒有關係,不可置之度外,不可隨意對待,因為都是大恩母親。
  由知母順帶就可以修起念恩、報恩,那樣對待任何有情,不論尊卑、大小,都會心生大慈大悲,才會有對一切有情報恩的心態和行為,也才有菩薩饒益有情的實際表現。《梵網經》說:「孝名為戒。」了知眾生都是母親,才有普行天下的大孝。菩薩戒是以知母為所依,愛一切眾生也是以知母為所依。
  那麼,如何成立一切有情都是母親呢?
  關鍵在於證成轉生是無始的,因為轉生無始,就有無量生世,所以就有無量母親,即每一位有情都曾經作過自己的母親。
  如何證成轉生無始呢?
  觀察心識是由前一剎那的同類心識轉為後一剎那,如此不斷相續而來。比如,現在的心識來自中有心識,而中有心識又來自前世的死有心識,若再往前無窮無盡地追溯下去,則始終找不到初際。
  若有初際,則說明轉生的次數有量。比如:到今世為止,總共轉生了十萬世。觀察第一世,必定不是聖者,所以必有六道任何一道的身體,比如是豬身。
  試問:這個最初的豬身是否有因?若有前因,就不叫初始;若無前因,則應成無因生。假如不需任何因緣,便能憑空出生有眼耳、有受想行識的豬身,則應何時皆可出生,但這一點誰也不會承認。所以,「轉生有初始」不能成立。
  由於轉世無始,合計每一世的母親便有無量無邊。從今生的母親往前算,算到一百億世,母親的數量就已超過地球總人口的一半多;若再往前算下去,則所有的母親盡虛空界也無法容納。
  由此可見,哪一位有情未曾作過自己的母親呢?不僅作過,而且作過無數次。
  這也是遍知有情過去、現在、未來一切生世的佛陀以諦實語證明的事實。佛在《梵網經》中說:「一切男子是我父,一切女人是我母,我生生無不從之受生。故六道眾生,皆是我父母。」《心地觀經》中也說:無始以來,一切眾生輪轉五道,經歷百千劫,在多生之中,互為父母。以互為父母之故,一切男子即慈父,一切女人即悲母,往昔生生世世中有大恩德故,與現在父母的恩德平等無別。
  真正要生起知母的證量並不容易。首先應從身邊修起,比如,對家人、同事、道友等一一觀修。所以,最初應緣週遭有情,不應首先就緣著遙遠的六道眾生泛泛而修。初步修好後,再不斷擴展到一個城市、一個國家、整個地球,再擴展到三千大千世界,乃至無量世界中的無量有情。
  有人認為知母很容易!若只是重複一句「一切有情是母親」,這並不代表真的認定了一切有情是母親。
  以前阿底峽尊者聽到眾生的聲音,就想這是媽媽的聲音,當狗在哀叫時,就想到是母親在哀叫。而我們往往都麻木不仁,何曾想過這是親生母親呢?甚至用棍棒驅趕打罵,這是修好了知母嗎?
  所以,應具體落實,逐步轉變自己的觀念和行為。譬如:你是一名售貨員,就要試著把每位顧客都看成是母親。母親來購物,自己態度能冷淡、愛理不理?
  再比如,你是一名護士,反問自己:在我眼裡,每天來住院的病人,我認為是母親嗎?看見病人臥床呻吟,我是見母親受苦而於心不忍嗎?我是恭敬承事護理母親嗎?
  或者你是一位老總,在你眼裡,成百上千的工人是母親還是下賤的傭人呢?如果都是母親,為什麼沒有體貼、關懷之心呢?
  再看,家裡的老鼠、門外的大黃狗,眼前最討厭、最瞧不起的人,你認為是母親嗎?
  所以,要先從自己身邊做起,一邊思惟,一邊改變觀念。假如對週遭的人都不認為是母親,又說一切有情是我母,這不是相違嗎?如果認為這是壞人,不要管他,如此不可能成就菩提心。眼前的有情都被你放棄,還說要擔起救度一切有情的重擔,豈不是自相矛盾?
  既已了知須在心上串習,就應當從自己的家人、同事、身邊的道友開始,切切實實地修心。
  推而廣之,須知一個團體的人都是母親,其次,一個城市、一個國家的人都是母親,地球上六十多億人都是母親。
  不僅是地球上的有情,事實上,浩瀚無際虛空界中還有無量世界,每個世界都有無量有情,緣此思惟:無數世界中的有情都作過我的母親。這樣,從心裡真正認定有情都是慈母,遣除有情不是母親的邪執。
  當真正生起「知母」定解時,即使只是佈施旁生一口飯,但想的是普天下所有母親,由於意樂是緣無量法界眾生,就有等同法界眾生數量的功德。所以,修持大乘道時,有情是和諸佛同等重要的所緣,這非常關鍵!
  假如見到每一位眾生,都能從心底深處認為「他是大恩母親」,則自然容易發起「我要為他而成佛」的心。如此一來,不論任何有情,下至一頭豬、一隻狗,都會執為是自己「最珍愛的母親」,如此不僅不會捨棄他,而且會以他為所緣境來成就佛道。

論雲:二修念恩者。修習一切有情是母之後,若先緣於現世母修速疾易生。如博朵瓦所許而修,先想前面母相明顯,次多思惟非唯現在,即從無始生死以來,此為我母過諸數量。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有了知母這個基礎以後,接著修念恩,先從此世的母親修起。博朵瓦就是依敦巴尊者、阿底峽尊者所傳的完整教授而修;阿底峽尊者又從金洲大師處得到最圓
滿的教授傳承。這是從佛以來沒有斷過,如理如量地師師相傳,他們都是這樣修成的。
  先觀想母親在面前,然後想她不但是我此生的母親,無始生死以來,她曾經做我的母親的次數是多得無法想像的。說到這個地方,也許你會懷疑母親怎麼可能在眼前現得起來。前面道前基礎教我們修行前要先修六加行,其中第四是入座皈依、觀想資糧田(也就是三寶),這一定要跟你的身心相續和合,要看得清清楚楚前面是佛,而且你很明白自己正在苦中,所以一心皈投佛,這是下腳的第一步。萬一資糧田現不起來,那就要修懺悔業障、集聚資糧等七支。資糧夠了,要觀想什麼就能觀想起來了。現在到了上士,要觀想母親當然就很容易。我們現在還做不到,所以眼前最重要的就是懺悔還有積聚資糧!
  想要積聚資糧,出家是最佳之身,出家身一舉一動無處不是積資。而且出家人做一點點所積聚的功德資糧,在家人不曉得要做多少。業果的部分提到三千大千世界所有的有情,各以量等大海、柱如須彌那樣大的燈燭供奉三寶,不如出家人點一盞小燈的功德,出家身有這麼大的好處啊!前面的基礎做到了以後,觀想時就很容易生起來。等到大慈悲心、大菩提心生起來了以後,如果迴嚮往生上品一定能滿願,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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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好了一切有情都是母親之後,如果首先緣今生的母親而修習,就容易迅速產生念恩之心。
  如果起初,就緣前世母親觀修,則因時間久遠,我們無法回憶起前世母親的形相與將護,如此則不易生起念恩的感受。然而,今世母親與自己關係最近,母親從小到大如何慈愛自己的情景,一幕幕浮現心前時,便會生起強烈的感受。以此為基礎,再轉緣其他老母有情而修,則較易生起念恩之心。
  按照博朵瓦認可的方法來修持,即首先在心前明顯地觀想今生母親的相貌,然後多次思惟:不只是今生,而是從無始生死以來,就曾經無數次作過自己的母親。

論雲:如是此母為母之時,一切損害悉皆救護,一切利樂悉皆成辦。特於今世先於胎藏恆久保持,次產生已黃毛疏,附以暖體十指捧玩,哺以乳酪授以口食,口拭涕穢手擦屎尿,種種方便,心無厭煩而善資養。又饑渴時與以飲食,寒時給衣、乏時給財,皆是自己未肯用者。又此資具皆非易得,是負罪苦及諸惡名,受盡艱辛求來授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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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她做我母親的時候,我遇到的一切損害,她都救護我,所有的快樂都給了我。這兩點,我們人人都能體會得到。從一開始在母親的肚子裡時,真是樣樣靠母親!然後剛剛生下來的時候,母親抱著我,全部精神貫注於我,餵奶吃食,髒了就為我擦乾淨,哪怕是大便、小便,沒有一樣不做得千妥萬當。我們平常看到一點髒東西,不要說叫你去擦去摸,人家隨便吐一口痰,你看了就覺得噁心;可是母親對於孩子,何止是痰,乃至大便、小便,她都為你弄得乾乾淨淨。想到這裡,母親之恩是無法想像啊!而且她做這種事情時沒有一點點的厭煩!用種種方法來滋養我們。反觀現在,我們做一點點事情,心裡邊就嘀咕得不得了。
  肚子餓了馬上給食物,冷了為你加衣服,少了什麼就補給你,而所給的都是父母自己捨不得用的。而且這些東西都不是容易得到的!眼前我們也看得見,要賺一點點錢真是千辛萬苦呀!都是母親承擔了種種的罪苦,揹負惡名,求來了以後自己不用就給你。
  我自己出了家沒體驗到,但是以前的朋友、同學們,後來見了面談起來,大家有個共同的心聲:「忙了半天還不是為了孩子。」當年自己的確不曉得父母的心血,我想你們諸位大部分人也是如此。幼年出家可以算是最幸運的,你們如果有機會回家,觀察父母恩是唯一要做的事情,這是應該去體會的,其他的事情則不必做。我們要感受到的,是父母的恩,能夠感受到母親的恩,大菩提心才能生起來,這也是我們應該注意的。世間的人說忘恩負義是第一等大罪人,而我們是修學佛法的人,如果認為仁義道德是老八股,那就錯得太離譜了!佛法的仁義道德是最高的,但我們卻做了最忘恩負義的人,這怎麼可以啊!所以對於母親的恩,我們千萬要有深刻的認知。
  正式修的時候,對此處所講的每一個部分,必須要很深細地去思惟觀察。我剛開始也只是隨便看過,後來善知識告訴我,我就仔細地想。現在我不太願意想,我一想實在忍不住痛哭流涕。母親的恩深重無比,你們要好好地想想它,對你們有絕對的好處。母親的恩德的的確確無法想像,哪怕你老了,她還是那麼關顧你。記得前年我回去,母親八十幾歲,我要出門前,母親就提醒我要注意這個、注意那個。我弟弟就說:「媽!你就不要管了,他難道還不知道嘛!」然後弟弟跟我說:「老人家就是放不下。」我告訴弟弟:「你錯了,千萬不要這樣想啊!天底下除了母親以外,有哪一個人一生這樣關心你的?你們仔細想想看!」在家人總覺得父母囉嗦,可是她為什麼對你囉嗦,而不對別人囉嗦啊?她心中始終把你看成他的孩子,從你在她肚子裡結生時開始,一直到她兩腳一伸,心裡沒有別的,就是關心你。
  我四十年未回鄉,回去時,她在門口一聽見聲音,還纏著小腳,急忙就跑出來,我當然看了很歡喜。臨出門之前,她一定叮囑這個、叮囑那個,她那是五、六十年以前的概念,跟現在完全不相應。但是我看見的不是她的囉嗦,而是她始終把你看成是小孩子,她全部精神貫注於子女之上。我一再跟我弟弟們講,到後來,他們整個改變過來了。不管母親怎麼囉嗦,她越是這樣,我越是感覺溫暖啊!若能這樣仔細想的話,天底下沒有一個人不會孝順,你絕對想不到有任何讓你違背父母的理由,你找不到的。你可能會問我有沒有依照母親說的去做,說實在我沒有聽她的,當然我到了外面不可能完全照著母親所叮囑的去做。有時她叮囑過後忘記了,看見我回來,還是很高興。有的時候她問我:「今天怎麼樣啊?」儘管我告訴她的事情跟她叮囑的完全不一樣,她也沒關係,母親真是偉大!
  所以你只要體會到這個心情,不管她怎麼做、怎麼說,你只有一個念頭:「用什麼方式去報答她的恩?」別的做不到,我現在能夠做到的,就是她告訴我的,我總是很歡喜地接受。人的感情就是這樣,只要你內心對他歡喜,不用講什麼,她也歡歡喜喜。母親們總會認為「我這個是幾十年的經驗」,在父母的心裡總覺得你是個孩子,不懂事,所以你告訴她什麼她也聽不進去。可是我母親,我告訴她任何事,她總歸聽得進,我小時候就是這樣,現在還是這個樣子。後來我瞭解為什麼會如此,因為不論她告訴我什麼,我都無條件接受,她也瞭解我對她的心情的的確確就是這樣;因此不管我怎麼告訴她,她也會感受到我是以全部精神對她好。
  所以儘管說幾十歲的人習慣難改,可是我母親聽了我的話,她就改了。那個時候大陸上很流行一貫道,她也信一貫道,任何人勸她都沒有用。我告訴她一貫道不究竟,勸她念佛,就憑這麼一句話,她也就高高興興地轉過來了。那個時候我有一位重要的親戚,是一貫道裡影響力很大的一個人,我母親和他就從那時開始疏遠、隔閡,幾十年後我回去,也就給他們打開了。所以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這個樣子,大家要儘量從因上面去看!你一定要把它的因找到,不要在外面的形相上轉,這樣自然而然就能深入進去。

日常法師廣論講記
  

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而且,這位母親多世作母親時,我們的一切損害,她都千方百計去救護,我們的一切利樂,她都盡力去成辦。
  特別是在今生,母親自從懷了我們,十個月中,一直小心翼翼地保護我們。她嚴格約束自己的行為,讓我們不受損害,飲食、起居、身體的活動等都異常小心。
  《心地觀經》說:「世間悲母孕其子,十月懷胎長受苦,於五欲樂情不著,隨時飲食亦同然,晝夜常懷悲湣心,行住坐臥受諸苦。」(從我們受胎直到十月胎滿降生期間,母親行住坐臥所受的苦惱,不是用語言所能描述。即使得到五欲之樂、飲食、衣服,母親也不生愛念,而時時刻刻憂念我們。為了不讓我們在子宮裡受苦,她在吃喝、穿衣、走路時處處注意。)
  我們剛誕生時,像黃毛小猴一樣難看,但在母親眼裡,卻是天底下最可愛的孩子,把我們抱在溫暖的懷裡,捧在手心,百看不厭。
  《心地觀經》說:「若產難時,如百千刃競來屠割,或致無常。若無苦惱,諸親眷屬,喜樂無盡。猶如貧女得如意珠,其子發聲,如聞音樂。」(生產之時,母親遭受巨大的產難,猶如百千利刃屠割身體,心識迷惑,不辨東西南北,此時母親全身疼痛難忍。一旦孩子產下,母子平安,母親就像貧女獲得如意寶一般歡喜無比。孩子發出聲音時,母親就像聽到妙音一樣喜悅。)
  當我們還是嬰兒時,母親以乳汁養育我們,一調羹、一調羹地餵我們吃飯,親手為我們擦鼻涕、屎尿,以種種方便毫不厭煩地精心養育我們。
  《心地觀經》說:「以母胸臆而為寢處,左右膝上常為遊履,長養之恩,彌於普天,憐湣之德,廣大無比。」(我們幼時常常在母親懷裡安然休息,在母親的左右膝蓋上爬來爬去。母親的雙乳就像甘泉一樣,及時地養育我們,從沒有枯竭之時。母親長養之恩,充滿天空;母親憐湣之德,廣大無比。)
  當我們飢渴時,母親會趕緊準備飲食,即便在餐桌上,她還是全心全意地愛護我們,總把好菜夾到我們碗裡,自己不肯吃。看到我們飯量減少,她就憂心不已。
  到了冬天,就為我們做保暖的棉衣。我們缺錢時,就給我們錢。尤其在我們成長的過程中,為了供我們上學,她省吃儉用,甚至為我們將來成家,還要存一大筆錢,這些都是母親自己不捨得受用的。
  而且,我們成長所需的衣服、飲食等資具,都不是輕易得來的。從小到大,要穿多少衣服、吃多少飯菜、交多少學費、買多少書本,而這些都是母親受盡千辛萬苦得到後,才給予我們的。
  從我們能站立開始,母親一步步扶著我們走路。從我們會叫「媽媽」時,母親就開始教我們說話。她看著我們長大,憂心我們的教育,經常親自教導我們寫字、算數、讀書。每當我們有困難的時候,母親總是那個可以依靠、盡心盡力幫助我們的人。

論雲:又若其子有病等苦,較其子死寧肯自死,較其子病寧肯自病,較其子苦寧肯自苦,出於自心實願易代,用盡加行除苦方便,總盡自己所知所能,但有利樂無不興辦,凡有損苦無不遣除,於此道理應專思惟。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如果孩子有了病苦,她寧願自己死、自己病、自己苦,總是心甘情願地用盡種種方式來幫孩子的忙,所有的利樂沒有一樣不為他成辦的。可能有人會覺得:「我的母親好像不是這樣的?」眼前的確兩代之間的代溝非常大!其實原因是時代不同,所以對同樣一件事情的看法不一樣,當然問題就來了。現在我們懂得了佛法,佛法的中心思想是緣起性空,任何東西都是因緣而起的。她的概念之所以這樣,一定有她產生這個概念的因緣;我的概念所以這樣,是因為我所面對的、接觸的客觀環境是如此。既然接觸的環境因緣條件不一樣,我的見解感受跟母親的自然不同,所以不能用我的感受去衡量她。
  當然,你也可以說:「那麼她也不應該用她的標準來衡量我呀!」這話是對的,但問題是:現在是她學佛還是你學佛?若是你學佛的話,那很簡單,就是你應該瞭解這個道理;否則的話,應該她學佛,等到她成了佛再來救你。我們現在學了佛就很明白這個道理,這是懂得佛法以後的必然現象,而世間人都不知道,所以這個只能用來策勵自己而不能要求別人。你一旦瞭解了,就不會在形相上面轉,而能從這個原則上面看,去瞭解到她真正的動機。若能瞭解得清清楚楚,就不會因眼前她不同的見解而觀過,代溝對你來說就不會產生任何影響,這是千真萬確的。
  我們之所以不能體會到這一點,就是不懂得這個道理,於是覺得「這個人老朽!腦筋這麼糊塗,想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把她當初對你的恩忘得乾乾淨淨,等同畜生。既然造了這個業,等到這一生失去之時,連人天身都保持不住啊!所以我們做子女的應該這樣想。反過來,做父母的不必要求子女,如果沒學佛,他的概念自然是這樣的。不要希望子女來孝順你,但願我自己能夠孝順我的父母,將來成了佛,把父母救起來、把子女也救起來,這樣才是對的。關於這一點要瞭解,瞭解了以後還要專一精純地思惟。眼前我們真正修的就是要如理思惟,這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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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孩子有生病等的痛苦,母親真心願代孩子受苦。孩子身體稍有不適,母親就焦急萬分,恨不得把孩子的病痛移到自己身上。若孩子有個三長兩短,恨不得自己替孩子死。
  總之,母親對孩子的一切痛苦,都真心願意代受,只要有可能,就會想盡辦法遣除孩子的痛苦。
  總之,母親用盡自己的知識、能力,只要有利樂,無不為我們成辦;凡是有損害、痛苦,無不為我們遣除。對這個道理,應當專一思惟。
  我們若能看到前世,便知今世的母親還在前世無數次作過母親。甚至在我們做小雞時,她也曾是用雙翼保護過我們的母親;在我們做小鳥時,為了撫養我們,不管路有多遠、有多危險,哪怕勞累至死都會為我們覓食。
  如是思惟母親在前世對我們的慈愛,會使觀修變得更加寬廣。

論雲:如是修已,若念恩心非唯虛言真實生者,次於父等諸餘親友,亦當知母如上修習。次於中人知母而修,若能於此生如親心,則於怨敵亦應知母而正修習。若於怨敵起同母心,次於十方一切有情,知母為先,漸廣修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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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這樣的念恩心真實生起來,不是說空話,也不是講道理。這一點在這裡特別強調!所以大家不要忙著要懂很多道理。往往有人懂得很多道理之後,認為自己很懂,看別人就覺得:「啊!還差得很遠,這個也不懂!」實際上文字對做世間學問而言是有用處,但對於佛法上的深入卻不一定有用。世間的學問跟佛法不一樣,佛法雖然你把它辨得很清楚,講得頭頭是道,如果內心不能如實生起應有的量,到了下一世,你可能變成很會動腦筋的人,做起學問、念起書來都很好,但是對佛法的深入卻沒有你的分,這是它最大的差別。如理思惟了以後,也許文字都忘記了,但是起心動念就會有這種如法的念頭。對母親,你只會感激她的恩,不會感覺她的不是,其他事情也是如此。
  對母親念恩之心真實生起以後,其次於父等其餘的親友也是這樣去修,因為他們往昔多生以來都是自己的父母。進一步,對於跟我們毫不相關的陌生人也是這樣想:「前生時,這些人都是我的母親。」若能對他們生起念母恩之心,最後再以怨敵為對象去修。前面告訴我們先修「無量捨」是有原因的。無量捨並不是教我們捨掉怨親,而是不管若怨若親,你面對他的時候,心裡面不會有親疏之感,這是在調柔這顆心。進一步再修念恩心,當你看見怨家的時候,「怨」這個概念在你的腦筋當中已經拿掉了,在這種狀態之下,要念他的恩就很容易。
  若能對怨敵生起如同對母親的念恩心,這個時候「質」就對了。自己的母親固然是母親,其餘的親友也是母親,完全不認識的人也是母親,乃至於怨家對頭都是母親。這個時候,對任何人你都能夠從他身上去緣想、思惟、感恩。質對了,其次把這個量擴大,慢慢推廣開來。所以,實際上質跟量之間的關係,整個次第完整圓滿的都在這裡頭。念了恩,接下來進一步就是要報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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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是修持之後,若念恩心並非虛言,而是真實生起了,則繼而對父親等其他親友,也應如上所說一般修習知母。其次,再對一般人觀修知母,若也能生起如對母親般的念恩心後,就可轉緣怨敵觀修。若對怨敵也生起了如待母親之心,接下來就緣十方有情觀修,首先知母,然後漸次推廣修習。
  此處須知:對母親的念恩不可與貪執混淆。即便修到眼淚不斷流淌,仍須不斷觀修。關於知母,若精通理論後再觀修,則修力更強。

論雲:三修報恩者。如是唯除轉生死故不能相識,而實是我有恩之母,彼等受苦無所依怙,捨而不慮自脫生死,薄無慚愧何甚於此!如《弟子書》雲:「諸親趣入生死海,現如沉沒大水中,易生不識而棄捨,自脫無愧何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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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因為我們都在生死輪迴當中一直輪轉,所以不認識,雖然不認識,但確實是我的母親啊!而他們正在受苦,一無依靠,如果我不幫他們,只求自己解脫,那真是太苛薄了,所以說「無慚無愧」是莫甚於此呀!
  不要說轉了一世,如果小的時候離開了父母,長大以後或許也不知道父母恩;不要說小的時候離開父母,我們現在沒有離開父母,都還不知道自己父母的恩。畜生為什麼會感得在畜生道?牠並沒有造嚴重的惡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不懂得父母恩。以世間來說,感得畜生相,牠多多少少還曉得一點父母恩。畜生的等級愈高,譬如胎生的畜生,母親還會帶著孩子一點,因為母子的關係就是牠的業!有多少感恩的心、感恩的業相應,就感得多少的果報。愈是下等的,愈是不知父母恩,母親也愈不會帶牠。所以瞭解了這因果之間的法則,任何情況一看就很清楚、明白。雞生了蛋就算完了,母雞還要孵牠一下,小雞出生以後也不曉得父母的恩;濕生更是糟糕。所以為什麼「五倫」(仁義禮智信)跟「五戒」是成就人的根本,這都有它必然的因果關係。父母恩實在是我們應該瞭解的,我們真正應該為此而感到慚愧呀!以上先說明這個道理,接著就引論。
  《弟子書》說:所有的如母有情在生死大海當中,就像沉在大水裡。雖然經過轉世變易,大家不認識了,但如果拋棄不管而只求自己解脫,天下哪有比這件事情更糟糕的?應該感到慚愧啊!現在我們是修學佛法、講道德仁義的人,平常我們會罵人說「這個人苛薄得不得了!」那還只是對普通的人苛薄,如果對自己的母親都不管,還說修學佛法,天下還有比這樣更糟糕的人嗎?所以我們真正懂得了佛法以後,一天到晚該忙的都是只有反省改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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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悅意相的第三步,是修報恩。
  除了因為轉世,而彼此不能認識之外,實際眾生是前世對我有大恩的慈母。
  「轉生死」是不能相識的原因。凡夫都有健忘症,從小一起讀書的同學,事隔幾十年,對方的名字、相貌都會在記憶中消失。何況彼此經歷一次次轉世,改頭換面之後,就更認不出是自己前世的母親。
  雖沒有宿命通,見不到前世,但佛語證實眾生是母親,不能因為自己忘記,就否認他們曾作過母親的事實。
  這些前世的母親正沉溺在苦海中無依無靠,若捨棄無量母親不管,只求自己解脫,則沒有比這更無慚無愧的了!
  我們不能因為母親改變了形像就不報恩。比如,今世的母親年老時,面貌已非,但誰會不認母親而捨棄呢?
  有人說:今生的母親不論形像如何改變,我都能認識,但前世的母親根本記不起來,為什麼要報恩呢?
  答:譬如,向人借錢,事有明證,能否因為不記得就不還錢呢?同樣,對於曾對自己施過大恩的母親,能否因為遺忘就不報恩呢?顯然不能!
  就像《弟子書》所說:此時此刻,諸親正趣入生死苦海中,如同淹沒在大水當中,如果以轉世彼此不相識,就捨棄諸親只求自己解脫,哪有比這更無慚愧的事?
  淨土宗第十一代祖師省庵大師在《勸發菩提心文》中說:「我與眾生,從曠劫來,世世生生互為父母,彼此有恩,今雖隔世昏迷,互不相識,以理推之,豈無報效?今之披毛戴角,安知非昔為其子乎?今之蠕動蜎飛,安知不曾為我父乎?每見幼離父母,長而容貌都忘,何況宿世親緣,今則張王難記。(每每見到幼時離別父母之人,長大之後連父母的容貌都不記得,何況是過去生的親緣,現在連他姓張、姓王也遺忘不知。)彼其號呼於地獄之下,宛轉於餓鬼之中,苦痛誰知?饑虛安訴?我雖不見不聞,彼必求拯求濟,非經不能陳此事,非佛不能道此言。彼邪見人,何足以知此?是故菩薩觀於螻蟻,皆是過去父母、未來諸佛,常思利益,念報其恩。」

論雲:故若棄捨如是有恩,於下等人且不應理,況與我法豈能隨順。如是思已,取報恩擔,即前書雲:「嬰兒始產全無能,飲誰慈力授乳酪,依慈多勞此諸母,雖最下等誰樂捨。」又雲:「由得誰腹而安住,由誰悲慎而取此,此母煩惱苦無依,最下眾生孰樂捨。」《無邊功德讚》雲:「有情無明盲,意樂衰損慧,為父子承事,慈悲饒益我。棄此獨解脫,非是我之法,故汝發願度,無怙諸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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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恩不報而棄捨,連世間下賤的人都不應該這樣做,何況我們學佛的人,這豈是與佛法相應相順的?所以證二乘的聖者,對我們凡夫來說他好了不起,因為我們不能解決的問題,他解決了,所以我們對二乘聖者是絕對的尊重。但是佛卻呵斥他焦芽敗種,現在我們就能瞭解了。然而不是由我們來呵斥,我們這樣做的話是要墮落的!我們要呵斥的不是外境,而是自己的內心。應該反省自己是不是這樣的人,要感激那些大阿羅漢,他們都是菩薩示現羅漢身,佛呵斥他們是做個樣子,就好像演一齣戲給我們看,我們要感激,這個是我們應該瞭解的。
  《弟子書》又說:小孩子剛生下來時沒有任何一點能力,如果沒有母親的話,無人能活得下來(畜生當然例外)。所以,尚且不說成佛做祖、生天,做為一個人,這點千真萬確要記得,是誰的慈悲心力,含辛茹苦把我撫養長大的?最下等、最下賤的人,也絕對不應該棄捨母親於不顧!
  《無邊功德讚》是讚佛的,換句話說,其中的內涵也就是我們應該修學的。有情為無明所遮蓋,盲無慧目,雖然有眼睛卻是睜眼瞎子,不認識事情的真相,沒有智慧,想的都是錯的。生下來以後,必須要依靠母親的慈悲,我們才能存活長大,可是卻又被無明覆蓋,不認識眾生都曾是我們的母親,居然不管這樣無上的大恩而只求自己解脫,這可不是我佛應有之法哦!所以應該發願,度脫所有曾經做過我們母親的眾生,因為他們現在無依無靠,輪迴在生死苦海當中。
  有人會問:「既然這樣,佛應該一開始就說大乘法,為什麼要說三乘法?」我們要瞭解,佛之所以成佛,就是因地當中瞭解了這一點,感一切人的恩,發願報一切人的恩,而報恩的唯一方法就是把他們救度出來。所以,他是由於念恩心、悲心的推動而去行菩薩行,才成為救一切眾生的佛。成就佛果以後仍舊有大悲心策動他,絕對不會安住在寂滅當中,而是「無住涅槃」——盡未來際,由悲心策動,以他的大智、大威神力一直度眾生。所以用什麼方法能使眾生相應,佛就用這方法度他,所以佛才說三乘法。這是他的悲願所產生的必然結果。更進一步來說,以我們現在為喻,大家聽見了本論很相應,但也有很多人一聽:「哎呀!這麼難學啊!」就打退堂鼓回去,覺得還是念念佛就算了。肯念佛已經很了不起了,這是很明白的事實。瞭解這點以後,你對佛真正要引導我們的是大乘法,就毫無疑惑了。因為沒有疑惑,走上去的時候就能步步踏實、步步平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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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若捨棄大恩母親,於下等人而言,尚且不合理,又豈能隨順我所修的大乘宗軌?這樣思惟之後,提起心力,勇取報恩的重擔。
  《弟子書》說:嬰兒剛來到人間時,沒有任何生存能力,是喝了誰以慈力授予的乳汁才得以存活?為了孩子而懷胎、生產、養育等以偉大的母愛而多勞的母親,即使是最下等的人也不願捨棄,何況上等佛子,又有誰會捨棄母親呢?
  又說:在中有飄泊無依時,是得到誰的腹部而安住呢?呱呱墜地時,是誰慈悲、小心地把我抱在懷裡呢?如今母親煩惱、痛苦,孤單地漂泊在生死大海中,沒有怙主、沒有依處,即使最下等的眾生,誰願意拋棄母親,只求自己解脫呢?
  「悲慎」是說,即使生產面臨死亡,母親仍以慈悲心不讓孩子受傷,處處注意自己的行為,即使孩子身上沾滿了不淨物,也抱在自己懷裡。
  《無邊功德贊》說:有情的心識猶如盲人般不見光明,智慧衰損。他們昔日作父親或孩子時,曾經承事我、以慈悲心饒益我。
  捨棄前世的親人只求獨自解脫,這並非我所修之法,所以,佛陀您發願普度無依無怙的眾生。
  《物猶如此》中,記載了幾則旁生孝母的故事。
  廣東東莞陳恭尹隱士,養有一條母狗。他隱居山中時,不與人往來,只有這條狗片刻不離地伴隨著他。
  每次出門時,母狗總是跑在前面充當前哨,遇到有豺狼、毒蛇、老虎時,就趕緊返回,咬著陳恭尹的衣服往回拖,不讓他向前走。
  陳恭尹明白後轉身撤退,狗就隨後幾十步,大聲叫著保護他。
  到了夜晚,母狗就在房前屋後巡邏吠叫,通宵達旦都不休息。
  幾年之後,母狗生了五隻狗崽。等小狗稍大,陳恭尹就把它們送給左右鄰居。
  在最初一年多中,母狗每天都到各家去看望狗崽,有食物時,小狗都爭先恐後地讓給母狗吃。等到小狗長大後,母狗就不再去看望,而這些小狗,每天早晨都會一起到陳家看望母狗。
  又過了幾年,母狗生病,身上長癩,瘦得皮包骨頭,奄奄一息,小狗們爭著為母狗舔癩,於是母狗的病就好了。
  每年元旦,五條小狗一起跑來搖著尾巴圍繞著母狗,好像是給母狗賀年。
  後來母狗死了,五條小狗不停地哀叫。陳恭尹心生哀湣,把狗葬在後山。五條小狗每天早晨都會一起到墳前哀叫,這樣持續了好幾年。
  又有一位叫劉時用的人,曾見過一頭孝順的小象:
  小象的母親生命垂危,小象取來草料餵養母親,但母親已無法吞嚥,小象就用鼻子擦拭母親身體,雙眼淚如泉湧。母象死時,小象哭著縱身向前僕倒。
  《聖師錄》記載:
  古代,有個名叫鄧艾的人,一次上山打獵,一箭射中了一隻母猿。
  這時,有一隻小猿過來為母猿拔箭,吮吸傷口的血,而且取來樹葉塞住瘡口,悲哀不已。
  鄧艾看了,丟下弓箭,感歎地說:「山中野獸尚且如此哀憐母親,做人可以連猿猴都不如嗎?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打獵!」
  動物尚且能孝養父母,何況人倫佛子,豈能不報母恩!

論雲:若爾如何報其恩耶?生死富樂母自能得,然彼一切無不欺誑;故我往昔於由煩惱魔力所傷,如於重傷注硝鹽等,於性苦上更令發生種種大苦。慈心饒益,應將彼等安立解脫涅槃之樂而報其恩。《中觀心論》雲:「又由煩惱魔,傷害已成瘡,我如注灰水,反令苦病苦。若有於餘生,慈敬及恩益,欲報其恩惠,除涅槃何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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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下賤的人尚且不可有恩不報,何況是我們學佛之人!我們要報母恩。那麼怎麼報呢?生死輪迴當中的富有快樂(也就我們眼前世間的名利恩愛),這些不用我們給他,他自己會得到的。但問題是,這些都是欺誑的啊!以前由於我們迷惑、無明,被煩惱魔所傷,明明是苦卻不知道,就像已經受了重傷還加硝鹽,那是痛上加痛呀!輪迴的本質本來就是苦的,如果還要加恩恩愛愛這些貪瞋癡,這是苦上加苦!所以,你以慈悲心腸想救濟幫助他們,應該要把他們安立於解脫涅槃之樂,那才是真正的報恩。現在很多人說:「你要度眾生呀!你要慈悲呀!」這話一點都沒有錯,應該要慈悲救他們,但怎麼救?要把他們從煩惱當中救出來,使他們得到涅槃之樂。如果不懂得這個道理,也是跟世間人一樣,給父母五欲之樂的話,那個不是佛法,這裡講得很清楚。
  所以必定要知道這個道理,否則我們一定也是會忙世間的慈善事業。有人會說:「別人都做,你怎麼不做呀?」或是說:「你們佛教不是講大慈悲嗎?」我卻不一定這樣做。不是不做噢,是「不一定」!看你怎麼做。如果已經發了大菩提心,那時候你明明曉得生死中的一切都是苦的,也產生絕大的厭患之心,可是你曉得救他唯一的方法是讓他結這個緣,在這種情況下去做,那是絕對了不起。反過來,如果你不瞭解輪迴中這些名利、恩愛等的真象,又對它捨不得,就像螞蟻碰見蜜、蒼蠅碰見大糞一樣,馬上沾在上面,趕都趕不走,然後自己說:「我是大慈悲。」那是完全錯誤,完全是自欺欺人!這個自己衡量內心就很容易明白。這個道理一定要知道,我們才曉得要幫人家的是幫些什麼,他在生死輪迴熾燃大苦當中,如果還是給他這些恩恩愛愛,那是火上加油啊!
  就像《中觀心論》說:「由於被煩惱魔所傷害,已經成了瘡了,我反而在瘡上加灰水,等於苦上加苦。」這個不是我們要做的事情。所以我們一定要檢查內心,否則連自己在煩惱當中都不曉得,那時候談佛法都是開玩笑、說空話。所以我們第一件事情一定是從下士、中士步步上來,確實瞭解了道理,在內心當中去觀照,看見事實了,再把這個量加大,從這基礎上面才進入上士。
  由於瞭解了一切眾生都是我們的母親而感恩、念恩,也知道真正的報恩,不是用世間這種跟三毒相應的染愛,而是要告訴他世間唯苦的真相。引導他在苦集滅道當中不是走流轉之途,而是走還滅的路,使他得到涅槃,這是真正報恩唯一的方法。現在很多修學佛法的人,出了家還覺得放不下家人,事實上正因為要幫他忙,所以眼前必須先放下,自己先做到了,才能進一步報他的恩。自己都做不到,又跟他纏在一塊的話,那修行完全是說空話,這一點是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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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如何才能報答母恩呢?生死中的富足安樂,母親自己也能得到,但是這一切無不是欺誑。
  「欺誑」,即看似安樂而實為苦性,最終無不欺騙眾生。雖然外現樂相,但並非真實安樂。
  輪迴中,轉輪王乃至梵天等的富貴圓滿,一旦享受窮盡就會轉成痛苦,這說明生死中的富貴並非真實的安樂,因為若其本性是安樂,則必定不會轉為痛苦。
  所以,我就像在母親由往昔煩惱魔力所造成的重傷上,再加一層硝鹽,使母親在自性的痛苦之上,又產生種種大苦。
  如果不以佛法引導,只讓母親享受生死中的快樂,則母親在享樂時又增貪愛,由貪愛而取輪迴後有,長夜漂流生死,感受種種難忍大苦。
  或者理解為:如果只將母親安置在有漏安樂中,最終仍將退墮,就像把母親安置在懸崖邊暫時休息,最終仍將墜入深淵一樣。所以,這並不是究竟報恩。
  《大智度論》說:「則知世間樂,皆從苦因緣生,亦能生苦果,誑人須臾,後苦無量。(世間安樂都是苦因緣業惑的產物,也能引生後後苦果,只是片刻迷惑人們,卻後患無窮。)譬如美食雜毒,食雖香美,毒則害人,世間樂亦如是。(如同雜毒美食吃起來雖然香美,但卻會傷害人,世間享樂也是如此。)」
  所以,以慈心饒益母親,應當將母親安立在解脫與涅槃的安樂中來報答母恩。
  「解脫」,就果上而言,是截斷結生相續;就因上而言,是斷除煩惱和有漏業。「涅槃」,是消盡一切障礙,圓滿一切功德。
  諸母之苦,根本在於生生死死,不能解脫。無始劫來,由煩惱造業,由業感苦,由苦又起煩惱,恆轉生死輪。所以,真正的報恩是幫助母親解脫生死,把她們安置在決定勝中;進一步,一切母親不想要的痛苦,都從根斷除,一切母親希求的安樂,都無餘圓滿,最終把母親安置在佛果中,這才是最好的報恩。
  《中觀心論》說:由於煩惱魔的傷害,眾生已經變成毒瘡,而我就像在毒瘡上又加注灰水,反而加深了病苦。
  「毒瘡」是指五取蘊。由煩惱力,造成這純為苦性、苦源的有漏蘊,如果只讓它享受有漏安樂,而不引入解脫道,則享受的同時便會增上貪執等煩惱,從而感召未來的生老病死。從因上觀察,有情的心識始終貪執三有圓滿,若不教他發起出離心,只讓他享受五欲,則只會增益串習「常、樂、我、淨」四顛倒相,而成為苦因。
  如果對其他眾生慈悲、恭敬、報恩饒益,欲報答母恩,則除了將彼等安立於涅槃,又有什麼可做的呢?
  《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說:「若父母無信心者,令住正信;若無戒者,令持禁戒;若性慳者,令行惠施;無智慧者,令起智慧。子能如是於父母處,勸喻策勵,令安住者,方曰報恩!」
  《不思議光菩薩所說經》說:「非飲食及寶,能報父母恩,引導向正法,便為供二親。」

論雲:不報恩擔,重於大海及須彌擔,若能報恩,即是智者稱讚之處。如《龍王鼓音頌》雲:「大海及須彌,地等非我擔,若不知報恩,即是我重擔。若人心不掉,報恩及知恩,令恩不失壞,智者極讚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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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最重的擔子就是不報恩,它比大海還要大,比須彌還要重。世間最大、最重的就是大海和須彌,換句話說,沒有比這個更重的了,但不報恩的擔子還超過它們。能報恩的人才是真正的智者(就是聖者佛菩薩)。如《龍王鼓音頌》說:「大海和須彌雖然大、雖然重,但是我不在乎,如果不能報父母的恩,那個才是我真正的重擔呀!假定我們心裡面能真實的不掉散、不胡思亂想,正確地瞭解了母親的恩,報答母恩,使得母恩不白白失壞,那才是智者所稱讚、所應該行的。」

日常法師廣論講記
  

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不報恩的負擔,比大海和須彌山的重擔還沉重。
  「不報恩擔」,即由於不報恩,而心中業債沉重。
  《佛說父母恩重難報經》說:「父母於子,有大增益,乳哺長養,隨時將育,四大得成。右肩負父,左肩負母,經歷千年,正使便利背上,然無有怨心於父母,此子猶不足報父母恩。」(父母對孩子有大饒益,以乳汁長養,隨時保護、培育,如此才長成四大的身體。即使千年中右肩擔父,左肩擔母,父母的大小便拉在背上,而對父母心無怨尤,也不足以報答父母的深恩。)
  《心地觀經‧報恩品》說:善男子、善女人,為了報答母恩,一劫中每日三時割取自己的身肉供養父母,還不能報答一日之恩。為什麼呢?因為一切男女在母親子宮當中,吮吸乳根,飲食母血,出胎之後、幼稚之前,所飲母奶多達一百八十斛。母親得到最好的美食,就先給孩子吃,好衣也是如此。即使孩子愚癡、鄙陋,母親的愛心也沒有差別。
  經中所說不報恩的罪過:
  《心地觀經》說:世間高莫過崇山,悲母之恩,高過須彌。世間重莫過大地,悲母之恩,重於大地。若有男女背恩不孝,讓父母生起怨念,母親一發惡言,孩子隨即將墮落地獄、餓鬼、畜生道中。
  《五分律》說:「從今聽諸比丘,盡心盡壽供養父母。若不供養,得大重罪。」
  《華嚴經》中,地神常說:我擔負大地上的一切物質與須彌山王,不認為沉重,也無厭煩,但我對三種人恆時厭倦,不想任持。三種人中,一種是「念棄恩親,不孝父母」。
  如果能報答母恩,即是智者所稱讚的地方。
  佛在《雜寶藏經》中說:我不但現在稱讚慈愛孝敬,我在無量劫中也常常讚歎。
  《大方廣如來不思議境界經》說:「供養父母、和尚、尊師,及世間中曾致饒益賴其恩者,應念倍增報恩供養(應憶念加倍報恩供養)。何以故?以知恩者,雖在生死,不壞善根;不知恩者,善根斷滅,作諸惡業。故諸如來稱讚知恩,毀背恩者。」
  如《龍王鼓音頌》所說:「大海水藏、須彌山王、大地等,並非我的重擔,若不知報恩是我的重擔。若有人心不散亂,知恩報恩,令恩德不失壞,智者對此無比讚歎。」
  下至別人施給自己一杯茶,我們也要報恩。不知報恩的人不如一隻狗,因為給狗餵食,它也會搖尾乞憐。

論雲:總之自母未住正念,心狂目盲復無引導,步步蹎蹶趣向可怖險崖而行,其母若不祈望其子,復望於誰?若子不應從其險怖救度其母,又應誰救?故應從此而救度之。如是若見為母眾生,由煩惱魔擾亂其心,自心無主而成狂亂。又離慧眼觀增上生、決定勝道;又無真實善友引導,一一剎那造作惡行,如步蹎蹶。總於生死,別於惡趣奔馳懸險,母當望子,子應濟母。如是思已,拔出生死而報其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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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自己的母親在生死輪迴當中,她沒有正知正念(沒有正知就不可能有正念),心是狂的、眼是盲的,在愚癡無明當中,又沒有人引導她,走路是一腳高低,就像黑夜中走在懸崖險處一樣,在這種狀態當中,做母親的不期望她的兒子,要期望誰呢?做兒子的人,如果不從那個恐怖的地方把母親救出來,那麼靠誰來救她呢?
  當看見曾為我母的所有這些眾生,由於無明的關係,一天到晚處於煩惱魔擾中,自己做不了主,內心狂亂;又沒有正知見的慧眼,不管是增上生、決定勝都不瞭解、也看不到,而且沒有真實的善知識引導他。因為無人引導,自己又不瞭解,所以任何時候都在造惡,就像一腳高低走在險路上面。所以總體來說,是在生死痛苦當中,而特別在惡道當中更是可怕!在這個時候,母親只有希望兒子來救度,而兒子應該做的就是救度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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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自己的母親沒有安住正念,狂亂、盲目又無人引導,她正一步一跌地走向可怖的險崖。
  既無正念、心識狂亂,又無眼目不識正道,又無明眼人引導,前方又是險崖,這是何等可怕的境地!
  此時,母親若不祈望自己的孩子,又能希望誰來幫助她呢?如果孩子不應從險難怖畏中救度母親,又該由誰來救度呢?所以,孩子應當從險難中救度母親。
  如是,若見諸母有情被煩惱魔擾亂內心,心識無法自主而成瘋狂,而且遠離慧眼,不見增上生與決定勝的聖道。又沒有真實善友的引導,每個剎那都在造作身口意的惡行,就像一步一跌一樣。
  母親總的是趣向生死,特別是趣向惡趣,正奔馳在懸崖險道上。
  母親希望孩子救護她,孩子也應救濟母親。如是思惟後,從生死中拔濟諸母,以報母恩。

論雲:《集學論》雲:「煩惱狂癡盲,於多懸險路,步步而蹎蹶,自他恆憂事,眾生苦皆同。」此說如是觀已,不應於他尋求過失,見一功德應覺稀有,然此亦合苦惱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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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學論》告訴我們,由於為煩惱所縛,所以心癡目盲,在懸崖險路上一腳高、一腳低地走,不論自己或是他人,同樣都要面對種種的憂愁苦惱。(編者案:《集學論》這一偈本意是教人不應尋求他人的過失,如見趨險者,不見其過,唯見其可悲湣之苦。)上面說了這個道理,不但一方面修感恩、報恩,啟發菩提心,至少能夠讓我們得到上品,更好一點,很快可以成佛。不僅如此,眼前還有特別好處,下麵說「不應於他尋求過失」,你就不會找他人的過失了,見一切功德都應覺得殊勝稀有,此處宗大師引用它來證明眾生苦惱之理。
  誠如前面講過的我對我母親的心情,我只看見她對我這麼好!由於這樣的心理,不管她怎麼講,我就是歡喜,就是感激!然後我回過頭去面對其他人也是如此,當你想到任何一個人都是你母親,也產生同樣心情的話,請問人與人之間還有什麼問題?一點問題都沒有了。所以這個教授十分善巧!眼前很多問題都沒有了,這不是現前增上生嗎?平常我們要想改善,儘管千辛萬苦地想盡辦法,怎麼弄都改不過來,而眼前這麼一個簡單的辦法,就能把你的心完全改過來了!
  人真正的窮苦,不是窮在物質上面,苦也不是苦在物質上面,哪怕再窮再苦,只要大家一起來分擔,就會過得很開心、很快樂!我記得那年回到大陸鄉下去的時候,看到那裡的生活,比起我們這裡真有天壤之別。的確,如果談到物質,那什麼都談不到,但是我立刻就感覺到,一生最快樂的時候,就是自己跟著母親的那段時候!回想小的時候固然如此,眼前還是如此,這是千真萬確的。大家想一想看,最快樂的是什麼時候?我想沒有一個人例外,小的時候無憂無慮,哪怕父母親打了你,孩子也一定抱著母親的腿哭,這表示親子之間的關係是如此地深切。現在你把一切眾生看成母親的話,還會看他什麼過失呢?找不到了!所以這個教法真完美啊!
  你若能多聞,瞭解得愈多、思惟得愈多,除掉過失的方法以及增長功德的方法也就愈多。所以不管用業感緣起來想也好,或者知母、念恩也好,想到哪裡,功德就增長到哪裡,苦惱就淨化到哪裡,當下就是增上生,這樣走到最後一定是決定勝,有這樣的殊勝。所以,對這一點應覺為稀有啊!佛法真正不共之處也就是這點。「此亦合苦惱之理」,這個概念還是從苦集滅道上面趣入,並沒有離開佛的根本教法,始終是繞著這個中心在轉。
  知母、念恩、報恩一步一步學上來,對有情就能引發悅意愛惜之相。依著這個心,下麵即正發大慈悲心;大慈悲心有了,其他的一一也跟著生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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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學論》說:由於煩惱而狂亂、愚癡的盲人,在充滿危險的懸崖道上,一步一跌地行走。
  自他恆時處在憂苦之中,都是輪迴中無有眼目、精神狂亂、即將墮入惡趣長劫受苦之人。所以,自他眾生同在苦難中,同是受苦之人。
  《集學論》中這五句的本意,是教人不要尋求眾生的過失,因為自他同處在悲慘境地中,理應同病相憐,若見眾生有少許功德,也要覺得稀有。
  《集學論》前三句所說的情形,也符合眾生苦惱的道理。換言之,為了表達「佛子應報母恩」這一意義,宗大師借用《集學論》中的三句比喻,描述諸母有情悲慘危險的處境,說明佛子救度母親義不容辭。


【攝義】

  念恩應從現世母親修起,首先憶念母親今生的恩德,再憶念母親在生生世世中曾給予自己的恩德。修好之後,再依次緣其他親人、中庸者、怨敵及一切眾生修持,即使修到熱淚盈眶,也要持續修持。
  今世母親的恩德有世間恩德與佛法恩德兩方面。念世間恩,即憶念母親賜予身體、命根、衣食受用,教我們走路、說話、穿衣等等。尤其要憶念賜予我們命根的恩德。
  試想:我們在中陰時,沒有四大的身體依靠,猶如遊魂,剎那不停地到處飄蕩,若沒有母親的腹中可以安住,如何能脫離這種恐懼?入胎之後,若不依靠母親體內的養料,我們怎麼能從沒有身形的羯羅蘭轉變成有四肢、六根的身體呢?
  我們最初呱呱墜地時,沒有任何生存能力,若母親忽視我們一天,根本不可能存活下來。若沒有母親的生育,不會有今生的一切。
  所以,應憶念自己的生命是母親用心血養育而成。連栽花、種菜都要付出勞作才會有收穫,何況從名色孕育成六根健全的人,這期間母親要付出多少愛心,克服多少難以想像的困難?
  從佛法的恩德來說,我們今生皈依三寶修學佛法,真正成辦增上生與決定勝的大義利,都要依靠暇滿人身才能成辦,而這人身寶正是依靠母恩養育才長成的。所以,今天能具有人身而有學法的良機,完全是母親深情養育的恩德。
  想一想,有如此健全的眼、耳、鼻、舌、身、意,能夠聞法、思惟、修行,都是母親長養的結果。若沒有母親,自己就連看一頁書、唸一聲佛、上一次香的機會也沒有。所以,應當感念母親賜予修法所依的深恩。
  進一步思惟,不只在人道,母親前世還在旁生道等中做過我們的母親,不惜身命地養育、照顧我們。
  有一本《物猶如此》的古書,收集了許多可歌可泣有關母愛的故事,以下摘取其中三則。
  有個叫桓溫的人,一次前往四川,途經三峽時,遇到一件奇事。
  有個人抓了一隻小猴子帶到船上,小猴的母親沿著河岸隨船奔跳,一路啼叫足足跑了一百多裏都不肯離開。最後母猴縱身跳到船上,當時就氣絕身亡。有人剝開母猴的身體,只見肚中腸子寸寸斷裂。
  還有個姓彭的人擅長射箭。一次他入山打獵,看到溪水邊有只母猴正在給孩子餵奶,就張弓放箭,射中了母猴。母猴自知無法存活,就用盡力氣抱起孩子,讓它喝完最後一頓奶,然後摘下幾片樹葉,把奶水擠在樹葉上,放在孩子身旁,一邊嗚嗚哀叫,好像在教孩子怎麼喝這份奶水,最後一聲號叫,氣絕而亡。
  還有一則雙鯉救子的公案。有個吳江人,家有一口魚塘,到了冬天時,他築起低壩,放掉塘裡的水,想取裡面的魚。
  水放到一半時,只見兩條大鯉魚不斷地從低壩跳出跳進。他覺得奇怪,便仔細觀察,發現幾百條新生的小鯉魚聚在一個洞裡出不來,兩條鯉魚跳進跳出,一邊銜著小魚一邊往前遊,為了救護孩子而不惜生命。
  思考這些故事,可以把眼光擴大到前世。今世的母親不論在輪迴哪一道中,只要是做母親,為了養育、保護我們,都曾經不顧惜生命,傾注全部的愛心,和今世一樣,全心全意照顧我們。
  轉緣其他親人、中庸、怨敵以及一切眾生,思惟他們曾為自己母親的恩德。綜合起來觀察,在無盡的過去生中,曾以慈愛養育過自己的母親多得可以充滿虛空。每一生喝過的母奶足以匯成無盡的海洋;每一生讓母親傷心流下的淚水聚成四大洋;每一生母親賜予的身體無量無邊;每一生母親給過的衣食堆滿大地;每一生母親為我們做過的事,記錄成書,高過須彌山;每一生為養育我們所造下的罪業,足以讓母親在惡趣中感受無量的苦惱。
  總之,不經思惟時,不易感受母親的恩德,而一旦思惟起來,生生世世母親的恩德,盡未來劫也述說不盡。正是那句話:母恩比海深比山高。只要我們還在輪迴中,來世的每一位母親仍將以同樣的方式養育我們。
  憶念母恩之後,我們應當知恩圖報。若大地眾生個個皆已成佛,則我們不必做什麼;然而,真實的情況是:諸母正處在極悲慘的境地,她們因無明障蔽而被煩惱魔擾亂,內心不能自主,又沒有善知識的引導,瘋狂地在輪迴崎嶇的山路上一路蹎蹶,衝向惡趣險崖。
  眼看母親一步步跑向深淵,作為孩子能忍心坐視不管嗎?母親此時最希望孩子來救她,子不救母,誰來救母呢?想到這裡,內心應發願:一定要救拔母親出離生死,以回報母親的大恩。也就是發願盡未來際為諸母開示增上生、決定勝的善道,最後將她們安置於佛果。如此再三發起報恩的善心。

  
佛門之孝道

  上述知母、念恩、報恩,加上慈、悲、增上意樂,合起來是修佛門的大孝。
  以下從本師釋迦牟尼佛說起,談談佛門中的孝道,以此引起每一位佛弟子的重視。
  佛世時,有一外道為了利養,對三寶心懷嫉妒,而欲譭謗,見阿難尊者托缽乞食,便諷刺說:「你的導師瞿曇實際是個惡人,才降生七天,母親就去世,這不是惡人嗎?而且,私自逃離王宮、越過城牆,讓父王痛苦昏倒在地,用水潑臉,直至七天才甦醒。可憐的父王舉身大哭,悲傷地說:『國家是屬於你的,我也只有你一個孩子,為何丟下我獨自入於深山?』你的導師瞿曇不知恩情,不顧一切地走了,所以他是個不孝之人。」
  阿難聽了心生慚愧,乞食回來,合掌問佛:「世尊!佛法之中,有沒有孝養父母呢?」
  世尊預知事情重大,舒顏微笑,從面門放出五彩光明,遍照十方世界。這時諸大菩薩一齊來到王捨城的耆闍崛山中,恭敬祈請世尊廣大開演《大方便佛報恩經》。
  以下是經中的一段公案。
  過去無量劫前,波羅奈國的國王被奸臣羅睺羅謀殺篡位,並且殺害了兩位王太子。國王最小的兒子在邊疆為王,性格調柔賢善,天神們都恭敬愛護他。他有個七歲的太子叫須闍提,聰明孝順,深得小王喜愛。
  當時,天神告訴小王:「奸臣羅睺羅謀反,殺了你的父母兄長,不久會率軍前來殺害你,你趕緊逃走吧!」
  國王聞言,反覆思惟後,決定逃奔鄰國。當時去鄰國有行程七天和十四天的兩條路。於是國王備了七天的糧食,帶著妻兒倉促出逃。
  三人因出走匆忙,而誤入了行程十四天的路上,此道難行,又沒有水草。出發時只備了一人的糧食,現在三人同吃,幾天糧食便吃完了,而前面的路還很遙遠。
  國王心想:沒必要三個人一起死,應當殺了夫人取肉為食,保全我和孩子的性命。
  想畢,國王便拔刀想殺夫人。太子眼見要殺母親,急忙握住父親的手,詢問原因。
  國王滿眼淚水、聲音微弱地對孩子說:「想殺你母親,取血肉延續我們的生命,不殺也是等死,我的身體也如此,現在死活都無把握。為了保全你的性命,想殺你母親。」
  太子回答:「即便殺了母親,我也不可能吃,天下哪有孩兒吃母親身肉的事。不吃肉,我必定會死,父王應當殺了孩兒,割取孩兒的身肉救活父母。」
  國王聽了,內心悲痛、悶絕倒地,對孩子說:「你就如我的眼目,誰會挑自己的眼睛吃呢?即使我捨棄身命,也不吃你的身肉。」
  太子說:「如果斷了命根,我的身肉幾天就會臭爛,但願父母每天在孩兒身上割下三斤肉,分成三份,兩份供養父母,一份自己吃,以此延續生命。」
  國王答應太子的請求。不到幾天,太子的身肉很快吃完了,骨節相連,只剩一口氣沒斷。太子無法支撐,倒身在地。
  父母趕緊抱住太子,放聲痛哭說:「我們是什麼樣的人,竟然吃你身肉,讓你受這樣的劇苦。前面的路還很遠,你的身肉已吃完,現在不如三個人一起死。」
  太子說:「還剩一天的路程,就讓我死在此地,願父母莫如一般人的見識,都在這裡喪命。請父王割下我骨縫裡的肉,供養父母,這樣可以到達目的地。」
  父母聽了,割下少許的肉分成三份,一份給太子,兩份自己吃。吃完後,告別太子上路。
  太子起身目送,看著父母漸漸從視野中消失。
  太子思念著父母,目光不願暫離。良久,才又倒身在地。這時,飛來許多蚊蟲,在太子身上吮吸鮮血,太子苦不堪言,只剩命根沒斷。
  這時,他立誓說:「願我前世的罪惡從此永遠消除,從今往後再也不造惡業。今天我以身肉供養父母,願父母常得福報,晝夜安樂,睡無惡夢,天護人愛,願縣官、盜賊,陰謀消滅,觸事吉祥。所剩的血肉,供養這些昆蟲,讓它們得到飽足,願我來世成佛,佈施聖法,遣除它們飢渴生死的重病。」
  發此大願時,天地劇烈震動,太陽也失去了光色。
  帝釋天來到人間,試驗太子的道心,問:「今天你難捨能捨,以身肉供養父母,以此功德,你有何願望,想做天王、人王、梵王、魔王嗎?」
  太子回答:「我不求這些,我唯求佛道、普度眾生。」
  帝釋說:「佛道長遠,久受勤苦方能成就,你如何受得了這種苦呢?」
  太子說:「假使熱鐵輪在我頂上旋轉,終不以此苦退失菩提道。」
  帝釋說:「這只是空話而已,誰相信你呢?」
  太子發誓:「如果我欺騙,就讓我傷口始終不癒合。如果真實,讓我身體恢復如初,血變為乳。」
  太子發誓後,身體立即恢復如初,血變成白色的乳汁,相貌更加端正。
  帝釋天讚歎說:「如果成佛,願先度我。」
  再說,太子的父母來到鄰國,向當地國王講述了沿路經歷。國王被太子的孝心感動,就派遣軍隊,護送他回國討伐羅睺羅。
  父王率軍經過與太子決別之地,遙見太子身體恢復,比過去更加端正。
  父母激動地抱著太子,悲喜交加。太子向父母訴說離別後的經過。
  一家人都很歡喜,共同坐著大象返回本國,因為太子的福德力、慈孝力,收復了國家。父王便立太子為國王。
  當時的父母是釋迦佛父母的前世,太子是釋迦佛的前身,帝釋天是憍陳如的前身。
  《雜寶藏經》當中說:
  很久以前,雪山上有只鸚鵡,父母雙目失明,它常常啄取好的果子,首先供養父母。
  當時,有位農夫最初播種時曾經發願說:我所種的稻穀要與眾生一起分享。
  鸚鵡因為農夫有佈施心,就時常在他的田地裡啄取稻穀供奉雙親。
  一次,農夫發現穀穗被蟲鳥啄食,氣憤懊惱,就設下羅網捕捉了鸚鵡。
  鸚鵡說:「因你前面以好心佈施,我才敢來啄取,今天為何用羅網捕捉我?」
  農夫問:「你為誰啄取稻穀?」
  鸚鵡回答:「我上有盲眼父母,我以此供養父母。」
  農夫說:「你以後可常來取,不必有顧慮。旁生都如此孝養父母,何況人呢!」
  佛告訴眾比丘:「往昔的鸚鵡是我的前身,田主是舍利弗的前身,盲眼父母是我父母淨飯王
和摩耶夫人的前身。因為往昔孝養父母,故我今日得成佛道。」
  由這些公案可知,釋迦佛生生世世報答父母之恩,以身體血肉等供養,因為圓滿了大孝,最終成就佛道。
  佛在《大方便佛報恩經》中說:如來為了一切父母,常常難行能行,難捨能捨。頭目腦髓、國城、妻子、象馬、七寶、輦輿、車乘、衣服、飲食、臥具、醫藥,一切給與。勤修精進、持戒、佈施、多聞、禪定、智慧,乃至具足萬行,不休不息,心無疲倦。為了孝養父母,知恩報恩,故能今天速成佛道。
  在《六度集經》中,佛也告訴眾比丘:我生生世世奉持諸佛至孝之行,功德崇高,福德隆盛,所以我成為天中之天,三界獨步。
  佛在《賢愚經》中教導阿難:「出家在家,慈心孝順,供養父母,計其功德,殊勝難量。所以者何?我自憶念過去世時,慈心孝順,供養父母,乃至身肉濟救父母危急之厄,以是功德,上為天帝,下為聖主,乃至成佛,三界特尊,皆由斯福。」
  佛成道之後,仍然在人天眾生前示現孝親的行為。
  佛首先度化父親淨飯王,因擔心父王不信佛法,就特意派優波離尊者來到王宮,騰身虛空,顯現種種神通,天龍八部也示現了種種莊嚴供養,由此折服淨飯王因富貴滋生的世俗念頭,讓他安心皈依三寶。
  之後,佛以超越世間的般若智慧,為父王闡明瞭世間苦、空、無常的真理,最後勸父王和族人修行淨土,以深信切願一心稱念阿彌陀佛,求生極樂世界。
  當時,在法會中,淨飯王以下當即證得法眼淨,有許多人都現證了聖果。
  淨飯王過世時,佛也回來舉喪,親自將父親放入棺木入殮,然後和兒子羅睺羅、堂弟阿難、難陀四人,把父親的棺木抬上靈鷲山安葬。
  佛母摩耶夫人因為生佛的功德,而成為忉利天主。為了報答母親懷胎十月的恩德,佛上升忉利天,在幾十天中為母親宣說了《地藏經》。
  在《佛升忉利天為母說法經》中,具體記載:
  佛在忉利天歡喜園的波利質多羅樹下,結夏安居三個月,四眾弟子圍繞在佛的身邊。當時佛身毛孔放射千種光明,普照三千大千世界。
  摩耶夫人聞訊後,乳汁自然流出。她說:如果真是我所生的悉達多,乳汁應直接送入他口中。
  說完,乳汁如白蓮花一般,進入佛的口中。
  摩耶夫人見後,喜不自禁,心花綻放。她一心至誠地五體投地,專精正念,煩惱頓時止息。佛為她說法,證得須陀洹果。
  很快,天上三個月的結夏安居結束了,佛要返回南贍部洲,佛身放出極明朗的五色光明。
  帝釋天知道佛要降下人間,就派遣鬼神以珍寶砌成三道台階,非常莊嚴華麗。
  佛對摩耶夫人說:生死之法,聚會終有別離。我要返回人間,不久也要趣入涅槃。
  摩耶夫人垂淚說偈,與世尊辭別。
  佛走下寶階,大梵天主手持傘蓋,四大天王站立左右侍衛,四部大眾用各種美妙的歌唄讚歎世尊,天空中頓時出現各種音樂聲,處處散華燒香,佛便從天上下到了南贍部洲。
  憨山大師《夢遊集》中有一段說:「經雲『大孝釋迦尊,累劫報親恩』以釋迦多世修行之時,皆是報親之地,故《梵網經》雲『孝名為戒』,謂孝順父母,乃至一切眾生。然戒為成佛之本,而孝又為戒本。是知諸佛菩薩救度眾生出諸苦惱,皆修孝順之行也。」
  釋迦佛生生世世報答一切父母恩,因孝親而成佛,他成佛後所說教法,也是教導後世弟子以孝為戒,後世的聖者菩薩、高僧大德、一切賢善的佛弟子,也必然隨順佛陀教法,奉行大孝之道。
  翻開《地藏經》,可以讀到地藏菩薩因地感人至深的孝行。正是以孝為本,才發起了「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的深宏誓願。
  《地藏本願經》中如是說道:
  過去無量劫以前,有清淨蓮花目如來出世。在佛的像法時代,有位光目女供養了一位羅漢飲食。
  羅漢問她有何願望,她說:「我想在母親亡日救拔母親,不知我母親現在轉生何處?」
  羅漢入定觀察,見光目的母親墮在惡趣中遭受極大痛苦。
  羅漢又問:「你母親生前作何行業?今在惡趣受大痛苦。」
  光目女答:「我母親平時愛吃魚鱉吃魚子,一生所吃魚鱉數以千萬計。願尊者慈悲,救救我母親!」
  羅漢就叫光目女誠心念誦清淨蓮花目如來,並塑畫佛像,這樣冥陽兩利,存亡都獲福報。
  光目女依言畫佛像供養,並以恭敬心悲泣頂禮佛陀。到後半夜,忽然夢見如須彌山般金光晃耀的佛身,放大光明。
  佛對她說:「你母親不久將投生你家,降生時就會說話。」
  後來,光目家的一位女僕生了孩子,不到三天就會說話,而且對光目說:「生死業緣,果報都是自受。我是你母親,久在黑暗之中。自從與你分離後,幾次墮入大地獄,依仗你的福力才轉為下賤之人,但也短命,只能活十三年,又要墮入惡道,你要設法讓我脫免。」
  光目女知道眼前的嬰兒確是母親的轉世,她悲傷哭泣說:「既然是我母親,應當知道自己造了何業,墮入惡道。」
  嬰兒答:「我是以殺害、毀罵兩種惡業而受果報的,如果不依仗你的福力救拔我,以此惡業不得解脫。」
  光目女又問地獄受報的情形。
  她回答:「罪苦之事讓人不忍言說,即使千百年也述說不盡。」
  光目女聽了悲傷痛哭,對著虛空說:「願我母永脫地獄,十三歲之後不犯重罪,不再墮入惡道。十方諸佛,請哀湣我,聽我為母親發廣大誓願:若能讓我母親永離惡道及不作下賤之人,乃至不作女人、永劫不受者,我從今日開始,在清淨蓮花目如來的佛像前發願,往後百千萬億劫中,一切世界三惡道的苦難眾生,我都發願救度,讓他們遠離惡趣,直至究竟成佛,我才成就正覺。」
  光目女發願後,聽到清淨蓮花目如來告訴她:「光目,你能為母親發此大願。我觀察你母親十三歲後,捨此報身轉為梵志,壽命一百歲。此後,又會轉生無憂國土,壽命不可計數劫,最終成佛,廣度恆沙眾生。」
  如是地藏菩薩在往昔久遠劫中,為報母恩,發恆沙大願,廣度無邊眾生。
  憨山大師說:「以眾生歷劫生死,出沒六道,捨身受身,無一類而不經過,是無一類而非曾經之父母。且眾生度盡,方受證菩提,故所度眾生一一出苦,皆菩薩所盡孝道之心也。」
  另一部《盂蘭盆經》也是佛門中的孝經,此經說佛的大弟子神通第一的目犍連尊者,為報答父母養育之恩,以神通眼觀見母親轉生餓鬼,得不到飲食。尊者就以缽裝滿飯去救濟母親。以業力關係,母親無法享用,飲食還未入口就變成火炭,尊者只好回來向佛陀求助。
  佛說:「你母親的重罪不是你一人之力所能超拔,應當借助十方眾僧的威神之力才能解脫。」佛教他舉行盂蘭盆會,在七月十五僧自恣日,供養十方大德眾僧,由一切聖僧共同的福德功勳,解脫母親的苦難。
  目犍連尊者依教奉行後,母親當天就解脫了一劫餓鬼之苦。
  佛還教導:在七月十五佛歡喜日,應當為現生父母、過去七世父母,做盂蘭盆會,供養十方眾僧。願現世父母壽命百歲,無病無一切苦惱,乃至七世父母離餓鬼苦,轉生人天,福樂無極。
  佛說:佛弟子修孝道之人,應當唸唸中憶念父母。年年七月十五,為父母作盂蘭盆,供佛供僧,以報父母長養之恩。
  再看高僧大德的慈孝行為。
  藕益大師二十三歲時所發的四十八願,前兩願就是報父母恩的大願:
  「第一願,我本發心,上報慈父鍾之鳳生恩,願三寶力,令我無始慈父,鹹生淨土,速證菩提,令聞我名者,亦報父恩。
  第二願,我本發心,上報悲母金大蓮養育恩,願三寶力,令我無始悲母,鹹生淨土,速證菩提,令聞我名者,亦報母恩。」
  諸如此類為父母發願文,《靈峰宗論》中收集了七種。古來高僧大德都是大慈大孝,發心救度無邊的父母,永脫輪迴。
  後周時代,有一位唐朝宗室七歲就出家的道丕法師。在他十九歲時,他所在的長安城被戰火焚燒一空,他背著母親躲避戰亂走進了華山。
  當時糧食昂貴,道丕自己辟榖不食,依靠乞討供養母親。母親問他吃了沒有,他總說吃飽了。
  有一次,母親說:你父親在霍山戰死,屍骨拋於荒野,你能不能收回來安葬?
  道丕一路趕往霍山,他撿起一堆白骨,晝夜誦經,懺悔父親的殺業,而且祈禱說:「這堆骨頭裡有轉動的,就是我父親的遺骨。」這樣一心專注地念誦。
  幾天後,有骷髏從骨堆裡跳出,搖動了很久。道丕深信這是父親的遺骨,就抱在懷中拿回來見母親。
  那天晚上,母親夢見丈夫回家。第二天早晨,果然遺骨送到了家門。
  後來,道丕應詔進京,美名傳播朝野。
  宋代長蘆宗賾禪師,二十九時覺悟到人生無常,禮長蘆秀禪師出家,深得法要。
  因為母親無依無靠,他把母親迎養到方丈東室,勸母親念佛求生淨土。過了七年,母親念佛安詳往生。
  以下是一則近代
陳悟證居士割臂療親的故事。
  陳悟證十二歲時,父親出外謀生,只有她在家侍奉母親。
  有一天深夜,母親忽然生病,不停地吐血。家裡沒有男子,母女倆驚慌失措。
  陳悟證毅然割下手臂的肉煎湯,說是湯藥,讓母親喝,當即止了血。
  過去婦女都是穿長袖衣服,所以幾十年中連她的兒女都不知道這件事。
  一九二八年冬,這位童年割臂療親的老太太在七十三歲高齡時得了一場重病。她的兒子
魏逖先居士,發心為母親左臂燃香,祈禱母親三業清淨。
  到了同月二十三日晚,老太太忽然呼吸微弱,全家人見了都圍在床邊一起念佛。
  當年除夕,逖先居士又在右臂燃九炷香,為母親發普賢十大願。
  第二年正月十五夜晚,逖先的妹妹也在左臂燃三炷香。十六日晨,又在右臂上燃六炷香。
  
三月初一,逖先和兩個妹妹各在左臂燃三炷香,一起為母親祈禱佛力加被。
  陳悟證老居士被兒女的孝心感動,把兒女叫到床前說:「我十二歲時,曾割臂治療你們外婆的急病,當時我絕沒有希望我的兒女也能報答我。想不到現在病了,你們為我燃了這麼多臂香,祈求佛力加被,這也是我割臂療親的感應。」
  說完她露出左臂給兒女看,割肉處的刀痕長約三寸,寬到七八分。大家看了都感動落淚。
  到了
三月初六
,老太太在念佛聲中含笑合掌往生。
  總之,佛門中的大孝:時間上,不僅是一生行孝,而且盡未來際行孝;對像上,不僅利益今生的父母,而且利益生生世世的父母;利益上,不僅給予衣食受用,而且給予增上生與決定勝的安樂,讓一切父母究竟成佛。
  所以,世間孝道只在眼前盡孝,佛門孝道則擴展到無量劫;世間孝道只局限一地,佛門孝道則是度盡全法界的眾生。佛說戒以孝為宗,是為出世間第一大孝。藕益大師說:「予觀世出世間至德要道,皆無有勝於孝慈者也。世間非孝慈,無以成聖賢;出世非孝慈,無以作佛祖。」

論雲:第二正發此心分三。初修慈中,慈所緣者,謂不具足安樂有情。行相者,謂念雲何令遇安樂,惟願令其獲得安樂,我應令其遇諸安樂。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正發利他心分三部分來說,第一個是修慈。慈是一種心理狀態,就是想要給人家快樂,所以這個慈心所緣的是不具足安樂的有情。有三種行相:起初是念怎麼樣使他得到快樂!其次是一心一意發願想要使他快樂!更進一步,第三個是我要承擔起使他快樂的責任!
  平常我們人與人之間出現種種問題,無非是由於只希望自己快樂而不希望別人快樂。如果你只希望人家快樂的話,眼前所有的問題都沒有了,而且也增長了無上大菩提的功德。這是佛法之美!前面已經告訴我們佛法是這麼殊勝,愈向後你會覺得愈好,不但煩惱自然而然慢慢地淨化了,如果能夠把慈心跟前面的部分再配合起來運用的話,那才真的叫圓融無礙。不論到哪裡,都能處處體會,問題就可以解決!以前是個大雜燴,統統混在一塊,現在則是每一個地方弄得清清楚楚,而且處處都用得上,真是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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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此心」是希求利他之心。「發起希求利他之心」的修法有三:一、修慈;二、修悲;三、修增上意樂。
  慈心的所緣,是缺乏安樂的有情。
  慈心的行相,即慈心心理活動的相狀,有三個方面,即思惟:怎麼能讓他得到安樂?多麼希望他獲得安樂;應當由我來為他成辦安樂。《瑜伽師地論》說:「以慈心者,為欲令得樂義故。」
  例如:明朝宰相馮琢庵的父親是個善人。有一年隆冬的早晨,他遇見一人倒在雪地中,半身都已凍僵了,於是,他解下皮襖為他穿上,而且把他帶回家,無微不至地照顧。
  當時,馮善人的心理是:如何能讓他得到溫暖?他能得到溫暖該有多好!我應當幫他得到溫暖。
  又比如,見別人內心缺乏安樂,我們想:如何讓他獲得內心的安樂?多麼希望他得到心靈的安樂!我應當教他實現安樂的方法,讓他得到安樂。
  總之,慈心的行相是三種心:一、著想心(替別人著想的善心);二、善願心(希望他人獲得安樂的善願);三、責任心(發心為他成辦安樂的善心)。
  慈心有悅意慈和與樂慈兩種,悅意慈是見眾生如同獨子般悅意的慈心,通過修習知母、念恩、報恩,自然會生起悅意慈。此處所說的是與樂慈。
  為何要宣說慈心的利益呢?
  不打開寶囊就不知囊中有寶,同理,若不宣說則不知慈心的利益。所以,有必要對希求大福德之善緣者宣說慈心的利益。瞭解利益之後,就會努力修持。

論雲:勝利者,《三摩地王經》雲:「遍於無邊俱胝剎,盡其無量眾供養,以此常供諸勝士,不及慈心一數分。」此說較以廣大財物,於究竟田常時供養,其福尤大。《曼殊室利莊嚴佛土經》雲:「於東北方有大自在王佛,世界曰千莊嚴,其中有情皆具安樂,如諸苾芻入滅定樂。設於彼土修淨梵行,經過百千俱胝年歲,若於此土最下乃至於彈指頃,緣一切有情發生慈心,其所生福較前尤多,況晝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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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勝利者」就是說修慈心的好處。實際上剛才說的還是最起碼的,這是我們眼前可以感受得到的;經中所說的那更是不得了的殊勝!「遍」是一無遺漏的意思,把全台灣、乃至整個地球、銀河系,甚至無邊剎海當中所有最好的東西來供養一切佛,這個功德大得不得了,然而卻「不及慈心一數分」。當你生起了慈心,哪怕只是很小一點點,功德仍是遠超過它。你看這功德有多大!此處一再告訴我們這個殊勝的利益。所以可以從兩方面來看慈心的功德:一方面是眼前馬上感受得到的,這個會推動你的內心想去修;然後再引佛經來印證,這是雙重的力量。因此,平常只要肯這樣如理去思惟觀察的話,大菩提心無有生不起的道理,眼前的利益就這麼好,而且又是這麼現實的一個問題。
  《曼殊室利莊嚴佛土經》中也提到慈心的福德。在三界中最快樂的是色界第三禪,不要說第三禪,一旦得到了天界的快樂以後,人間最快樂之事,對你而言是味同嚼蠟,簡直一點味道都沒有,乃至於臭不可言。人間最快樂的是男女,那時候,你對它簡直是厭惡不堪。還記不記得難陀的公案?他的太太十分美麗,但當他一看到天女之時,就覺得太太像瞎眼的老母猴一樣。這還只是欲界天,色界的樂比它還要深,一層比一層好。至於滅定樂,那又更不曉得要快樂多少倍。千莊嚴世界的有情都具足這樣的快樂,在那個淨土修行無量無邊的年數,而如果我們在這個地方於一彈指頃(比喻很短的時間)緣一切有情修慈悲心,這個福比前面還要來得大,這是千真萬確的。真正的菩薩如理如量地學了以後會產生這種心量。這是為什麼人家叫慈航菩薩到淨土去,他卻不願意去,因為到淨土去就賺不到那個法財。在這個世間,你只要一剎那修慈心,就有不得了的功德;因為慈心一定要緣苦眾生,淨土的眾生快樂得不得了,慈心要緣誰而生起呢?而在此世間只要看見眾生的苦,你的慈心就生起來了,那個時候功德就無量無邊。真正的關鍵就在有無正知見,如果沒正知見的話,自然對這個世間的苦就怕得不得了,這是必然的道理,我們應該要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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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具足以上三種行相的慈心,能引生極殊勝的利益。以下從功德之量與功德種類兩方面說明,就是要顯示慈心福德之廣大,由其會出生哪些利益。
  前三句假設了一種廣大供養,第一句說供養處,第二句說供養物,第三句說供養時和供養境,第四句通過較量彰顯慈心福德之廣大。
  《三摩地王經》說:普遍在無邊俱胝的世界中,用盡不計其數的供養物,以此持續不斷地供養一切賢聖,也比不上慈心功德之一分。
  上一頌是說,相比常時對究竟田作廣大財供養,修慈心的福德更為巨大。
  靜心體會一下,供養的處所、供物、時間、對境如此廣大、殊勝,但由此產生的極大福德,卻不如慈心福德之一分。這說明,相比不具慈心的大供養,給予一切眾生安樂的慈心更偉大、更可貴,力量更巨大。
  《曼殊室利莊嚴佛土經》說:在東北方有一尊大自在王佛,佛所教化的世界名叫千莊嚴,在那裡的有情都具有如比丘入滅盡定般的大安樂。
  此段是較量功德。一是在安樂世界裡,持續萬億年修持清淨梵行,一是在此穢土下至一彈指頃的短暫時間中,緣一切有情生起慈心,後者福德遠遠超勝前者,何況日夜安住慈心。
  在安樂世界修梵行和在惡濁世界修慈心是兩種修法,後者一彈指頃的修行竟超過前者萬億年的久修,說明「慈」法是一種能力極大、能迅速成就功德之妙法。
  比如,通過網絡發短信,可以瞬間從青藏高原發送到太平洋彼岸,但叫郵遞員徒步走到美國,幾年也到不了。這是因為運用的方法不同,而導致效果相差懸殊。因此,以慈心修集功德,就如擁有加速器一般。
  《十方廣大解脫經》說:「誰於諸世界,乃至一劫間,護持清淨戒,不如一剎那,修持慈心勝。」
  由以上較量可知,慈心的福德廣大不可思議,下至一念修慈,就能獲得無量福德。若非佛說,誰能了知此事;若非經證,誰會發誓勤修。以上已再再顯明功德藏就在自心,若能修持開發慈心,則確是開啟了無盡藏。

論雲:《寶鬘論》雲:「每日三時施,三百罐飲食,然不及須臾,修慈福一分。天人皆慈愛,彼等恆守護,喜樂多安樂,毒刀不能害。無勞事得成,當生梵世間,設未能解脫,得慈法八德。」若有慈心,天人慈愛自然集會,佛以慈力戰敗魔軍,故守護中為最勝等,故雖難生然須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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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上說,你每天三時(就是早、中、晚),每次都佈施三百罐飲食,其功德不及須臾(一剎那的時間)修慈福的一分。前面是指緣一切有情去修慈心,現在《寶鬘論》這一句話,並不一定指緣一切有情,你只要如理如量去修,就有這麼大的功德。能夠這樣去修的話,所有的天人都會來護持你。天人是保護人間最好的護法,他們會以無比慈悲的心情愛念於你,並且一切時處來守護。而且內心喜樂、身也安樂,一切的毒、刀都不能傷害;不需非常辛苦,想要做的事情都會成就。現世如此,將來還能夠生到梵世間。以上八種就是慈法的八德,即使不能得到解脫,也都可以得到這八種功德。
  所以,有了慈心,樣樣好東西都來了。不但我們凡夫,佛戰勝魔軍也不是靠別的,而是以慈力戰勝的。所以在任何情況之下,真正最佳的守護就是這個慈心。當你對任何一個人,能像對待自己母親的時候,天下就被你完全克服,而且你會得到最佳守護,每一個人都會像你母親這樣關顧你,自然而然任至何處無往不利!現在我們動不動便生煩惱,就是因為不得善巧,不瞭解這個道理。慈心有這麼多的好處,所以雖然難生,還是要努力修習。得到的這個功德是大得不得了,世間哪有一樣東西能夠跟它相比?
  即使身為世界首富,周圍的冤家不曉得有多少,人家瞪大了眼睛,時時刻刻要刮你的肉、搶你的錢;不管有多大的地位,人家在背後想盡辦法把你拖下來。如果能夠把別人看成自己母親的話,別人也會把全部的精神貫注在你身上,天下還有什麼能夠跟這種精神相比的?一般要想在世間競選一個什麼地位,那真是千辛萬苦,想賺一點財富更是無比地困難,但是你修這個法門卻容易得不得了!真正說來,你只要把忙世間事的一部分力量轉移過來修學佛法,將來得到的果報,是即使世間再大的成就也完全不能比的!這個利害關係我們一定要知道,知道了以後,自然而然對眼前修行的小苦就絕對不會在意。現在我們想求快樂,但方法卻是顛倒的,佛法的快樂才是無比的,這是我們應該瞭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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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龍樹菩薩在《寶鬘論》中說:譬如,煮三百罐飲食,內有六十種各類佳餚,如是一日佈施三次,持續很長時間,其福德卻不如片刻修習慈心福德之一分。
  所以,修心比在外相上修行更加重要,後者雖然辛苦、持久,善心卻微弱、狹小,前者只修片刻,但內在是祈願一切眾生具足安樂的大慈心,所以無法相比,就像每天燃三百根蠟燭的光明,遠遠不如片刻的陽光強烈廣大。
  遺憾的是,世人雖求安樂,卻不知樂因是什麼,在追求安樂的過程中,也不能明辨緣起的差別,不知輕重、主次、緩急、勝劣,由於蒙昧而不能快速、善巧地改造自己的命運。
  論中已如是明示,若仍不知努力趣入,豈非愚者?若誠信聖言,誰不死心虔修呢?
  慈心修到究竟,可得解脫。如果暫時沒有解脫,也必定能獲得慈法八德。
  「慈法八德」即:
  一、人天慈愛,「愛人者人恆愛之」,慈愛眾生,將得到人類與諸天等的慈愛。
  眾生都不願受苦,而願別人給自己安樂。具慈心者處處想給予別人快樂,誰不願意親近他呢?嗔與慈是一對行相相反、作用也相反的心理。我們觀察嗔心重的人,即使他曾經饒益過的眾生也不願接近他,誰都不願看到嗔怒的臉,不喜歡見到粗暴的行為。相反,誰都願意和具有慈心的人在一起,就像在寒冬,願意坐在溫暖的陽光下一樣。
  二、獲大守護,非人等都會發心守護。
  三、內心喜悅,以嗔心會導致內心不安寧、不悅意,即使睡在最舒適的床榻上,也煩躁難眠、惡夢連連。所以,嗔心帶來心理緊張、急躁、粗暴和不悅。反之,慈心生起時,會顯現安詳、輕鬆、柔和、充滿喜悅的良好心境。所以,慈心是歡喜之源,令人當下安詳、寧靜。
  宋代永明大師挪用了幾十萬庫錢放生,依律被判死刑。臨刑時,大師臉色不改,內心充滿歡喜。他說:我救活了萬萬生命,怎麼不安樂呢?這是以慈力自然引生的歡喜。
  四、身多快樂,慈心能令身體生起樂受。修好了慈心,能讓全身的細胞、組織、氣血處於極佳狀態。從氣色、精力、眼耳的聰明、肌肉的彈性等各方面觀察,可以發現:慈心能讓人年輕、健康、充滿活力。
  五、毒不能害,六、刀不能害,以慈力,水、火、刀、毒等不能傷害。慈心與害心相違,以嗔心損害了眾生的四大,由於緣起無欺之故,將會遭受同類報應,而慈心是想給予眾生安樂的善心,不可能感得被損害的果報,否則因果律就錯亂了。
  有人說:也有具慈心的人遭遇水、火等災難。
  對此,須善加辨別。他遭受災難是由前世惡業所感,並非以今生修慈所致,慈心將在其他時間成熟樂果。
  七、無勞事成,心想之事無需勞苦,就能順利成辦。
  八、上生梵天,為何佛說以慈心感生梵天呢?《大智度論》中解釋:古印度人尊崇梵天,對梵天家喻戶曉。當時,印度婆羅門數量眾多,他們求生梵天,所有修法福德都祈願轉生梵天。若眾生聽到修慈能生梵天,就會生起信心、嚮往修慈。基於此因,佛說修慈上生梵天。
  《大乘本生心地觀經》中說,過去有位婦人要前往遙遠的異國,她抱著孩子涉水渡恆河。
  當時恆河水暴漲,淹沒了母子倆。母親不肯拋棄孩子獨自逃命,結果雙雙淹死。婦人以慈心的善業力,而轉生色究竟天,成為大梵天王。
  以上慈心八德著重說明世間安樂。就出世間而言,比如,彌勒菩薩,因地著重修慈心三昧,果地也是以慈悲利益一切眾生,故稱為「慈氏」。
  以下解釋「慈心是最殊勝的守護」。
  如果具有慈心,人類和天眾自然對你慈愛,由於被你的慈愛感召,他們會圍繞在你身邊擁護你。佛陀成道前,也是以慈力戰勝魔軍。這說明慈心是一切守護中最殊勝的守護。
  《雜寶藏經》有一則公案:
  以前,有位王子被驅逐出境。他在流亡途中看見一位被處以酷刑的人,手腳全被砍斷。王子出於慈悲,就去採一些花果,想救濟這位殘疾人。
  王子去摘採花果時,妻子與殘疾人私通。因為心懷私情,妻子對王子生起了怨恨。
  有一天,妻子叫王子去採岸邊一棵樹枝上的花果。王子說:下麵的河很深,這樣很危險。妻子叫他用繩索綁住腰部,她在後面拉住。
  王子快要走到岸邊時,妻子無情地將他推入河中。以慈心的力量,王子順流漂下,並未淹死。
  大河下游有個國家,國王剛去世,相師正在尋找新的國王,他遠遠看見河面上飄著一團黃雲蓋,測算「黃雲蓋下必有神人」,就派人前去迎接,結果王子被立為新國王。
  再說那位狠毒的妻子擔著殘疾人四處乞討,一天他們來到了新國王的國境中,國人都稱讚這是一位好妻子,不僅不嫌棄殘廢的丈夫,還一路擔著恭敬承事。
  這件事很快傳到國王的耳中。國王便派人把他們帶到大殿前面,國王問:「這殘疾人真是你丈夫嗎?」
  女人說:「是。」
  國王又問:「你認得我嗎?」
  女人答:「不認識。」
  國王又問:「那你認得某某嗎?」
  女人仔細打量國王,認出是自己的丈夫,心中萬分慚愧。國王心地慈善,還是派人養活這對夫妻。這位國王就是釋迦佛的前身。當時,正是以慈力,未被大水淹死,並榮登王位。
  《雜阿含經》中也有一則公案:
  往昔,諸天與阿修羅戰爭,天人因不敵阿修羅,紛紛潰逃,帝釋天也恐慌地乘車向北逃往天宮。
  在經過須彌山下的森林時,樹下的金翅鳥巢裡住有許多小鳥。
  帝釋天害怕天人的車馬會踩死小鳥,就對車伕說:你駕車回頭,不要殺死幼鳥。
  車伕說:「阿修羅的軍隊正緊追不捨,若回頭會陷入阿修羅的包圍。」
  帝釋天說:「寧可死在阿修羅手裡,也不願天人的軍隊踩死眾生。」於是,車伕掉轉車頭向南行進。
  阿修羅的軍隊遠遠看見帝釋天捲土重來,以為是天人的計策,一時間驚惶失措,紛紛逃回阿修羅的宮殿。
  佛告諸比丘:帝釋天是三十三天自在的天王,他以慈力摧伏了阿修羅的軍隊,應讚歎慈心的功德。
  這則公案也說明慈心是最殊勝的守護。
  下麵,再回到原文。
  「等」字表示還有其他功德,比如,以慈心能清淨業障。《十方廣大解脫經》說:「誰在此世間,身語意造罪,縱定墮惡趣,以慈速令淨。」
  以慈心能得到好人緣,讓眾生一見到你就心情愉快。《般若八千頌》說:「多修慈心,並得穩固者,令眾生見而愉悅,無有嗔恨。」
  《大悲經》中,佛說安住慈心者,能得十一種利益:一、睡眠安穩,醒時歡喜;二、不見惡夢;三、人與非人喜愛;四、諸天擁護;五、毒不能害;六、刀箭不傷;七、火不能燒;八、水不能淹;九、得好衣、飲食、床座、臥具、湯藥;十、得上人法;十一、身壞命終,得生梵天。
  以上這一切都是唯心變現的,因果決定不錯亂。以慈心予樂,不生恐怖、痛苦、背離、貧窮,不遭人唾棄、墮落下賤。
  慈心是淨水珠,可以淨化心靈,遣除嗔恨、怨惱、嫉妒等汙濁。
  慈心是安樂源,能源源不斷出生上妙喜樂。
  慈心是無能勝,水不能淹、火不能燒、毒不能害、怨敵不能害。
  慈心是陽光,能融化自私的堅冰,給世間帶來溫暖。
  慈心是明燈,能破無明長夜,照亮生生世世的道路。
  慈心是妙手,能給予一切眾生安樂的資具。
  慈心是寬廣的胸懷,能懷抱一切。
  慈心是大地,能孕育一切、生長一切。
  慈心是功德藏,發起一剎那慈心,就有無量功德。
  以慈心三昧之力,毒藥可化為甘露,刀杖能變成鮮花;向刀山,刀山必折;向火海,火海必滅。觀世音普門究竟的無畏神力,也不離現前一念慈心。
  慈法是救劫濁之良藥、解冤業之神咒,是實現和平、安寧的最佳妙法。一家行慈,一家幸福;一國行慈,一國太平;人人行慈,濁世頓成淨土。
  慈心具有淨化相續、產生喜樂、增上功德、消除業障、創造和平、實現淨土等不可思議的功德,所以應將慈心視為如意寶,讓它在心相續中真實生起。
  因為慈心功德極為殊勝,所以即便難以生起,也要努力。
  《雜阿含經》中,世尊問比丘:你們認為指甲上的土多,還是大地土多?
  諸比丘回答:世尊,指甲上的土很少,大地土無量。
  佛告訴比丘:能數數下至一彈指頃對一切眾生修慈心的人,只有指甲上的土那麼多;不能數數下至一彈指頃對一切眾生修慈心的人,如大地土那麼多。所以,諸比丘,應時常對一切眾生修習慈心。

論雲:《集學論》說,當一切心思惟《金光明》中,開示修習慈悲偈文,下至語中讀誦而修。其文為「以此金光勝鼓音,於三千世界中,惡趣諸苦閻羅苦,匱乏苦苦願息滅」等。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集學論》說,我們應該集中心力去思惟《金光明經》上所開示修習慈悲的偈文。前面講四力懺悔當中也提到《金光明懺》,這個偈文正是在〈懺悔品〉中。哪怕只是嘴巴上面唸唸,也要去唸。我們要一面唸它的文,一面以跟它相應的心修習慈法。

日常法師廣論講記
  

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集學論》中說:應以一切心思惟《金光明經》中開示修習慈悲的偈文,下至以讀誦詞句來修。
  按照寂天菩薩的開示,上等修行者須一切心思惟修習慈心,下等者則應讀誦詞句而修。
  《金光明經》中這段經文有一段不可思議的來歷。
  當年,妙幢菩薩在佛前聽法之後,歡喜踴躍,他專心致志地思惟,回到自己的住處。
  當晚,他夢見一面巨大的金鼓,如太陽般金光燦爛。在大光明中,他目睹了十方無量諸佛安詳端坐在寶樹下的琉璃寶座上,無量百千大眾圍繞,諸佛正在演說妙法。
  這時,有一位婆羅門用木棒擊打金鼓,發出巨大音聲,演說微妙偈頌,闡述懺悔之法。
  妙幢菩薩聽後,都銘記在心,繫念而住。
  天亮後,他在無量百千大眾圍繞下,帶著各種供品走出王捨城,登上靈鷲山,來到世尊的住處。頂禮佛足後,佈置各種香花,右繞三匝。
  妙幢菩薩合掌恭敬,陳白佛言:「世尊!我夢見婆羅門手拿木棒擊打金鼓,發出洪亮音聲,演說微妙偈文,闡明懺悔妙法。我能一一憶持,唯願世尊慈悲,聽我訴說。」
  然後,妙幢菩薩複述夢中所聞偈頌,演出一段《夢見金鼓懺悔品》,慈悲偈文就是其中的一段。
  以下解釋慈悲偈文的意義。念誦時,應隨文發願,不要有口無心。邊念誦,邊依經文發起給予眾生安樂的慈心,功德不可思議。
  在二十頌中,前十六頌是祈願眾生獲得世間安樂,後四頌是祈願眾生獲得出世安樂。

願令眾生遠離痛苦

一切世界諸眾生,悉皆離苦得安樂。


  這是總的普願有情眾生都能離苦得樂。
  邊念邊誠摯地祈願:無邊世界中的任何眾生,不論何種形態、相貌、根性、壽量,不論崇高或是卑賤,平等祈願他們遠離痛苦獲得安樂。
  以下是從不同側面別別發願,這樣讓慈心具體化極有必要。

  一、拔根缺之苦

所有諸根不具足,令彼身相皆圓滿。


  真切地觀想眾生六根殘缺的痛苦,發願:一切眾生諸根殘缺的痛苦都無餘消盡,讓他們身相圓滿。

  二、拔諸病苦

若有眾生遭病苦,身形羸瘦無所依,
鹹令病苦得消除,諸根色力皆充滿。


  真切地觀想眾生的病苦,發願:若有眾生遭受病苦折磨,身體虛弱無依無靠之時,願我令這一切病苦消除,讓他們諸根重新充滿活力。

  三、拔刑罰苦

若犯王法當刑戮,眾苦逼迫生憂惱,
彼受如斯極苦時,無有歸依能救護。


  若眾生觸犯王法,即將遭受刑法誅戮,面臨死亡,惶恐驚怖,在如此極度痛苦之時,無有依怙,願我從極苦中救度他們。

若受鞭杖枷鎖系,種種苦具切其身,
無量百千憂惱時,逼迫身心無暫樂。


  若眾生受皮鞭、木棒鞭打,披枷戴鎖,被各種刑具摧殘身體,充滿無量憂惱之時,身心倍受折磨,片刻不得安寧。

皆令得免於繫縛,及以鞭杖苦楚事,
將臨刑者得命全,眾苦皆令永除盡。


  願我能讓他們脫免繫縛,不受皮鞭、木杖鞭撻之苦,即將臨刑的人也能保全性命,願令一切痛苦永遠消盡。

  四、令離飢渴苦

若有眾生飢渴逼,令得種種殊勝味。


  若有眾生被飢餓、乾渴逼迫,內心希求飲食,願我能給予他們美味佳餚、甘甜淨水,讓他們獲得飽足。

  五、令離不具諸根苦

盲者得視聾者聞,跛者能行瘂能語。


  誠摯祈願:願盲者復明,看見五彩繽紛的世界;願聾者復聰,聽聞悅耳動聽的聲音;願跛者能自在無礙地行走;願啞者能以語言表達心聲。

  六、令離貧窮苦

貧窮眾生獲寶藏,倉庫盈溢無所乏。


  願貧窮眾生獲得大寶藏,倉庫裡充滿資具,應有盡有,無所匱乏。

  以下總結。

皆令得受上妙樂,無一眾生受苦惱。


  總之,願普天下的眾生,都能感受上妙安樂,不讓一位眾生受一分苦惱。
  觀想之後,虔誠地祈願。


願令眾生獲得安樂

  一、令得人天敬愛樂
  受人歧視、輕蔑是一種心苦。觀察自己,別人冷眼相待都不願接受,稍被恭敬也心生喜歡,將此心推而廣之,希望一切有情都能得到恭敬、愛戴,永遠不受歧視之苦。

一切人天皆樂見,容儀溫雅甚端嚴。


  願一切眾生都成為所有人天喜聞樂見的對境。願他們能禮儀端雅,受人敬愛。

  二、令得諸豐珍玩樂

悉皆現受無量樂,受用豐饒福德具。


  祈願眾生現在都能受用無量快樂,一切受用豐裕滿足,各方面的福德具足不缺。
  只要有情歡喜,願我給予他們這些安樂,教導他們積聚安樂之因。願發願如是成就。

  三、令得伎樂隨念樂

隨彼眾生念伎樂,眾妙音聲皆現前。


  願眾生心想音樂,隨念便能現前美妙樂章。

  四、令得池沼隨心樂

念水即現清涼池,金色蓮花泛其上。


  願眾生心想淨水時,眼前即出現清涼水池,水面上漂浮著朵朵金蓮。

  五、令得四事隨念樂

隨彼眾生心所念,飲食衣服及床敷。


  願眾生無論心想何種飲食、衣服、床榻、敷具,都能隨心所欲地獲得。

  六、令得七寶珠瓔嚴具樂

金銀珍寶妙琉璃,瓔珞莊嚴皆具足。


  願眾生希求的金、銀、珍寶、琉璃、瓔珞等莊嚴飾品,都能具足。

  七、令得美名和睦樂

勿令眾生聞惡響,亦復不見有相違,
所受容貌悉端嚴,各各慈心相愛樂。


  祈願:一切時處不讓眾生聽到下至一句惡名,也不讓他們彼此產生矛盾。願眾生常獲美名,與人和睦相處。受生的身相容貌端正莊嚴,彼此以慈心互相愛樂。
  我們應當如是祈願世界祥和、沒有諍論。

  八、令得資具隨心樂

世間資生諸樂具,隨心念時皆滿足。


  祈願:眾生需要各種世間資生的安樂具時,都能隨心所欲得到滿足。

  九、令得無貪樂施樂

所得珍財無吝惜,分佈施與諸眾生。


  祈願:人人不吝珍財,都能慷慨施予眾生分享。
  大乘經論中常說施者遠比受者安樂,普願眾生都能獲得這種安樂。

  十、令得香花隨意樂

燒香末香及塗香,眾妙雜花非一色,
每日三時從樹墮,隨心受用生歡喜。


  祈願:不論是焚燒的燒香、香末,以及塗抹的塗香,或者每天三時從枝頭上飄落的眾妙雜花,眾生都能隨意受用,恆時歡喜。

  十一、令得供養三寶樂

普願眾生鹹供養,十方一切最勝尊,
三乘清淨妙法門,菩薩獨覺聲聞眾。


  普願眾生都能虔誠普供十方諸佛、三乘微妙聖法以及聲緣菩薩聖僧。
  供養三寶,以三寶不可思議加持力、供養者的信心力、不可思議緣起力,可以獲得殊勝安樂。但願一切信不信佛的眾生,都能皈依三寶,獲得此上妙安樂。


祈願眾生獲得未來善果

  不僅要祈願諸母有情現世安樂,還要祈願他們來世安樂。修習慈心時,不必限制,應盡量擴展心量,才盡性稱性。譬如,要善待某人,把善心推至無限,應是所有暫時、究竟的安樂都願給予他,若只願給予部分,心量就不圓滿。

  一、令得不生八難樂

  「八難」即八無暇。眾生處在八無暇中,沒有機會修學佛法,這是真正的苦難,故名「八難」。
  試想:今生若不解脫,來世又不得暇滿人身,則無法成辦任何暫時、究竟的利益。所以,普願天下諸母有情來世都能得到暇滿人身。

常願勿處於卑賤 ,不墮無暇八難中。


  一邊念誦,一邊祈願:諸母生生世世不墮於八無暇的障難之中受下賤身。

  二、令得常遇世尊樂

  我們會祈願自己來世獲得人身值遇佛法,親近承事佛陀,開啟一切安樂之源。自己所希求的也要給予天下諸母,願她們生生世世值遇佛、親近佛、承事佛、供養佛、常隨佛學。

生在有暇人中尊,恆得親承十方佛。


  祈願諸母每一世都受生為有暇尊貴之身,以此人身恆時親近、承事十方諸佛。

  三、令得常生富貴樂

  人人都不願自己下賤、貧窮,而願富裕尊貴。即便一件普通物質,我們都願意使用好的、不要壞的。以這份珍愛自己的心,對待諸母有情,願有情來世生在富貴之家,得到受用圓滿的安樂。應當如是發起慈心。

願得常生富貴家,財寶倉庫皆盈滿。


  願諸母常常轉生富貴之家,財富豐裕圓滿。這一類受用的安樂,願我都能慈心普施。

  四、令得形妙聞名樂

  如果可以設計自己的來世,誰都不願相貌醜陋、名聲敗壞,即便臉上有疤痕都會羞於見人,聽到辱罵會心中難受,可見人人都想擁有相好、美名。
  現在,以這份珍愛自己的心慈愛眾生,願有情常得相好、常得美名。逐漸串習慈心,就能對治幸災樂禍、冷漠堅硬的心態。

顏貌名稱無與等。


  「無與等」,即要求善心發至極致。想想看,幾盤菜放在眼前,我們都要挑最好的吃,發慈心又有什麼好客氣的呢?要給予眾生安樂,就徹底給予,願他獲得相好美名,就願他獲得最好的相貌和名聲。善心不怕發,只怕發得不夠廣大,自己想要最好,也要祈願給予眾生最大的安樂。見人修行,要祝願他獲得最大成就;見人經商,就希望他生意最興隆。所以,應將慈心發至極致,以最大的善心為有情祝福。

  五、令得壽命延長樂

  生在世間,誰都想長壽延年。現在就放開心量,為一切諸母祝福,願她們壽命無疆。

壽命延長經劫數。


  祝願天下母親,壽命能多劫安住。
  以上座中修慈所引生的賢善心態,要延續到日常的待人接物之中。見到有情時,常常如是發善願,時常這樣想、這樣說,就可以養成慈愛的性情。等到串習純熟時,起心動念都會替眾生著想,願給予眾生安樂,最後整個心都修成了慈愛,自己也成了慈悲的化身。
  以上修慈心量仍然不夠,因為世間安樂只是暫時的樂受,終究未脫離痛苦,未脫離生死,如果只發心給予眾生世間安樂,則遠遠不徹底。應進一步祈願眾生獲得出世間的無漏安樂。


祈願眾生獲得出世安樂

  一、令得男身聰慧樂

悉願女人變為男,勇健聰明多智慧。


  祈願女子捨棄不如意之身,得到丈夫身,勇悍、雄健、聰明、有智慧。

  二、令得常得覺品樂

  祈願讓諸母得到常行菩薩道的安樂。

一切常行菩薩道,勤修六度到彼岸。


  祈願諸母世世常行菩薩道,勤修六波羅蜜多。願有情都能獲得大乘的法樂。
  例如:《入中論》中說,初地菩薩聽到有人乞討時,思惟有情是向我求乞吧,由此便生起超勝小乘入滅盡定的大安樂。所以,菩薩行持六波羅蜜多的安樂微妙不可思議,並非世間安樂可比。我們要祈願將如是大安樂給予有情。
  問:為何祈願「得男身聰慧樂」是祈願「獲得出世樂果」呢?
  答:以上四句合觀,有這樣一層意思:要獲得修行六度的大安樂,前提是獲得堪能修持大乘的所依身,一般須是丈夫身。因為行菩薩道,荷擔起成辦所有眾生離苦得樂的重擔,不是心力怯弱、智慧狹小所能勝任。要有大欲樂、大勇悍,才能成辦一切事業;要有深廣智慧,才能抉擇、判斷、取捨;要深入眾生界,才能隨順並攝受眾生。所以,一般以男身為修學大乘的理想身器。

  三、令得見佛聞法樂

常見十方無量佛,寶王樹下而安處,
處妙琉璃師子座,恆得親承轉法輪。


  祈願有情能常常面見寶王樹下端坐於琉璃獅子座上的十方諸佛,能恆時親近承事諸佛,聆聽諸佛說法,獲得不可思議的法樂。

  四、令他得除自苦樂

若於過去及現在,輪迴三有造諸業,
能招可厭不善趣,願得消滅永無餘。


  若有情過去和現在於輪迴中造了惡業,將感招不悅意的惡趣果報,願這些業障永遠消盡,不再成熟果報。
  比如,我們修持金剛薩埵本尊,願能淨除自相續的罪障,得到解脫安樂。天下諸母相續中也有許多業障,若未清淨就會在未來引發大痛苦。所以,觀想由我為諸母拔除業障,普遍賜予業障清淨的安樂。

  五、令他得除生死苦

一切眾生於有海,生死羂網堅牢縛,
願以智劍為斷除,離苦速證菩提處。


  觀見一切眾生都在三有大海中,被生死羂網緊緊束縛(即無法解脫結生相續,始終束縛在生死中),內心猛利發願:願我以智慧劍為諸母揮斷生死羂網,讓諸母從生死網中獲得解脫,速證無上菩提,永享不遷變的無漏大安樂。
  對慈悲偈文在內的金鼓妙音,釋迦佛讚歎印可說:「若有聞者,獲福甚多,廣利有情,滅除罪障。」所以,邊念誦上述偈文,邊如理思惟,功德極大。
  「諸法依緣起,住於意樂上」,能隨經文真切地生起慈心,則在一次念誦當中,施衣得衣、施食得食、施水得水、施安寧得安寧、施人身得人身、施智慧得智慧、施解脫得解脫。隨經文如理作意,將有漏無漏的安樂都施予天下諸母,則獲福無量。我們的心十分微妙,在廣大佈施安樂的同時,也能最大地利益自己。
  慈心就似如意寶,能遍流一切資具海、飲食海、歡樂海、眷屬海、受用海、音聲海、言辭海、智慧海。安住在慈心中,暢遊大乘法海,晝吉祥、夜吉祥,人天歡喜、諸佛歡喜。《普賢行願品》說:「若令眾生生歡喜者,則令一切如來歡喜。」
  日常生活中應如何觀修?
  首先應學會發世間方面善願:
  觀照地球上的人類,願天下百姓幸福快樂。見人家父子,願天下父親慈愛、子女孝順;見人家兄弟,願世上兄友弟恭。得到食物,願飢餓的人都能飽足;得到衣服,願受凍的人都得溫暖。
  走到繁華都市,願家家富裕美滿;行經鄉村田間,願年年五穀豐登。
  見人乘船渡江,願他一帆風順;見人翻山越嶺,願他不遇虎狼。見人貧窮,願他富裕;見人醜陋,願他端莊;見人患病,願他健康。
  喝茶時,想到把茶奉獻給天下母親;領工資時,觀想這些錢連同無量的安樂獻給有情;修集了點滴善根,也毫無保留地回向天下諸母。
  推廣開來,無時無刻不可以修慈,遇境逢緣都能轉為道用。若能持續深入地串習,不難達到「以四海為一家,合萬物為一體」的境界。
  一般人認為「四海一家、萬物一體」是一種高不可攀的理想,不可能實現。其實,無法達到「四海一家、萬物一體」的境界,是因為有自、他的分黨。以這種分黨執著,導致起心動念都是為自己著想,對別人則不聞不問。
  人的心量有大小。心量小的,只把幾個人看成家人,給予他們安樂,對他人則「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一概漠不關心。心量大的,會以一地區、一民族、一國家的人為一家,想造福整個城市、整個民族、整個國家,這種人相對偉大一些。若再昇華,就不局限於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也不僅僅局限於人類,而是以法界為一家。
  一般世人也有一些善行,但因為不通達佛法,心量還是很小:只知道今生,不知道來世;只知道地球,不知道無量無邊的世界;只知道人類,不知道六道群生;只知道給予衣食等安樂,不知道給予善趣、解脫、成佛的安樂。因為眼界狹窄,慈心也就無法廣大。
  學習佛法後,眼光會變得遠大,慈心可以開展到周遍時空、周遍萬物,而且能給予一切眾生暫時、究竟的利樂。
  懂得此理後,再看《金光明經》的慈悲偈文,就會覺得非常具體、完備。應以此作為竅訣,著重反覆修習。

論雲:修慈次第先於親修,次於中庸,次於怨修,其次遍於一切有情如次修習。修習道理,如於有情數數思惟苦苦道理,便生悲湣,如是亦當於諸有情,數數思惟缺乏有漏無漏諸樂,樂缺乏理;若修習此,欲與樂心任運而起。又當作意種種妙樂,施諸有情。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如果不斷地去思惟觀察世間的種種苦,一看到那些苦,你的悲湣心就生起來了;同樣地,若能數數思惟眾生缺乏種種快樂的道理,想要給他快樂的心也會任運生起。已經曉得這些眾生都是自己的母親,看見母親受這麼多苦、缺乏種種安樂,不忍的心、要救濟她、給她快樂的心就會生起,應該這樣去修。她無漏的樂固然不談,也根本都談不到,就連有漏的快樂也缺乏,所以在任何情況之下皆無快樂可言。能夠這樣修習的話,這個「欲與樂」的慈心自然就會生起來。看見她這麼苦,要報她的恩,當然會用種種方法要給她快樂,自然慈心就生起了。就像母親看見兒子苦,不用刻意去想,她的慈心完全是自然而然的反應,這叫任運,我們能如理去修學的話,慈心也一定能夠任運自然地產生。進一步,還要作意把最好的快樂,佈施、供養給一切有情!
  有一件事情要提醒大家,我們總覺得生起慈心等等這些好像很難,往往這個概念會把我們的修行給障礙住了。又聽道理容易,做起來就覺得很難!現在換個方法,以我們眼前容易體會到的例子來想想看。比如每個人有不同的嗜好,就拿吃辣椒來說,歡喜吃辣的人,也不是天生下來就覺得好吃的,一開始吃是辣得要命,尤其是小孩子,吃了就吐,辣得不曉得怎樣是好。我還記得小時候,看見弟弟妹妹或是別家的小孩子,斷奶的時候斷不了,那個母親就用辣的東西塗在奶頭上給他吃,從此以後他就不要吃了,幾乎沒有一個例外的。但是一旦這個吃辣的嗜好養成,沒辣的東西你就沒胃口了,這是人人都有的經驗。所以關鍵就是要不斷地薰習,所以叫修習、修習。
  又比如喝茶,我也滿歡喜喝茶,可是我現在胃不好所以不喝茶。剛開始喝的時候覺得苦苦的,有什麼好喝!到後來沒有茶下肚時,覺也睡不著。抽煙也是如此,眼前所有的事無一例外,瞭解這個道理的話,就知道它一點都不難。所以重點不是在它難不難,而是要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礙。我一再告訴大家,不是這件事情本身難,而是自己的執著在障礙啊!這是無始以來的習氣。如果還沒有做心裡就打了退堂鼓,那就永遠沒有機會改善!所以第一個要把知見轉過來,只要努力去做、不斷練習,等到養成習慣了,那時候叫你不做還真做不到,這個概念是首先要認識的。像佛陀、乃至愛迪生,明明世間大家覺得不可能的事,他們都做到了。對佛法也是一樣,以前不懂的時候,聽了就算了;現在這次第這麼明白,而且每個次第的內涵在我們心裡的行相,也講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既然這樣,哪有做不到的道理?所以始終只是一樣東西——就是自己的業障,這是千真萬確的,所以要懺悔啊!聽的時候滿來勁的,不要聽過了以後,回去了內心又癱在那裡!要在內心裡面提起來,把持住這個概念去衝,才能突破無始來的習氣。
  我曾經告訴你們老和尚的公案,並不是叫你們要像老和尚那樣去做,而是說明只要肯努力的話,沒有一樣事情例外的,都能克服,何況修學佛法有這麼殊勝的利益,這利益是大得不得了。要時時記得這一句話:現在之所以不能做,是因為貪眼前的小便宜!如果能夠如理如量去觀察,結果會發現:你貪了一點點小便宜,卻要受無邊大苦啊!這是大虧本!我們人就是這麼愚癡,明明賺大錢就偏偏不要,而去做虧本生意,真是愚癡到極點!若能把這個概念記在心裡,下面的問題就都解決了。而我們眼前所要做的,就是要好好地去懺悔。但是不要也學老和尚說:「今天晚上,你們不要管我,哪怕死了,明天就抬出去!」不是這樣學的。本論告訴我們學佛有一定的次第,所以現在真正第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一定要把這個次第學好了,然後依自己相應的量,總要一直逼策自己三分,最大逼七分,絕對不能再超過,超過了是不行的;後面講精進的時候,對這點有非常完整的說明。如果自己提不起這個力量,還沒有做事情內心已經先癱掉的話,就沒有一件事情能做得成功。

日常法師廣論講記
  

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修慈的次第:首先對親人修,其次對中庸者修,然後對怨敵修,最後遍緣一切有情,依次第修習。
  即前前修好後,再修後後,次第不要逾越。我們最愛自己的親人,首先應學會給他們快樂,相比對中庸、怨敵修慈心,這是最容易修的,所以首先修。再推而廣之,依次對朋友、同事、一般人、怨敵、一切眾生具體觀修,大慈心才能真正生起。
  此段是以修悲為例,說明如何修慈。
  慈和悲的側面不同,慈是與樂的心,悲是拔苦的心。慈緣缺乏安樂的有情,悲緣苦惱有情。
  修心的原理是相通的:對有情具苦多思惟,就會生起願拔其苦的悲憫心;對有情缺乏安樂多思惟,就會生起願施安樂的慈心。這是由緣起規律所致,法爾如是。
  「有情缺乏安樂」:有情不僅沒有無漏的安樂,連有漏安樂也沒有。
  就像看到一群孩子餓成皮包骨頭,我們會忍不住掏錢給他們買飯吃一樣,反覆思惟眾生是多麼缺乏安樂之後,想給予安樂的慈心就會油然而生。所以,重點在於數數思惟,須由此而開發慈心。
  應當作意以種種妙樂施捨有情。
  比如,許多母親會想:「孩子吃了很多苦,沒過上幾天好日子,我要多留些錢給他。」推廣這種善心,將眾生看成失去快樂的人。比如,見到一條老狗,心想:可憐的老狗,不必說無漏的安樂,就連人間受用五欲的快樂、看書學習的快樂、事業成就的快樂、修行的快樂等等,一點也享用不到。想到此處,就作意把安樂送給它,把福報分給它,把好東西捨給它,更要作意給予它解脫、成佛的安樂。應像這樣,以眾生為所緣境,依次修習慈心。
  博朵瓦說:「當你的孩子受苦時,你覺得不能忍受,以這種心情對待一切眾生,這是大悲心生起的量。當你以希望孩子得到快樂的那種心態,去對待一切眾生時,就是大慈心生起的量。」
  日常生活中如何修習慈愛眾生呢?以下這些高僧大德慈憫眾生的行為,我們理應效仿隨學。
  隋朝智舜法師在亭山居住時,一天,有只野雞被獵人追捕,飛到法師房中。法師苦勸獵人放了野雞,獵人不聽,他就割下耳朵給獵人。
  獵人大吃一驚,扔下弓箭,把打獵的老鷹也放生了。周圍好幾個村子的獵人從此也都放棄打獵。
  法師每次見到貧困的人,都是淚流滿面,省下衣服、飲食周濟他們,如此關懷眾生,無微不至。
  我們也應如此,對待眾生如同對待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以平等慈心關懷照顧,常常想到給予眾生利益、安樂。
  有一位靈裕法師,是位博通經論、名聞海外的大德。傳記上說他佈施時「悲敬兼之」,既慈悲又恭敬。
  他供養出家人上千件袈裟,送給病人不計其數的醫藥。每次得到好食物時,一定供養僧眾,而且對畜生從不呵斥、唾罵一句。他要批評小孩或教誡門人時,口稱自己的名字,尊稱對方為「仁者」,苦口婆心地告誡,聽者無不感動落淚。
  宋代高庵禪師住雲居山時,聽到出家人病重遷到被延壽堂,他就歎息不已,如同自己生病一般。
  禪師每天早晚都去問候病人,親自煎藥、嘗藥,才安心地拿給病人吃。
  每到天氣稍冷時,禪師會撫著病人的背說:「衣服夠嗎?」天氣熱時,觀察病人的臉色說:「是不是太熱?」對於去世的病人,不論有沒有錢,常住都一律照禮數送終。
  《普賢上師言教》中說:如經中說的「慈身業、慈語業、慈意業」,口裡說的、手上做的,都不要損害眾生,唯一應當真誠慈愛。我們應如是實行,靈裕法師、高庵禪師正是我們的榜樣。
  唐代智暉禪師,曾建過一間浴室,供出家人洗澡,還同時佈施水和醫藥。
  有一位比丘得了麻瘋病,大家都不喜歡他,智暉禪師照樣幫他擦洗。洗了不久,只見眼前一道神光,香氣撲鼻,他吃了一驚,比丘已經消失不見了。原來是聖者的示現。
  佛曾說:在我滅度之後,要好好供養病人,因為病人中多有聖賢示現。阿底峽尊者說:照顧久病的病人,與實修空性大悲藏相同。所以,遇到病人時,要好好修習慈心。
  唐代曇選法師,性格慈悲,從不積蓄財物。他平常放一口大鍋,把乞丐們得到的食物,一起放在鍋裡煮成稀飯,讓乞丐排成一列坐好,親自為他們舀稀飯。每每見乞丐中有穿得破爛、身體消瘦的,便情不自禁地流淚。吃飯時也和乞丐坐在一起,沒有任何講究。法師如此關懷照顧乞丐許多年。
  唐代還有一位智凱法師,曾經住在浙江余姚的龍泉寺。按當地風俗,小狗崽多數被扔到路上。智凱看了心疼,便收養這些小狗,約有三十、五十隻之多。他還用被子給小狗睡,也不嫌狗髒。對曾做過母親的旁生,應當這樣學習慈憫行。
  在日常生活中,總的應按《普賢上師言教》中的教言行持:
  身體一切威儀應當溫文爾雅,寂靜調柔,不害別人,精勤地利益別人。
  口裡說的每句話,都不要藐視別人、駁斥別人、諷刺別人,應當說諦實、悅耳的語言。
  意識也是如此,如果要饒益別人,不應當以虛偽的調柔威儀、溫和的語言等手段,讓別人把自己看成菩薩,應當心裡唯一希求利他。
  要觀想:願我生生世世不損害眾生,乃至一根毛孔也不損害,唯一對眾生做饒益。要這樣反覆發願。
  尤其是對依靠自己的眷屬、奴僕、旁生等,唯一行持饒益,下至門犬以上都不能毆打、役使,傷害他們。隨時隨地,行為、語言、思惟都要仁慈。

論雲:二修悲中悲所緣者,由其三苦如其所應,苦惱有情。行相者,謂念雲何令離此苦,願其捨離,我當令離。修習漸次先於親友,次於中者,次於怨修,若於怨處如同親友,心平等轉,漸於十方一切有情而修習之。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慈是給他快樂,悲是把他的痛苦拿掉,也就是拔苦。苦就是三苦:壞苦、苦苦、行苦。「苦惱有情」就是在生死當中受種種苦惱的一切有情。同樣地,悲也有三個行相:第一怎麼想辦法使他離開苦,第二希望他離開苦,第三是我要親自幫忙他離開苦。

日常法師廣論講記
  

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悲心的所緣,即具有苦苦、壞苦、行苦的苦惱有情,包括下至地獄、上達有頂的有情。
  此處,須明確悲心的所緣境,未精通苦諦的人一般只有「緣苦苦悲」,連「緣壞苦悲」都很鮮少或很微弱,更不必說「緣行苦悲」,如此,悲心的所緣就很狹小。
  此處,緣有情悲是一種遍緣三界苦有情的悲心。這是經由學習苦諦教法發展而來的。因此,中士道修苦成為引發大悲心的重要基礎。
  彌勒菩薩在《大乘莊嚴經論》中,講述了十類悲心所緣。
  一、熾燃眾生:「熾燃」指慾火熾燃,即貪著五欲的眾生。欲界眾生對五欲生起強烈的貪心而無法自主,緣這一類眾生,心想:這些眾生心無滿足,貪慾的烈火在心中熾燃,無法自主,真可哀憫!由此生起悲心。
  二、怨勝眾生:「怨」指魔障,修習善法時被邪魔障礙的眾生,是怨勝眾生。許多眾生初入善道時,還較為順利,但後來由於魔造違緣,心識被魔力控制而捨棄行善。對這一類眾生也生起悲心。
  三、苦逼眾生:「苦」指苦苦,即身陷苦海被痛苦折磨的眾生。心緣備受痛苦的惡趣眾生,以及被生老病死等苦所折磨的善趣眾生,生起悲心。
  四、暗覆眾生:「暗」指無明,不知業報而恆時造惡的眾生,叫暗覆眾生。譬如,屠夫、妓女、獵人、不法商人等,被無明黑暗覆蓋,而行殺盜淫趣入苦因,卻不知惡趣苦果等。對他們油然生起悲心。
  五、住險眾生:「住」是安住,「險」是險道,指輪迴。那些對解脫無法生起希求心的斷種性者,內心根本不希求解脫,必定要在無邊生世之中,趣入極其難行的險道。觀見他們生生世世悲慘的境遇之後,心生不忍而發悲心。
  六、大縛眾生:「大縛」,指被惡見大束縛。「大縛眾生」是指外道。外道被緊緊束縛在各種我見、我所見的惡見中,以顛倒邪見的束縛無法趣向解脫,也是可悲眾生。
  七、食毒眾生:「毒」指有漏禪味。貪著有漏禪味的食毒眾生,把有漏的四禪、四無色定當成解脫和真實的安樂,完全墮在貪著禪樂中,如同貪著雜毒的美食而縱情享受一般,暫時雖有些安樂,但終究會轉成痛苦。緣此類眾生,生起悲湣。
  八、失道眾生:「道」指解脫正道。迷失解脫道而誤入歧途的眾生,即失道眾生。比如,外道將五火焚身、單腳獨立、跳崖等的顛倒戒禁執著為解脫道,所求是解脫,所行卻成了束縛,結果越修離解脫越遠。見到這種情形後,油然生起悲憫心。
  九、非道住眾生:「道」指大乘道,進入小乘道的眾生,即非道住眾生。許多聲聞種性者和菩薩不定種性者進入小乘的聲緣道,雖然與入生死道完全不同,但畢竟只能成辦少分自利,並不殊勝。看見他們未能安住在成辦二利的大乘道中,不由心生悲憫。
  十、瘦澀眾生:「瘦澀」即不圓滿,福慧資糧不圓滿的大乘行者,即瘦澀眾生。這一類眾生雖然趣入大乘道,但因順緣資糧不圓滿,而受違緣的牽制,無法如實地修行,對這一類不圓滿的修行者也生起悲心。
  悲心的行相有三方面,即想:怎麼能讓有情脫離這種痛苦(為有情著想的心);但願有情脫離痛苦(善願心);我應當讓他脫離痛苦(責任心)。
  例如,見他心情憂鬱,心想:怎麼為他排憂呢?他能不憂傷多好!我應當開導他,讓他走出憂鬱。此為悲心行相。
  一切皆由串習而來,常常這樣想,久而久之,自心就變成悲心的體性,這叫「修」。
  首先按「親」、「中」、「怨」之次第修習。
  如果對待怨敵等同對待親友一樣,在欲拔其苦的心態上沒有一厚一薄的差別,之後就逐漸對十方一切有情修悲。

論雲:如是於其等捨、慈、悲別分其境,次第修者,是蓮華戒論師隨順《阿毘達磨經》說,此極扼要。若不別分,初緣總修似生起時,各各思惟,皆悉未生。若於各各皆生前說變意感覺,漸次增多,後緣總修,隨緣總別,清淨生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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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段話很重要,不要隨便看過!就像上面告訴我們修習的次第,第一個修等捨(就是無量捨)令心調柔,然後再修慈,慈是依知母、念恩、報恩開始,然後慈與悲是各別分開來對境而修,要像這樣的次第,一步一步來修。這個次第是蓮華戒論師說的,他不是沒有根據,他是隨順著《阿毘達磨經》說的,這是極為扼要的教授。蓮華戒論師是寂護(靜命)論師的弟子,他是把佛法帶到西藏去的一位了不起的大成就者。
  如果不各別這樣分開修,一開始就緣一切眾生,修一修好像生起了,等到各別思惟的時候,卻沒有感覺了!分開來修這點非常重要。叫你一步一步修,我們總覺得麻煩得要命,以為坐下來想一個佛不就行了嗎!好像這慈悲一想就生起來似的。雖然緣總相去修好像生起來了,但是各別去思惟的時候,會發現它並沒有生起!
  反過來,如果各別地照著前面這個次第而修,生起變意的感覺,就是說沒有修之前,你的心一直跟煩惱相應,看見人家快樂就羨慕或嫉妒,看見別人痛苦,覺得他是活該的!現在不是這樣,看見人家痛苦,要為他拔苦,看見人家快樂,自己也很歡喜,因為這正是我要給他的!心情轉變過來了。就像對辣的東西一樣,以前一碰到就害怕得要命,現在卻少不了它!所以所緣的境要依親、中、怨的次第各別而修,讓內心當中如理如量生起,這不是空話。有了這個質,漸漸增多,再緣總而修。當質量達到一定程度時,「隨緣總別」而修,不論緣一切眾生或者緣各別的境,生起來的心量都是正確的、不會失壞的,所以是清淨的。
  其實我們眼前做任何事情都是這樣,無一例外。我們常常以燒菜為喻,一定是先要把菜上面的泥土抖掉、撿乾淨,髒的洗掉,有農藥的話還要泡一泡,然後切好,最後才放進鍋裡去燒。絕不可能一拿來就往鍋裡一丟,如果這樣,只怕弄到後來,所煮出來的完全不是你預期中想要的。這是我們常常犯的毛病,總覺得要快一點,卻不知要依正確的次第,這就是自己的無明障礙,我們要瞭解啊!
  「若不別分,初緣總修似生起時,各各思惟……」這些話,你能夠從頭至尾一直用下去,就會有成就。若不照著這個次第修的話,始終是在瞎摸,只是種一點種子;要想真正使種子成熟,這個次第是必不可少的。前面很多地方講的就是這個,將來講的也是這個,所以這兩句話要一直擺在心裡。從我們現在聽聞開始,然後思、修,步步都是如此。所以大家千萬不要著急說:「你趕快告訴我怎麼修才能得定呀!」我能告訴你的就是依著次第走。如果你只想種善根的話,只要是聽法就一定能種下善根,那對種善根而言已經夠了;一旦跑到這裏來,真正重要的就是要學完整的教授,我想在座的大部分同學都已經體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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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說明實修捨、慈、悲三心次第的出處與重要性。
  以上修習捨、慈、悲時將所緣境分成親、怨、中等依次觀修,乃是蓮花戒論師隨順《阿毗達磨經》所說,極為關要。
  如是「分所緣境、依次修持」的原因如下。
  反面:
  若不分開一一修習,最初只緣有情總體而修持,雖然看似生起了,但對每一類各各思惟時,就會發現其實都沒有生起。
  正面:
  若對親、怨等各方面都生起了上述心態的變化,如此漸次增多,則最後緣有情總體修持時,不論緣總體或緣各別,都已經清淨地生起了相應的心量。
  這一段談到修心如何落實的問題。依靠兩種方式修持,將會出現兩種結果。以修慈為例:如果最初就緣一切有情籠統地修,則檢查支分時,會發現每部分都未落實,甚至對身邊的親人也沒有生起真切的慈心。遇到不喜歡的怨敵,似乎他不屬於有情,連好臉色也不願意給他,卻又說「我對一切有情生起了無偽慈心」,這顯然是矛盾的。這種修法,雖然一開始看起來架子龐大,實際檢查起來,並沒有堅實的內涵。
  如果換一種方式,紮紮實實一分一分地修,即先緣親友修穩固了,再緣中庸眾生修,然後緣怨敵修,每一部分都切實修到量了,最後再緣一切有情修,這樣,由於每一部分都已修到量,綜合起來緣總體就能生起修量,這是「實打實」的修法。

論雲:修習道理,當思為母此諸有情墮生死中,如何領受總別諸苦,具如前說。此復若修前中士道已生起者,比自心修易於生起。若於自上思惟此等,則成引發出離心因;若於他上而思惟者,則成引發悲心之因。然未先於自上思惟,則不能生令至扼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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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士道是修習苦諦,苦的當然是苦,快樂的也是苦,不苦不樂的尤其是苦,而根本還在於行苦,所以當看見諸行都是苦的話,就會發現三有當中無不是苦。假定在前面中士道當中輪迴苦的覺受已經生起了,現在只要比照自己的內心去修,很容易就能生起來。照著前面中士道的內涵,只思惟自己的苦,一心一意要跳出來,出離心就生起了;更進一步再推己及人的話,想到他人也跟我一樣在受苦,而我要幫忙他,那悲心就生起來了。
  假定對自己的苦沒有思惟的話,要想推己及人是做不到的!一定要先懂得了苦,才會想拔苦;如果連苦都不懂,那拔什麼苦啊?像拔草一樣,你認得了草才能去拔草,如果連草在哪裡也不知道,你說要拔草,拔什麼草?所以走大乘道必定先要有出離心的基礎,否則「大乘」只是掛在嘴巴上面而已!有一位同學常常感嘆:「我看見有人受苦,就想要去救他們。」我非常讚歎,可是我常常建議他:「你反省看看自己對苦的行相認識了嗎?」他並不認識!這種情況就是他沒有把握住根本——一定要先自己策發厭離心。平常看見一點小事情,就像蒼蠅碰到大糞一樣,沾在上面離都離不開,那時說:「我看見有情的苦,大悲心就生起來了。」那是不可能的事。要生起大悲心,一定先要真實地瞭解生死中的一切的的確確是苦,看見輪迴中的這些東西就害怕得不得了;自己有了出離心,再推己及人,悲心才算真正生起來了。所以如果出離心未生起,而想生悲心緣別人,那不行!因為其實是同樣的內涵。就像賺錢一樣,你不認得什麼是錢,叫你去賺,怎麼賺?賺些什麼?賺回來的都是莫名其妙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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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悲的方法:應當思惟曾為母親的有情沉溺在生死海中,如何感受總體和各別的種種痛苦,具體如下士道和中士道所說。
  此段是說,中士道修苦是此處修悲的重要基礎。
  如果修持前面中士道時已生起了修量,再將心比心,緣眾生修苦,就容易產生悲心。即如果在自身上思惟這些苦處,就會成為引發出離心之因;若換在他相續上思惟,則成為引發悲心之因。但是,若不先在自身上思惟,則不能緣他苦而生起悲心,令悲心達到扼要。
  關鍵在於首先須在自蘊上思惟苦而生起體會,再緣他苦才能有所體會。比如,瞭解自己心臟病的痛苦,見別人心臟疼痛,就特別能同情理解。

論雲:此乃略說,廣則應如〈菩薩地〉說,悲心所緣百一十苦,有彊心力應當修學。此說較諸聲聞現證究竟苦諦,以厭患心所見諸苦,菩薩修悲思苦眾多,若無量門思惟無樂苦惱道理,慈悲亦多。若恆思惟則能發生猛利堅固,故少教授便覺飽足,棄修諸大教典所說,力極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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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略」是指把最重要的原則說出來。如果要更詳細,在《瑜伽師地論》的〈菩薩地〉一共講了一百一十種苦,那就是我們修悲心的時候所要觀察的,如果心力強的話,那就照這個修。
  經論上面說得明明白白的,聲聞現證苦諦,然後厭患求出離,因此推動他去修道而得到解脫,所以聲聞的的確確對苦諦認識得很清楚,厭離心很強。但是「菩薩修悲思苦眾多」,真正講起來菩薩的厭離心遠遠地超過聲聞!所以如果說:「我是大乘行者!是不要管苦的,厭離心是小乘才需要的。」這是有問題的,經論上面不是這樣說的。
  對苦能夠觀察得越多,慈悲心也越多。聲聞只救自己一個人,他只要把自己的苦觀出來就夠了;菩薩要救一切人,必定要廣緣一切,這樣慈悲心才能廣大,這個概念要非常清楚。如果能夠經常不斷地思惟,慈悲之心就會生起,而且猛利、堅固;不去想就生不起來,生起來了以後能繼續思惟的話,才會猛利;再繼續下去的話,才會堅固。而這些都要靠瞭解得多、思惟得切,愈多愈切就愈好;反過來,如果根本不瞭解,那是什麼都不能做的啊!
  所以如果稍微聽見一點點就覺得夠了,放棄諸大經論所告訴我們的內涵而不照著去做,這時修行的力量一定微不足道。但那樣至少還有一點點教授,現在可憐的是,很多人連一點起碼的教授都沒有,乃至於說這個也不必學、那個也不要學,都不要啦!要修行卻棄捨這些,乃至於連根切除掉了,請問你大悲心從哪裡生起?當然宿生已經串習過的不談;但是就算你宿生已經有了,如果要教導別人,還是必須引經據典,照著次第來。
  像文殊大士是諸佛之師,他示現為不識字的乞丐寒山,這種種的道理他是講不出來的,只能把自己所見的境界告訴別人;而同樣文殊師利菩薩示現的宗喀巴大師,則是示現廣學一切,在教授的時候有憑有據,一定是根據經、論、祖師的說法,他自己也如量如理地修證之後再教導我們,所以能將教法圓滿地建立起來。如果自許為大乘者,就算宿生有大善根尚且要認真修,何況我們現在實際上還是初學!所以這一點千千萬萬要注意、要瞭解。不要懂了一點點就以為夠了,乃至於就要去弘法啦!更何況自己都不懂!這個地方要痛下決心好好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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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只是略說修苦的方法。
  廣修應按《瑜伽師地論·菩薩地·第四十四卷》所說,思惟悲心所緣之一百一十種苦(悲心緣苦而生,苦是悲心的所緣)。心力強的人應當這樣修學。
  〈菩薩地〉中說,相比於聲聞現證究竟苦諦之時以厭患心觀見的各種痛苦,菩薩修悲所思惟的苦更廣更多。
  所以,「只有聲聞人思苦,菩薩不必思苦」的觀點是錯誤的,菩薩不僅要思苦,而且比現證苦諦的聲聞思苦更多。〈菩薩地〉說:「諸聖聲聞已得證入苦諦現觀,已到究竟,於苦深遠厭俱行心相續而轉,不如菩薩於諸有情悲前行心,正觀墮在百一十種極大苦蘊。」
  這是開示多門思苦和恆常思苦的作用。
  如果由無量門思惟眾生缺少安樂、具有苦惱,引生的慈悲也會很多;如果對此恆常思惟,引生的慈悲也能猛利、堅固。
  因此,如果獲得少數教授就覺得滿足,從而捨棄修持諸大經論所說,修的力量便很微弱。
  思苦有廣、中、略三種修法。廣修,按〈菩薩地〉思惟一百一十種苦;中修,按輪迴總苦、六道別苦、八苦、三苦思惟;略修,即思惟三苦。只是大概聽受
一兩個竅訣並不足夠,應當按大經大論尋求具體的瞭解,這是很重要的。

論雲:此如前說趣大乘門是發心理,及以大悲為根本理,善別此等,以觀察智思擇修習,後生證悟。若其知解未善分別,唯專策勤略生感觸,全無所至,修餘事時皆如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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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前面所說的,進入大乘的門是發菩提心,而菩提心必須透由種種原因才能生起,根本是大慈悲,這些道理善巧瞭解了以後,要以觀察智思惟觀察、分別決擇,如理如量地聽聞、思惟、修學之後才能證悟。一定要很仔細地決擇,為什麼要這樣做而非那樣做,每一個地方毫不含糊,是非之間毫無遺漏,這才是善分別。假定沒有這樣善巧分別,只是專門策勵自己,覺得去做就對了,坐在那兒就是在學定了,就像很多人會說:「法師!我這個人心不定,你教我修定啊!」從世間來講這樣說沒有錯,但佛法可不是如此,尤其大乘的教法更不是這樣。就算你做了以後略略生起一點感觸,但是「全無所至」,連大乘佛法的影子都沒有碰到,就這樣把大好的暇滿人身浪費了,非常可惜。不僅是此處如此,整個修行都是這樣的,這點我們要懂得。
  中國歷史上有兩位名人——蘇秦、張儀,兩人都掛六國相印,好了不起!他們當初用功的時候,有所謂火炊掌以及懸樑、刺股的公案。念書到了晚上累得不得了,打瞌睡了,有一個人是很快地拿錐子往大腿上一刺,痛得不得了,咬緊牙關再繼續念。還有一個策勵的方法,把手掌擺在燈上面烤,也痛得不得了。他們求世間的利益尚且還要這麼努力!他自己講了一句話:「我為什麼能夠這樣努力?因為窮無立錐之地。」太窮了,人人看不起他,所以他說:「假定我有一點點『富國之田』(就是有幾畝田),自己覺得日子過得滿好的,就不會這麼策勵了。」
  我說這個是要提醒你們:現在千萬不要忙著修定等等,修了以後自己覺得有一點點感受了,或者看懂了一點什麼,心裡就會執著得不得了。人無始以來的習性,就是養成一種無明的力量,不管你做什麼(不要說世間的事,乃至於出世間也一樣),得到了一點點就沾沾自喜,總覺得這個好得不得了。比如我們從報紙上看到一點點營養的常識,往往就會執著而放不下,懂得了這麼一點點就講究它;同樣修學了一點佛法又執著於自己所學的,這都是「富國之田」,要想再進步就沒辦法了!所以此處這幾句話要特別注意,千千萬萬不要覺得自己有一點什麼東西了!
  現在認識了圓滿的教法,要把以前的垃圾拋得越乾淨越好,不要讓它沾到一點邊;只要沾到一點點邊就會拖住你,你就上不去了,這個概念很重要。要正歸走這條完整的路子,第一件事情是必定要把整個圓滿的架構認識得很清楚,然後找到眼前下腳的那一步去走,這是一條大路。如果對這個也放不下、對那個也放不下,而你一生的精力有限,被這個分散一些,又被那個去掉一點,七折八扣拿掉零頭,剩下的就沒有了。
  我們好幸運,佛的教法是從佛以來,經過兩個系統——文殊菩薩、彌勒菩薩,然後傳到龍樹菩薩、無著菩薩,最後到阿底峽尊者,再經過宗喀巴大師傳進來。有了這麼完整的教授、善知識,我們要用心聽聞、思惟,這是眼前真正重要的。現在把這個架構把握住了,有了正確的認識之後,要把前面那些垃圾一概拋到東洋大海,然後照這個正確的認識去做,問題就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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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上述「入大乘門唯是發心」及「大乘以大悲為根本」的道理,善加辨別這些,以觀察慧思惟抉擇之後反覆串習、護持,就會生起感受體會。
  如果未能善加辨別這些道理,只是一味地勤修,略生一點感觸,則什麼地方也到達不了。
  即只憑簡單想一想、生起一點感受,不可能進入大乘五道十地的境界。
  比如修大悲,通過如理辨別,內心真正把大悲執為大乘道的根本之後,再精勤觀修三有眾生的苦惱,由此引生廣大平等的悲心,則是名副其實的大悲。
  修他法時,也要如此了知。
  比如,修皈依、修業果、修出離心,都應當先以智慧辨別引起正見,然後持續不斷地串習,才能達到修量。只是稍作念修,則很難以真正轉變心相續。
  首先引起正見,以正見攝持,持續地串習,才是牢靠、直接的修法,不會流於表面,變成影像般的修行。

論雲:其悲生量者。《修次初篇》雲:「若時猶如可意愛子身不安樂,如是亦於一切有情,欲淨其苦,此悲行相任運而轉,性相應轉。爾時即是悲心圓滿,得大悲名。」此說心中最愛幼兒若有痛苦,其母能生幾許悲痛,即以此許而為心量,若於一切有情悲任運轉,說為圓滿大悲體相。由此生起大慈之量,亦當了知。又彼論插敘雲:「由修如是大悲力故,立誓拔濟一切有情,願求無上正等菩提,以為自性菩提之心,不須策勵而得生起。」此說能生願心之因,須前所說如是大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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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悲之量要到看一切有情就像自己最可意的兒子,他身體不舒服,你就一心一意想為他去除痛苦,而且這種心情是任運自然地生起,絕對不會看見他苦,卻好像跟你漠不相關,乃至於如果是冤家,心裡還會想:「這傢夥活該!」完全不會這樣了。一看見他人受一點點小苦,自己就無法忍受,這時候就對了。「性相應轉」的性即是本性,就是你的心裡跟這種狀態相應而轉,任運起來的都是這個。我們現在心裡是跟煩惱相應,所以真正要修的,就是要把跟煩惱相應的心改成跟悲心等相應,這是我們要瞭解的。達到上述的狀態就是悲心圓滿,得到大悲名。這還不是菩提心,悲在七因果當中排第五位,大悲以後還有一個增上意樂,增上意樂的果才是大菩提心。《修次初篇》這段話是在說明悲心生起之量,同樣地,生起大慈的量也是一樣。悲是就除掉他的痛苦來說,慈是給他快樂,二者生起之量是一樣的。
  由於修大悲的力量,誓願親自去救拔一切受苦的眾生,這就是增上意樂。我目前沒有救眾生的能力,要救他們就要有圓滿的智慧以及力量,所以要希求成佛,也就是「為利有情願成佛」,以此為自性的無上大菩提心,那個時候就從內心不須策勵便能自然生起。所以只要依照前面的次第一步一步修上來,到最後不知不覺起心動念無非都是這個。我們現在也是一樣,就像剛才說的那個譬喻,一開始你看見辣椒就害怕;到後來看見辣椒就口水直流,乃至沒有辣椒那頓飯就吃不下,就是這樣!修行一定要認識這個概念,那時候你的功德就會無比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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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次初篇》說:如同可愛的孩子身體不安樂那樣,如果對一切有情慾遣其苦,具有這悲憫行相任運而轉,此時即是悲心圓滿,獲得大悲之名。
  這是說,在心中最疼愛的小兒有痛苦時,母親能產生多大的悲痛,即以此作為悲心之量。如果對一切有情悲心都能任運而轉,說明此是圓滿大悲的體相。依此類推,了知大慈生起之量。
  《修次初篇》接著說:「由於修持如是大悲的力量,以立誓拔濟一切有情、願求無上菩提為自性的菩提心,不必策勵就能生起。」這是說能生願菩提心之因,需要上述這種大悲。
  換句話說,不必功用、欲拔眾生苦的大悲心生起時,以它為因,為利有情願成佛的菩提心不必策勵便可任運發起。

論雲:由此當知大菩提心發生之量,此非已至高上聖道所有發心,初發業者所有發心說為如是。《攝大乘論》亦雲:「清淨增上力,堅固心昇進,名菩薩初修,無數三大劫。」三無數劫起首菩薩,亦須發起如是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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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種情況下,你就明白了大菩提心,不但曉得質是什麼,發生的量也曉得了。這個不是在說已達到高上聖道的發心,是初發菩提心的人就要修到這個量了。《攝大乘論》也說:徹底圓滿的、清淨的增上心力,這個力量堅固以後,還要昇進,這就是菩薩修三大阿僧祗劫剛開始的時候所要修的。
  修學菩薩道有五個位次:資糧位、加行位、見道位、修道位、無學道。從發菩提心第一剎那開始到此心圓滿,叫做下品資糧位。譬如現在懂得這個道理以後,誓願一定要學佛,乃至於像那位小沙彌一樣,說我不要像師父證羅漢果,我想學佛,那時候就是進入下品資糧位的開始。當遇見任何一個有情時,為了要救他一定要成佛這種心能任運生起,就是下品資糧位圓滿之時。此時如果迴嚮往生的話,保證上品。淨土三經之中,小本《阿彌陀經》沒有講,其他二本說得清清楚楚。
  其實上品上生對我們而言是做得到的。我在紐約初次遇見我一位老師的時候,剛開始我覺得他好像沒有什麼值得學的重要內涵,到後來越看越發現他有很深厚的修行內涵。他曾經給我一份關於菩提道次第綱要的解釋,從親近善知識一直到發心圓滿。當初也有很多同學跟他學,有人懷疑地問他:要修多久才能達到發心圓滿呢?他回答說,據他的老師親口告訴他:「從下腳第一步開始修到成功,經過兩年。」而我們卻覺得自己不可能!
  我現在估算起來,如果肯認真學的話,五年再加上二年一共七年就行了,這是有根據的!譬如我們現在罪障很重,地藏三經之中的《占察善惡業報經》說,即使再重的罪,如法去懺悔的話,不出千日就一定見效,這不到三年;懺悔乾淨了以後修再二年,所以五年就行了。我們現在條件不夠,需要七年。就算再加二年吧!一共九年。實際上現在有太多人忙了一生卻了無消息,這就是因為剛開始的時候好像是在修,實際上就像是看見天上的人造衛星,覺得它好得不得了;也像看戲一樣,大家拍手鼓掌叫了半天,他好他的,你卻還是坐在原處。現在既然瞭解了這個道理,只要如理地去走就必能達到,經典上對這點說得清清楚楚。
  有人覺得我們現在這樣學習很辛苦,而念佛是省時省力,只要七天就可以了。請問:有幾個人念了七天真的能念到一心不亂?現在到處都在打七,我自己也不曉得打過多少次佛七了,看到的是精進佛七不准講話,結果因為禁語了六天,許多人到了第七天晚上卻不睡覺了,大家講話講了一晚。請問在這種情況之下,你怎麼念佛?如果真的相應了,看這個世界必是一無可取,到了回去前最後一夜,一定還是拼命念,還有什麼閒功夫講話呢?這處處說明念佛最重要的是把握它的精神內涵。有太多的人念了許多年還停在原處,偏偏他還要說:「你什麼都不要管了,趕快念七天就可以了。」所以對這個概念要清楚。
  現在學了這個圓滿的教法,若能處處去體會,並且積聚資糧,然後再以此去迴向,則無有不成功者,如此念佛的的確確是萬修萬人去。只要發起願菩提心,得到上品往生是很簡單的。有了願心再加上行心的話,那就上品中生、上品上生,所以上品上生在這一生就能達到,這的的確確不是說空話,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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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要知道,大菩提心生起之量並非已經達到了很高聖道時的發心,而是說初發業者的發心即應有如此的水準。
  引教證明:
  「清淨增上力,堅固心升進」,是說最初發起菩提心的四種差別相。
  一、「清淨力」:具足菩提心以違品不能勝伏的善根之故,具有清淨力。
  二、「增上力」:以世世不離善知識的願力攝持的緣故,具有增上力。
  三、「堅固心」:以善知識攝持、終不捨棄菩提心的緣故,意樂堅固。
  四、「升進」:生生世世增上善根的緣故,向上升進。
  具有這四種功德相,則是真正的菩提心,這是菩薩在三大阿僧祇劫的修道中,最初入下資糧道時實修的內容。
  《攝大乘論》說到,三無數劫中最初的菩薩也必須發起如是的菩提心,即資糧道菩薩在發心上也應具足如是之量。

論雲:故全未知此之方境,僅作是念:為欲利益一切有情,願當成佛,為此義故我行此善。發此意樂便大誤會,未得謂得,堅固所有增上之慢。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假定我們根本就不曉得上面所說的內涵,不知其方便善巧、境界行相,只是聽見了一點名稱,然後說:「為了利益一切有情,我發願要成佛,所以才做此事。」就以為自己是發大菩提心在行善了,這種情況是大誤會,完全錯了。根本都不懂,卻「未得謂得」,自以為得到了,這是增上慢;而且還牢不可拔地認為自己學對了,這更是堅固了增上慢。當年我的老師對我說:「某人啊!你來是學佛,還是學我呀?」那時候我不懂,現在瞭解了,問題就出在這裏。我們是要學佛,不要學我,如果不懂這個道理卻以為懂了,那是堅固了增上慢。一個「我」的特別行相就是慢,一旦學我,貪、瞋、癡、慢、疑這些毛病都來了,應該是要以菩提心為教授中心而好好地修習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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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因此,全然不知菩提心的方境(絲毫不了知發菩提心方面的事,不了知其中境界),而只是想:為利一切有情,願我成佛;為了成佛,我行持此善法。發起這一意樂,便生起大誤會,認為我修得了菩提心,堅固增上慢。

論雲:不以菩提心為教授中心而善修習,追求餘事勵力欲想超邁多級,了知大乘扼要觀之,實可笑處。多經宣說諸勝佛子,於多劫中尚須執為修持中心而正修學,況諸唯能了知名者。又此非說不修餘道,是說須將修菩提心,而為教授中心修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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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修學的重心是修菩提心,如果不瞭解這點,不好好地善巧修習,而去忙別的事情,以為這樣可以很快地「超邁多級」,這種狀態對真正瞭解大乘綱要的人看起來是很可笑的。當然這裡根本不談小乘,但對學大乘的人而言,就應該以菩提心作為衡量的標準了,尤其學密乘的人更要以大菩提心為基礎,所以密乘任何的儀軌,一開頭除了念死無常等等,一定還有發菩提心。這不是僅嘴巴裡說「為利有情願成佛」而已。對這個瞭解了以後,我們就能夠腳踏實地去做,所以就算發了菩提心、有了大乘根性,乃至灌了頂,也不會有這種增上慢了。
  很多經論都說「勝佛子」(就是大菩薩)在多劫中還要以菩提心為中心而去修持,何況我們現在只曉得這個名字,當然更要努力去學。前面告訴我們悲心對大乘道來說是初、中、後都重要,所以大菩薩從發心一直到未成佛中間,還是隨時隨地在修悲,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以阿底峽尊者這麼了不起的人,他年輕時就見到了明瞭杜鵑論師,聽他一講,馬上證得加行位上的最高位次,乃至也修到見道了。後來遇見金洲大師告訴他發菩提心的方法,他因此尊金洲大師為最重要的師長。這說明真正大乘的菩薩還要努力地修菩提心,所以千萬不要有增上慢,覺得現在所學的就夠了,如果這樣想就是我們的業障。這也並不是說不修其他的,而是說必須將修菩提心作為教授的中心來修習。這一點很重要,就像我們眼前一樣,不是說只修菩提心就好了,其他什麼都不管了,不是這樣!上殿、過堂、掃地等等樣樣都做,而做這些的中心就是為了修菩提心,我們要瞭解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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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不把菩提心作為教授中心善加修習,卻追求其他事,努力妄想跨越次第。這在了知大乘扼要的人看來,實為可笑之處。
  以上談到由增上慢造成的不良傾向,就是自以為具足菩提心而不善勤串習。
  有人想:既然如此,每次修善法之前就不必發菩提心了。
  駁斥:此處僅遮止誤認相似發心為真實發心,並非遮止相似發心。如果生不起真實菩提心,又不發相似菩提心,則連相似發心的功德也不具足。因此,每次做善法時,至少要發起造作菩提心。
  許多佛經中都說到,殊勝菩薩尚且還要在多劫之中將菩提心執為修持中心真實修學,何況僅在詞句上瞭解菩提心的初學者。
  再者,這並非說不必修持其他道法,而是強調必須將菩提心作為教授核心來修習。

論雲:總未能生前說領感,若善了知大乘學處、堅信大乘,亦可先為發心正受律儀,次乃修習菩提之心。如《入行論》,先受律儀及菩提心,次於彼學六度之中修靜慮時,乃廣宣說修菩提心。然為成就此法器故,於先亦須修眾多心,謂思惟勝利、七支歸依、修治身心、了知學處、發心欲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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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假如還沒有如理如量地生起如前所說的感受,但已經瞭解了大乘整個要學的內容,並產生了堅定的淨信心,那時候先受菩薩戒,進一步再修菩提心,也是可以的。就像《入行論》上所說的次第,不是先修菩提心然後受戒,而是瞭解大乘的好處之後,先受菩薩戒才修菩提心,也可以!但是為了讓自己真正成就法器,之前必須先修眾多心,譬如思惟發心勝利等等,我們一定要照著次第來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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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總的沒能生起前面所說的感受(不需造作便生起的感受),但如果善能了知大乘的學處,堅信大乘,也可以先發心正受菩薩律儀,其次再修習菩提心。
  以《入行論》為例,論中首先受律儀及菩提心,其次在學習六度中的靜慮度時,才廣說菩提心的修法。然而,為了成為發心的法器,發心之前也要修習眾多善心,即思惟發心利益、七支供與皈依、修治身心、瞭解學處、發心欲護戒等等。
  寂天菩薩在《集學論》中說:相續中沒有真正生起願菩提心時,按願心儀軌發心。又在《入行論》中說:沒有真正生起行菩提心時,按行心儀軌發心。阿底峽尊者、仲敦巴格西和宗大師等,皆隨同寂天菩薩的說法。
  真正要實修菩提心,多方面的前行基礎都要堅固。修成了法器再來實修菩提心就很穩當。因此,不能只以打坐前粗略地想一想「為利有情願成佛」為滿足。

論雲:故進道中,修空性解須漸增進,尚有名在。然此相等大菩提心,亦須善修上上轉勝,令道昇進名亦弗存。此於一切佛子唯一真道《波羅蜜多教授論》中,宣說二十二種發心,從諸論師解釋此等進道之理,應當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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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學佛法主要的內涵有兩樣:智資糧、福資糧。智慧資糧就是空性解,它像母一樣;福德資糧方便分,就是以大悲為上首的菩提心,它就像父,這兩樣同樣重要。在進道過程當中,關於智資糧修空性解必須漸次學上來,這一點「尚有名在」,也就是修持的道理還存在;而大菩提心是大乘佛法的上首,同樣地也要漸次好好去修,而且要不斷增勝才可以,但是目前這個重要的內涵連名字都沒有了。實際上我們漢地現在就是這種狀態,求大徹大悟的方法的確「尚有名在」,但是成就佛道的大菩提心真正的內容都沒有了,實在好可惜!反過來說,我們要很慶幸還能夠聽到這樣殊勝正確的方法,而且有實際的教授。
  修菩提心的道理,在一切佛子唯一正確而圓滿的道路——《波
羅蜜多教授論》,也就是《現觀莊嚴論》(實際上它與《大般若經》、《華嚴經》等等的內涵一樣,只是廣略不同)之中所說,發菩提心又分成二十二個層次,許多論師(就是祖師、菩薩們)對於如何按這些層次修上去都有解釋,這些都是我們正修的時候應該瞭解的。
  關於「修習希求利他之心」,從知母、念恩、報恩一路過來,雖然已經有了大慈悲心,但是單單這樣還不夠,這樣的心聲聞、緣覺也有,所以還需要一個條件——增上意樂,就是要親自來承擔給一切有情樂、拔除一切眾生苦的責任,以下即說明增上意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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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在進道中,尚且有「修持空性見解,需要逐漸增進」的說法存在,但同等重要的菩提心也需要善加修習、上上輾轉增勝而令道升進,卻連說法也不存在。
  一般不瞭解聖道關要的人,對於空性都很重視,也知道在資糧道和加行道中需要逐步使空性的見解生起、圓滿,見道之後還要繼續進修;然而,對於修菩提心卻非常輕視,沒見到「菩提心需要不斷實修,當依修菩提心進入更高地道」的說法。
  這在一切佛子唯一真實之道的《現觀莊嚴論》中,宣說了二十二種發心,應當按照諸論師解釋此等進道的道理獲得了知。
  《大乘莊嚴經論‧發心品》中,同樣說到大乘的二十二種發心。全知麥彭仁波切說:「始於勝解行地、終至十地的諸種發心,與二十二種比喻對應,圓滿攝盡了一切大乘道的關要。」
  事實上,從資糧道開始直至成佛,都要菩提心和空性雙運來修持,只有雙修,才能一級級修上去。


菩薩與聲緣修悲無量心之差別

  從所緣、行相、思惟、作用、心力五方面來說明:
  一、所緣不同:小乘的悲無量心緣一切眾生,不能像菩薩緣分類無量的眾生。
  二、行相不同:小乘的悲無量心只是想從總的痛苦中救拔眾生、願其遠離痛苦,並非如菩薩具有荷擔拔除眾生苦之重擔的意樂。
  三、思惟不同:小乘不會從無盡理門思惟眾生苦,菩薩則從十方、三世、體性等眾多異門思惟眾生之苦。
  四、作用不同:聲緣修悲希求回報,菩薩發心唯求利他,發心上有廣狹的差別。
  五、心力不同:聲緣對利他有疲厭心,菩薩無論多久利他、做何種利他事業,皆無疲厭。

論雲:第三修增上意樂者。如是修習慈悲之後,應作是思:「噫!此諸有情,可愛悅意如是乏樂,眾苦逼惱,雲何能令得諸安樂,解脫眾苦?」便能荷負度此重擔,下至語言亦當修心。前報恩時雖亦略生,然此說者,僅生慈悲與樂離苦,猶非滿足,是為顯示須有慈悲,能引是心,我為有情成辦利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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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上面這樣一步一步過來,引發無量大慈悲心之後,應該進一步這樣思惟:「這些有情缺乏快樂,而且痛苦這麼多,怎麼樣才能夠使他得到快樂、解脫眾苦呢?」所以到了這裡,由於慈悲心的策勵,就一心發願:「我要親自擔負起解除一切眾生苦惱、給他快樂的這個重擔。」這個心起來了以後,在行持方面,「下至語言」,一切時處無不為了這個而努力,平常舉心動念、開口講話都一直策發修持此心,使它能夠生起、堅固。
  前面講報恩的時候,也說為了要報恩,應將一切有情安立於解脫涅槃之樂,所以也能生起增上心,但這只是一種願心,還不是決定心。必須經過慈心、悲心的修習之後,才能進一步引發「由我來為有情成辦利樂」的決定心,也就是增上意樂。既然要還報他,當然希望究竟圓滿地解決他的痛苦、給他快樂。所以是由於知恩、報恩而策發慈悲心,因為慈悲心,所以要究竟給他利樂,一步一步由前面的因感得後面的果,而達到增上意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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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上修習慈悲之後,應當想:噫!可愛的諸母有情如是缺少安樂、為眾苦折磨,我要怎麼才能讓他們獲得安樂、解脫諸苦呢?由此便能荷擔救度眾生的重擔,下至語言中也要修心(不但從內心深處生起如是意樂,口中也要念誦這樣的誓詞,不斷使增上意樂強化)。

小結增上意樂

  一、體相:以串習大慈大悲的力量,引起由我一人承擔為一切眾生遣除所有痛苦、將其安置於無上安樂的承諾之心,是增上意樂的體相。
  二、分類:由我直接遣除眾生痛苦之心;由我直接讓眾生獲得安樂之心。
  在〈菩薩地〉中還談到十五種菩薩的增上意樂,有最上意樂、遮止意樂、波羅蜜多意樂乃至俱生意樂等。譬如:菩薩對於佛法僧最上真實,生起了殊勝意樂,叫菩薩最上意樂;菩薩對於所受持的淨戒律儀,生起了殊勝意樂,叫菩薩遮止意樂;菩薩對於所修證的佈施、安忍等波羅蜜多,生起了殊勝意樂,叫菩薩波羅蜜多意樂。
  三、釋詞:增上意樂需要觀待當時的內容來解釋,此處特指大慈與大悲增強至殊勝的意樂。
  譬如,商人談生意,經過多次洽談後,決定必須按這種方式來承擔責任。同樣,菩薩通過修習,最後斷定由我來荷擔眾生離苦得樂的重擔,此承擔之心即是增上意樂。
  雖然前文修報恩時也大略生起了,但此處是說:僅僅產生願給予安樂、遣除痛苦的慈悲還不足夠,這是為了顯示需要有慈悲,能引起「由我來為有情成辦利樂」的增上心。

論雲:又此非唯於正修時,即修完後,一切威儀皆能憶念,相續修習增長尤大。《修次中篇》雲:「此即大悲,或住定中,或於一切威儀之中,於一切時一切有情,皆當修習。」悲是一例,隨修何等所緣行相,一切皆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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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所說這樣的修習,不但是指在座上正修的時候(正修一般是每天四座,實際上初學的時候還不只四座,有時六座,乃至於更多),下座以後,在行住坐臥一切威儀之中,還能相續修習,那麼這個力量就大了。真正修行的時候,修完以後應該如何迴向,在下一座還沒有開始之前,中間應該怎麼辦,對於這些,前面曾說得很清楚。現在我們不妨回憶一下,兩座中間假定內心放逸,修的勢力就會非常微弱;應該是對所修的內容繼續保持正念,或看經論,或聞、思等等,用種種的方法來助成它。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則。因為我們無始以來,心續就是處在非常強烈、猛利的雜染現行當中,實際上即使在修的時候還是處在這種狀態,就算暫時能夠把雜染的現行切斷,提起所要修的內容,但是並不堅固,稍微一放,那個非常強有力的惡劣現行又來了;所以兩座中間如果不提持的話,大部分的時間又繼續在增長染汙之業。
  前面中士道講十二緣起支時,我們已經瞭解:凡夫在生死當中所造的就是無明相應的行;而要想脫離輪迴,乃至於要救度一切眾生,是要靠跟智慧相應的行。前面這個行就是雜染之業,現在這個跟智慧相應的行就是淨業,兩者所生的識都是在因位,哪一個先感果,主要就看正修完了以後,以什麼方式使因位元識增長,而感生將來的果。因位識是能引,要經過能生支的滋潤才能夠感果;所以正修之時雖然在修善法相應的因位識,下座以後如果不再努力,則仍舊在染法當中,滋長的是染汙之業,結果忙了半天還是停在那裡。
  這就好像燒水一樣,雖然努力燒了半天,如果燒完之後放在那裡而去忙別的事情,忙完了,水也冷下來了。善、惡是敵體相反的,假設善法是水,惡法是冰,如果你先燒水,燒了一會兒停下來,又把冰加進去,加了以後再來燒,燒了一下又把冰加進去,這樣要燒到哪一年才會燒開?或者像洗衣服,你努力地洗,如果中間又有汙物把你稍微洗乾淨的衣服再次弄髒,這樣是不行的。所以前面告訴我們除了正修以外,未修中間還要注意,如果下座後放逸,則所修的力量很小。以燒水而言,只是停在那裡不燒了,而實際生活中既然善惡是敵體相反的,當你不緣著善法,惡法自然又來了,這個是絕端重要的原則;再以十二因緣由因感果的道理去看,這個概念就非常清楚明白。
  修行的教授當中告訴我們:現在所修的大悲,無論正修時、在定當中,或是其他一切威儀、一切時間,乃至對一切有情,無一例外,都一直要修它。真正要修行,必然是一切時處都要依法而行;反過來說,之所以流落生死,也就是因為不斷地串習雜染之法。譬如
袁了凡先生是真正改變了命運,能夠這樣做有他很多必要的條件在,最後他改名為「了凡」,這不是單改一個名字,而是心裡的確曉得:以前是凡夫的作法,以後不可以再這樣。他說得很清楚:從前是悠遊放任,現在因為照了正確的方法做,內心當中會有種戰兢惕勵的現象,隨時隨地就是戰戰兢兢。我們平常一直隨著無明走而流轉生死,修行卻是反方向逆生死而行,所以必定要如法如理地做,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要特別認真地來學習這個教法的原因。如果這一點做不到,聽完了以後,心理狀態仍舊是跟著無始以來無明相應的行業流轉,這樣要除苦是不可能的,因為種的都是流轉生死的因,這種因必然感這個果,我們必須認識這一點。
  為什麼要修行的根本原因知道了,修行的方法也有了,一切時處,隨便做什麼事情,無非是藉著外境來幫助策勵自己。所修的不外以下三種內容:淨除罪障、積聚資糧、迴向增長無盡。譬如我們每天做早晚課、供養、灑掃,以前也是一樣地忙,可是忙這些事情卻是造罪。現在事情還是做,但是方向相反;以前做了是虧本,現在是賺錢。不管是懺罪或積資,都還要迴向增長無盡。在任何情況之下都要修習,懂得了這個原則,不但此處修悲要運用它,修其他的任何所緣行相,也還是要用這個原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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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但在正修時修習,而且修完後在行住坐臥等威儀中都要能憶念,這樣持續修習,修法的進步尤其大。
  《修次中篇》說:這是說修大悲,或安住定中修,或在一切威儀中修,總之,任何時候對一切有情都應修習。
  具體可按《華嚴經‧淨行品》而修習,即正在做種種威儀時,隨六根趣入種種境界,相應發起種種大願,由此能將修心貫徹到日常生活中。
  比如,《淨行品》說:「涉路而去,當願眾生,履淨法界,心無障礙。下足住時,當願眾生,心得解脫,安住不動。正身端坐,當願眾生,坐菩提座,心無所著。以時寢息,當願眾生,身得安穩,心無動亂。」
  讀誦《淨行品》並且熟記在心,做任何事時,皆憶念與當時威儀相應的涅槃法,發願讓一切眾生獲得安樂、解脫,由此不間斷地把一切無記威儀轉為道用,成為修持慈悲、增上意樂的善巧方便。
  修悲只是其中一例,實際上,不論修習何等所緣行相,都要座上正修、下座護持,使其相續不斷。

論雲:如大德月大論師雲:「心樹自從無始時,煩惱苦汁所潤滋,不能改為甘美味,一滴德水有何益?」謂如極苦「噠」大樹,以一、二滴糖汁澆灌不能令甜;如是無始煩惱苦味,薰心相續,少少修習慈悲等德,悉無所成,是故應須相續修習。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如大德月大論師說:我們的心跟大樹一樣,從無始以來一直灌的是煩惱苦汁,就是被無明、行這些痛苦的事情在滋潤著,要想改變過來,如果只是稍微加一點點的德水,那有什麼幫助呢?就好像整個大海都是鹽水,稍微加一滴糖進去就想把鹹味拿掉,這是絕不可能的。接下來是宗大師對這段話的解釋,他說:就像這種非常苦的噠大樹,加入
一兩滴糖汁想令它甜是不可能的;同樣的,我們無始以來被煩惱苦味所薰的內心相續,只少少地修習一點點慈悲等德,是不會有任何成就的,所以要持續不斷地修習。若能把四諦十二因緣前後的觀念弄清楚,再把所學的道理用在生活中,這個概念就非常具體、完整地現起來了。同樣是用這個方法,如果只管自己就是小乘,若用這個方法幫忙別人則是大乘。方法本身無所謂大小,大小的判別在於你的發心,這是重要的關鍵。
  我們正修七因果法次第的三樣當中,第一點是修習希求利他之心,有了這個心以後,為了要利他,下麵必然歸集到希求菩提心,因為真正要利他就要有菩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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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德月說:這棵心樹從無始以來就一直為煩惱苦汁所滋潤,不可能頓時變成甘美甜味,所以單憑一滴功德水有什麼利益呢?
  這是「杯水車薪」之意,以一杯水去救一車柴所燃起的大火,力量微小,無濟於事。
  譬如,極苦的「嘀噠」大樹,只用
一兩滴糖水澆灌並不能讓它轉成甜味。同樣,無始以來煩惱的苦味一直薰染心相續,只憑稍稍修習慈、悲等功德,不會有任何成就,因此必須持續地串習。
  在「修法軌理」中,宗大師曾說:「所言修者,謂其數數於善所緣,令心安住,將護修習所緣行相。(「修」,即反覆讓心安住在善所緣上,護持好所緣行相,不讓它間斷。)蓋從無始,自為心所自在,心則不為自所自在,心復隨向煩惱等障,而為發起一切罪惡。(無始以來,自己被分別心支配,卻不能駕馭自心,心又隨著煩惱等障礙轉,從而發起一切罪惡。無始以來心一直是這樣串習。)此修即是,為令其心,隨自自在,堪如所欲,入善所緣。(「修」,即為了讓心隨自己自在,能如願安住在善所緣上。)」
  以上點明瞭修的要點。顛倒心識是由無始串習所成,決非
一兩次修習就能轉變。
  在「聞法軌理」中,宗大師教誡說:這就像罹患嚴重的麻風病,手腳脫落,單靠吃
一兩次藥全不濟事。我們無始以來恆受煩惱重病折磨,如果只依教授修習一兩次,根本不夠。因此,要對圓具一切道的支分精勤,如瀑布一般以觀察慧不斷思惟。
  審查自己的心態,無始以來唸唸只為自己著想,即使有一點利他心,畢竟太微弱,只修
一兩
次慈悲心怎麼可能扭轉如此深重的習氣呢?西藏的無著菩薩都需要多年修菩提心,何況凡夫?所以,必須持續不斷地觀修。

論雲:第二修習希求菩提之心者。由如前說次第所致,便見利他定須菩提,起欲得心,然僅有此猶非滿足。如歸依中說,由思惟身語意三事業功德,先應盡力增長淨信。論說信為欲依,次於彼德發起誠心證得之欲,則於自利亦定了知,一切種智必不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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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照著前面的次第策發起利他的心,雖然想幫助別人,還必定要有幫助別人的能力;如果沒有幫助別人的能力,要利他是做不到的。同樣的道理,雖然我們想脫離痛苦,但是必定先要有脫苦的方法,這一點非常重要!將此脫苦的方法用在別人身上就是利他,用在自己身上是自利;而且,如果沒有自利的能力,畢竟無法利他。
  我們現在所見一切的苦,有的是他人的苦,有的是自己親身感受;有的是身苦,有的是心理上的逼迫。身苦比如肢體殘缺、病痛,病痛固然苦惱,殘缺不全被人譏笑也很苦;至於內心遭到的種種逼惱,譬如從小在家庭失去溫暖,長大後看見社會種種不理想的情況等等,這些都令我們感覺痛苦無比。由於瞭解了世間的痛苦而策發想要出離,雖然有了這個心,還必定要有跳出的正確方法。哪一個人不想快樂、不想離苦?但是沒有正確的方法,自己就得不到快樂也解決不了痛苦,更無法幫助別人離苦得樂。你想要幫助一切人,為了滿幫助人的願而發願成佛,這是菩提心,但僅僅為了利他而想成佛是不夠的,還必須瞭解為了自利也一定要成就一切種智。
  之所以要皈依是因為感受到生死無常,一切都是痛苦,一無依靠,唯一可以救我們出三界的只有這樣的對象——具足已解決一切問題等等條件的人,也就是佛。由於思惟佛的身、語、意及業功德,瞭解其殊勝而生起淨信心,進一步發願效學他,確立大乘這個目標。這是為什麼我們必須天天念《隨念三寶經》的原因,因為天天念,才能隨時隨地提醒自己成佛這個目標。
  不要說發大乘心,就是要皈依,也必須思惟為什麼要皈依他,原來佛有這樣殊勝的功德、成佛有這樣圓滿的利益。把成佛的大目標擺在前面,才能把事情看清楚,不會為眼前的一點甜頭所迷惑;否則稍微一點甜頭,你就跟著它去了!所以我們常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如果沒有深遠的思慮,必定會被眼前之事所迷惑;當你把遠大的目標完整地擺在前面,眼前的小東西就動不了你了。平常我們只看見一點小的好處,就像小孩子看見了糖就不肯走了,怎麼騙、怎麼哄都不成;如果在另外一處擺一大堆最好吃的糖,他那一塊糖就不要了,這是很實在的情況。佛法真是了不起,它不是拿一個很高的標準來責備我們,而是以完整的道理來引發我們。這是為什麼我們要一直思惟、觀察佛陀圓滿功德的理由,因為這樣才能夠把所追求的內涵推向最高的目標。等到對佛的種種事業、功德瞭解得愈深、愈透徹,淨信心就會愈增長,認識也越清楚。
  瞭解佛功德進而增長淨信心之後,好樂心也就起來了,此時就曉得佛陀圓滿的功德才是我要的。我們現在都有自己歡喜的東西,之所以歡喜它,是因為覺得它很好;同樣的,對我們真實應該歡喜的東西若能有深入的瞭解,則嚮往之心愈增長,就會一心一意去追求它。以前這個貪愛是帶給我們痛苦的,因為它與無明相應,現在則是把貪愛之心轉過來與智慧相應。所以不怕你貪愛,只怕弄錯方向,結果害了自己也害了別人;現在把貪愛的心轉一轉,結果不但自己得到好處,也利益了別人,這種貪愛是愈大愈好,這叫做善法欲。有了善法欲,一心一意一定要成佛,那個時候就瞭解不但是為了利他成佛,就是自利也一定要得到佛陀圓滿的智慧,因為有了佛陀的智慧才能夠真正解決一切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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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過修持前面所說的次第,便能見到若欲利他則必須成佛,由此發起欲得佛果之心。
  以下便宣說為了成辦利他必需求證菩提的根據:
  雖由修持發起了慈、悲、增上意樂,立誓救度眾生,但衡量身口意的所作,下至不能給予一位眾生圓滿的利益。不但一般凡夫,即便人天極具能力的轉輪王、帝釋、梵王也遠遠做不到;不但人天尊主,即便聲緣阿羅漢、凡聖菩薩雖有許多功德,但也無法圓滿成辦一切有情的所有利樂。因為:一、因上,福慧二資糧未能圓滿;二、體性上,一切身口意的功德並未成就一切種智的自性;三、作用上,不具足滅盡粗細勤作、任運成辦利益一切有情的事業。
  所以,利他方面,唯有佛才具足圓滿成辦無量眾生暫時、究竟利益的最大能力。按《瑜伽師地論》所說,到了佛位,自己從輪涅粗細苦惱的怖畏中無餘解脫,具有能將有情從一切怖畏中救度出來的善巧方便——身、口、意、業之功德任運自成,又具有大悲心,能對有恩無恩的眾生無偏平等地利樂。總之,佛陀具有無量智悲力功德,真正堪能圓滿利他,因此為了利他必須上求佛果。
  但僅有這方面的希求心仍不足夠,還應認識「自利也必須成佛才能圓滿」。由於見到他利與自利都必須成佛,而引起決志成佛的欲心。
  以下講「自利也必須成佛」。
  按下士道皈依中所說,先應盡力思惟佛陀身、語、意、業的功德,增長對佛的清淨信,再由「信為欲依」而對佛功德發起誠心求證之希欲,由此必能了知對自利而言,一切種智也必不可少。
  總之,由思惟佛功德,增長對佛的清淨信;由對佛功德的清淨信,發起成佛之欲。
  「數數思惟、憶念大菩提的功德」是必不可少的,不可能憑著空洞的「大菩提」三個字,就發起強烈的希求心。
  試想,若對大菩提沒有具體、深刻的瞭解,憑什麼生起強烈的希求心呢?因此,必須依靠《寶性論‧菩提品》、《大乘莊嚴經論‧菩提品》、《瑜伽師地論‧菩薩地》等大論,對諸如大菩提遠離二障、具一切功德、由串習二資糧之因出生、大慈大悲普利眾生、四身五智等各種斷證功德,主動尋求瞭解,否則不容易引起對大菩提的希求心。

論雲:能為引生發心之因,雖有多種,然悲為勝,自力所發極為殊勝,此是《修次初篇》引《智印三摩地經》所說。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引發大菩提心的因有很多種,主要的是四因、四緣、四力等等,而其中最堅強,最有力、最殊勝的是悲心。四力是自力、他力、因力、加行力,由自力和因力所發起的菩提心是堅固的,由他力和加行力所發起的則不堅固,這是《修次初篇》引《智印三摩地經》上面所說的。
  《華嚴經》上有一偈子:「魚子菴樹果,菩薩發大心,三事因中多,結果者甚少。」魚產卵的數量非常多,有成千上萬的魚卵,但是最後能夠長成魚的卻很少;菴樹果也是一樣;還有菩薩發心,在因地中發菩薩心的人非常多,但是有結果的卻非常少。因為由他力和加行力引發的菩提心是不堅固的。發菩提心的因緣有很多,所以前面說四因、四緣、四力等等,而最殊勝的發心之因是悲心。而且這個悲心還要初、中、後一直不斷地增長,不是一趟發起了就可以的;因為眾生無邊而且剛強難調,如果不繼續增長悲心的話,雖然有了菩提心,開始時是很猛利,但是經過不斷地磨,慢慢地就磨掉了。
  我們一般都有這個經驗,一開始的時候發很猛利的心:譬如一聽說修行好,馬上要去修行;一聽到出家好,馬上要出家;一聽到這個好,就要這個,然後慢慢地越弄越糟,弄到後來就塌掉了,有太多的事情都是這樣。這是什麼原因呢?就是理路不清楚、次第不明白,乃至於明白了以後,也沒有如理如量地修正和增上。必須對每一步前後必然的關係決擇簡別得絲毫無差,使我們在因地當中沒有一點點遺漏。要不然如果在因地當中有一點漏洞沒有發現,將來一旦開始上路,跑到半路就來不及了,最後像車子一樣只有拋錨的下場。我們平常的習慣是急急忙忙就開始,結果是半途而廢,不管走了多少,反正總歸是白走!所以本論前面每一個地方的細辨,真正重要的就在避免走冤枉路,這一點我們要瞭解。
  自、他、因、加行四力,在《廣論》的二百一十一頁上面。自力就是靠自己的力量。以生起悲心為例子,曉得了一切眾生都是我的母親,念他的恩要報恩,不報不行。這完全是由自己的內心策發出來的,一心一意只想做這件事。不是因為別人告訴你這個好,你聽了就滿來勁;但是這和我們內心總是需要靠人家來啟發,這兩個角度是不一樣的。因力就是由於這一生努力修行,到下一生心裡就有很強的力量;加行力是此生努力的力量。所以加行力跟因力有直接的關係,這一生不斷地加行,到下一生就變成因力了,生生把加行力做好了,向後這個力量就越來越增長。所以眼前是以自力,在因力上不斷地加行,再加上外面的力量配合,四力具足,那更是堅固。這裡最主要的是把握住根本因,有了根本因再加上圓滿因的輔助,自然一定會成功。
  既然瞭解了大菩提心這麼殊勝、難得,現在我們非常幸運,也可以說宿世有大善根,能夠遇到這樣圓滿的教法,自己要無比地珍惜這個無價之寶,好好努力!如果善根不夠,力量不足的時候,《廣論》告訴我們以種種不同的方法來加強,其中最好的就是隨喜,真是妙不可言。欲積資糧,即使少用功力,至少還必須行供養;而隨喜,你不必用太大的功力,就能夠積聚無比圓滿的廣大資糧。這說起來容易,但是做起來的確不大容易,關鍵就在你是否瞭解。我們往往不知道還覺得自己很對。所以,第一要有正確如理的瞭解,其次要依法去行持。我們總是一遇境,內心的隨眠就馬上跟著反應,所看的是外境;而現在要修正的是自己的心,怎麼樣把所遇所見的一切,經過正知見將它轉變成功德,這才是如法行持。即使他不對,你瞭解了更應該策發悲憫心;他對了,你正好修隨喜心,所以不管他對或不對,對你來說總是增長功德。否則看見他不對就輕視他,看見他對了就嫉妒他,結果不管他對或不對,你總歸是傷害自己。如果做對了,更進一步還要隨喜自己。對別人的功德、自己的功德你都隨喜,那麼不管遇見任何境界,一切時處都在增長功德,這是隨舉一例。
  只要善巧地、有次第地修學,到時候內心上會感覺到,一種異於以前那樣悠游放任的心理行相出現了。你會戰兢惕勵,因為你瞭解得很清楚,所以對以前惡劣的現行會用正知見簡擇,然後告訴自己:「不可以,不可以!」由於正知見的力量很微弱,為了保護它,必然產生戰兢惕勵的心情。所以有很多大而化之的人,總是希望念幾聲佛就可以往生淨土了,學禪的話,最好兩腿一盤就開悟了,這與正確的修行狀況的確是天差地別,這種都是懶惰者的業相。所以明朝末年四大師之一的紫柏大師特別說:「現在人動不動說修行要這樣啊!那樣啊!這變成那些懶骨頭的符桃術。」他找到了藉口,覺得這樣叫修行,然後躲在這個自以為是的方法裡,什麼都不知道,還自認是關在山裡努力修行,那真是非常可憐。真正的修行人可以關在山裡,身雖然隱在山裡,但他的心一直是戰兢惕勵地努力。所以禪宗是何等的精神啊!任何時候咬緊牙關;同樣的念佛也是如此,咬緊了一句阿彌陀佛,像金剛寶劍一樣,抵得過生死。所以不管是學淨、學禪,乃至於持戒——雖小小戒,看得像大戒一樣。從這些例子我們可以瞭解:凡是正確的修行,絕對沒有馬馬虎虎、懶懶散散、隨隨便便這樣的事情。以上是發心的第二修習希求菩提之心。
  第三顯所修果即為發心者。
  最後「顯所修果即為發心」,修習七因果的果就是發菩提心。既然生起增上意樂想要承擔利益有情的責任,那非成佛不可;因為利益眾生一定要懂得救度眾生的方法,而只有佛的一切種智才能隨機設教度化有情,所以必然會為利有情誓願成佛。否則儘管發了利他心,卻只是虛願而已。所以第三說明所要修的果就是發菩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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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能引發菩提心的因緣有多種,但以大悲最為殊勝,以自力所發極為殊勝。這是《修次初篇》中引用《智印三摩地經》所宣說的。
  發心四因是種姓圓滿、善友攝受、悲湣有情、不厭患生死難行,四力是自力、他力、因力、加行力。其中,以悲心為因的自力發心極其殊勝,七種因果教授正是以悲為因而修發心的修法。

論雲:總相如前所引《現觀莊嚴》教義。其差別者,隨順《華嚴經》義,《入行論》雲:「應知如欲往、正往之差別,如是智應知,此二別如次。」此說分為願行二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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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菩提心的總相在《現觀莊嚴論》上面說得非常清楚;關於菩提心的內涵在許多大經大論中都有提到,不過其中以《現觀莊嚴論》為綱領和最重要的核心,而《華嚴經》則是詳細、廣泛地說明它的內涵。至於菩提心的差別相,在《入行論》中,隨順於《華嚴經》的義理,說菩提心有兩種:願菩提心、行菩提心。願菩提心就像你想到某處去的時候,想要去而還未去,所以說「如欲往」;因為想去,所以就準備怎麼去,要瞭解路線及找到地圖,以及使用什麼交通工具、需要多少錢、路上要什麼資糧,這叫資糧位。而「正往」就是正式開始去做,這是正行菩薩行。因此,大菩提心有願、行兩種,我們要曉得這兩個的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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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乘發心的總相,即《現觀莊嚴論》中所說:「發心為利他,欲正等菩提。」也就是希求利他之欲和希求成佛之欲。
  發心的差別,在《入行論》中隨順《華嚴經》的經義說:如同想去和真正行動的差別,智者應了知願心和行心依次有如是的差別。
  此處說世俗菩提心分成願、行兩種。

論雲:異說雖多,然作是念:為利有情,願當成佛或應成佛,作是願已於施等行隨學未學,乃至何時未受律儀,是名願心;受律儀已當知此心,是名行心。《修次初篇》雲:「為利一切諸有情故願當成佛,初起希求是名願心;受律儀後修諸資糧,是名行心。」此中雖有多種徵難,茲不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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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麵是解釋願心跟行心的差別。對於願菩提心、行菩提心的內涵雖有不同的說法,但是總而言之,當你心裡如理如量地生起「為了利益一切有情,一定要成佛」的念頭,發了這個願但是還沒有受菩薩戒時,這個叫願菩提心;受了菩薩戒以後,就叫行心,這是開始行菩薩道了。行菩薩道有一定的軌則可循,就像我們跑來出家做了僧伽,一定有僧相、僧儀、僧行,乃至於穿衣、吃飯都不一樣,否則雖然出了家卻還是個在家人的行持,以在家人為標準,這是不行的。我們受菩薩戒也是如此。正規來說,受菩薩戒並不是像我們現在這樣,因為它有很大的功德就趕快去受,並非這樣去受一下戒就算菩薩了,這只是種一個善根種子;真正的內涵一定要先發願,為了滿這個願而照著軌則去做,那就叫行心。
  至於菩薩的位次,從初發心開始到所發願心圓滿叫下品資糧位,下品資糧位忙的、所積聚的就是發起圓滿的菩提心。策發菩提心的原因有很多,前面告訴我們以悲心為根本,一步一步的次第學上來是最殊勝、最堅固的,有了大慈悲心進一步要生起增上意樂,最後再發大菩提心,此時還沒有受菩薩戒,這是下品資糧位。然後更進一步,發心以後還要真實做到它,並不是發了心就夠了,必須如理如量照著軌則去做,於是受菩薩戒,受了菩薩戒就進入中品資糧位。下品資糧位往生極樂世界的時候是上品下生,乃至於高一點的可以達到上品中生;如果進入中品資糧位則是上品的中生,乃至於可以到上品上生,這個是世俗菩提心,還沒有到勝義菩提心。如果是證得勝義菩提心的初地菩薩,那十方淨土你要去哪裡就能到哪裡,是這樣的殊勝!
  菩提心的差別相有許多不同的說法,此處只是說明原則而不詳細說。前面是七因果(或者稱為六因一果)的發心方法,下面是另外一種叫「自他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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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此有多種不同的說法。
  比如,印度佛智論師認為:凡夫的菩提心是願心,聖者的菩提心是行心。印度法友論師認為:無儀軌而發心是願心,依儀軌發心是行心。還有論師認為:下資糧道的發心是願心,其上的發心是行心。
  本論的觀點是:為利有情願成佛,這樣發願後,不論是否修學過佈施等行門,在未受菩薩律儀之前,此心叫「願心」;受了菩薩律儀之後,此心叫「行心」。(即以受菩薩戒為分界,菩薩戒攝持前的發心是願心,攝持後的發心是行心。)
  《修次初篇》中說:為利一切有情之故,願我成佛,最初生起希求心時,叫願心。受持菩薩律儀後修習各種資糧,叫行心。
  《四家注》中說:有關菩提心的問題,雖有許多辯論,但宗大師在《現觀莊嚴論·金鬘疏》中做了詳細解釋,這裡不作廣說。
  以上修持菩提心,心力強者對於相關的大經論都要尋求瞭解,一般人至少應了達七因果的原理和方法。

論雲:第二依寂天教典而修分三:一、思惟自他能換勝利及不換過患,二、若能修習彼心定能發生,三、修習自他相換法之次第。 今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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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天菩薩是龍樹菩薩的再傳弟子,在性宗當中是絕對重要的一位大菩薩、大祖師。他所寫的《入菩薩行論》非常重要,是有關菩薩行持的根本原則;本論常引用的《入行論》就是這本書。
  自他換分三部分:第一點,我們要先思惟自他能夠對換的殊勝利益以及不換的禍害。思惟勝利過患才會推動我們努力去做,否則為什麼不為自己忙,而忙別人呢?一般人都只為自己忙,現在曉得為自己而忙是沒有好處的,為別人而忙才有好處。當你曉得了自他換殊勝的好處以及不換的害處,推動我們的力量就產生了。
  其次,雖然有了推動的力量,但是你會懷疑:自己是自己,別人是別人,怎麼轉得過來?這個心理障礙如果不除掉,你是沒辦法自他換的;就像我們平常一想到要修行就覺得自己不行,還沒有開始做就已經打退堂鼓了。一般人只管自己而不管別人,所以會覺得要自他換是很難的,但是只要有正確的方法並照著去做,就一定可以換得過來。所以第二說「若能修習彼心定能發生」,你不修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但只要肯如理地修,這樣的心量是一定能發起的。
  必須等到這個概念有了,將自他換不過來的心理障礙除掉之後,才能告訴你修習的方法,否則即使聽到這個辦法對你也沒有幫助,所以這三次第這樣安立是有其必然性的。這個次第是想如理如量地學上去必然要依循的,按照這個次第學就一定可以走得上,否則必定會產生這樣的結果:發心以後就沒下文了。利他固然如此,自利也是一樣,雖然想跳出苦,但是無論怎麼想,就是跳不出,還是在痛苦當中。以下看第一部分「思惟自他能換勝利及不換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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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菩提心的第二種修法是自他相換法,依照寂天菩薩的《入行論》修持。追溯其根源,是出自《華嚴經》、《大方廣經》、龍樹菩薩的《寶鬘論》,由寂天菩薩開演而形成言教。

論雲:思惟自他能換勝利及不換過患者。《入行論》雲:「若有欲速疾,救護自及他,彼應自他換,密勝應受行。」又雲:「盡世所有樂,悉從利他生,盡世所有苦,皆從自利起。此何須繁說,凡愚作自利,能仁行利他,觀此二差別。若不能真換,自樂及他苦,非僅不成佛,生死亦無樂。」謂當思惟:唯自愛執,乃是一切衰損之門;愛執他者,則是一切圓滿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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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想要很快地救護自己和他人的話,那你必定要用這個方法——把自己和別人換一換,這個辦法非常奧妙、深密,而且非常殊勝,是我們應該瞭解並照著去做的。
  你不是追求快樂嗎?《入行論》說得非常清楚:所有世間的一切快樂,都是從利他而生,反過來,所有的痛苦都是從自利而起。凡夫一天到晚只忙自己、只管自己,結果是愈管愈苦、愈管愈糟。佛之所以能成佛,沒有別的原因,是從利他而來的!只要仔細地看看凡夫和佛的差別,就瞭解自他換真正殊勝的利益!平常我們之所以要念佛的功德,就是因為佛的好處是說不盡的,先讓我們生起羨慕之心;然後再看佛為什麼能成佛,只有一個理由——利他,而且懂得怎麼利他。
  我們不妨觀察看看,就會體會到越是忙自己越是不行。對我們自己容或觀察不到,可以從周圍的人當中去觀察。如果這個人自私心非常強,一天到晚只管自己,我們任何人一看到他就會討厭,心想:「這個自私的傢夥!」結果儘管想自利,而周圍的人都討厭你,你會快樂嗎?那是一點快樂都沒有!但是如果你能夠幫助別人,自然而然別人處處就會以你為中心。世間尚且如此,若能自他換,更是有無比殊勝的利益啊!
  假定不能自他換,那麼不但不能成佛,連生死當中的快樂也得不到。一天到晚為自己而忙,忙了半天結果是下地獄,愈忙愈苦。這個事實就擺在我們眼前,就下士來講像
袁了凡先生、俞淨意公那樣,只是稍微幫人家一點忙,就馬上感得這麼好的果報;反過來只為自己的話,不要說成不了佛,不論到何處,人家都會說:「這傢夥自私自利、只管自己。」這不是很明白的事情嗎?
  我們第一個應該瞭解的,是自他能換的殊勝利益,以及不換的種種禍害。但是進一步有人會說:「這個道理是對的,可是自己是自己,別人是別人,怎麼能換呢?」以下告訴我們只要去修,這樣的心一定能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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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行論》說:「如果想迅速救護自己和他人,應修自他交換,應當受持如此深密殊勝之妙法,善加串習。」
  此頌透露了「自他相換」具有迅速救護自他的功效,乃密勝之法。所謂「密」,有保密與深密二層涵義,即:於非法器不傳,是「保密」;非淺智所能理解,是「深密」。此自他相換法對小乘人而言,因其心量小、不能接受,理應對其保密,所以是「密勝」,或者因小乘人難以理解此妙法,故是「密勝」。
  由修自他交換,能夠不顧自己,一心為眾生遣除痛苦、成辦利樂,從而迅速積聚資糧、成佛度眾生,故是能速疾成辦二利的妙法。
  盡世間所有安樂,都是從利他而生;盡世間所有痛苦,都是從自利而起。對此無需多說,只要觀察凡夫唯一自利、佛陀一味利他,二者結果之差別,便可真相大白。
  凡夫專為自利,至今仍是生死凡夫;佛陀一心利他,早已成就佛果。觀察這兩種結果,就會明白自己該如何做。
  此頌是說不能自他相換的過患。
  如果不能真正交換自樂與他苦,不僅無法成就無上菩提,即使在生死中也不會有安樂。這是說,如果不能自他相換,斷定得不到絲毫安培樂。
  「交換自樂與他苦」,即把過去只為自己求安樂而不顧他苦的自利心,換成不為自己求安樂而只為他人除苦的心。
  若將上述《入行論》四頌顯現為修法的教授,即須思惟兩層內容:
  一、愛執自己乃一切衰損之門,由我愛執的作用,將進入一切衰損中。
  二、愛執他人是一切圓滿之根本,所有世出世間的圓滿都是從愛執他人所生的。

論雲:若修自他換易意樂,定能發起。如先怨敵聞名便怖,後若和順相結為友,設無彼時,亦能令生最大憂惱,一切悉是隨心而轉。故若能修,觀自如他、觀他如自亦能生起。即此論雲:「困難不應退,皆由修力成,先聞名生畏,後無彼不樂。」又雲:「自身置為餘,如是無艱難。」若作是念:他身非我身,雲何於彼能生如自之心耶?即此身體亦是父母精血所成,是他體分,然由往昔串習力故而起我執。若於他身修習愛執,宛如自體亦能生起。即彼論雲:「如汝於他人,一滴精血聚,虛妄執為我,如是應修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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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肯如理如法地修,這樣的心一定能生起來的。下麵舉個譬喻:就像你和某人起初互為怨敵,一看見或聽見彼此的名字就討厭,但是說不定後來你們兩個人成為好朋友,到那時候只要一天不見面,你就會想念他。或者像吃辣椒,剛開始吃時覺得辣得要命,但是等到你歡喜吃了以後,哪一天沒辣椒就覺得真是沒有味道,我們就是這樣的狀態!主要的關鍵就在有沒有去修習,就是多練、多試。沒有一件事情例外的,一切都是隨著你的心而轉。當我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一下跟這個人好得要命,明天吵了架,兩個人見面像仇人一樣,等再過了一天,大家又好得不得了了。仔細想想,天下的事情就是這樣,所以不要怕,只要能夠照著去做,觀自如他、觀他如自的心一定也能夠生起來。這就是《入行論》上面說的「困難不應退,皆由修力成,先聞名生畏,後無彼不樂。」只要肯去修,那麼把你自己的苦樂看成是別人的,這並不是件困難的事情。
  要把「困難不應退」這句話常常記在心裡,不要一遇見困難就退心,要曉得一切事情都是由於修習才成功的。舉個例子,對人,比如說冤家;對東西,比如說辣椒。以我來說,我對辣椒的印象最深!我在印度的時候,那裡的人都非常歡喜吃辣椒,只要有辣椒,他們就高興得不得了,但是我一聽到辣椒就害怕。那時候是因為我有胃病,所以會這樣;但假如我是小孩子的話,說不定到後來也會歡喜吃它。我想他們絕對不是天生在母胎裡就歡喜吃辣椒的,這都是靠串習而來的啊!因此千萬不要退!這一點一定要注意。許多人都犯了因困難而退心的大毛病,所以一定要策勵自己:「我一定要努力,我一定要努力!」
  有很多同學常常說:「我太笨、太差了,我程度太低啊!」關於這一點我絲毫都不在乎,我曉得自己也是非常笨、非常差的,但因為佛告訴我們,他以前也曾經墮落為畜生、墮落到地獄,所以只有一件事情最重要,就是要策勵自己:因為我差,所以我更要努力!只要肯努力,沒有一件事情轉不過來,而且也只有靠這個力量,否則,就算你是絕頂聰明也沒有用。所以不論遇見任何困難,心裡都不要退。那一天我們講到老和尚的公案,那個時候他病得嘴巴都開不了了,心裡還是堅持要念佛!佛的前世也有個公案:他在路上碰見一個大鬼擋住了路,他就一拳打上去,結果拳頭被大鬼的身體吸住了,再用右拳打上去,又被吸住了,接著用右腳、左腳打也都被吸住了,大鬼說:「你還有什麼本事呢?」結果他用頭又頂了上去,也被吸住了,「你還有什麼?」「哼!我的心永遠不退!」大鬼一想:「唉!也沒辦法,好了、好了,放了你吧!」像這種公案我們已經說過很多,乃至於他為了尋求珠寶而要舀乾海水,你想想看,拿著杯子能舀得了海水嗎?但是他就是堅持要舀啊!世俗也有一句話說「精衛填海之志」,精衛是隻小鳥,一隻小鳥銜著泥巴要去填海,可能嗎?但因為牠有這個志向,就會有這個成就。所以對「困難不應退」這一點我們要特別地警策。反過來,遇到困難正是真正能得到功德的時候,對這個概念要很清楚!
  前面正講修行的時候曾特別告訴我們,不要匆匆忙忙地一碰到什麼馬上就修,要先瞭解修行的內容然後再去做,這其中有非常重要的關鍵,講到精進的時候會特別說明這一點。我們為了脫苦而求皈依,在這種原因之下,找到了皈依的必然對像是佛陀,因為皈依了佛陀而皈依三寶,又因為皈依三寶而發心。真正的皈依是皈依法寶,這是唯一能幫忙我們真正脫苦的,想脫苦也必定要走這一條路,要分分斷證——斷除過失、證得功德,能做到多少,就能得到多少好處。既然現在要去做了,當然就必須克服困難,所以,當困難現起的時候不但不應該退,更要咬緊牙關去做,而且還要感到高興:「對呀!我現在已漸漸進步了!雖然忙了半天,而將來的結果就從這個因來的啊!」心理建設是最重要的,如果對這點認識清楚了,去做就無有不成功者。所以這個基本概念,我們一定要如理如量地建立起來。
  本論處處都有非常善巧的方法。說到這裡,我又想起一件事情。當年我的老師常常對我說一些話,那時我總是不大懂;但是儘管我不懂,他還是常常講。結果現在發現,這些話在我一生當中受用不盡。當年就是因為老師說多了才記在我的腦筋裡面,現在回想才發現,如果離開了這個環境那就完了,因為一跑到世間,像這種話是一點用場都沒有,那時你只會抱怨說這話的人這麼囉嗦,結果這唯一的種子不但長不出白法之芽,而且因為你起了這個念頭排拒了法,反而把自己送入地獄。你只要不離開這個圈子,因為一天到晚在接觸,慢慢地會觸類旁通。現在老師的話我漸漸都懂了,覺得真是美不可言,所以內心生起無比的感激;這是因為我體會到了好處,由不得不感激他,這個因就在這裡。
  現在大部分同修覺得讀本論很辛苦,不要怕!只要想學的善念還在,可以從兩方面下手:一方面對已經懂的部分要去瞭解它好在哪裡,策發好樂之心,讓自己繼續學下去;對於難的部分,不管怎麼樣,多多少少囫圇吞棗也要吞下去。只要照著這個次第慢慢地來,自然而然好的結果會出現。
  假定我們想:「我就是我,他就是他,怎麼可以把他看成我呢?」下麵就告訴我們這個理論。這個身體真的是你的嗎?這是由父母的精血所成,是別人的東西;但因為無始無明串習的力量,而執著以為是我的。所以假定對他人修習愛執,一定也可以把別人看成像自己一樣。這就是《入行論》所說的:身體是父母的一滴精血所成,卻因為虛妄的執著,就把它看成「我」了;所以同樣的,對別人也可以這樣修。虛妄之境尚且會讓你這麼執著,如果能真實認真地去思惟的話,當然力量會更強,一定可以生得起來的。
  平常的時候,一樣東西隨便擺在那裡,你會覺得好像無所謂;但假定知道這個東西是很稀有的,就會趕快把它佔為己有,此時會對它寶貝得不得了,但其實這個東西原本跟你了不相干啊!所以,只要對某個東西生起「是我的」這個念頭,就會這樣生起很深的愛執之心。
  對我們這個身體也是一樣。說起來真是莫名其妙,身體真的是你嗎?那到底身體的哪一部分是你呢?如果頭髮是你,剪下來的頭髮卻已跟你了不相干了;斷了的手臂,送給你也不要;現在的醫生可以將心臟換一個,你說心臟是你嗎?他換了一個以後,原來那個心臟就與你了不相干了,但是我們就是會這麼執著。所以這完全是自己的概念問題,以及照著這個概念而去串習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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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以下論證「通過如理修持,自他相換的意樂必定能生起」。這不是假想,而是肯定。
  譬如:先前執某人為怨敵時,聽到他的名字都會心生恐怖;後來關係和好,結為好友,一旦沒有他時,也會生起極大憂惱。可見,一切都是隨心而轉。
  有情的五蘊本沒有「敵」、「友」的自性,一切皆是隨心安立,即:對同一人,內心執為怨敵,則聞名便生恐懼;內心執他為親友,則暫時離別也會憂傷。這說明,隨心如何假立、串習,就會引起相應的行為、狀態。
  所以,如果能串習觀自己如他人、觀他人如自己,也是能生起的。
  有情的身心五蘊本沒有什麼「自」、「他」,然而,一旦把他假立成自己,串習嫻熟後,一定就會成為那樣。
  此即《入行論》所說:遇到困難不應退縮,任何事都是由串習力所成就的。好比對同一人,原先聽到他的名字就心生恐懼,後來成為朋友,沒有他時,心中還怏怏不樂。
  又說:將自己安立為他人,這樣無甚艱難便能生起自他相換之心。
  如果想:他身並非我身,怎麼能對他生起如自己的心?也就是說,他是他,我是我,怎麼能見他如我?
  回答:這個身體也是由父精母血生成的,本來是屬於他人身體的部分,但由於往昔的串習力,入胎時生起了我執,所以一直認為這是「我的」身體。如果對他身串習愛執,也能生起宛如自己身體的感覺。
  譬如:對同一套住房,最初入住後一直執著是「我的」,其實,住房的任何一塊磚、木都不是「我的」;後來住房歸了別人,又認為是「他的」。所以,對同一套住房,可以隨自己的心執著是「他的」,也可以認為是「我的」。同樣,一個蘊身,可以隨心執著是「他的」,也可執著是「我的」。
  此即《入行論》所說:就像你對他人的一滴精血,虛妄執著為「我」一樣,應當串習將他人的身體看成是「我」。
  以下總結上述兩大科的內容。

論雲:如是善思勝利過患,則能至心愛樂修習,又見修習便能生起。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只要能夠如理地善巧思惟自他相換的殊勝利益,以及不換的大禍害;進一步又知道只要修的話就一定能夠生起來,這兩個條件有了以後,你一定會願意去修的,所以下面告訴我們修的方法。
  如果我們對性空緣起的道理有正確的認識,那麼修自他換是很容易的,因為一切法並非是天生就如此的,都是從因緣而生、從因緣而現,沒有一個東西是例外的。當你覺得這個東西屬於你的時候,就愛著得不得了,一旦你送給了別人或被別人拿去了,它就跟你了不相干了!天底下的事情就是這麼簡單!包括自己的身體也是如此。當東西壞了,你再怎麼寶愛它也沒有用了;我們的身體也是一樣,兩腳一伸以後,就會變得又臭又爛,身體就是這樣的一個東西啊!所以,當瞭解了緣起性空的道理,修起來就很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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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這樣,善加思惟修習自他相換的利益與不修之過患,便能至誠愛樂修習此法,又觀察到:只要串習就能生起自他相換之心。

論雲:彼修自他換易之理,次第雲何?言自他換,或說以自為他、以他為自者,非是於他強念為我,於他眼等念為我所而修其心;乃是改換愛著自己、棄捨他人二心地位,應當發心愛他如自、棄自如他。故說改換自樂他苦,應知亦是於我愛執視如怨敵,滅除愛重我之安樂。於他愛執見為功德,滅除棄捨他人痛苦,於除他苦殷重修習,總當不顧自樂而除他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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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麵說明正修自他換的次第。所謂自他換並不是硬把他看成我、把我看成他,不是指把他的身體(眼耳鼻舌身等)看成是自己的,而是把愛著自己、棄捨他人的心換過來。平常把自己看得太重,都不管別人,要把這種心理換掉,改成不管自己,一天到晚關心他人,用心於怎麼樣使他人得到快樂、遠離痛苦,這才是自他換的重要原則。
  如果能夠自他換,就能對治我愛執而啟發菩提心。我們之所以換不過來就是因為有我愛執。必須修習自他換,才能體會原來一切的快樂都來自利他,一切的痛苦皆源於自利,但是我們偏偏把自利看得這麼重要!一但瞭解了愛自己正是害自己,就會把我愛執看成是真正的大冤家。
  這裡還不是講很深刻的道理,只是從現象上面來談的,當這樣的心情生起來以後,對於愛我、只求我快樂的心理就除掉了,想幫助別人的心情就生起來了,因為看見一切的利益都是從幫助別人而來。平常是都不管別人,此時就不再如此了,一心一意就是忙著怎麼樣幫助他人解決痛苦、得到快樂,這個就是前面所說的大慈悲心。七因果與自他換的方法雖然不一樣,但是所生起的心的特質是一樣的,可以達到同樣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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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持自他相換的次第如何。
  首先認定自他相換之心的行相。
  所謂自他相換或者說以自為他、以他為自,並不是把「他」硬想成是「我」或把他的眼根等想成是「我的」來修心,而是把愛自與捨他的兩種心換位,應當發心愛他如愛自己、捨棄自己如捨他人。
  也就是,將愛著自己、捨棄他人之心,換成捨棄自己、愛著他人之心,並且如愛重自己一般愛重他人,像捨棄他人那樣捨棄自己。
  所以要知道,「改換自樂與他苦」,也是對我愛執視如怨敵,去除愛重我的安樂,對他愛執見為功德,去除捨棄他人痛苦,認真修習遣除他苦。總之,應當不顧自己的安樂來遣除他人的痛苦。
  也就是,將「不顧他苦、只求自樂」的心,換成「不顧自樂、只除他苦」之心。
  在菩薩所修的五平等 中,此處所指是自他平等,按《入行論》、《大乘莊嚴經論》所說,其意義有多種理解,即:一切法無我平等、一切眾生希求安樂平等、一切眾生不願受苦平等、願斷除所受痛苦平等、一切眾生愛執自己平等。此處是說,對自己有多愛重,對他人也無別生起如是愛重的心,便是生起了自他平等之心。

【科判】此中分二:一、除其障礙,二、正明修法。 今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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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說遣除修自他換的障礙。

論雲:修習此心有二障礙。一謂執自樂他苦所依自他二身,猶如青黃各各類別。次於依此所生苦樂,亦便念雲:此是我者應修應除,此是他者輕而棄捨。能治此者,謂觀自他非有自性各各類別,唯互觀待,於自亦能起如他心,於他亦能起自覺故,如彼山此山。譬如彼山雖就此岸起彼山心,若至彼山則定發起此山之覺。故不同青色,任待於誰唯起青覺,不起餘色之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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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修法分成兩部分:第一個是障礙先要除掉,然後再正式學此修法。第一個障礙是執著自己的快樂與他人的痛苦所依的身體是兩個,他是他而我是我,別別不同,怎麼能換呢?其次對於苦樂,就會覺得為什麼我的快樂要去掉,他的快樂我管他幹什麼呢?這就是一般人的心理特質,現在想要改過來,困難就在這裏。針對這個問題,本論處處先讓你認得所要淨除的內涵是什麼,然後針對這個內涵,再告訴我們正確的對治方法。
  如何對治這些障礙,對這個病要下什麼樣的藥?要曉得自他並非天生就是這樣別別不同,乃是互相觀待而安立的。什麼叫互相觀待呢?就是說將兩個人擺在一起才對比出彼此。如果能夠換一個方式去觀,把這個對比互相換一換,那麼對自己也能生起「他」之心,對別人也能生起「我」的感覺。舉一個譬喻,就像兩座山,當我們站在這座山頭上,會說我在這座山看對面那座山,但是這座山本身絕非本來就是「我這座山」,因為等到你跑到對面那座山上時,又會覺得那座山就是「我這座山」,而原本覺得是我的這座山又變成了「那座山」了。又譬如我現在坐在這張椅子上,但等到我坐到對面那張椅子上的時候,原來坐的「這張椅子」,就變成「那張椅子」了,任何事情都是如此。我們的身體原本是父母的精血所成,只是因為心識執持它以為是我的。就好像我們現在坐的椅子,本來不是你的,但因為是你坐的,就覺得是你的,如果換到那裡坐的話,又會覺得原先那裡的椅子又變成是「我」的椅子。同樣的,你的心識能夠攝持對方的話,也是可以改變過來的呀!這是很明白的一件事情。
  眼前的任何東西,譬如筆,本來你根本不會管別人的筆,只管你自己的;但假如我的筆跟你的交換,原來你覺得是他人的那支筆,到那時候就會想:「這是我的!」就很寶貝它了。天下的事情都是這樣,對外在的事物是如此,對內在的身體也是如此。所以我們首先一定要認得:這個「我」並不是天生來的,所以它是無自性的,這是緣起的道理。而緣起就是因緣,這因緣本身一定是互相對比出來的,前述的比喻就是這個意思。
  有人以為自他就像青是青、黃是黃,各各不同,這個比喻不對。青、黃這兩種顏色的確不同,就青色而言,不管誰去看都是青色,換到另一個地方去看還是青,黃色則不論誰去看都是黃。而此山、彼山就不是這樣,你換一個方向去看就不一樣了;同樣地,如果我們對換筆的話,你的筆變成我的,而我的筆就變成你的了。我們這個身體亦復如此,等到兩腳一伸,根本就不曉得那個身體是誰的,燒成灰以後更是什麼都沒有了。
  佛經上有「餓鬼鞭屍記」、「天人禮屍記」這兩個故事。有一個餓鬼在鞭打一具死屍,有人看見了就問:「已經是死屍了,你還打他幹什麼?」他說:「你不知道,這就是我的前身,我生前一直為他忙,忙了半天,結果卻把我送入地獄!我現在越想越恨,這樣痛苦不堪都是為了他。現在雖然他躺在那裡,我還是饒不過他。」那具屍體又肥又胖。但是另外一具卻是瘦瘦垮垮的,有一位天人正在向他磕頭,有人看見了,問:「奇怪!那具骷髏長得枯枯瘦瘦的,你向他磕頭幹什麼?」天人回答:「那就是我的前身,他辛苦了半天最後讓我生了天堂,我想了想,我之所以能生天堂都是虧了他啊!所以我現在來感謝他。」就是這樣!所以我們應該趁早趕快自他換啊!因為如果你能夠早一點換,去幫助別人的話,至少生到天堂,再好一點到極樂世界,最好的可以成佛。所以趁現在早一點換,將來就好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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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種障礙:執著自樂所依的自身與他苦所依的他身,如同青、黃各是一類,然後對依此所生的苦樂,也就想:這是我的苦樂,應當遣除、應當修集;那是他的苦樂,與我無關,由此輕視而捨棄。
  能對治此障礙者,是觀察:自、他不是實有自性的不同兩類,唯一是互相觀待而成立的。因為:對自己也能生起如他人之心,對他人也能生起如自己的感覺。譬如,對同一座山,既可執為彼山、也可執為此山,即:彼山觀待此山會生起「彼山」之心,但是到了彼山,又一定會生起「此山」的感覺。所以,不同於青色,觀待誰都只生青色感覺,而不生起其他色覺。

論雲:如《集學論》雲:「修自他平等,堅固菩提心,自他唯觀待,妄如此彼岸。彼岸自非彼,觀誰而成此?自且不成自,觀誰而成他?」此說唯由觀所待處而假安立,全無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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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修自他平等,用這個方法來堅固你的大菩提心。我們會覺得這個是我、那個是他,實際上「自」、「他」並非天生如此,而是互相對比出來的,自他的安立是虛妄的,就像此岸、彼岸一樣。所以,並非真實有個我們所認為的自己,既然如此,又要觀待誰而安立「他」呢?
  「自」、「他」僅僅是觀待其所待處而假名安立,完全沒有自性。假名安立就是由我們的妄識所分別出來的,站在這裡時覺得這個是我的,等站到那裡又覺得那是我的,到底哪一個才是我的?這就是虛妄心識所安立出來的。譬如我站在這裡說你們在我的東邊,我跑到那裡則說你們在我的西邊,然而東邊、西邊不是完全相反嗎?說來說去都是互相觀待而假安立的,本來就沒有所謂的東或西,是由於我們的虛妄執著而安立的,自他也是這樣。自他所依的兩個身體也並非天生就是如此,而是假安立的。既然是假安立的,那你只要把目標調換一下,認識清楚不就解決了嗎?以下再進一步說明:該怎麼看待自己的快樂跟別人的痛苦之間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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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自他平等,堅固菩提心」:由串習自他平等而令菩提心堅固。
  「自他惟觀待,妄如此彼岸」:「自」與「他」只是互相觀待而假立,如同河的此岸與彼岸,沒有自性,全是假立。
  「彼岸自非彼,觀誰而成此?」:彼岸並不能不觀待而自己成立為「彼岸」(因為到了彼岸,又會對它生起「此岸」之心,說明彼岸只是觀待假立,沒有自性成立),若沒有「彼岸」的觀待處,又觀待誰來安立「此岸」呢?一定無法安立(「此岸」也不是自己成立,而是觀待「彼岸」而成立,因為到了彼岸時,對此岸又生起彼岸之心)。
  「自且不成自,觀誰而成他?」:同樣,並沒有獨立自性的「自」成立,因為站在「他」的角度,「自」就成了「他」。若沒有「自」這一觀待處,觀待誰而成立「他」呢?如果一定有不觀待而成立的「他」,為什麼執取彼五蘊者認為是「我」呢?
  這是說:僅僅由觀待所觀待處而假立,實際完全沒有自性。

論雲:二謂又念他之痛苦,無害於我,為除彼故不須勵力。除此礙者,謂若如是,則恐老時受諸苦惱,不應少年積集財物,以老時苦無害於少故。如是其手亦不應除足之痛苦,以是他故。老時幼年、前生後生,僅是一例,即前日後日、上午下午等皆如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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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自他換的第二個障礙是,覺得別人的痛苦是他的事,跟我沒有關係,我為什麼要為他除苦呢?這個是平常我們的看法。有一個方法可以除掉這個障礙,應該這樣想:如果像你所說的這樣,那麼你因為擔心老的時候受苦,在少年時就存積很多財物,這就不合理了,因為老年是老年,而少年是少年,二者無關呀!既然如此,那你忙它幹什麼?可是我們就偏偏要去忙這些。同樣的,腳痛時,手就不應為腳除去痛苦了,因為腳對手來說也是「他」呀!但是腳痛時我們的手總會去摸摸它,對不對?因為它們都屬於同一個身體。同樣的,像手跟腳、老跟幼、前生跟後世,只是一個例子,進一步說前一天、後一天,上午、下午也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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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種障礙,就是想:他的痛苦不會損害到我,所以不必為了遣除他苦而努力。
  對方以「他苦無害於我」為理由,成立不必為遣除他苦而努力。
  一、以老少作業破斥
  如果以「他苦無害於我」而不努力除苦,則同樣不應以害怕年老時受苦而在年輕時積累財物,因為年老時的痛苦無害於年輕時之故。
  二、以手足作業破斥
  如是,手也不應遣除腳的痛苦,因為二者是他體,腳痛不會損害於手。
  老年和幼年、前生和後生只是一例,也可以前天和後天、上午和下午等為例同等破斥。因為二者是他體,所以,前天不應為後天、上午不應為下午而除苦引樂。

論雲:若謂老幼是一相續,其手足等是一身聚,故與自他不相同者。相續與身聚,是於多剎那、多支分而假施設,無獨立性;自我、他我亦皆於假聚相續而安立,故言自他皆觀待立全無自性。然由無始串習愛執增上力故,自所生苦便不忍受,若能於他修習愛執,則於他苦亦能發生不忍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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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或許會說:「不對呀!老跟幼是同一個相續,手跟腳雖然是分開的,但它們屬於同一個身體呀!所以這兩個比喻與自己跟他人不同呀!」
  相續(就是時間先後、年齡老小)跟身聚(就是手跟腳等)是怎麼來的?並不是天生有他的自性,從小到老是時間一剎那、一剎那積聚起來的,身聚是由手跟腳等這些不同的肢體而安立起來的。因此,自己跟別人還是由不同的幾樣東西和合而成。時間是剎那累積的,身體是支分積累的,自他是由不同的蘊所積累的。就像有的東西是木頭做的,有的東西是鐵做的,有的東西則是木頭和鐵混起來的,只是有如此的不同而已,反正說來說去都是這樣的一些東西混在一塊,由因緣和合而成就的。所以自他、老小跟手足都是一樣的道理,只是組合的材料不一樣,但卻都是由其他的幾樣東西兜起來的,沒有什麼不同!所以自己和他人都是相待而安立起來的,並不是天生有這樣的東西。只是由於無始以來無明執著的力量,所以對自己的苦就不能忍受,對別人的苦就不管。假定能不斷地如理去修習,那麼對別人的苦一樣也可以發生無法忍受的心情。
  其實這個道理說起來簡單極了,在講七因果的時候說得很清楚,假定自他完全無關的話,那麼七因果的道理也無法建立起來。實際上七因果是可以成立的,雖然我們還沒有照著七因果修成功,可是七因果當中所說的道理是我們人人體會得到的。我們自己的親人也是「他」呀,可是一旦他有苦的話,你就很擔心了。對自己的父母這個「他」,你就擔心;但如果是冤家,看見他苦你反而開心。同樣是「他」,為什麼對前一個就不忍心,對後一個卻是這樣呢?顯然是由於自己的愛執所致。而這個愛執是與無明相應的,而且是無始以來就有的。我們修學的方向就是要瞭解這個無明,然後把無明轉成跟智慧相應,若能如此,那不就轉過來了嗎?所以我們確確實實是具足這個能力的。而這個能力眼前之所以無法發揮,主要的原因就是我們的無知,如果還偏偏執著這個無知而不肯放,那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現在你瞭解了,原來真正害我們的不是別的,而是自己的無知啊!只要將前面錯誤的知見障礙去掉了,接著克服習性就比較好辦了。所謂修行,就是理論瞭解之後,照著正確的理論把習性修改過來,然後你所要的結果就出現了,這個概念很重要。本論對每一個內涵的行相都讓你認得清清楚楚,這是它最特殊的一點。認識清楚以後去修行,做到哪裡就成功到哪裡,障礙斷除掉了,功德也生起來了。經論上說發菩提心的人很多,但成就的人少,原因就是不瞭解真正的內涵、沒有得到正確的教授、沒有如理行持。
  這個教授講得這麼清楚明白,我們真幸運能學到它。雖然這個教授所講的理論很高深,但並不是像人造衛星一樣可望而不可及,而是像我們登上摩天大廈一樣,下腳的第一步就已站在門前,只要你肯走,就這麼走上去了。為什麼說已經站在門前了呢?剛才所說的心理行相,不就是我們現在的情況嗎?你的父親、兒子、親戚、朋友,這明明是「他」呀!但是你心裡對他們就是放不下,所以我們確實有愛執他人的本能,這個本能之所以無法發揮,問題就在於無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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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補救說:老年與幼年是一個相續,手和腳等是一個身聚,因此不同於自、他的他性。
  意思是說,上述二法是一相續或一身聚所攝的特殊他性。
  以下以相續和身聚無獨立自性來破救。
  「相續」是對多個剎那而假立的,「身聚」是對身體眾多支分而假立的,除了假立之外,並沒有單獨成立的自性;而「自我」與「他我」也是對虛假的相續與身聚假立的。所以說,「自」和「他」都是觀待安立,全無自性。
  下文說:並且,通過串習也能對他人生起愛執。
  雖然「自」、「他」都是觀待假立的,但由無始劫來串習愛執的力量,對自己的痛苦便不能忍受。同樣,如果能對他人修習愛執,也能對他苦生起不忍之心。

論雲:如是除自他換諸障礙已,正修習者。謂由於自貪著力故,起我愛執,由此執故無始生死乃至現在,發生種種不可愛樂。欲修自利作自圓滿,行非方便經無數劫,自他二利悉無所成。非但無成,且唯受其眾苦逼惱。若自利心移於利他,則早定成佛,圓滿自他一切利益。由未如是,故經長時勞而無益。今乃了知第一怨敵即我愛執,應後依止念及正知,堅固決定勵力滅除。其未生者當令不生,其已生者令不相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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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習自他換的障礙已去除了,現在正式要修習了。正式修習是修什麼呢?人最可怕的就是無知,這個「我」明明是虛假的,卻由於貪愛執著之力而對它起了我愛執,因為貪愛它,結果從無始以來直至今日一直在生死中輪轉,發生了種種的不可愛樂。之前修八苦、三苦、六苦時已說得清清楚楚,輪迴中的安樂永遠沒有令人滿足的時候,而且會越增長對它的貪執,痛苦就越多。再進一步從十二因緣去看,真正的痛苦都是由於無明(不瞭解事實的真相)而來的。我們未嘗不想為自己求利益,使自己樣樣圓滿,但不幸的是方法錯了,所行的不是正確的方法,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對事情的真相沒有正確的瞭解,所以辛苦了無數劫,非但對自己、對別人都沒有利益,甚至還受無邊眾苦,真是顛倒極了!如今已為我們指出痛苦、快樂的根本何在,我們曉得了從這裏學進去,真是高興啊!
  這個道理現在聽懂了,要不斷地去思惟它,你能夠思惟多少,推動你改變的力量就生起多少。而這件事情是再容易不過了,因為我們眼前就是苦惱,就是想求快樂,這個心理是人人都有的,所以只要從苦樂問題一步一步思惟下去,一定會選擇自他換這個方法。自他換並不是叫你放棄自己的快樂,恰恰相反,正是要給你快樂啊!也不是叫你不管你的痛苦,它正是要告訴你怎麼除掉你的痛苦。我們求離苦得樂但卻得不到,主要的關鍵就在「行非方便」,我們做錯了;現在之所以高興,就是因為知道怎麼做了,只要做對了,我的快樂就可以得到、痛苦就可以去掉。
  那要怎麼做呢?換一換。我們如果能夠把求自利的心移於利他,一定早就成佛,早就圓滿自他一切利益了。佛陀因地當中就是這樣做,所以感得這個果;而我們因為沒有這樣做,所以無始以來勞苦得不得了,卻是一點好處都沒有。現在終於瞭解原來真正的大冤家就是這個我愛執。所以,以後真正應該做的,是依止正念跟正知,這才是我們的皈依處。皈跟依意義不同,皈就是反過來,依是依止。以前我們總是依止無明無知,現在反過來,依止在正念正知上,然後加強這一個力量,一定要努力去除我愛執。對於自利心,還沒有生起的不要讓它生起來,已生起者不要讓它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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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貪著自我的力量而生起我愛執,由此邪執,從無始生死直至如今,產生了種種不悅意的苦惱;雖然想修持自利為自己求得圓滿,但所修的並非成辦自利之方便,如此經歷無量時劫,自他二利一無所成,不但未成,反而唯一遭受眾苦的逼惱。
  若將唸唸自利之心移至利他上,則必定早已成佛,圓滿了自他一切利益。由於未能自他相換,導致長劫勞苦卻未成辦任何實益。
  通過上述正反面的觀察,可以發現:由不同的行為取向,會導致苦樂懸殊的結果。以我愛執,不僅無法實現自他二利,反而把自己送入苦海;以他愛執一味利他,毫不考慮自己,卻能速疾成佛、圓滿二利。
  如今才醒悟,第一號怨敵即是我愛執,今後應時時刻刻依止正念、正知,下定決心努力殲滅這個賊子。我愛執沒有生起時,不讓它生起;剛產生時,讓它當下消滅,不再延續。
因此,首先必須認識真正的敵人,認識之後再依正知、正念全力殲滅。

論雲:《入行論》雲:「此於生死中,百返損害我,意汝欲自利,雖經眾多劫,以此大疲勞,汝唯引生苦。」又雲:「若汝從往昔,能作如是業,除佛圓滿樂,定無如斯時。」如是不執自言、不護自品,當數修心,將自身財及諸善根,悉無顧慮惠施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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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是泛指一切,並不是一百,而是一切、眾多的意思,前二句是說我愛執一直在生死當中損害我們。「意」(就是我們的心念)你總是要求自利,結果無始劫以來就因為這個念頭,以致疲勞得不得了,引生的卻只有苦而已。《入行論》又說:「假定你早一點覺醒,能夠做像現在這樣利益眾生的善業,那麼早就成佛了,除了得到佛圓滿的快樂以外,絕對不會有現在這種種的痛苦。」所以,不執著自己的意見,也不保護自己的種種,這樣數數修心,把自己的身、財乃至修行的善根,毫無疑慮地全部惠施有情。當你瞭解了我愛執對自己的傷害之後,叫你不佈施都不行,因為你瞭解得很清楚,我愛執是生死大冤家,所以唯恐不把自己施捨出去,若送出去那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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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行論》說:這「我愛執」在生死中一次次地損害我。心呀!你想利益自己,雖然歷經了多劫,卻只是以極大的疲勞引生苦惱而已。
  所以,應當認清「我愛執」是如何損害我們,讓我們不得利益。可以說,再大的怨敵所做的損害也比不上其一分。無始以來的生死、無義與苦惱,全是源自於它。
  又說:如果你從往昔就能這樣自他相換,一味利他,那麼如今除了現前佛果的圓滿安樂之外,決定不會像此時這樣身陷苦海。
  這樣不執著自己,不護持自己方面,應當數數修心,將自己的身體、資財及善根等,毫無顧慮地全數惠施有情。

論雲:又施彼已即應利彼,不應於彼而行邪行,故於身等應當滅除自利之心。如雲:「意汝定應知,自為他自在,除利諸有情,汝今莫想餘。他自在眼等,不應作自利,眼等於利他,不應作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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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的身、財、善根都佈施給別人以後,就應該去利益他們,不要「於彼行邪行」。邪行指什麼呢?就是平常我們送給別人財物時,好像結交了個好朋友,然後有求於他。現在世間人都是這樣,處處地方是為了討好別人,自己又有所求,這都是錯的。所以佈施必須沒有一點點遺餘的目的,只是為了利他,要消除我愛執。如果能這樣的話,無上菩提的果就可以得到,因為因地當中做對了。
  如同《入行論》說的:「要以正知見告訴自己:你要知道,這個『我』已經送給別人了,完全是跟著他轉的,現在要做的,除了利益別人以外,千萬不要莫名其妙地打妄想,不要想到自己。」你千萬不要因為有求於他,就送他禮物討好他,這種事情萬萬做不得。凡是屬於他人的,他的就是他的,就連我的也是他的。現在世間的人,我的固然是我的,他的也是我的,就因為這樣,愈弄愈苦,永遠在輪迴當中。如果看見好的是愈多愈好,看見壞的就把它推出去,結果註定你雖然現在長得肥肥胖胖的,將來做了鬼以後再來打他就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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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思惟:既然一切都已施予有情,就已屬於他人,應當以此利益他,不應損害他。所以,對於身、財、善根等,都要滅除以之利益自己的心。
  也就是說,將身體佈施給眾生之後,眼、耳、鼻、舌、身、意等,都要用來成辦眾生的利益,而不能再用來利益自己或傷害眾生;一切資財也都奉獻給眾生了,自己已無權使用,小到毫釐都必須利益眾生;一切善根也已惠施眾生,不能再以此利益自己。
  如論中所說:心呀!你務必要知道,自己已經送給了眾生,一切由他支配。所以,除了利益有情之外,你現在不必再想別的。
  這是說,應當完全拋棄自利的想法。
  屬於他人支配的眼根等,不應為自己作利益,要用來利他,不應作損他的邪行。

論雲:若見身等棄捨利他攀緣自利,或身語意而反於他作損害緣,應作是念而正遮止,此於往昔,亦曾令受無邊眾苦,現今若於相似利益而生錯誤,隨彼轉者當生大苦。如雲:「汝昔傷害我,已往可不諫,我見汝何逃,應摧汝憍慢。今汝應棄捨,思我有自利,我於餘賣汝,莫厭應盡力。放逸不將汝,惠施諸有情,汝則定將我,授與諸獄卒。如是汝長時,捨我令久苦,今念諸怨恨,摧汝自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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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定你一旦發現自己棄捨利他,不幫人家忙只想到自利,或你的身語意反而損害別人的時候,要馬上提起正念去遮止它,告訴自己:「不可以!不可以!無始以來一直做這種事情,得到了一點相似的利益(表面上好像是有一點利益,但是事實上是錯誤的,所以叫相似的利益),由於對真正的利益不認識,所以才會去忙這個東西,如果你現在還是跟著它轉,忙這個相似利益的話,將來一定會生大苦!」這個念頭要經常保持著。
  就像《入行論》說的:「你以前一直傷害我,以前的事情就不管了,但是我現在認得了,你還能逃到哪裡去?一定要摧你的憍慢(對自己擁有的好東西沾沾自喜,這是憍;對比他人,總歸覺得比別人高,這是慢。)你一天到晚忙著利益自己,今天一定要摧毀你!你要曉得,你現在必須棄捨自私自利之心,因為我已經把你賣給別人了,你要努力做利他的事情,而不要厭煩。如果放逸不努力把自己惠施給有情,在這種情況之下,你一定又會把我送到地獄的獄卒那兒!長時以來,你總是讓我受大苦!現在想到就恨,所以一定要摧毀你這個自私自利的心。」
  「放逸不將汝」這一偈值得我們牢牢地記在心裡,我們儘管懂得道理了,但是如果還不努力而放逸的話,懂得道理也沒有用。我們現在得到了暇滿的人身,如果還放逸馬虎,那這個「我」一定會把我送入地獄。所以在密教中佛菩薩有的現忿怒相,示現這樣的大瞋相是有道理的。前面說過當煩惱一起來就要跟它鬥,因為煩惱是敵人!所以必須咬緊牙關,一點煩惱都不容許。即使再輕微的自利心,我也一定要咬緊牙關,把你這個自利心徹底消滅掉。

日常法師廣論講記
  

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若見身體等捨棄了利他而攀緣自利,或者身語意反而成了損人的工具,則應提起正念遮止:這個自利心,往昔讓我遭受無邊痛苦,現在我若仍錯認相似利益,隨它而轉,一定又會生起大痛苦。
  如此警覺後,立即將攀緣自利的心拉回到利他上。
  「相似利益」,即表面是利益自己,實際是損害自己。比如:窮人乞求衣食時,我們不佈施,看似保全了財富、利益了自己,實際是增長慳貪,造集未來貧乏的苦因。或者,別人罵我,我還口回罵,似乎維護了尊嚴,實際是造下賤之因。諸如此類,若將「相似利益」錯認為「真實自利」,則會引生大苦。
  如《入行論》說:「我愛執」,往昔你傷害我時,我不知你是怨敵,如今認識了,你還往哪裡逃,我要摧毀你這無惡不作的驕慢者。現在你應當捨棄「我有權利益自己」的想法,我已把你賣給了有情,你也不必難過,應盡力利益有情。若我稍有放逸(被我執控制),而沒有將你惠施有情,你一定會把我交給可怕的獄卒。「我愛執」你長期以來把我施捨給獄卒,讓我久受苦惱。今天想起你對我做過的種種可恨之事,我不摧毀你這「自利心」,誓不罷休!

論雲:如是數思愛他勝利,當由至心發生勇悍,棄他之心未生不生,其已生者令不相續,於他令發可愛可樂可意之相。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這「數思」兩個字,始終都是關鍵問題,懂得了道理之後能不能轉心,就看有無數數思惟。當然,若不懂道理,數思也沒有用;懂了道理以後如果不數思,那就在放逸當中。如果精進的話,一定是思惟法義,經過不斷地思惟,內心當中就會至心發起勇悍,而不是浮浮泛泛——勇是非常強而有力的,悍是一切都不顧,什麼困難都擋不住你。如果能將以前愛自己的心真正改過來的話,自然整個造業就不一樣了,平常只管自己而不管別人,現在則反過來,棄他之心(不管別人的心)如果還沒有生的不要讓它生起,已經生起來的就令它到此為止,不要再繼續下去。
  總之,「於他令發可愛可樂可意之相」,這樣做實際上還是為了求快樂,我們的快樂一定都是靠他人而來的。平常世間人為什麼要拍馬屁去奉承人家?實際上並不是為了別人,還是為了自己!上司有權提拔你、老闆可以多給你錢,你就拼命奉承他,這樣做無非是為了求快樂!現在並不是叫你做別的,還是為了這個!而現在的上司就是一切有情,你只要能夠奉承他,所有的快樂都來了!想到這裏,你會用種種的方法去幫忙他,結果你就得到好處了。不過我們並不用世間的方法,因為世間法是染汙的,我們用的方法有一個特別的名字——善法,也就是善淨之法。很明顯地,我們確實是有這個能力,只是方向弄錯,就像一把寶刀一樣,本來這一把寶刀是去殺敵人的,結果弄錯了,反而傷了自己;現在我懂得拿它來傷害我愛執這個敵人,就能真正得到安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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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反覆思惟愛他的殊勝利益,要從心底深處發起勇悍。「捨棄他眾之心」,未生時不讓它生起,已生時不讓它相續。讓心對其他有情發起可愛、可樂、可意之相。

論雲:如昔於自愛樂執著,今於他所應令發起愛執之心,如雲:「應執餘如我。」能發如是愛執有情,其因謂當念彼恩德,或見於自所作饒益。此復猶如見諸沃田善植種子,能結眾多上妙果實便極珍愛。如是若於有情福田植施等種,亦能出現時、究竟一切利樂。若獲定解,亦起愛執,故於是等應當思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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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以前愛執自己那樣,如今也要對別人發起愛執之心。能夠發起這樣愛執有情的心,其因是念他對我們有大恩,或是看到對我們所作的種種好處。所以這裡並沒有叫我們放棄好處,而且恰恰相反,正是要給我們真正的好處!要記住,真正能為我們帶來好處的方法就是利他!
  就像看見一塊肥沃得不得了的田,只要能夠好好地把你要的種子種下去,將會結出眾多上妙的果實,你自然而然就會很珍惜、很寶愛它;同樣的,對於有情這個福田,如果能夠好好地播下種子的話,就能夠得到眼前增上生、究竟決定勝這一切的好處。假定對這個概念產生決定勝解的話,你對他人也能生起愛執之心,會一心一意愛執他品而不是愛執自己,這樣自他就換過來了。那麼關鍵在哪裡呢?就是思惟,所以對於這個道理應該多去思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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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去對自己如何愛執,現在對有情也應發起同等的愛執之心,如《入行論》所說:「應當愛他人如愛自己。」
  如何才能生起愛他如己之心呢?方法就是念恩、思惟利益,以此為因即能生起愛執有情之心。能引發如是愛執有情之心的因,就是要憶念有情的恩德,或者,通過觀察而見到有情對自己所作的饒益。
  下麵再以比喻說明:
  譬如,如果見到一塊肥沃的良田善加種植種子,就能長出眾多上妙的果實,便會對此良田極其珍愛。同樣,在有情福田中種下佈施等種子,也能出生暫時和究竟的一切利益安樂。如果對此理獲得定解,也會對有情福田生起珍愛執著,因此,應當思惟這些道理。

論雲:《入行論》雲:「有情與諸佛,同能生佛法,如其敬信佛,何不敬有情。」此如《令諸有情歡喜頌》說,若殺有情則能引其墮三惡趣,若救其殺能引善趣復得長壽,若於有情不與而取及施資財,發瞋恚心及修慈悲,亦能引生善趣惡趣。特緣有情乃得發心,為利有情始修諸行,是故成佛亦須有情,要依有情施等乃滿,當審思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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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行論》說:「你想要成佛,而有情跟佛同樣能令我們生起佛法,既然你敬信佛,為什麼不敬有情呢?」我們現在只曉得敬佛,並不曉得敬有情;而佛之所以成佛,是因為他不但曉得敬佛,而且曉得敬有情,所以他的一切東西都佈施,身語意一切都是為了利益有情。《法華經》中常不輕菩薩說:「我不輕汝等,汝等皆當作佛。」他心裡是這樣想,行為上面也這樣行,結果他成了佛。我現在不是在學佛嗎?佛就是這樣做的呀!一想到這一點,眼前的問題都解決了,同時也瞭解以前自己所愛執的是什麼,一天到晚心就是纏在「我」之上,好痛苦啊!說起來沒別的,就是這個我愛執,真正害我們的就是它,偏偏我們不認識,還老想纏在這上面,真是可憐啊!所以佛也奈何不了我們。現在懂得了,真好啊!
  就像《令諸有情歡喜頌》上面所說:如果殺了人,那麼會墮三惡道;若救了人,不但能得到善趣而且長壽。同樣的道理,幫了別人就能得到好處??到善趣去;害別人則到惡趣,瞋和悲也是這樣能感惡趣或善趣。特別是從發心一直到成佛都要靠有情——一定要緣有情才能夠發菩提心,因為有情苦,看見他的苦而發心;發心後再進一步行種種利益有情的行為,才能夠滿我們的願,所以成佛也是靠有情,這個概念要深入且好好地思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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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行論》說:既然有情和諸佛同樣能產生佛的功德法,為什麼不像敬信諸佛一樣恭敬有情呢?
  緣佛修信心、修恭敬、修供養,能讓我們成佛,緣有情修慈、修悲、修佈施,也能讓我們成佛。因此,如果對佛須恭敬,則對有情也同樣要恭敬。
  《令諸有情歡喜頌》中,首先這樣對比殺生與放生而顯示因果:若殺害有情,以此惡業能把你牽入三惡趣,若救護即將遭殺的有情,則能引生善趣並獲長壽。以此類推,若對有情不與取及佈施財物,或對其生起嗔心及修慈悲,也分別能引生善趣與惡趣。
  所以,損人就是損己,利人就是利己。
  特別就成辦佛果而言,只有以有情為所緣境,才能發菩提心,為利有情,才開始修菩薩行。所以,成佛也需要有情,須依有情,才能圓滿佈施等波羅蜜多。
  對於上述各種道理,都應仔細思惟。

論雲:《釋菩提心論》雲:「世間善惡趣,其愛非愛果,皆由於有情,作利損而生。若無上佛位,且依有情得。人天諸資財,梵釋及猛利,護世所受用,於此三趣中,無非利有情,所引此何奇。地獄鬼畜中,有情之所受,苦事非一種,從損有情起。飢渴互打擊,及侵害等苦,難遮無窮盡,皆損有情果。」諸聲聞等果報下劣,是由未能廣行利他,諸佛獲得究竟果位,是由廣利有情而生,應思此理,不應剎那貪著自利。即前論雲:「於有情離貪,如毒應棄捨,諸聲聞離貪,豈非下菩提,由不棄有情,佛證大菩提。若知生如是,利非利諸果,則於剎那頃,豈有貪自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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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釋菩提心論》告訴我們,世間一切可愛的以及非可愛的果,都是由於對有情饒益或損害而感得的,乃至於成佛還是要靠有情。將來引生的果固然是因為對有情作利損而來;眼前其實也是,幫了別人,別人就感激你,損害了別人,別人就要還報你,一切都是由此而來的。
  不但世間的苦樂是因為利、損有情而得,連聖人果位的優劣也不例外。聖人中分三乘,其中的聲聞果報下劣是因為不能廣利有情所致。聲聞還是有能力幫人家的忙,但是他不管別人,因此感得的果報不如佛果殊勝;佛之所以究竟,就是因為廣利一切有情。對這個道理要多思惟,不要剎那貪著自利。當你貪自利的時候,當下就傷害自己了,誰願意傷害自己呢?所以你若想不傷害自己,唯一的辦法此處已清清楚楚地告訴我們了。
  我們所要貪的,是貪著怎麼利益有情,若對利益有情這件事情不管了,「離貪」了,這就像是一種毒,應該棄捨。聲聞之所以成聲聞,是因為他只管自己,沒有執著於利他。所以「貪」並不壞,就看所貪的內容是否正確。因為聲聞不貪著利人,所以他雖然證得菩提,但卻是下菩提;而佛因為貪著利他,不棄捨有情,所以證得了大菩提。當瞭解了這一點,自然一剎那也不會只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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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此,《釋菩提心論》中首先略說,其次廣述。
  論中首先略說:
  在世間善趣和惡趣的所依上,感受的悅意、不悅意果,都是因為對有情作利益和損害所引生的。
  其次廣說:
  無上佛果尚且都須依於有情而獲得,何況人天財富,梵天、帝釋、猛利天、四大天王(護世)的受用,無一不是從利益有情而產生的,對此又有何可驚奇的呢?地獄、餓鬼、畜生三惡趣中有情感受的種種痛苦,都是從損害有情而引起的。在惡趣中,眾生感受的飢渴、互相打擊、吞食以及遭受侵害等痛苦,難以遮止、無窮無盡,都是損害有情的果報。
  以下通過大、小乘的比較,更深廣地闡明利他的殊勝性。
  從出世間角度思惟大、小乘果報差別的由來:聲聞、緣覺等果報下劣,是因為未能廣大地行持利他;諸佛成就了究竟果位,是因為廣大利益有情。應當思惟此理,不應剎那貪著自利。
  「貪」,此處指大悲。大乘菩薩對有情作悅意想後,欲從苦海中救拔有情的大悲,即是「大貪」。
  即《釋菩提心論》所說:對於有情遠離這一大悲之大貪,應當如毒素般捨棄。理由是:聲聞因為捨離了「大貪」,故只成就下等菩提。諸佛因地不捨有情,專一精勤利他,故證得了大菩提果。
  思惟:以利他與不利他為因,會產生如是殊勝和下劣的兩種果,對此獲得定解後,菩薩怎麼會有一剎那不行利他,而只安住自利呢?

【攝義】

  引發愛執有情的方法,就是思惟有情的恩德,對自己成就增上生、決定勝所起的作用。
  增上生方面,通過思惟損他的過患與利他的利益,可觀見增上生的安樂都來自於利他。善趣中的長壽、健康、富裕、眷屬、尊貴等,無一不是從利他產生。慈愛有情,才能長壽、健康;施捨有情,才能富裕;和合有情,才能獲得眷屬;恭敬有情,才能尊貴。如是逐類觀察,會發現有情對我們有大恩德,生活中的點點滴滴都離不開有情,今生、來世的人天安樂,也要依靠有情才能成辦。
  決定勝方面,成佛必須發菩提心、修持六度,而這也要依靠眾生。因為:觀照無邊有情沉溺苦海,才能引發菩提心;以無量眾生為所緣境,才能修成佈施等六度。
  小乘人因為不緣有情廣行利他,故而墮入寂滅邊,其福慧資糧都不深廣,無法現前大乘三身、四智、淨土等殊勝境界。《寶性論》中說,捨棄利益眾生,是如來藏顯露的大障礙。相反,大乘菩薩廣行利他,才圓滿如海的地道功德,成就無上菩提。
  總之,想成就暫時與究竟的利益,再沒有比利益有情更快的方法。所以,應將有情視如佛陀一般是極其殊勝的大福田,而由衷珍愛。

論雲:是則專住利他及菩提果,亦見是從菩提心苗之所出生,此心根本見為大悲,故諸佛子愛樂修習。若多修習令其堅固,則能任運趣極難行諸廣大行。即前論雲:「悲堅為根本,菩提心苗生,專利他覺果,諸佛子應修。若修令堅固,諸怖他苦者,能捨靜慮樂,而趣入無間。此奇此應讚,此為勝士法。」今於此義,亦應用諸先賢言論而發定解,如覺窩雲:「不知修慈悲之菩薩,唯藏人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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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你瞭解了利他的道理之後,就會一心一意在利他及果位上面努力。為什麼從果位上努力?因為我們要得到快樂!要得到快樂,必然就要推到利他的因上面。所以,我們也曉得,這兩個是從菩提心苗所出生的,而前面所說的大悲就是菩提心的根本。佛子瞭解了這一點,所以對於悲心就會愛樂修習。若能多修習就一定能堅固,當堅固了以後,再難行的事情都難不倒你了。我們真正修行的中心一定是大菩提心,而不是旁的;旁的不是不修,而是兼顧。所以真正修學佛法必定要知道,對小乘而言厭離心最重要,不必忙別的;大乘則是菩提心最重要。一旦生起菩提心,之後做任何事情自然而然都感大乘果,但如果這個重點把握不住,那麼打坐、念佛都是事倍功半,能夠這樣雖然也還不錯,但都是走遠路。
  《釋菩提心論》說:「以堅固的大悲心為根本的菩提心苗,能夠生起由專門利他得到的大覺世尊這最高圓滿的佛果位,所以菩提心才是我們佛弟子應該修的中心。只要努力地修習,令悲心堅固的話,就會不管自己而只管別人,看見別人痛苦,你就要救他。所怕的是他人受苦,不怕自己受苦。當看見別人受苦之時,自己就是再快樂——哪怕是最快樂的靜慮之樂(色界定當中的快樂)也能夠捨掉,而趣入無間地獄救眾生。這才是真正最難得、最稀奇的,這才是應該稱讚的勝士法??殊勝大士的方法。
  最後引阿底峽尊者的話教示我們。當他到西藏去的時候,有人問他:「修那個法很麻煩,有沒有一個方便的法門呀?」阿底峽尊者說:「假定有的話,我第一個就不願意這麼麻煩,我早就修了,還何必你來問!」接著又說:「不曉得修慈悲心的菩薩,只有你們西藏人知道,我們在印度這個佛法根本之地可是沒有的!」所以我常常說,假定真的有簡易的方法,那十方一切諸佛菩薩就一點用場都沒有了,因為十方一切諸佛菩薩無一例外,都是從這條路走上來的,而你居然有所謂的方便法門,那你不是強過佛嗎?那你還跑來學佛做什麼?這一點我們必定要瞭解,這是很清楚明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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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則,「專一安住利他之行」及「大菩提果」二者也見是從菩提心苗芽所生,又見菩提心的根本是大悲,因此諸佛子愛樂修習大悲。若多修大悲,令大悲和菩提心堅固,則能任運趣入極其難行的廣大萬行。
  此即前論所說:以大悲堅固為根本,能出生菩提心的苗芽;以菩提心苗芽,能夠趣入專一利他以及成就菩提的佛果。因此,諸佛子應當著重修持大悲。
  此處宣說了兩層因果:以大悲為因,生起菩提心;以菩提心為因,趣入一味利他、成就佛果。因此,大乘的根本是大悲,著重在這一根本上反覆修持,自會引生後後之道果。
  修持大乘法,首先必須了知根本,然後在根本上修。
  修行者著重多修大悲,能使大悲和菩提心穩固。先前見他人身上出血、長瘡,都會心生恐懼;後來為了利生,即便禪定的喜樂都能泰然捨棄,而入於無間地獄長劫久住,或者,連頭目、腦髓都能施予有情。
  所以,一切皆由串習而來,如何串習,心就如何隨轉。自私自利的心串習久了,見眾生之小苦都不願伸手幫助;相反,利他心串習堅固後,連禪定的喜樂都可以捨棄,不顧自己而入地獄為眾生遣除痛苦。
  能夠達到這種境界,是為稀奇,是諸智者所應禮讚,是大丈夫所為,超勝其他各種道法。
  《普賢行願品》說:「譬如曠野沙磧之中,有大樹王,若根得水,枝葉花果,悉皆繁茂。生死曠野菩提樹王,亦復如是,一切眾生而為樹根,諸佛菩薩而為花果,以大悲水饒益眾生,則能成就諸佛菩薩智慧花果。何以故?若諸菩薩以大悲水饒益眾生,則能成就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是故,菩提屬於眾生,若無眾生,一切菩薩終不能成無上正覺。」
  對於慈悲菩提心為大乘根本的要義,也應當採用先賢教言來引發定解。
  阿底峽尊者曾問藏地修行者:「如何發菩提心?」回答:「按儀軌念誦,就是發心。」尊者又問:「未念之前,如何修慈悲?」結果無人能答。尊者感歎:「不知如何修慈悲的菩薩,只有藏人知道。」

論雲:若爾當如何修?「須從最初次第學習。」朗日塘巴雲:「霞婆瓦與我,有十八種人方便,一種馬方便。人方便者,謂發大菩提心,隨作何事,悉學利益有情。馬方便者,謂菩提心未生者令不生,已生者令不住,不使增長者為我愛執,故特於彼盡力違害,正對有情盡力利益。」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那麼要怎麼修呢?一定要從最初的次第修起,你只要依次第向上則無有不成功者,所以《廣論》告訴我們,聽聞了「上上」產生好樂心就會想要修,而修的時候要從「下下」修起;反過來說,你從「下下」修了以後,經驗增長了,淨信也增長了,於是你向上慢慢爬上去就對了,這個次第是必然的道理。
  朗日塘巴所說的人方便,實際上就是暇滿人身唯一該做的事情。做人的方便有十八種之多,而做畜生(馬就是畜生)簡單極了,就只有一種。什麼是「馬方便」(換句話說,畜生、愚癡相)?就是指菩提心沒有生的不讓它生起來,已生的不讓它安住、增長。之所以這樣是因為我愛執,所以我愛執真實說起來就是畜生相啊!常聽人家說:「你連畜生都不如!」現在才瞭解原來我們愛執自己時就是這樣!所以要特別對我愛執盡力去違害,凡是利益有情的都要盡力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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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便請示尊者應當如何修。尊者答:必須從最初按次第進修。首先修好共下士道與共中士道,在此基礎上,一定要修習上士道的七因果法。真正生起了菩提心,才算是真正的菩薩。
  朗日塘巴說:霞婆瓦和我有十八種人方便和一種馬方便。「人方便」,就是發大菩提心,任做何事都學利益有情。馬方便者,即讓菩提心未生不生,已生不得安住、不得增長的元兇——我愛執。所以,特別對它盡力違害,對有情盡力饒益。
  「十八種人方便」,是指有眾多利益有情的方便。「十八種」,泛指量多,並不決定數量為十八。「一種馬方便」,單指我愛執,乃菩提心的違品。
  對此,《四家注》的解釋很貼切,即:「人方便」如同愛護親友,菩薩的親友——一切有情既然無量,愛護彼等的方便也就無量。「馬方便」如同降伏怨敵,真正的怨敵唯一是我愛執,故「馬方便」也只有一個。
  確實如此。廣大無邊的有情界,可以分成自己與他人兩類。對自己,只需做降伏我愛執這一件事,而對盡虛空界的有情,處處要行方便、施饒益,有無量事業可行持。所以,每位大乘行者都要有十八種「人方便」與一種「馬方便」,即盡力對治我愛執以及隨時隨地利益有情。如此便從修行上顯示了自他相換的具體做法。

論雲:大瑜伽師謂善知識敦巴雲:「我有風息平等轉等,如此如此三摩地。」答雲:「汝修縱能耳邊擊鼓不可破壞,若無慈悲及菩提心,猶當生於晝夜應悔之地。」此中意趣似說,當成能生無暇無色等處,異生之因。康壠巴雲:「我等於覺窩有情顛倒行事,有情於我等亦當如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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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瑜伽師和敦巴尊者是師兄弟,大瑜伽師說自己修定得到定了。要是我們現在得到了定那還得了?有人念佛念得稍微有一點相應了,就歡喜得不得了,或得到一心不亂就不得了,何況得了定?結果敦巴尊者回答:「就算修到在你耳朵旁邊敲大鼓,你都能不動(那是很深的定),但假定你沒有依照這個次第修菩提心的話,還是會生到晝夜懊悔之處。」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鬱頭藍弗修定而生到非想非非想天,結果報盡後竟墮到畜生道中,所以如果這樣,那是早晚會懊悔的。我們修行首先要把根本因把握住,千萬不要把重點擺在學定或是學其他什麼的,而是要學厭離心、菩提心,然後以其他為輔助,能這樣做的話,學什麼都對。
  「覺窩有情」並不是指阿底峽尊者,而是指有情。為什麼稱有情為「覺窩」(覺窩即佛)?因為是有情使我成佛的!我們對那些佛菩薩顛倒行事,當然他們也會對我顛倒行事。怎麼顛倒?我只管我自己,所以他們也只管自己,彼此間都做錯了,應該要改過來。
  學到這裡我們已曉得整個佛法的中心是大菩提心。大瑜伽師這麼了不起的成就者,他說「我得到定了」,以我們現在看起來,那是何等了不起!我們總是想學定,但敦巴尊者說:「就算修到這樣,如果不以大慈悲跟大菩提心為中心而修學的話,雖然得到了定,還是會生到日夜懊悔之處呀!」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不要說欲界的天子報盡可能下地獄,即使修定生到非想非非想天還是要墮落。以無常相來看的話,實際上的這個情形是千真萬確的,得到了定,連小乘都不如呀!所以佛法真正的中心是大菩提心,我們必定要知道這一點。
  以大菩提心為修學中心並不是說別的就不要學了,而是說以大菩提心為根本因,然後在這上面再具足圓滿因,那就對了。許多人學了半天,乃至於反而出錯誤,其根本原因就是未以大菩提心為中心,本末倒置。這樣的話,就自修而言得不到好處,就算要利人,也是一盲引眾盲,這一點我們特別要瞭解。所以前面告訴我們:你只要看看阿底峽尊者的傳記,就會很清楚、很瞭解了,以他這樣高的成就,遇見這麼多了不起的大善知識,那些大善知識都是極高明之人,其中不乏地上菩薩,至少都是加行位以上,結果他卻把金洲大
師視為老師當中最尊重的。他每次說到金洲大師或聽見金洲大師的名諱,馬上雙手合掌置於頂上,那是最恭敬的表示,是感念恭敬他的老師,而他對別的老師並沒有這樣,這是因為金洲大師傳給他完整的大菩提心的教授——七因果,所以,以阿底峽尊者這樣一位元高位菩薩再來的人,也這麼尊重金洲大師。
  我們曾經講過,悲心在整個大乘道的過程當中,第一步要它,中間也要它,後來仍要它。並非在開頭時以為懂得一點名字就可以,如果僅懂得一點名字,不曉得大乘道真正的內容,那根本連邊都沒碰到;就算你照著次第修學,如理如量地生起菩提心了,但在正行菩薩道之時又因為眾生數量無邊,而要行的又那麼難行,往往會退卻,此時最能夠保持你上進的,仍舊是大悲心;這樣繼續不斷地修行,才能夠達到圓滿的佛果。
  這個概念一定要在一開始就建立起來,然後把握住這個中心去做;如果一開始未建立,你先學別的枝末,等到養成了習慣就很難改了。不要說世間的習性難改,修學佛法的習性一樣是難改,實際上世間的習性比修學佛法的習性容易改,因為對於世間的習性,你接觸了佛法以後就會瞭解,原來這些就是把我們死死地綁在生死當中的可怕冤家,而現在找到了最好的方法——佛法。所以在這種情況之下一旦碰到了佛法,你會全心全力去對治它,策勵自己去掉這個痛苦的根本,淨除這個習性。可是如果學了佛法,偏偏努力學的不是佛法的根本,而是它的枝末,但是卻覺得自己已經遇到佛法了,所學的能拿來對治習性,然後執著它,別的佛法都聽不進,總是覺得自己懂了。請問:這樣走對了沒有?就算對,但是卻走了遠路。
  所以本論在一開頭就特別提出來,究竟來說無一眾生例外都能成佛,但是其中的快慢以及所走的路線迂曲與否,那就完全不能比了。所以就我現在來說,寧願一開頭沒有碰到佛法,要碰必須一碰就碰到最正確的路,否則一旦在修行上養成偏差的習慣,自己還覺得很滿意,以後要改就改不過來了。這個道理很清楚,我們不妨拿事實來看,佛是最究竟圓滿的人,他怎會不想把最完整的佛法教給別人?絕不會!他有悲心,也有這個力量,結果教出來絕大部分的人卻不是走菩薩道,而是走聲聞乘,為什麼?正因為佛是圓滿的佛,他看得很清楚,當你一旦養成了那個習性,佛也奈何不了你,只好讓你走這條遠路了!佛出世以後度的聲聞眾多得不曉得有多少,但是真正能夠走菩薩道的人卻沒有幾個。所以《華嚴經》說得清清楚楚:「魚子菴樹果,菩薩發大心,三事因中多,結果者甚少。」這三者在因地當中數量很多,但真正能夠得到果的卻很少。以菩薩發心者多,結果者少一事來說,其原因何在?就是未把握根本因。所以理論是如此,實際也是如此,還有經上這種種的證明。
  我以自己的經驗來策勵、建議諸位,如果諸位的習性已深,那你走你的路子,既然扭不過來了,只好註定你只有走遠路。但如果現在你的習性還不深,還能提得起來的話,重要的是,對於以前的老習慣一定要真正地懺悔,不僅世俗的習性要懺悔,就連以前我們那種學佛的老習慣也一定要把它淨除掉,不要留一點點。所以之前談的改過之方,實際上它的內容對我們真正太重要了!對這個毒你絕對一點點都不能留,一定要以最迅速的態度、最大的決心一刀斬斷。別小看毒蛇只在你的手指上咬一口而已,你覺得沒關係就不管它,等毒鑽到你的心臟、腦子時就無藥可救了。現在我們都是這樣的,容許這個毒在身心中流布,總是馬馬虎虎、懶懶癱癱,一直跟著它走都不知道,這一生就這麼輕輕易易過去了;因為養成習慣了,所以到了下一生又是這樣,再下一生又是這樣,這就是為什麼雖然有這麼多的人聽聞佛陀說最完整的教法,卻走不上去的根本原因。我們對這個認識了,就要痛下決心努力去做,每一個人都有機會可以改得過來。所以修學佛法自始至終是「正知見」最重要,而不是隨便碰到一點點就以為對了。
  有人以為只要一心念佛,到了極樂世界就什麼都解決了,其實我當年也曾這麼認為,直到現在,不要說一般的在家人,有很多真正肯修行的人,也是這麼認為。如果念佛到了極樂世界就一切問題都解決了,那麼「因果」這筆帳怎麼算呢?大家都說去了極樂世界以後直趨成佛,就不用怕了,以為去了之後,以前造的因就可以不必感果了,哪有這樣的事情?如果是這樣的話,佛說的因果就有問題了。然而佛說的是千真萬確的,「如是因感如是果」,因果是絕對逃不了的。而現在居然念佛到了極樂世界,一切都可以不要感果了,那因果這句話怎麼講呢?如果前面講的「如是因感如是果」是對的,那後面講的「到極樂世界後,以前造的因可以不感果」就錯了;如果後面講的是對的,那前面講的就錯了。如果佛講出這種矛盾的話,那還算是佛嗎?這不是很明白的道理嗎?而且佛親自受金鎗馬麥之報,即使他成佛了,當年造的惡因也還要感果,而你到了淨土,以前造的因就不要感果了,那前面「造業必受報」這句話怎麼講呢?而我們就是這麼糊裡糊塗、分辨不清楚!
  如果對一位鄉下的老公公、老婆婆來說,他沒有修行的條件,的確可以告訴他:「你現在念佛最好,其他的不要做!」但是,如果身為一位法師,拿這個話去勸人;人家來問你的時候,你把這糊裡糊塗的一番話告訴他,使人認為佛法就是這樣,請問佛法還靠誰來弘?這個概念我們一定要清楚啊!懂得了這一點之後,你們就曉得印光大師的確了不起,他就是勸你:「我只會念佛,其他的我不懂。佛法是無限高明,我現在只懂一點點。」他是位大通家啊!實際上不是不懂,哪有不懂的道理!他就是告訴我們以他這樣了不起的人,卻不隨意開口。若能這樣不隨意開口,有什麼好處啊?你肯聽他的話,老老實實念佛,你就能往生淨土;而且,把佛法的完整性保持住,沒有損害,這一點我們要瞭解。所以,假定我們今天認真學,將來要弘法的話,對教理就要通達;如果你只想修行的話,那麼印光大師三藏十二部無所不通,他尚且這麼說,我們能夠比得上他嗎?所以也應該學他老人家:「我什麼都不懂,只曉得念佛最好,我只會念佛,你也是念佛就好了,佛法很了不起,其他等到了極樂世界再說。」你如果這樣就對了!這個概念我們要很清楚。

日常法師廣論講記
  

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有一次,大瑜伽師對善知識仲敦巴說:我現在有如此「風息平等轉」等三摩地。
  仲敦巴答:你縱然修成了耳邊打鼓都無法破壞的甚深三摩地,若無慈悲與菩提心,仍會生在晝夜後悔的地方。
  話中之意似乎是說,如此修持將成為轉生無色界天等凡夫無暇之處的因。
  《普賢上師言教》也說:「如果遠離了菩提心如意寶,無論見修之法多麼高深莫測,也無益於獲得圓滿正等覺。生圓次第等一切密宗的修持,如果以菩提心攝持,就會成為即生獲得圓滿正等覺之因;但若遠離了菩提心,則與外道沒有區別。雖然很多外道也有觀修本尊、念誦咒語、觀修風脈、取捨因果等的修法,但因為沒有皈依和發心這兩者,所以無法從輪迴中得到解脫。」
  康壠巴說:「我們對覺窩有情顛倒做事,有情將來也會對我們這樣做。」

論雲:立與未立大乘根本,入與未入大乘之分,一切皆是相值於此,故一切時應觀於此令心生起。若生者善,若未生者莫如是住,應常親近開示此法大善知識,常與如是修心伴侶共同居住;觀閱顯示此法經論;勤修此因積集資糧,淨此障礙。自能如是淨修其心,則定能下圓滿種子,誠非小事,理應歡喜。如大覺窩雲:「欲趣大乘門,覺心如日月,除暗息熱惱,勵劫亦令生。」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現在我們瞭解了完整的佛法真正的中心是菩提心,而大乘的根本就是大菩提心,你是不是算大乘人,就看你有無菩提心。大乘跟小乘之別是在行分,不在見分。行分就是大菩提心方便這一部分;見分就是見空性這一部分。不是說你大徹大悟了,你所學的法就是大法,也不是說密教的灌頂就是大法。禪宗的大徹大悟和密教的灌頂雖然是了不起的大法,但它們是像水、土、肥料等等的共因,大菩提心才是大乘的不共因。有了大菩提心之後,你學禪、學密、念佛、持戒都對;如果你沒有大菩提心的話,不管所學的法有多大,跟大乘還是了不相應!這是我們要瞭解的。
  所以在任何時候,要反省觀察自己的內心:我是不是向這條路上走?想辦法把大菩提心啟發出來。如果生起,那好極了,就是這樣繼續努力。假如還沒有生起來,也不要停在這裡,應該怎麼辦呢?以下三件事情,就是我們修學佛法最重要的。
  第一是親近善知識。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路好走!善知識分兩部分,就是你的尊長以及同修(也就是僧伽團體)。僧伽不是單指形相,而是指它的內容。這太重要了!以我們現前的情況來說,一聽到教法,大家都聽得非常起勁、非常高興,幾乎無人例外;我感受得到,只要在座聽法的,人人對這教法都很歡喜。但是儘管歡喜,極大部分的人都有一種感覺——聽的時候覺得它好,但做起來就這麼不容易,如果要改習慣那更是難!反過來,我們往往看見了一些形相,就覺得這個好、那個好,很容易跟著轉;哪怕到別的寺院聽見人家的早晚課、看見人家走路的形相,乃至於穿衣服等等,就覺得那個很好,很容易就跟著轉。
  雖然我們對於圓滿的教法聽得這麼來勁,但卻無法在內心策勵自己馬上起步,就是因為我們眾生無始以來的習氣,所謂與無明相應的見思、無明、塵沙三惑。平常我們都在散亂心當中,都被六根所對的塵境而轉,眼睛看見了、耳朵聽見了,很容易就被它轉去。而你對佛法要產生堅固的力量,一定要透過深入的思惟生起決定的見解,那時才能產生功效。所以儘管你懂得了道理,如果沒有深入思惟產生定解,則你對法的認識還不穩,此時再加上被環境中的種種所動,你的心就被轉走了。所以單單有指導你的尊長善知識還不夠,還得要靠環境,就是同行團體。真正修行最佳的環境是僧團,對僧團而言最重要的是「見和」——見解要共同才能同修。在這樣的僧團中,不論你眼睛所見、耳朵所聽,一舉一動都在幫助你增長見行,到那時候就如虎添翼,這是我們要瞭解的。
  所以絕不是聽懂了一點道理之後,一個人就可以修啦!那樣是沒有用的!現在有些人乃至於連懂都還不懂就去閉關了,真不曉得他閉些什麼關!我自己就有這個經驗,以前我常常閉關,幸好沒有閉三年長期的關。我第一次閉關的時候,印順導師勸我:「閉關不簡單啊!你講講道理可以,但有了問題,非得靠真正修行的老禪和子指導不可。」當然,以他老人家對佛法的認識,他講這句話是絕對有份量的。可是那時候我年輕,還是不能聽他的。雖然如此,但他這話對我有絕大的恩德。所以我並沒有一閉就閉幾年,只試試短期閉關。從此以後我經常試,最短的一個禮拜,最長是三個月,就這樣試。我那時候已經有了這本《廣論》,儘管我自己曉得我對《廣論》的內容並不懂,但每次閉關的時候,一定事先把它溫習一遍,然後有問題的時候再去翻閱。後來發現,因為得不到善巧,這樣閉關浪費掉的時間實在太多、太多。所以大家千萬要注意:真正要修行的話,一定要有最完整的指導,而這必定要有完整的傳承,這個太重要了!這是第一點。
  第二點,一定還要研閱大經大論,而且要是無垢的經論。現在我們有太多各式各樣的書籍,這些書籍對初機種善根而言是非常好,因為文字淺顯容易接受;可是若想要真正深入,只憑這個是不大可能的!古人寫的書都是根據他們的經驗而寫的,所以照著去做可以體會到他們所經驗的事實——就是「證果」。現代人寫的書大部分是作文字上的解釋,看懂了以後可寫出很美的文章,但對證果卻不一定有太大的幫助。此二者各有各的長處,對初機而言,先解釋文字是需要的;要修行的話,則又是另一個次第。此處說「觀閱顯示此法經論」,要研閱的是無垢經論,也就是指佛講的經以及菩薩、祖師造的論跟疏等等。假定還沒有生起菩提心的話,應該在能生起來的因上努力「淨障集資」。
  實際上,我們一直要努力的就是以上這三樣,它們是分不開的。瞭解理念時是三樣分開來說明,行持的時候則三樣同時進行。譬如我們現在在這裏跟著善知識學,又與同修共住;而且所學的是無垢經論;平常懺悔等等是淨障,而為了維持這三寶地所做的種種事就是積資。還有一切時處要勤修,而且恆常無間,不能間斷,一間斷就是生死的因漏進來的時候。現在我們唯一該做的是儘量不要讓生死的因漏進來,如果漏了一點進來,這部分就會立刻損害你自己。
  只要能這樣修心,一定能夠種下圓滿的種子,這是大事,應該歡喜啊!阿底峽尊者告訴我們:進入大乘之門就是覺心(這是中文義譯,印度原文就是大菩提心),覺心就像日、月一樣,日是指它的光明,沒有比這個更光明的;月是指它的清涼,能夠息熱惱。大菩提心既光明又能夠息熱惱,所以哪怕時間再長,不要說一年、兩年不在乎,一生、兩生,或者一長劫,也應該努力令此心生起,因為它的功德實在太大、太大,是我們無法想像地大!
  前面一再告訴我們,不退小乘最大的因,是見到真正求自利也非成佛莫屬。你們自己好好努力,將來溫習的時候,我會把每一個重點告訴你們;譬如引生發心的因,雖然有許多種,而其中最殊勝的是悲。不退小乘最大的原因是見到即使求自利也非成佛不可,所以我們一定要對佛修淨信心,一定要看到佛的功德——身、語、意功德(意功德又分為悲、智二種),以及事業功德。
  我們通常總是說佛具三十二相、八十隨形好等等,而法界一切有情的功德要十倍,才抵得上佛一根毫毛的功德,這實在是無法想像啊!我們現在只能拿功德當中的一部分來比較揣摩,比如財富,而有財富的人不一定會得到人家的尊敬噢!要得到別人尊敬的話,不但要有財富,還要有道德,以及種種的理由和條件。以我們台灣的王永慶來說,他的財富是不得了的,但儘管他再有錢,全台中市的財產應該比他多吧!不要說台中市,如果拿台中縣、台灣省、中國全部的財產來算,王永慶怎麼能比?現在不要說中國,就算整個地球、整個太陽系、整個宇宙的財富與佛的功德比較,那簡直是滄海一粟!拿整個法界一切有情全部功德的十倍,也只抵得上佛一根毫毛的功德;而佛的毫毛功德的一百倍,才具足一個隨形好;一千倍隨形好的功德,是三十二相中前二十九相的一個相好的功德,有三個相好不包括在其中——眉間白毫相、無見頂相、梵音聲相。三十二相當中前二十九相的萬倍功德,才抵得一個白毫相;白毫相功德的很多很多倍才是無見頂相的功德;無見頂相功德的不得了的倍數,才是梵音聲相的功德。可見佛的功德有多大!在小乘人看起來:「我是羅漢、也是應供,而佛也是羅漢、也是應供。」當瞭解了佛的功德以後才會曉得,即使所有的人都成了羅漢,你去供養他們,其功德遠不如以法供養的百千萬分之一,原因就在這裡。
  所以必定要對佛的真正功德有正確的認識,才會對佛產生無比的羨慕、欣仰之心;然後再以其他的道理相輔助,才會瞭解佛陀真正的偉大。那個時候你的決擇就很清楚——不要說是人天,即使是羅漢也不要,因為小乘人修了半天,最後還是要回小向大。對這種種理由想得越多、瞭解得越圓滿,必然能幫助你走上大乘道,因為發現這條路最快、最直而且最省事,這麼好啊!所以這裡一再告訴我們不要急,事前瞭解得越透徹之後再起步開始走,對我們是越好!
  透過七因果、自他換的修習之後,菩提心的質對了,那麼,應該生起的量呢?

日常法師廣論講記
  

益西彭措堪布廣論講記
  立未立大乘的根本,入未入大乘的分界點,一切都歸結於是否發起了菩提心,所以時時刻刻都應對此觀察,讓菩提心生起。
  菩提心若已生起固然好,倘若未生,則不應如是停住,而應時常親近開示此法的大善知識,常常與修心道友共住一起,閱讀顯示菩提心法的經論,勤奮地修習發心之因,積累資糧、淨除障礙。自己若能如此修心,則必能播下圓滿的種子。這的確不是小事,理應歡喜修持。
  如此,對菩提心須達到何種程度的歡喜呢?
  以下引阿底峽尊者的教言說明。
  正如阿底峽尊者所說:如果想趣入大乘之門,對於如日月般能遣除黑暗、息滅熱惱的菩提心,即使努力修持一大劫,也要令之生起。

【攝義分二】
1.七種因果的修心教授
2.自他相換的修法

1.七種因果的修心教授分四:
1.1 七種因果的內容
1.2 大悲的地位
1.3 按次第正修菩提心
1.4 以《攝頌》攝義


1.1 七種因果的內容
  佛果從菩提心生,菩提心從增上意樂生,增上意樂從悲心生,悲心從慈心生,慈心從報恩生,報恩從念恩生,念恩從知母生,前前是果,後後為因,總共七種因果或七對因果。

1.2 大悲的地位分二:

1.2.1 大悲是大乘道的根本
1.2.2 其餘支分是大悲的因和果

1.2.1 大悲是大乘道的根本

  為什麼大悲是大乘道之根本?所謂“根本”,即:若具有,則枝葉花果可以依之而生起、圓滿;若缺少,就會導致後後不能建立。
  依據諸佛菩薩經論中的開示,大悲在修習大乘的初中後三個階段都極其重要。
  最初入大乘門,必須發菩提心,而發菩提心,依賴於能荷擔救度無量眾生的重擔;大悲的力量不夠,就荷擔不起。依賴大悲推動自心,為將眾生救出生死苦海,而建立堅固的誓言。所以,最初發菩提心入大乘門,根本因是大悲,也正是此處成為大小乘的分野。
  進入大乘之後,就要利益天邊無際的眾生。此時不同於獨自一人求解脫,要面對廣大無邊、煩惱深重的眾生界,會遇到很多邪行擾亂身心,所修的菩薩行又如此難行,須長夜不斷地行持。在這種情況下,若大悲心不堅固,就容易退失大乘,墮入小乘。所以,為了堅固、增長大乘,中間要反復修煉大悲。大悲堅固,就可以不顧自己的安樂,任運趣入廣大的菩薩行中,由此能迅速圓滿成佛資糧。
  最後成佛時,也是以大悲之力,任運利益有情,成為無量眾生的受用處。
  如此認定大悲在大乘初中後三時極為關要,才會認識到大悲是如命根一般的修法,有此一法,一切佛法自來,這樣以歡喜心、殷重地長期修習。
  本論一再提及大悲與菩提心是大乘之根本,也是考慮到一般人若不瞭解大乘關要,則容易輕視,將菩提心看成只要口頭念念,稍修
一兩
次即可的簡單法門,卻努力勤修其餘並非大乘關要的法門,由此墮入偏道。

1.2.2、其餘支分是大悲的因和果
  知母、念恩、報恩、悅意慈是大悲之因,增上意樂和發菩提心是大悲之果。
  照理說,觀察眾生苦就能引發悲心。為什麼要以知母、念恩、報恩三法作為生悲的方便呢?雖然觀苦也會產生悲心,但為了讓悲心容易、猛利生起以及生後堅固,就要緣著悅意相修。分別心的規律是:親人有苦,內心難以忍受;怨敵受苦,反而暗自歡喜;不親不怨的人受苦,漠不關心。所以,要將眾生都修成悅意相,才會出現廣大、平等的悲心。
  進而須知,悲心的強度取決於對境的親愛程度,越是親近的人受苦,心越是不忍。所以,若能將眾生觀成最悅意相,就可以引起最猛利的悲心。如何觀成最悅意相呢?在一切親人中,最殊勝、最親愛的人莫過於母親,若依竅訣觀有情都是母親,憶念母恩並引生報恩心,則自然能引生最悅意相。觀修到量時,自會引生愛執有情等同獨子的悅意慈。
  須辨別悅意慈和與樂慈的側面不同:悅意慈是愛執一切有情猶如獨子的慈心;與樂慈則是想給予眾生安樂的慈心。兩種慈心中,悅意慈決定是大悲之因,與樂慈與悲因果不定,既可以由慈生悲,也可以由悲生慈。
  本論宣說完知母、念恩、報恩之後,並沒有特別提及悅意慈,這是因為修好了前三者,悅意慈自然就會引生,所以不必多說。(悅意慈是大慈、大悲的基礎,本論先講與樂慈,再修拔苦悲,按照某些上師口訣,也有先修悲再修慈的。)
  為何在悲心和發心之間要修增上意樂呢?小乘也有願有情離苦得樂的慈悲無量心,但沒有發心荷負此重擔。因此,為了區別小乘的慈悲,在修慈悲之後,要引生增上意樂。
  此處須注意,並不是在慈悲之外另有一種增上意樂,而是特指慈與悲的增上意樂,即不但想讓眾生離苦得樂,並且,一切眾生的樂與樂因都由我一人成辦(即慈增上意樂),一切眾生的苦與苦因都由我一人遣除(即悲增上意樂)。從“只是想做”發展到“由我親自承擔”,這是生起增上意樂,誓願荷負重擔,救度無邊眾生。
  再進一步思惟,自然會引起成佛之願。即思惟:我現在有利益眾生的能力嗎?顯然,即便一位有情也無法圓滿地利益;小乘阿羅漢也只能利益少數有情,所予利益只是解脫分段生死,並不能將有情安置在佛位。所以,不成佛就不能圓滿度生大願。因此,為了利生誓願成佛,這是發起了願菩提心。

1.3 按次第正修菩提心分二:
1.3.1 修習希求利他之心
1.3.2 修習希求菩提之心


  以上按《現觀莊嚴論》已經認定菩提心的體相是“發心為利他,欲正等菩提”,包括欲求利他與欲求菩提。實修時,先修希求利他之心,再修希求菩提之心。

1.3.1 修習希求利他之心分二:
1.3.1.1 首先修舍心與悅意相
1.3.1.2 次修慈悲與增上意樂

1.3.1.1 首先修舍心與悅意相

  在發起希求利他心之前,要修好舍心與悅意相此二基礎。比如一塊田地,首先要修理平整,再用水澆灌,則種子就容易生長廣大。同樣,修習舍心除去貪嗔,再以慈水滋潤心田,就容易使悲心種子增廣。所以,舍心和悅意相是修大悲的前提。
  凡夫的心態:誰傷害我,就安立為怨敵,並生起嗔心,希望他痛苦;誰利益我,就安立為親友,對他貪執,願作利益;誰於我無利無害,就安立為不親不怨,對他漠不關心、不加考慮。以如此不平等的心態,不可能生起平等利益有情的心,即使生起少許慈悲,也只是有黨類的小慈小悲。所以,首先要修舍遮止親、怨偏執。
  修舍方法有二種。
  一是思惟:一切有情都平等希求安樂、不欲痛苦,不應只饒益一類而不饒益另一類。
  二思惟:從無始流轉觀察,每位有情都無數次做過自己的親友、怨敵和中庸眾生,與自己的關係總體平等,沒有誰是固定不變的親人、怨敵或中庸者。所以,貪一類、嗔一類、舍一類,只是愚癡的行為。
  修習次第:先緣中庸眾生修,次緣親友修,再緣怨敵修,最後緣一切有情修。前前修成後,再修後後。
之後再修悅意相,方法是串習知母、念恩、報恩。其中,知母是引起念恩和報恩的所依,對“一切有情做過自己的母親”引起定解,非常關鍵。有則後後容易生起;無則念恩和報恩等都失去所依。
  內心能真正建立起一切有情都是母親的定解,這是對有情身份認知的巨變。從此,在我們眼中,有情不再毫無關係,而是自己前世的大恩母親,如是念恩圖報,可以觀成最悅愛相,由此出現大慈大悲。
  知母之後,為了讓念恩的感受容易引起,首先緣今世的母親觀修,思惟:不但今世而且生生世世都做過母親,每次做母親時,一切損害為我遣除,一切利樂為我成辦。特別思惟母親今生對自己的恩德,如何懷胎、生產、撫育,如何賜予生活資具、真心代自己受苦,尤其是給予自己命根的恩德,如是逐個思惟。對現世母親生起念恩心後,再緣親友修,然後緣中庸者、怨敵和一切有情修。
  修報恩時,首先要思惟不報恩的不合理處,以此除去邪執,承取報恩的重擔。其次,要思考什麼是真正的報恩,對母親餓時給予飲食,冷時給予衣服,只是暫時的利益,並不圓滿究竟,何況不以佛法引導,還會產生負作用。因為:諸母有情無始以來是以顛倒執著而流轉生死,若無佛法正見,任其緣著五欲六塵,增長常樂我淨四種妄執,依然會流轉生死。所以,將母親安置在解脫和成佛中,才是真正的報恩。讓母親斷除一切苦、圓滿一切樂,成就無住涅槃的果位,才是究竟的報恩。
  對於諸母有情目前的悲苦處境,應時常如是觀想而提起報恩心。譬如,一位盲眼瘋母,沒有人引導,正一顛一蹶地奔向懸崖,這時她的孩子能站立一旁無動於衷嗎?能不報恩嗎?若孩子不救護母親,該由誰來救護!
  同樣,一切諸母有情處境都如此悲苦,她們被無明障蔽,如盲人一般,沒有善知識的引導、指示增上生與決定勝的善道,內心不能安住於正念,刹那刹那造集惡業,快速奔向惡趣懸崖,最後一個個掉入惡趣深淵。
  如是思惟後,發起強烈的誓願:一定要報答母恩,將母親救出生死。
  修了知母、念恩和報恩,見一切有情都是悅意相後,愛執有情等同獨子的悅意慈,自然會生起。以此為基礎,可以修習大慈、大悲和增上意樂。

1.3.1.2 次修慈悲與增上意樂
  大慈心的功德極其殊勝,我們緣一切缺乏安樂的有情,思惟:多麼希望他們獲得安樂和樂因;祈願他們獲得安樂和樂因;由我來成辦一切眾生的安樂和樂因。如是,即使只生起一刹那的慈心,也有無量功德。思惟經論中所說慈心的利益,引起修慈的欲樂。應按《金光明經》的經文熟練串習惠施有情安樂的慈心。
  修習大慈大悲時,先要瞭解,慈心所緣是缺乏安樂的有情,悲心所緣是具苦有情。應思:一切有情不僅沒有無漏安樂,連有漏安樂也不具足。思見他們極度缺乏安樂時,祈願他們具足安樂、發願給予他們安樂的心,就能自然生起。
  所以,應觀一切有情都是失去快樂的人,緣此境不斷地修慈心。先對親人修,再對中庸修,再對怨敵修,再對一切有情修。
  與修慈相似,修悲是以苦眾生為所緣境,心想:多麼希望他能遠離痛苦;祈願他脫離痛苦;由我來成辦遠離苦與苦因的工作。
  大悲心是以眾生苦為所緣而發起的,所以,思惟苦、體會苦非常關鍵。基於這一原因,中士道中思惟三苦、八苦、六苦、六道諸苦,成為修大悲心極重要的基礎。如果修好了中士道,能對苦生起深刻、強烈的感受,推己及人,緣眾生思惟,就容易引生悲心。所以,苦諦在自身上修,會引起出離心,在眾生身上修,會引起大悲心。
  心力強的人應廣修,應按《瑜伽師地論》所說的一百一十苦思惟觀察。
  這樣,越是多方面思惟有情苦惱、缺乏安樂,就越能多引起慈悲;越多次思惟,慈悲就越猛利、堅固。所以,應將其作為重點,長期反復地廣修,而並非閉眼念一遍“願眾生遠離苦及苦因”即可。
  慈悲的修量:能以不忍自己孩子受苦、想為他解除痛苦的心情,對待一切眾生,即大悲心生起之量。能以希望自己孩子得到安樂的心情,對待一切眾生,願為他們成辦安樂,這是大慈心生起的量。
  一般的悲心與大悲不同。一般的悲心,只是想:願一切眾生遠離苦與苦因。二乘人也具此悲心。救護的大悲心則是:一切眾生遠離苦與苦因的重擔,由我一人荷擔。不是讓別人代為,而是我要親自把眾生從苦與苦因中救護出來,這是“悲的增上意樂”。就像“我願你病好”和“由我來治你的病”一樣,一者只是願望,並沒有承擔責任,另一者已經承諾了親自來成辦此事。
  到發起了“一切眾生離苦得樂的工作由我親自成辦”的增上意樂,就是生起了希求利他之心,修就了菩提心的第一種德相。

1.3.2 修習希求菩提之心
  繼而思惟,我現在能否真正完成這一承諾呢?想一想,自己荷擔的是三界最沉重、最巨大的擔子,要將盡虛空界六道有情、二乘聲緣,一一安置在無住大涅槃的果位。以現在的能力,即便一位有情圓滿的利益尚且無法成辦,何況是將盡虛空界的有情,一一安置在佛位。
  一切凡聖之中,誰能最圓滿地利他呢?唯一是智悲力圓滿的佛陀。對此並非泛泛而談即可,而應依照經論思惟佛陀功德,盡自己力量增長對佛的淨信心,由信心而引起成佛的欲求。
  在下士道講述修習皈依,憶念佛陀的身語意業功德時,特別提到通過長期憶念佛功德,可以引發菩提心。《三摩地王經》說:“如是念能仁,佛身無量智,常能修隨念,心趣注於此,此行住坐時,欣樂善士智,欲我成無上,勝世願菩提。”憶念佛陀無量身智功德,時常能修隨念,心自然會趣入憶念,由此行住坐臥時,念念嚮往、歡喜佛陀圓滿智慧的境界,就會引起希求成佛的願菩提心。
  不僅是他利的度生大願必須成佛才能實現,就連自利也唯有成佛才能圓滿。如《寶性論》說:十地菩薩自利的功德相比佛陀的功德,如同牛腳印之水相比大海之水。所以,為求自利,也必須成佛。
  綜合欲求利他之心與欲求成佛之心此二者,就是世俗菩提心,即《現觀莊嚴論》所說的“發心為利他,欲正等菩提”。

1.4 以《攝頌》攝義
  《攝頌》如是歸納七因果的修法:

但求解脫雖可得,惜於自利且未圓,
願修能滿二利行,入大乘道求加持。
恩怨中庸今雖現,思量各各無決定,
不應虛妄分愛憎,勤修舍心求加持。
生死流轉無其始,入胎受生亦無初,
故知有情皆是母,願生斯見求加持。
今生愛我母為最,眾母愛護亦如是,
思此厚恩未能報,憶念母恩求加持。
若知有恩猶捨棄,似我下劣更有誰,
是故圖報當拔苦,並與勝樂求加持。
有恩母等乏安樂,我以身財善根施,
願諸有情皆得樂,一切圓具求加持。
母等眾生苦所逼,苦因苦果願盡離,
縱有餘殃我代受,勤修悲心求加持。
一切世間諸有情,獲無漏樂斷苦根,
我應決定如是作,願速堪能求加持。
任運成辦自他利,世尊而外更有誰,
以此為利有情事,願速成佛求加持。


2. 自他相換的修法分五:
2.1 自他相換的法源
2.2 自他相換的涵義
2.3 遣除自他相換的障礙
2.4 自他相換的修行
2.5 以《攝頌》攝義

2.1 自他相換的法源

  主要傳承:由釋迦佛傳給文殊菩薩,文殊菩薩傳給寂天菩薩,寂天菩薩傳到阿底峽尊者,再傳仲敦巴尊者,之後傳博朵瓦、霞惹瓦,最後傳給朗日塘巴、恰卡瓦。
  《普賢上師言教》說,往昔世尊曾轉為商主匝哦的兒子。當時因他母親之前所生男孩全都夭折,後來生下他時,害怕取男孩的名字又會死去,就給他取了女孩的名字,叫匝哦之女。
  父親在大海中取如意寶時,不幸船毀人亡。他長大後想按當時印度的風俗繼承父業,便詢問母親父親的行業。
  母親怕他重蹈父親的命運,不願實話相告,便騙他說,父親是賣糧食的。
  他就去賣糧食,將每天掙的四塊錢孝敬母親。賣糧食的同行對他說:你不是賣糧食的種姓,不應當賣糧食。
  他回家問母親,母親告訴他:父親是賣香的種姓。
  他又去賣香,每天賺八塊錢,都供養母親。賣香的同行也禁止他賣香。
  母親又告訴他:父親是賣衣服的種姓。
  他又去賣衣服,每天賺十六塊錢交給母親,但仍然是同樣的遭遇,同行禁止他賣衣服。母親又騙他說父親是賣珍寶的種姓。他又去經營珍寶,每天賺三十二塊錢供養母親。
  這一回,當地的商人告訴他:你是大海中取寶的種姓,應當從事屬於自己種姓的行業。
  他回家對母親說:我是商人種姓,要去大海取寶。
  母親說:雖然你是商人的種姓,但你父親和祖輩們都是因為入海取寶而死去的,你幹這一行,最終也會落得這種結局,所以你不要去,在本地做點買賣也可以。
  他不聽勸告,備齊了航海所需資具,準備入海。
  臨走時,母親不放他走,一邊拉著他的衣服一邊哭。他說:“在我出海取寶時,你這樣哭哭啼啼很不吉祥。”說完用腳踢母親的頭,然後上船出海。
  後來,在海上船隻被毀壞,大多數人都死了,他抓到一根扁木,漂到一座海島上,進入了歡喜城的一座莊嚴宮殿中,有四位女孩來服侍他。此後,又到更遠的具喜城,有八位女孩服侍他;又到更圓滿的香醉城,有十六位女孩服侍他;又到梵師城,有三十二位女孩供養承事。
  最後,他來到一座高大的建築物前,問一位手拿鐵棒的紅眼黑人:“這間屋子裏有什麼?”黑人不說話。他便自己上前去看,見到很多同樣的人,嚇得他毛骨悚然。
  他走進那座建築物,看到一個人頭頂上有個大鐵輪在飛速旋轉,白色的腦漿四處噴射。
  他問:你為何遭受這種鐵輪旋轉之苦?
  那人回答:我以前用腳踢了母親的頭,所以遭受這樣的果報。
  匝哦之女心想:我也是以這種業力來的。
  這時,鐵輪旋即橫空飛來,在他頭頂上旋轉,白色的腦漿四處噴射,痛苦不堪。
  這時他發起大悲心:輪回中有很多像我一樣不孝順父母的眾生,也要感受這種痛苦,願所有這樣的痛苦都成熟在我一人身上,由我來承受,願一切有情生生世世不要遭受這樣的痛苦。
  觀修之後,鐵輪馬上騰空而去,匝哦之女不再受報,而且在虛空中七肘高的地方,享受無比的安樂。
  又有一世,世尊轉生在地獄中,與同伴一起拉一輛沉重的車子。因為拖不動,被獄卒用熾燃的兵器毒打,苦不堪言。
  世尊不忍同伴受苦,便想:與其一起受苦,不如讓我獨自拉車承受,也好讓同伴得到安樂。
  他就對獄卒說:讓我一個人來拉吧!
  獄卒說:“各自造業,各自受報,誰也無法改變。”說完用鐵錘擊打他。以此代苦的善念力,他馬上從地獄轉生天界。據說這是世尊利他的開端。
  以上是世尊前世修自他相換的兩個例子,實際上,世尊生生世世修持菩提心,捨身飼虎、割肉喂鷹,行持了無數自他相換的法行。因此,成佛後也對我們宣說這一妙法。
  比如,世尊在《華嚴經》中講到自他相換的法行。如普賢十大願王中的第三願王——廣修供養中說到“代眾生苦供養”,第十願王——普皆回向中也說“若諸眾生,因其積集諸惡業故,所感一切極重苦果,我皆代受。令彼眾生,悉得解脫,究竟成就無上菩提。”
  可見自他相換是修持大乘佛道不可缺少的究竟法門。過去噶當派的格西都把它作為修行的核心,最初是單傳,後來變成普傳。此中還有這樣一段公案:
  噶當派恰卡瓦格西,精通很多新舊派教法和因明經論。
  有一次,他在另一位格西處看到兩句偈頌:“虧損失敗我取受,利益勝利奉獻他”,覺得稀有,便詢問是什麼法。格西告訴他:“這是朗日塘巴的《修心八頌》。”他詢問誰有這個竅訣的傳承,說是朗日塘巴本人有。
  他就去求法,後來得知朗日塘巴已經圓寂了,之後他去依止另一位祖師霞惹瓦。
  當時,霞惹瓦格西正在給數千僧人傳講經論,恰卡瓦聽了好幾天,也沒有聽到他想求的法,便想:不知道這位格西有沒有該法傳承,應當問清楚,如果有我就住下,沒有就離開。
  一天,趁霞惹瓦格西繞塔時,恰卡瓦走到格西面前,將披單鋪在地上,請格西稍坐,請教問題。
  霞惹瓦說:“你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我在一個坐墊上圓滿一切所願。”
  恰卡瓦說:“我看過‘虧損失敗我取受,利益勝利奉獻他’的法語,與我的心很相應,不知該法的深淺?”
  霞惹瓦告訴他:“不管你的心與此法相不相應,你若不想成佛,也就罷了,若想成佛,則此法必不可少。”
  恰卡瓦問:“上師,你有此法的傳承嗎?”
  霞惹瓦說:“我有傳承,這是我所有修法當中最主要的法。”
  如是恰卡瓦依止了霞惹瓦上師六年,在這期間,上師唯一傳授《修心八頌》。他一心專修,最後完全斷除了我愛執。
  恰卡瓦修了自他相換的修心法門之後,認為這樣珍貴稀有的教法,若只是單傳或密傳,未來眾生實在無福,所以從他開始普傳此法,而且撰造了《修心七要》。

2.2 自他相換的涵義
  所謂“自他相換”,並不是想:他是我,我是他;他的眼睛是我的,我的手是他的。
  正確的涵義即:
  一、將愛自舍他的心換成愛他舍自的心。(將只愛自己、不顧別人的心,換成不顧自己、只愛別人的心;如愛重自己那般愛他人,像捨棄他人那樣捨棄自己。)
  二、從自樂他苦的交換來說,是將不顧他苦、愛重自樂,換成不顧自樂、殷重遣除他苦。
  此修法有二:一、將我愛執視為怨敵,滅除愛重自樂;二、將他愛執看成親友,滅除捨棄他苦。
  總之,是轉換對待自他的態度,待人如己,待自如他。

2.3 遣除修持自他相換的障礙
  有兩大障礙:
  一、因為執著自性的自他,認為:這是我的苦樂,要遣除、要成辦;那是他的苦樂,不必去管。
  對治法是思惟:“自”和“他”只是觀待而假立,本來沒有獨立的自性。比如,並沒有自性成立的此山和彼山,從此處看,這是此山,那是彼山;到了那邊,彼山變成此山,此山變成彼山。
  同樣,觀待“自”,安立“他”;站在“他”的立場上,“他”又變成“自”,“自”又成了“他”,所以,“自”、“他”並沒有獨自成立的自性。為什麼要執著“自”、“他”是一定呢?這和執著“此山”和“彼山”是一定一樣可笑。
  二、認為:他苦不會轉到我身上,不會損害我,所以不必要遣除。
  以同等理破斥:年老時的苦不會在年青時感受,故年青時不必準備遣除年老時的苦;腳上蚊蟲叮咬之苦不會跑到手上,手不應為腳除苦。
  對方說:這不一樣。我的老年和青年是一相續所攝,我的手和腳是一身聚所攝,所以和“自”、“他”不同,有必要為此遣除痛苦。
  先破“一”:其實,所謂一相續,是對很多個刹那假立的,如對一百零八顆菩提子假立為一串念珠;所謂一身聚,也只是對很多支分假立的,如對眾多軍人假立為一個軍隊。所以,一相續和一身聚是假立的,自我和他我也是假立的,此二者平等不是獨立一體。只是因執著物件不同,才導致態度、行為上的差別,即:如果愛執自己的未來、愛執自己的腳,就會為其除苦;如果愛執他人,也同樣會為他人除苦。
我們具體來觀察,如果愛惜自己的腳,在腳受傷時,手就會遣除腳上的痛苦,如果腳殘疾了,心裏也會難過。如果愛執自己的老年,就會為老年存款。但是,因為對他人並沒有這樣愛惜,所以在他人跌倒時,不會伸手去相助;在他人勞累時,不會讓他休息;也不會為他人的年老著想。這些都是以愛惜自己、串習我愛執的力量所造成的。
  若能反方向不斷地練習愛惜他人,串習到一定程度,也會在他人受苦時,於心不忍,或者伸手相助,或者為他的老年和更遠的來世著想,甚至會為利益他的生生世世,發願從生死中救拔他,讓他成佛。以愛他執的力量,現在就會為深遠的事去發願、去行動、去回向。
  另一方面,串習舍己到一定程度時,為了利他連生命都可以捨棄。比如,在輪船即將沉沒時,菩薩會毅然將救生圈讓給他人,生命尚且不顧,更何況身體支分或身外之物?
所以,不必要在“自”和“他”上爭論,應當以智慧觀見這唯一是由愛執不同造成了不同的態度和行為。

2.4 自他相換的修行分二:

2.4.1 思惟一切過患歸於一“我愛執”
2.4.2 思惟一切利益歸於一“他愛執”


  真正要堪能修持自他相換,關鍵是摧伏我愛執,發起他愛執。而要做到這一點,關鍵是思惟我愛執的過患和他愛執的利益。所以,先要在兩方面努力:一、思惟一切過患歸於一;二、思惟一切利益歸於一。

2.4.1 思惟一切過患歸於一“我愛執”
  上士道中,把一切痛苦、障礙、衰損,都歸咎於我愛執。相比下、中士道的提法,這更深入、更切中要害。例如,受人譭謗時,思考造成痛苦的來源:未入道者認為是他人造成的,在外境上樹立敵人,要進行報復;入道者都是持無害行,進入下士道,會認識這是過去譭謗他的等流果,應歸咎於自己所造惡業;進入中士道,會認識這是過去起煩惱的果報,應歸咎於自己的煩惱;現在修上士道,認為一切苦因苦果都是以我愛執造成的。真正的敵人,就是盤踞在心中的我愛執。
  一、從現世思惟我愛執的過患
  今生顯現的任何不吉祥,都來源於我愛執。譬如:他人用刀砍殺我,要想這不是他的過錯,而是我過去以我愛執傷害他的結果;他人破壞我的眷屬,也不是他的錯,是我以我愛執破他眷屬的結果;今生貧窮,不能責怪外境,唯一是以我愛執不佈施而貧窮的;今生多病,也要想到這是我愛執造成的。
  總之,今生一切的過患都來自我愛執,這是真正損害我、讓我不得安樂的敵人。所以,唯一要對我愛執生嗔,不應嗔他人。
  二、人類所有的苦難都來自我愛執
  進一步思惟:世界上發生的戰爭,團體間的競爭,人與人的衝突,都是以我愛執所引起的。由於過分愛惜自方,在得不到滿足時,必然樹對方為敵人,彼此爭鬥。一切災荒、貧窮、疾病、家庭破裂、思想的諍論、宗派的對立敵視,也無不是由我愛執所引發的。沒有誰讓人們鬥爭,是我愛執讓人們鬥爭的;沒有誰侵奪人們的健康、福報、壽命,是我愛執讓人們失去健康、福報和壽命。所以,三界最大的魔王,就是人們心頭的我愛執。
  三、一切六道苦難來自我愛執
  比如,地獄眾生長劫身陷刀山火海,這深重漫長的苦難,唯一是我愛執製造的;餓鬼終日饑渴不得受用,也是由我愛執慳吝不舍導致的。旁生、人、天、阿修羅中,任何不悅意的果報,都是以我愛執產生的。沒有我愛執,不會感受微塵許的苦難。
  四、自他三世苦患來自我愛執
  先觀察自己,無始至今,所遭受的三苦、八苦、六道無量諸苦,一一要歸咎於我愛執。如果還不遣除,任其駐留心中,未來還會不斷製造痛苦。所以,只有徹底摧滅這潛藏在內心的大怨家,才能一雪長劫被傷害、愚弄的深仇大恨。
  與自己相同,十方無量世界中,所有凡夫眾生過去、現在的苦難都是由我愛執造成的,若不摧滅我愛執,未來還會不斷引生痛苦。所以,要發心幫助眾生摧滅這個大魔王。
  五、二乘的過患來自我愛執
  聲聞、緣覺不能遠離寂滅衰損,不能斷除無明習氣地、無漏業、意生身、不思議死、所知障,不能顯現三身、四智、淨土,都是我愛執的過患。以我愛執,不能為利有情而發菩提心,由此不能入大乘之門、成辦大菩提果。
  通過上述思惟,即知:個人群體的衰損、三世的衰損、三界六道的衰損、世出世間的衰損,完全歸咎於一個我愛執。
  在遭遇任何衰損時,應想這是我愛執的錯,不是他人的錯。我們之所以在漫長的輪回中受苦,就是因為不認識“我愛執”的過患,還一直護持它。現在了知萬禍之根是我愛執,就應盡力摧滅這一痛苦之源,從而一勞永逸。
  因此,在眾多修心的法門中,都要求至心祈禱上師三寶:自己能夠摧滅我愛執這個魔王。

2.4.2 思惟一切利益歸於一“他愛執”
  以上每一條都可以從反面思惟他愛執的利益。
  時間上,不論過去、現在的利益,還是未來生生世世的利益;體性上,不論世間有漏的利益,還是出世間無漏的利益;總別上,不論各種分類的利益,還是總體的利益,不論個人的利益,還是家庭、社會、國家的利益;階段上,不論初發菩提心,還是中間修持六度,最終成佛,這一切都歸功於他愛執。
  正是因為愛惜眾生:才會想救護他們,也才讓我們長壽;才會想解除眾生的饑寒而佈施衣食,也才讓我們富裕。如是一一詳細思惟,才知道真正能給予自己無限利益的最大親人,就是“他愛執”。
  有位大德曾以生意來比喻利他,商人做生意總是想獲取利潤,但不一定都能獲利,這要觀待自己怎麼做。如果拿黃金換石頭,以馬換猴子,也是做生意,但不僅不會獲得利潤,反而會虧本。
  凡夫人也是為了獲利才做生意,自以為精明,其實並不聰明。雖然無始以來總想利益自己,認為利益自己可以得到快樂,結果不但沒有得到真正的利益,反而將自己拋入了苦海。如果真想獲得自利,為什麼不去利他呢?利他可以圓滿自利,這才是百分之百的獲利。
  總之,真正想修學大乘的人,應勵力修持這一精髓,努力觀修我愛執的過患與他愛執的勝利,並且持之以恆,直至自己能真正行持自他相換。
  《入行論》說:“盡世所有樂,悉從利他生,盡世所有苦,皆從自利起。此何須繁說,凡愚作自利,能仁行利他,觀此二差別。”佛因為消除了“我愛執”、取修“他愛執”而成佛,欲證佛果者,理應投入修持這一究竟之法。

2.5 以《攝頌》攝義

自他於苦皆不欲,願得安樂此心同,
他之求樂亦如我,自他等視求加持。
愛自即成眾苦因,愛他則是萬善根,
生佛差別從此出,自他相換求加持。
以我善樂諸因果,他苦因果盡無餘,
如風去來行取捨,由此發心求加持。

論雲:第三此心發起之量。如前已說,應當了知。

日常法師廣論淺釋
  只說這樣,但在下麵加了一個註解——菩提心生起之量,就是在《廣論》二百廿一頁最後一段「其悲生量」之處曾引用一段話,這段話本來是在說明生起願心須以大慈為因,但由這段話也可以知道大菩提心發生之量。而且這不是高上聖道所發的心量,是我們初修行者所要發起的心!所以當你發了大菩提心,以大菩提心迴嚮往生淨土的話,就可以得上品往生,具有這麼大的功德。
  現在質知道,量也知道了,乃至於修習的步步次第,整個關鍵都瞭解了,接著下面開始要起步了!這就要從受願心儀軌開始。

 


備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