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觀應成派
中觀應成派

中觀正理 應成派概述

章嘉仁波切     白瑪旺傑        

    中觀應成派的思想,是佛教宗派內部最高的哲學形式。故此,我在這裡對本宗派之定義,以及對其基本的觀點,進行一些闡述與解釋。

第一、何謂中觀應成派?

一切事物的自然本性,不依賴于人的思維認識。是故,立論者,不需要把一個立論與敵論雙方均可認同的理由作為「正量」,去推證「事物存在」的理由。而可以利用敵論者本人的論點,去指責敵論者所承認的「三相」(因明

論式)的理由,讓敵論者本人推斷自己所立的宗,進而使其證悟到諸法性空的道理。此即中觀應成宗派之定義。

月稱菩薩在「明句論」(解釋中論)中說:「以推斷的方式,堅持自己所承認的理由,在任何時候,均會導致己所堅持的觀點更加偏執,而不會使辯

論的兩方,達成一致的。故此,哲學上的推理,對證悟空性乃無濟於事。然而,諸佛為了幫助那些迷失了事物真相的眾生,便順應這些眾生,利用他們所認為的正確理念,進行循循善誘。」

   月稱菩薩在這裡明確指出,利用他方的推論邏輯,可以攻破敵論者的觀點;但是,從自方心底裡所承認的觀點,就不能成為破斥他人觀點的理由。因此,月稱菩薩以流行於世的辯論形式為例,在「明句論」中繼續講到:「唯有自己的推論邏輯,方可攻破自身堅持的理由;而他人的推論邏輯,則無法使敵論者降服。一般而言,世間流行的辯論,有些是根據立論與敵論雙方,所共同承認的所謂的『正量標準』(這裡是指一切世間所見訂定的標準),作為仲介的裁判,來判決雙方的勝負。然而,在其他一些情況之下,甲乙雙方辯論的勝負,則完全由自方承認的理由來決定,而非他方的推論邏輯來定成的。流行於世的辯論形式如此,因明正理中的推理邏輯也複如此。因為,唯有流行於世的概念,才適合應用在因明著作的論辯之中」。此即在「明句論」中,對中觀應成派所安立的最確切定義了。

宗喀巴大師在「菩提道次第廣論」中講道:「誠如前述,在立論與敵論,雙方共同承認的正量標準的前提下,立論者,以自方承認的理由為依據,企圖利用他方,即敵論者所承認的『三相』理由,去攻破敵論者的觀點。很明顯,此即月稱菩薩所謂的中觀應成思想。」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可以這樣說,不接受自方承許的理由,而僅僅以他方承許(應成派不承認世間見是正量,無法與他方立論進行辯論,故不立宗,就他方所許而破,稱為隨應破。),即敵論者一方所承認的理由,來激發敵論者本人的比量推斷,進而使敵論者本人,能夠證悟諸法無我的境界,此即中觀應成派。反言之,連思維概念中的一切法,也統統被否認的中觀論者,即為中觀應成派。在中觀應成派中,安立「二諦」的諸多殊勝方法,都是依據否認「思維概念」(世人見解)的實相

來制定的(世間一切非正量)

   「入中論釋」中記載:「智者們肯定明白,在這部論著中,所出現的有關空性理論,以及為此所進行的辯論答覆,在其他任何經典中是找不到的。」月稱菩薩在這裡清楚地指明了,他所信奉的中觀應成思想,與其他中觀的解注是完全不一樣的。就此,宗喀巴大師在「善言精論」中,點明了月稱菩薩思想的不共殊勝,他說:「在中觀應成派看來,不要說諸法沒有實相,甚至連常規意義上的思維概念,也沒有一個自性成立的實相。但是,這些假有的現象,卻存在於沒有自性成立的假相之上。」

   西藏早期的學者們,曾稱中觀應成派為「極無住定的中觀派」。很明顯,此稱呼是根據聖天論師的「觀修菩提心的文稿」提出的。聖天論師說:「通過空性、真實性、究竟性等名目繁多的同義名稱;通過幻化、夢、水月、彩虹等,無數的理喻;通過各種各樣的善巧方便之道的佛陀,企圖描繪出,不定住於有無二邊的中觀之道。」

   在阿底峽大師的論著中,也稱中觀應成派為「極無住定的中觀派」。為此,宗喀巴大師及其兩位徒弟的著作中,均沒有提出任何的異意。儘管,有些學者認為,聖天論師的著作,非他本人所造。但是,這是一種沒有任何理由的假說。很顯然,雪域藏地的所有大師們,以及本派(格魯派)的歷代賢哲們,都認為聖天論師對中觀的描述,是最真切的準則。

   跟中觀自續派不一樣的是,一般的中觀論著,沒有對中觀應成派進行內部區分;宗喀巴師徒的著作中,也不曾對中觀應成派分類過。由此可見,中觀應成派內,並無任何支系派別。

 

第二、自性——中觀應成派的觀點。

本章可分為四個部分申述。一、基位觀點;二、基位元觀點之上的二諦特徵;三、道修過程;四、道修的果德。

   一、基位觀點,也可分為兩部來講。甲、如何將基位與應予破斥的遮止聯繫起來;乙、破除遮止,確立無我之見。

甲、唯識與中觀自續派認為,通過消除「人」與「法」之「我有」的應破遮止之後,才能確立「無我」。因此,確立「無我」的「人」與「法」,以及與之對應的概念模式,也是彼此不盡相同的了(只要斷人我執,法執認為所知障)。也就是說,當一個人現證到最細微的「人無我」時,他不再需要去證悟最細微的法之空性,也便能獲得解脫。     

中觀應成派則認為,不論你現證聲聞、獨覺、或是菩薩達到解脫境界(法執是屬於煩惱障,如龍樹菩薩所說:有法執必有我執)。首先,你得必須證悟到最細微的法之空性。這就是「般若經」中,所說的「執實者,無解脫」的意思。寂天論師言:「佛之經典著作中明確宣佈,若無這個證無我空性,便沒有解脫之道。」

    因此,我們所說的兩種「無我」觀念,是在把作為本體的五蘊,即物質與精神現象,分割成「法」與「人」,兩個世界之後形成的。而不是在兩個虛無的「我」之上,構造出「無我」之概念的。由五蘊組成的一切現象,非真實存在。因而,我們稱其謂「法無我」。同樣的道理「由五蘊集合而成的「人」,也非實有。故此,我們可將其稱作「人無我」的了。兩種「無我」之確立方法是相同的。這就是中觀應成派之思想。所以,月稱菩薩在他的「入中論」中說:「為了使有情眾生,能夠從煩惱與智慧的障礙中解脫出來。所以,從法與人兩方面,講述無我之理的。」

如果說,在「人」與「法」之上,有一個什麼樣的「我」,需要被破除呢?月稱菩薩的「四百頌論疏」中記載:「所謂的我,是指不需要觀待其他事物,能夠獨立自性的存在。而『無我』,就是指一切法的無實有自性。此無實有自性的『無我』,乃從被分割的『人』與『法』兩方面理解。分別被稱為『人無我』與『法無我』」。

   因此,在沒有尋思分別的意識作用之下,認為「法」,還是「人」,有一個自性固有的實體的話,此即「俱生我執」的思想。其所執著的理念,就是我們在這裡需要破除的那個「我」,也就是實相存在的假設度。

   中觀自續派,雖然否認存在有它的實有性,勝義有與真實有。但是,他們不否認存在的自性有、自相有與自體有。然而,中觀應成派則認為:存在

的實有性,以及存在的自相有等等,都是一樣的道理,「應予徹底的否定」。   所以,宗喀巴大師在「辨了義不了義論」中也提到:「一切事物真實的存在方式,就是事物本身的自性有。」

   因為,中觀自續派之「自續」一詞,與「自有」同屬相同意義的概念。故之,中觀自續派認為,「宗、因、喻,」三種推理方式,從推斷者本人的角度而言,是完全真實的。但是,這種推論方式,在中觀應成派看來,就具備了「實有」的全部內容。

   聖天論師在「四百論」中說:「萬法無自主,因而皆無我」。

另外,月稱論師在對聖天論師的「四百論」所作的注疏中也提到:「實有」、「自性」、「自主」、「不依賴他緣」等等概念,所表達的是一個相同的思想。

問曰:如果說,在非分別識的作用之下的真實之存在方式,是我們應予破除之「我」的話。那末,所謂「分別識作用」之「分別識」,指的是什麼呢?「分別識」之作用過程如何呢?它與中觀自續派所宣稱的「沒有一個非分別識之作用的存在方式」,有何區別?

答曰:關於一切法如何在分別識的作用之下形成的過程,在聖天論師的「四百論」中記載到:「沒有意識的分別作用,便不會對事物之存在,產生貪著執取的心思活動。所以,沒有一個聰明的人,會把意識作用之下創造出來的東西,當成真實有」。

月稱論師的「四百論疏」中,對此的解釋如下:「毫無疑問,所謂存在,純粹是在意識的作用之下產生的。如果在意識的作用之下,認為此存在著的話,就會在概念上,形成一個存在;如果在意識作用之下,認為不存在的話,也會在概念上,形成一個不存在的了,這就像把一條花繩子,在意識的分別作用之下,被誤認為是一條盤旋在地的蛇,是一樣的道理」。

  因此,所謂的「分別識」,就是從無始以來,我們所深深習慣了的能夠分辨出「這個是色」,「那個是感受」等,能夠對外相存在,進行一系列識別的原始心識。

從把繩子錯當蛇的例子中,我們便可知道「存在」,是如何在原始的「分別心」的作用之下改變的。假如,在一片陰暗籠罩的地方,你看到了一條花

繩子,像一條蛇一樣,蜷曲在那兒的話。你一定會把眼前的花繩子,誤以為是一條蛇的了。在這種情況下,無論你從繩子的顏色、形狀,還是從繩子的組成部份,或是從繩子的總體,不管從那一個角度分析,此繩子都不具備蛇的表相。

   同理,五蘊聚合時,所產生的「我」之感覺,是我們的「分別識」,在五蘊聚合之假有上面,創造出來的。因此,不要說五蘊的統一體;還是五蘊的單一面,或部份,或五蘊的延續性,均沒有一個「我」之表相。就連在五蘊之外的任何一個法,也沒有什麼「我」之表相。所謂的「我」,純粹是在「五蘊」聚合的假有之上,由「分別識」創造出來的。

   儘管,從某些方面而言,通過分別意識的作用,所建構出來的現象世界,與我們的分別識,把花繩子錯看成蛇,是一樣的道理。但是,以常規的概念,分析視繩子為蛇的「繩子蛇」,與經常能夠看到的「色」之現象世界的話,其結果將會完全不一樣的。因為,「繩子蛇」與「現象世界」,在正量概念的分析之下,所受到的影響是完全不同的。

   此外,我們還需要承認,這是個以「名相概念」(世俗名言)所建造出來的世界之存在。以現象世界為例吧,我們必須得通過「這是色」,「這是感覺」等等,這樣一些概念的認識,來決定對諸如「善惡」「好壞」的取捨,就由此來滿足我們對現象世界的追求與認識。不僅如此,人類的所有行為與活動,以及判斷其合理與否的,肯定與否定態度,也是依據這個假有的概念來決定的。然而,如果人們不滿足這個純粹的概念,而去探求概念所隱含的內容,如說:「這個所謂的色,是指它的顏色呢?還是指它的形狀?還是指它的部份?還是指它存在之外的一個存在呢?」。這樣一一追尋下去的話,在名相概念之下,我們將什麼也找不到的。因此,我們也不可能在「色」之上,設立「善惡」等種種取捨分別的了。

   在名相概念之上,承認「善惡」等標準,是非常合理可行的。例如,有兩位鄉下的農夫,決定到外面去觀光遊玩,他們來到一座廟裡面,看到牆壁上畫有一幅壁畫像,農夫甲某開口說「這位手持三角叉的神是遍入天,那位手持寶輪的神是大帝釋。」農夫乙某聞之,馬上反駁到:「不!你錯了,手持

三角叉的這位神是大帝釋,手裡握著寶輪的那位神,才是遍入天呢!」農夫為此爭論不休,誰也不服誰。

   於是,他們兩人來到住在附近的一位行腳僧面前,各自陳述自己的理由。可是,行腳僧心想:「這裡哪有什麼遍入天,或大帝釋呀,在牆壁上的,只不過是一幅畫像而已呀!」這位行腳僧心裡雖然這樣想,但是,嘴上卻沒有說:「這不是神,而是一幅畫像」之類的話。為了迎合世俗的常規概念,行腳僧告訴兩位鄉下的農夫,他們中的一位是正確的,而另一位是不正確的了。行腳僧通過這樣一種是非的判定,讓兩位鄉下人雙方心滿意足了。而他自己也不必背袱一個「謊言者」的惡名了。

   同理,儘管一切法,從客觀意義上來說,它沒有一個獨立的實體。但是,從名相概念的常規意義而言,我們便可以確立「這是正確的!那是不正確的」諸如此類的標準了。世尊佛陀,雖然已現證了諸法無實有的真相。但,為了利益所有眾生,他順應世俗,迎合各種不同根器的有情,巧妙地利用他們的語言,制定各種「善惡」的標準。

   關於這一點,在現證最上果位的偉大學者,佛護論師所著的「龍樹中觀十八品疏」中有詳細的解說。月稱菩薩與寂天論師,兩位尊貴的導師,也通過各種實例與分析,說明了在名相概念之下,可確立各種行為與活動的可行性。所以,我於此就不細述了。

   在名相概念上,建立各種「善惡」的標準,是佛護、月稱與寂天,這三位偉大的中觀論師,對龍樹菩薩思想的獨特闡釋方法。遍知一切的宗喀巴大師,與他的兩位親近徒弟(克珠傑與賈曹傑) ,也不只一次地指出,中觀正見的最終難點就在於此。

   在「鄔婆離請問經」中講到:「競相開放的朵朵鮮花,美麗可愛,嬌豔無比;雄偉壯麗的黃金宮殿,輝煌氣派,華美絕倫。但,鮮花的美麗,與宮殿的輝煌,均由我們的分別意識所創造的,它沒有一個固有的創造者,整個世界也是如此,它只是我們心識的造作。」(說明一切法都是由我們的分別心增上所安立,沒有究竟的實體可言。下面舉多種經論證明。)

   在「三摩地王經」中說:「名言概念所形容的深奧涅盤,是不會找到的;

形容涅盤的名言也是虛設的。」

   「般若波羅密多經」中說:「如是,謂菩薩,僅名相也;如是,謂菩提,僅名相也;如是,謂般若波羅密多,僅名相也……。」

在龍樹菩薩所著的「寶鬘論」中也講到:「色的本質,僅僅是一種名相。是故,虛空,也僅是一種名相。因為,沒有任何一個獨立元素的存在。所以,純粹的名相,也是不存在的。」龍樹菩薩在這裡清楚地指明,從勝義的究竟意義而言,純粹的名相與概念,也是不存在的。

   龍樹菩薩在「致國王書」中也提到,除了由我們的意識所創造的名言或概念之外,一切法從其本質而言,是不存在的。他說「除了假立的名言概念一之外,哪有一個有或無的世界呀。」

   中觀自續派,及其以下(唯識、經部、婆娑等)所有教派,不明白上述的這些道理。所以,一旦有了「這個人造了這樣一個業」之類的陳述時,他們會在五蘊聚合的總體之間,尋找一個具有獨立實體的我,當他們把組成總體的「部分」,或者「總體本身」,或者總體的「延續性」,看成一個獨立實體之主我時,就會把所找到的那個「主我」,視為造業的主體;如果沒有找到那個「我」的話,他們便會認為,還沒有找到造業的主體了。這跟經部宗派,把沒有觸摸障礙的「無遮」,視為「虛空」是一樣的道理。

   中觀應成派則認為,在五蘊假設的總體之上,不需要找到一個具有獨立實體的「主我」。可以把由五蘊組合的人,當成造業的主體,進行所有的行為、活動。這就是中觀應成派最殊勝的特徵。

   中觀自續派認為,「不是由心識創造出來的存在,是破除的物件。」一句中的「心識」,是未受任何影響的「正確意識」。但是,中觀應成派,則把所有由意識創造出來的「心識」,統統看成是「顛倒意識」。這就是此兩派最大的不同點。

因此,中觀應成派,甚至把薩迦耶見所具有的思維,也當作「純粹的我」或「純粹補特伽羅」,而不把它看作是組成精神與物質世界的五蘊。因為,執我為有的俱生薩迦耶見所思考的,也僅僅是「我」本身而已。如果把意識之外,一個具有相續性的「補特迦羅」,當作獨立的實相存在的話。那末,這種

思想本身就是「俱生我執」的思想,而不是「俱生薩迦耶見」。

   人們天生所俱有的,執一切現象為實有的思想,所思考的物件,是一切具有相續性與非相續性在內的,「色」等五蘊的精神與物質世界。由此可見,雖然,執一切現象為實有的「法執」,與執我以及我所的「人我執」,所思考的對象完全的不一樣。但是,各自從主觀的角度,承認客觀存在的獨立性。從這一點而言,所謂「法我執」與「人我執」是一樣的。所以,這兩種觀點,對什麼是輪回流轉的根本,有不同的看法。但是,雙方各自都不會成為謬論的。

   執一切現象為實有的「實執心」,認為在「色」等五蘊組合的整體之上,有一個獨立存在的「人我」。但是,這種「實執心」又認為,在五蘊之上的這個「人我」,不是通過對「五蘊」與「人我」是一,或異之類的智力分析之後,所獲得的認識。而是,在沒有任何理由之下,自然形成的,一種心的自然傾向。因為,與生俱有的自然意識,還沒有形成一種成見,可以對事物的「一樣性」或「異樣性」進行分析的了。所以,宗喀巴大師也說,這種「人我執」是一種「非智力分析的天生我執」。

   執一切為實有的「實執心」,雖然被認為是推理所應當否定的物件。但是,真正的否定物件,應該是「實執心」所貪愛執著的那個外境(貪執境)

   在精心研讀中觀思想的經典著作,在精通宗喀巴大師思想的善知識的指導下,進行長期的聞思與勤修,我們才有望對中觀思想的細微之處,會有一個正確的認知。那些喜歡自我標榜,偏執己見,頑固的癡修者們,以及那些以批評,指摘他人為能事的詭辯家們,永遠也不能理解深奧的中觀正理。

 

第三、推理的用途。

確立什麼是「無我」。一、確立破除否定對象的主要推理。二、如何通過推理來否定兩種「我執」的存在。

   一、確立破除否定對象的主要推理:1.利用推理去否定存在的理由。

2.確立推理的重要性。

    1.利用推理去否定存在的理由。

   龍樹菩薩對所有講述空性道理的了義經典,進行了詳細的闡述。之後,佛護與月稱兩位論師,又對龍樹菩薩的思想,加以更詳實的解釋和發揮。另外,偉大的中觀論師寂天菩薩所闡述的思想,也與佛護與月稱的思想極為吻合。佛護、月稱與寂天三位論師,認為般若空性理論的要點是:不只說遍知如來的佛果,甚至連擺脫輪回之苦,也需要通達體悟「人」與「法」的無自性。「般若波羅密多經」中指出:一、那些認為有一個實有存在的人,是不會獲得解脫的。二、所有正覺佛,從預流果到獨覺佛的一切果位的獲證,都是通過般若智慧證悟到的。三、甚至連那些傾向于修持小乘聲聞的人們,也應該修持般若智慧。這也是龍樹菩薩中觀思想的要旨。

   故此,龍樹菩薩在「六十正理論」中說:「由有不解脫,由無住三有」。說明了一個人如果落入到「有」與「無」二邊的戲論之中,便沒有解脫可望的了。

龍樹菩薩繼續講到:「遍知有無事,聖者得解脫」,說明聖者是通過對諸法的「有」或「無」的正確認識,證悟到有無二者相互觀待,自性本空的道理之後,證得解脫的。

   另外,在「中觀寶鬘論」中,龍樹菩薩指出,深信三寶與因果的勝解信心,是獲得人天善趣的增上因。再用此信心為基礎,養成能夠修斷煩惱,獲證解脫智慧的法器。這樣,便可以修持般若智慧,擺脫所有的煩惱,獲證佛果了。龍樹菩薩說,能證解脫的般若智慧,就是體認「我」及「我之所有」,在勝義中無我的「自性」。若以這個般若智慧,能夠觀照諸蘊皆無自性的真如實際,才能斷盡俱生的我執思想,從而了斷生死輪回的流轉。

   龍樹菩薩繼續講到,如果未能斷除對諸蘊的實執,也就斷不了俱生我執,如果我執未斷的話,其他的煩惱,便可以隨之而起。因此,就不能解脫生死,了斷輪回流轉之主因了。如果能夠斷除對諸蘊的實執,生死流轉的輪回也就從根本上止息了。所以,龍樹菩薩還說,視一切為虛無的頑空思想(無見) ,可以導致眾生墮入惡趣;認為一切法為實有的思想,也同樣可以導致眾生在善趣中流轉了。故,欲從善惡二趣的流轉中解脫出來,必須得明白不依有無

二邊的真實義。所以,龍樹菩薩在「中觀寶鬘論」中說:「何時有蘊執,爾時有我執,由我執造業,有業而有生。」 在「出世贊」中也說:「未知無相性,佛說無解脫。」

所以,在「六十正理論」與「中觀寶鬘論」兩部論著中,龍樹菩薩清楚地講到;在解脫輪回的道修過程中,一定需要對細微空性的體證。宗喀巴大師在「中論廣疏」中也說:「龍樹菩薩,在六十正理論與中觀寶鬘論兩部著作中,雖然多次強調,破除人我與法我之緣起正理的重要性。但是,他認為從輪回中解脫的道修,就一定需要通達不依有無二邊的真實義。很顯然,龍樹菩薩在這裡,把緣起正理,作為體證空性的條件提出來的。」

   此外,諸法的真實自性,只有在徹底摒棄了,我執所具有的原始感受之後,方能了悟通達。想通過心識活動不參與到「人我」與「法我」之上。或,通過阻止心識,外流於其他外境物件之上,來達到證悟空性的境界是不可能的。否則,一個人在睡夢過程,或在昏迷狀態中,也可以證悟空性(因為,在睡夢與昏迷狀態中,人們的意識活動沒有參與到客觀外境之上)的。

   所有的大乘規範師們,無一例外地認為,只有通過推理的方式,才能破除諸法的自性有。

   聖天菩薩說:「一旦體悟到客觀外境,沒有一個真實的自性,彼時,輪回流轉的種子,也就從根本上消除了。」

月稱菩薩說:「執一切法為實有的心,是在諸多意識的作用之下產生的;因此,通過意識觀察,(我們)完全能夠推斷出諸法的無自性。」

清辨論師說:「以專注于真實性的根本定慧,觀察所有概念建造出來的法的自性。」

   寂天論師說:「找到諸法無自性的真如實相之後,便沒有什麼可以貪執的物件,也不存在所謂的貪執者了。」

   法稱論師說:「在沒有破除雜染心識,所執的外境物件之前,不可能摒棄這個實執心」等等。

   因此,首先我們必須得仔細地觀察與推敲,執「兩種我」為實有的心識為何物,在認識了心識為何物之後,則需要依靠一個權威的經教與合理的推

論,來確定諸法的真如實相,遠非像我們的心識,所創造的那樣具有其自性。通過這樣一次次的分析伺察,才能全面揭開,概念所幻造出來的一切騙局。所以,通過遠離貪執的妙觀察智,全面分析實相,是何等的重要啊!

「大莊嚴法門經」中記載:「善女子!菩薩如何能夠在戰事中大獲全勝呢?」答曰:「妙吉祥童子!經由觀察,體認諸法無自性,是菩薩在歷歷戰事中獲勝的原因。」

   「三摩地王經」中說:「通過妙觀察智的分析,參悟諸法無自性的實相,此乃獲證解脫涅盤的唯一正因。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因,可以使內心寧靜平和的了。」

「佛說除蓋障菩薩所問經」(寶雲經)中說:「通過勝觀智的分析,體認到諸法無自性的實相,才能進入對真如的認識了。」

   「梵天所問經」中說:「對諸法的存在,進行如實而細微分析的人,才是具足智慧的聖者。」

    因此,龍樹菩薩等大乘規範師們,透過破立的推論方式,對佛陀宣講的經典,從了義與不了義兩個方面,進行了諸多的解釋與闡述。尤其針對空性,確立了更多的推論方式,進行了全面的闡釋。他們所確立的諸多論點,完全是出於一種悲願,為那些具足福德資量的幸運者們,指明解脫之路而提出的。並非由於熱衷於爭論,而投身到孰是孰非的辯論之中的。

   佛護論師在「中觀疏」中說:「佛陀宣講緣起道理的用意為何?答:慈悲仁愛的佛陀,看到了眾生遭受各種痛苦之情形,為了使這些眾生徹底擺脫痛苦的原因,他向這些眾生解釋萬物存在的真實情況,於是,便宣講緣起的道理。」

   月稱菩薩在「入中論」中說:「龍樹菩薩著作中所應用的推理分析,純粹以指明解脫之道為目的,而並非出於對辯論的熱衷。」

   宗喀巴大師說:「中觀著作中的所有推理與分析,都是純粹為了幫助眾生,獲得解脫而設立的。」

   在這裡,我們必須要明白的一點是,月稱菩薩的引語中強調,中觀的推理分析,「並非出於對辯論的熱衷」。而宗喀巴之引語則強調,中觀的推理分

析,「純粹是為了幫助眾生,獲得解脫。」

   一般來說,無論在聞、思、修的任何階段,妙觀察智的推理分析,必須以嚴格的教理為準則,這是非常重要的。如果能夠把這樣一個,以教理為基礎的推理分析,配合在恒時解脫自他,獲求佛果的宏志大願中的話,必將是最大的成就。這樣,才能順應大乘規範師們的精神。一切追求寧靜與平和的人們,應該朝這方面進行不懈的努力與精進。

   有些人,誇誇其談,自我標榜,吹噓自己是在修持佛法,或利益佛法。但是,他們所從事的一切佛法活動,包括聽聞佛法,禪思佛理,修持實踐、講法、論辯、以及著述論說等等,不要說對自己和他人,沒有任何的益處。反而,他們假借佛法的名義,製造各種各樣的惡業,來污染自己的心識。最後,會落到相互爭吵、對罵,甚至動用兵器,棍棒的境地。通過這樣一種不良動機,進行修法活動,其結果就像把良藥釀成毒藥,把神仙當成魔鬼,是一樣的道理。

   所以,寂天菩薩指出,對甚深的法性,持有一絲的懷疑,也可導致在輪回中流轉更長久的時間。他說:「一個福德淺薄之人,如果他對此法不存任何懷疑,他也能踏上解脫之道;但是,一個具足福德的人,如果他對此法存有一絲的懷疑,便會使他在輪回中永遠流轉。」   月稱菩薩更清楚地講道,到了末法時期,對深奧的法性,哪怕產生一絲的意悅,其功德也是沒有限量的。他說:「當人們越來越脫離,世尊所宣講的佛法要旨,思想陷入混亂的時刻,任何一個人,只在刹那間,消除二心,證悟空性的話,其福報是很大的。」   在「伏魔品」與「未生怨王經」中也說到:「如果誠信深奧的法性道理,能夠消除弑殺父母,阿羅漢等所累積的無間罪障的話。在戒律,儀規方面所犯的一些小小過失,那就更是不在話下的了。」

   明白以上所講的道理之後,就應該積極地努力,培養自己對此法的認識與信仰。對此,宗喀巴大師講到:「在沒有影響到因果,緣起定律的情況之下,應該廣泛地聽聞空性法,並透過記憶與再三的思維,把空性的道理,融會貫通於自己的思想之中,而且希望在未來的生命中,能夠常常信解其深奧的內容。」  

2、確立推理分析的重要性。

   在中觀著作中,羅列了無數個確立「無我」的推理方法。概括起來,可含攝在確立「人無我」與「法無我」的兩種推理法之中。輪回流轉的主因,或最大的束縛,是因為我們太過執迷於「人我」與「法我」之上。所以,確定「無我」的根基,也應該立於「兩種我」之上。

   宗喀巴大師在「辨了義不了義論」中說:「輪回流轉的兩大束縛,即執我為實有的『人我執』思想,與由人執思想中演化而來的『法我執』。因此,正理應予破除的物件,也是此二種『我執』,正理也可含攝在此兩 類之中了。」   其中,確立「法無我」所依的主要正理,是「四相判斷」(自生、他生、共生、無因生)的正理。「十地經」中說的「十平等性」,龍樹菩薩在解釋一位菩薩,是如何通過「十平等性」,達到「六地菩薩」的境界時,透過正理的推論,只證明「十平等性」之中的「諸法無性平等性」。他認為認識了「第一平等性」之後,其他平等性,便會容易理解了。所以,龍樹菩薩在「中論」的開首句中便提到:「諸法不自生,也不從他生,不共不無因」。

   月稱菩薩的「入中論」中也說:「諸法不從自性生,何來他性能生法」,「如此觀察能解脫」。表明「四相判斷」的正理,是確立諸法無我的唯一正理。所以,宗喀巴大師在「辨了義不了義論」中也說:「證明諸法無我的主要正理,乃四相判斷的正理。」

   確立「人無我」所依的主要正理,是以車喻「我」的「七相道理」。月稱菩薩的「入中論」中講到:「透過七相道理的分析,所發現的無任何自性的人我,怎麼會是有呢?契證空性的瑜珈師,找不到一個有獨立自性的人我。因而,瑜珈師會輕而易舉地進入無我的狀態。所以,像分析車子的組成一樣,也應該分析人我的自性」。通過車子與車子零件,是否是一樣?或異樣?是車子依靠零件,還是零件依靠車子?等七種形式的解支分析,我們不會找到一個所謂的車子的。所以,所謂的車子,只是諸多零件組合的空洞概念而已。月稱菩薩告訴我們,像分析車子一樣,我們也應該分析人我的自性。月稱菩薩在「入中論」中所確立的「人無我,完全是通過七相道理的正理分析完成的。在宗喀巴大師的「辨了義不了義論」中,也強調了「七相道理」的分析,

在確立「人無我」過程中意義。

   緣起正理,是本派所有正理之當中,最受推崇的一個。前面所提到的「四相判斷」與「七相道理」的分析方法,所依據的唯一根本,也是這個緣起正理。所以,月稱菩薩說:「一切事物的存在,皆由眾緣聚合而現,非意識能獨斷思擇。是故,緣起的正理,能夠切斷所有邪見異說的網路。」

   為什麼其他所有的推論方式,一定要根據緣起的正理,才能形成呢?為什麼說緣起正理,在破除邪見異說方面,優勝於其他任何一種推論方式呢?這些問題深奧難測,非一般常人能夠測知其中的底蘊。所以,宗喀巴大師及其兩位上首徒弟,稱讚緣起正理,是眾理之王。

   破除「有無」的自性與破除「四邊生」的自性,是成立諸法無我性所依的唯一正理。而非一非異的道理,則可應用於「兩種無我」之上。在「菩提道次第略論」中,宗喀巴大師從「自生、他生、共生、非共生」的四個重點,所闡述的「非一非異」的道理,是根據龍樹菩薩「中論」第十八章(觀我法品)的內容展開的。據說,「中論」其他二十六章的全部內容,均涵蓋于第十八章之中。所以,宗喀巴大師的這種闡釋方法,是相當合理的。而且有很多理由,但是,由於篇幅,我不在這裡細論了。

 

第四、破法我

一、論破除法我應依的正理;二、論破除人我應依的正理;三、論能破二我的正理之王——緣起。

   一、論破除法我應依的正理——能摧邪見的金剛細屑——破除「四邊生」的正理。

    龍樹菩薩在「中論」中說:「諸法不自生,亦不從他生,不共不無因,是故知無生。」指出了從「四邊」來觀察,完全沒有「生」之「四種論點」,並表明了這「四種論點」,純粹是一個不引生其他任何事法的「無遮」。

   在這裡,為何只提這「四個論點」呢?答案是這樣的,如果一切法是自然而生的話,那麼,此「生」就一定屬於「四邊生」之內的任何一「邊」了。

因此,破「四邊生」之論點,如果能夠成立的話。一切法非自然而生的道理,也就容易理解了。是故,「破四邊生」之論說,乃為最徹底的論證方式。

   破除了「四邊」的生有,便能夠自然引生出,諸法非自然而生的道理。如果依此(引生出諸法非自然生) ,便認為破除「四邊」所提的論點,不是一種「無遮」的話,那就錯了。因為,在證明某一事物為「非有」時,一定會引生一個所證的結果。

   諸法自然而生之「生」,一定屬於「四邊生」之其中一了。因為所謂的「生」有兩種:一種是「有因」的生;而另一種是「無因」的生。在「有因」的生裡面,又可以細分為三種情形:一、 因果同品之生;二、 因果異品之生;三、 因果即同品又異品之生。宗喀巴大師,在「中論大疏」與「入中論大疏」兩部著作中,也是如此闡釋破除「四邊生」的正理的。宗喀巴大師親證大部經典內容之後,所闡顯的這些至理名論,對理解中觀要義,有舉足輕重的作用。但不知為何,後世中觀學者的論述中很少有人提及。

   破除諸法自生。

    破除諸法因果同品生,如果一個正在生長的幼芽,能夠從自性中重新生長的話。那麼,這個生長,便沒有任何意義的了。因為,幼芽的自性,遠在因位的階段,就已經完全俱備了。故之,所謂的生長,就是獲得自性所具有的性質而已。

   如果有人在這裡反駁說,一個正在生長的幼芽,雖然具足了自性的性質,但它不會妨礙重新生長的話。那麼,幼芽等果位階段的同類,就永遠不會生長的了;相反地,種子等因位階段的同類,就會永遠不斷地生長下去,直到輪回的盡頭。因為,已經生長的這個種子「具有自性的性質」,所以,它會不斷地重複生長。月稱菩薩在「入中論」中說:「如果說,諸法是從自性中生的話,所生之法,也就沒有任何意義的了,已生的諸法,也可能重新再生了。如果認為已生諸法,是一個重新再生的複製的話,那麼,在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什麼「幼芽生長」之類的事情了。相反地,種子將會不斷地生長到輪回的盡頭。」

   數論派認為,種子與幼芽,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實體。他們雖然不承認種

子生種子。但,他們認為,幼芽的自性,與種子的自性是一樣的,這兩種自性可以互為相通。前面剛提到的本派觀點,所針對的也是數論派這種錯誤論說。

   本派反駁數論派的這種觀點。說:如果種子與幼芽之本性相同的話,那麼,所相同的本性,也就成了種子與幼芽的存在方式。所以,你不可能將種子的自性,從幼芽的自性中分離出來。

   根據龍樹菩薩的「中論」,月稱論師在「入中論」與「中觀論釋」,兩部著作中,對事物的「自生」觀念,進行了理論上的反駁:

一、如果因果同品的話。那麼,種子與幼芽之間,應該在形狀、顏色、味道,以及功能等方面是一樣的。

二、種子脫離了第一階段的時候,種子與幼芽同品的性質便會消失掉。

三、 種子與幼芽在各自的階段中,能被分別確認的特性也會變成一樣的。

四、種子與幼芽同品,世間觀念也不能認同。

   在破除「自性」觀念時,月稱菩薩也根據龍樹菩薩「中論」中理論說:「如果事物有一個自性的話,那麼,該事物的能生與所生,將會是一樣的。該事物的行為、活動、以及功能,也會是一樣的。」

破除諸法他生。

    所謂「他生」之「他」,並非指一個純粹意義上的「他」,而是指一個具有自性特徵之「他」。此有兩種情形,其一,比方說,一粒稻穀,其本身之果,相對於其本身之芽而言,是一個具有自性特徵之「他」了。同樣的道理,火所具有的自性特徵,也有別於煤炭的特徵。其二,火炭所共有的自性特徵,比之稻穀的幼芽,也有其不共的自性特徵。這就是「他生主義者」們所持的觀點。如果說這兩種「他」的存在是一樣的話。那麼,從用於驅除黑暗的火焰,將會產生更加漆黑的陰暗;從一切無因的事物中,將會長生諸多無果的現象。因為,火焰與陰暗;無因之事物與無果之現象,共同擁有一個具有自性特徵之「他性」。龍樹菩薩在「中論」第二十章中說:「若因果是異,因則同非因。」

   對此,佛護論師在「佛護中觀疏」中有詳細的闡述。月稱菩薩也說:「依

他若能生他者,火焰也能生黑暗,一切之中生一切,一切所生他性同故。」   如果有人反駁道:不能僅僅因為具有一個自性特徵之「他」,就把事物的因果當成一種「因果」。所謂之「因果」,它必須具備能夠顯引出一種「結果」的特殊功能。

   答曰:此說不成立。如果某一事物,是彼事物自性特徵之「他」的話。那麼,這個事物之「他」,也就應該是彼事物的存在方式了。這樣,具有自性特徵之「他」,與其他因素之間,便不會有任何一種關係的了。因此,我們就永遠不能區分,稻穀的種子與青稞的種子,對稻穀幼芽之生長,有無作用等等的了。

   另外,如果「他生」有自性的話,那麼,「果」就應該產生在「存在」之前。因為,一旦有了「生」,其「因」的消失,與「果」的形成,就必須要發生在同一時間之內。這樣,「生與滅」是在同一時間內發生,所以,「因與果」,也就應該在同一時間內發生。「因果」同時的原因,是因為「正在生長」的一個「活動」,必須依靠一個賴以活動的依所。比如說,一提起「此果在形成」時,我們必須明白「果」之形成,一定得依靠幼芽等能夠使「果」形成的施設事。在依靠「幼芽」這個依所之後,才能形成「果」。如果這樣一種所依與能依,有其自性的話。那麼,無論任何時候,有「生」,則必然有其成長之「幼芽」過程。因為,其「自性」不可能變異的。故之,月稱菩薩在「入中論」中說:「無他生也無自性」。

   純概念上的「生」(指世俗名言的生),如果在某一時間內,成為某一切事物之「所依」與「能依」的話,它不一定在任何時候,都是該事物之「所依」與「能依」。所以,純概念上的「生」,沒有任何可指責的過患。宗喀巴大師認為這就是本派,在破除「他生」思想中,所採用的最細密而重要的正理。本派不但不承認概念上的「他生」,甚至在原始意念當中,也不會把「因與果」,看成兩個不同的自性。所以,月稱菩薩在「入中論」中說:「從世俗的角度而言,也沒有什麼他生。」

   破除自他共生

一切事物的「自生」部份,可由破「自生」的正理來破除;一切事物的

「他生」部份,也可以由破「他生」的正理來破除。所以,月稱菩薩在「入中論」中說:「自生與他生兩者,也是一個經不起推理的。因為,其二者具備了剛剛提到的那些過失。」

   破除無因之生。

    如果說,事物的產生,沒有任何原因的話。那麼,一切具有一定方位,時間,以及特性的存在,都沒有它產生的原因。如果某一事物,能從一種事物中產生的話,它也可以從所有的事物中產生。所以,我們一切的努力,將會失去意義。為此,月稱菩薩說:「如果說,一切事物的產生,完全沒有原因的話,那麼,一切的存在,也將會永遠從一切中產生。所以,在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什麼,諸如種子之類,能夠生果。世間人也不必為了得種種果實,而去收集種子了?」

   透過破除「四邊之生」,便能破除諸法有自性的思想。但是,「四邊之生」的破除,卻不能破除純粹概念(世俗名言)之上的生。因為,純概念之上的生,不屬於「四邊之生」的任何一「邊」。除此之外,任何一個依靠他緣所生之「生」,不是從「四邊之生」的任何一邊中生起的。宗喀巴大師在「中論大疏」中說:「僅憑承認幼芽是依靠種子而產生的事實,便能一一破除「四邊之生」,這就是正理之王——緣起理論的不共特徵。」

大乘成就者,佛護論師也說:「問曰:如何說所謂的生,僅僅是一種名相呢?答曰:龍樹菩薩「中論」第一章之首偈就是這樣:諸法不自生,亦不從他生」。佛護的「中觀論疏」中還說:「因為諸法沒有一個存在的實相。故之,所稱之存在,也僅僅是一種概念。」

   破除「四邊之生」

本派後期的某些學者,把智藏論師在「二諦本疏」中介紹的正理方法,應用在「破除四邊」之上。但是,在中觀應成派的大多數著作中,都用「金剛細屑」的正理方法,去破除「四邊之生」。而智藏論師的二諦方法,在中觀應成派中,卻很少有人提及。

   破除「有無之生」的正理

「因」不能生造一個具有自性的「果」,因為,有了「自性」,便不再需

要一個賴以生長的外緣;「因」不能生造一個「無果」之「果」,因為,一切虛無的話,外緣便失去其作用的物件;「因」不能生造「果有」,也不能生造「果無」,因為,「果有」與「果無」,不可能結合起來;另外,「因」也不能夠生造一個即非有亦非無的果。因為,即非有亦非無的存在是不可能的。這種破除「有無之生」的正理方法,在月稱的「入中論」,寂天論師的「入菩薩行論」,阿底峽大師的「菩提道炬論」中,均有詳細的介紹。另外,通過「七相道理」的推論方式,我們可以明白「非一非異」的理論。

 

第五、破人我

    一、確立人我之無自性。二、確立我所之無自性。三、此推論方式如何應用於其他現象之上。

   一、確立人我之無自性。

龍樹菩薩在「中論」中講到破除人我的五種推論方式:「非蘊不離蘊,此彼不相在,如來不有蘊,何處有如來?」

儘管,三種彼此雙方互相依賴的狀態,可以概括在「一」與「異」,兩種情形之內。但是,考慮到薩迦耶見,根深蒂固的執實的成見。龍樹菩薩在「中論」的第十章與第二十二章中,均介紹了從五個方面觀察人我的推論方式。

問曰:世尊在經中說:「色非我,我非有色,色中無我,我無色,,,受、想、行、識等其他四蘊,亦複如是。」在這裡,佛陀所針對的,是薩迦耶見的二十種觀點。那麼,在以上「四種推論」之外,為何要講「五種推論方式」呢?

   答曰:佛陀在經中,為何僅從四個方面的推論,確立人我之無自性呢?這是因為,在沒有理解諸蘊之前,薩迦耶見是不能夠認識到我之自性的。所以,透過四個方面,一一觀察諸藒的實際,進而認識「我」之自性。另外,還因為除了外道之外,誰也不會相信,諸蘊以外,還有一個具有自性之主我。破除諸蘊,以上四種方法足夠,但,破除諸蘊之外的主我,就需要從五個方面推論的了。

   龍樹菩薩在「中論」中講了破除人我的五種推論方式,是因為他不僅想破除執諸蘊為我的思想,而且還想破除外道的思想。另外,我們必須明白,破除外道的方法,是龍樹菩薩在確立相續意識的無自我之後,破除與生俱有的自我時,順便提出的分析方法。

   月稱菩薩,在龍樹的五種推論之上,另加破除諸蘊總和之我,與破除色之形態為我的兩種推理方法,使之變成「七相道理」的推論方式。在佛教內部的實事派與中觀自續派中,有些人,把意識當作一個有自性的「我」,有些人則把「人」的一些屬性,諸如五蘊之形狀等,當成一個有自性的「我」。為了破除以上這些觀念,月稱菩薩在五種推論之上,另加兩個推論的。

   另外,經中說「我」與「車」,是在同一個概念之上建立起來的:                          「我」是一種魔化的思想,

你被這種思想牢固地控制著。

使心造作活動的「行蘊」

有智慧的人了知其自性都是空的。

所謂有情眾生,只是一個虛幻的概念。

                                                                    

如同車子是零件的合成體一樣,

人也是由色等諸蘊組成的。

觀待諸緣顯起的眾生,

只是一個名相上的存在。

 

    月稱菩薩建立起來的「七相道理」,在確立「車子」與「人我」的概念上是一樣的。這種推論方式,較之中觀自續派以下的推論方式,有不共殊勝的特徵。欲知詳情細節,可參閱宗喀巴大師的著作。

「七相道理」的方法,繁簡適中,並且具有很多特色。宗喀巴在「菩提道次第廣論」中說:「總之,七相道理的方法,以車子為喻,分析人我的實際情形。有以下三種特色:一、容易破除,在諸法之上所虛設的永恆概念(常見);二、容易破除,那些主張「若無自性,便無因緣法則」的虛無論者的觀

(斷見) ;三、透過以上兩種分析方法,瑜珈師能夠超越「常斷」兩種極端,進而達到證悟的境界。第三種分析方法,還具有能夠使我們輕易理解虛幻般緣起之特點。  

現從「喻」與「理」兩方面,談一下「七相道理」的推論方式。

   首先從「喻」的方面來說,月稱菩薩在「入中論」中說:「零件之外無車子;車子與零件,即非一;也非異;單零件非車子;諸零件非車子;零件的累集非車子;零件集合的總形也非車子。人我的存在,也跟車子是一樣的。」   從車子與零件一樣與異樣等,「七相道理」的推論方式,分析車子的存在與否,我們會發現所謂的「車子」,只是一個虛設的概念。但是,由各種零件組合而成的「車子」,又可以在不受正量心的影響之下存在著。「人我」與「諸蘊」的關係,也跟「車子」與其「零件」,是一樣的道理。

   「車子」,作為一種本體,與車子本身的車軸、車輪、以及車燈等零件,在本質上是不一樣的。如果,「車子」與「零件」的本質是一樣的話。將會在理論上出現三種過失。一、像「零件」可從車身上卸裝分成一樣。車子也應該可以分成若干;二、像車子是一個整體一樣,所有的零件,也應該是一個整體;三、一切活動,與促成活動的動力,也將會是一樣的。

   「車子」,作為一種本體,與車子本身的諸多零件,在本質上不是異樣的。否則,「車子」與「零件」,就會成為兩個不同的實體。而兩個不同性質的實體,在同一時間內,相互不會發生作用的。就像觀察一匹馬,與觀察一頭牛一樣,需要我們分別去觀察車子與車子的零件。

   「車子」,作為一種本體,即非車子依靠零件,亦非零件依靠車子而存在。否則,「車子」與車子的「零件」,就會成為兩個不同性質的實體。

   「車子」,作為一種本體,車子中也沒有零件(零件不屬於車子),就像提婆達多擁有一頭牛,或提婆達多有一雙耳朵是一樣的道理,根據前者,車子與零件,會成為兩個不同本質的實體;而根據後者,車子與零件,自然成為同一性質的實體。

   「車子」,作為一種本體,零件累積的總形,也不是「車子」。如果車子的總形是「車子」的話。那麼,把車輪,車燈等「零件」一一卸下來之後,

全部堆積在一起,也應該成為一輛「車子」的了。

   佛教內部(有部、經部、唯識宗)的某些實事論者們,不承認車子的「整體」,但是,他們承認一個「純粹的零件組合」。然而,他們所承認的「純粹零件組合」,也非「車子」。因為,沒有「車子」的「整體」,哪有「車子」的「零件」?

   「車子」,作為一種本體,我們不能把車子「零件」的特殊形狀,當成「車子」。原因有二:其一、每一單個零件的形狀,不是「車子」;其二、單個「零件」組合的總形,也不是「車子」。第一個推論是能夠成立的。因為,不管此「零件」,與未組裝前的「零件」形狀是否一樣,「車子」的「零件」,永遠不能成為「車子」。如果說,此「零件」與未組裝前的「零件」,是一樣的話。那麼,未組裝前的車輪等「零件」,與組裝之後的車輪等「零件」,在形狀上應該沒有什麼區別。所以,這些「零件」,在未組裝之前,不是「車子」,在組裝之後,也不是「車子」了。第二個推論也是能夠成立的。因為,如果車輪、車軸等零件,在組裝之後,失去組裝之前的形狀,而有另外一種形狀的話。那麼,其不同之處,應該能夠觀察得到。

   由此可見,「零件」組合的形狀,也不是「車子」本身。實事論派則認為,零件的「聚合」,不能構成一個有功用的實有。所以,「聚合」之形狀,也不能成為一個具有功用的實有。但是,他們說,「車子」是一個具有實效功用的實有。因為,在他們看來,一切假有現象所依賴的根本,是一個具有實效功用的諦實有。本派中觀應成派則認為,一切假有現象所依賴的根本,不是一個具有實效功用的諦實有。因為,諸多「零件」聚合的形狀,是假有現象「車子」,所依賴的根本,而非具有實效功用的「車子」。

   問曰:如果依照「七相道理」的推論方式,我們不會找到一個「車子」,所以,也沒有什麼「車子」的了。但是,在常規世界的概念裡,為什麼有「把車子推過來!」「買一部車子,」「備好車子」之類的表述呢?

   答曰:概念上的表達是必要的。因為,本派(中觀應成派)看來,在「七相道理」的推論之下,我們不會找到所謂的「車子」的。也就是說,從絕對與相對,兩種意義上找不到「車子」。但是,不能由此便斷定沒有「車子」。

因為,一、我們承認「車子」的存在時,並不是通過「有無自性」的「正理」,推斷出「車子」的。而是通過一個純粹的,世俗的,沒有被常規概念影響的心識,也就是說,不是通過思維的分析,去推斷假有現象的意義。二、「車子」的存在方式,也純粹是依靠車輪等「零件」的組合。月稱菩薩在「入中論」中說:「不論從真實意義,還是從世俗的角度,通過七相道理的分析,車子的存在是不成立的。但是,在沒有思維分析的參與下,「車子」者依靠「零件」的組合存在著」。

月稱菩薩在「入中論釋」中,清楚地闡述了一切現象,如何在概念上成立的情況。他說:「由此可見,不僅從流行於世的角度,建立起一個「車子」之概念。而且,就連「車子」這個名相的特徵,也是在沒有思維分析的情況之下,根據流行於世的概念承認的。」

   自續派與自續派以下的宗派認為,如果不把「零件」的組合,當作一個「整體」的話,你也不會把一個與零件不同性質的其他組合,當成「整體」的了。這樣,就不會有什麼「整體」的了。他們企圖把某一事物,從其整體的存在之中,挑離出來,並確立其為此法或彼法。再去尋找所確立法的假設內容,當他們找不到這個假設內容時,就不知道如何去確立它了。他們不把「車子」,僅僅當作一種概念。因此,他們認為「車子」,在概念意義上,具有一種自性。

   應成派這個殊勝的宗派,雖然,不把「零件」的聚合體,當作「整體」存在之所依,也不把單個的「零件」,當作「整體」存在的依所。但是,他們說,在我們所設立的「整體」,這個純粹概念中,一切能做,所做的行為活動,都可以很好的體現出來。宗喀巴大師說,中觀應成派的這種闡釋方式,揭示了佛陀思想的根本內核。所以,他教勸一切有智之士,應該修習這種特殊的闡釋方法。很顯然,這種闡釋方式,深奧難究,非超智賢達莫能通其理。即便在古代印度,也只有少數聞名遐邇的大班智達,才通達此理。而在雪域西藏,除了宗喀巴師徒之外,很多道學成就的賢達之士,連其大概內容也未能瞭解到。可見,其深奧難測的程度。

   這是一種能夠直接契入空性之見的速成方法。月稱菩薩在「入中論釋」

中說:「因為,按照這種推論方式,分析世俗概念的話,一切現象都是不存在的。但是,在沒有思維分析的情況下,一切現象還是存在的。因此,那些真實修持的瑜珈師們,在諸法存在的階段上,分析諸法自性,便能在最快的速度內,證悟到真如實際的底蘊」。

   結合我們的實際來講吧,我們所貪戀不舍的這個所謂之「我」,與組成我們生命的「諸蘊」,到底是同一的性質?還是不同的性質?如果說,這個所謂的「我」是存在著的話,那麼,它就必須得屬於,以上兩種情況之其中之一的了。從現象世界的規則中,我們清楚,如果我們的心識,能夠判斷出某一現象,有一個它的「對應」現象時。那麼,此一現象,沒有「對應」的情況,就不言而喻了。反之亦然。因為,「一」與「異」,是互相對立的兩個相違反體。

   如果說,「我」與「諸蘊」是同一性質的話,就會出現理論上的三個漏洞:

一、承認「我」,就變成毫無意義的了。二、會出現很多「我」。三、「我」會具有生滅的特點了。

一、如果說,「我」與「諸蘊」,具有共同的性質的話,那麼,你所承認的「我」,

    就沒有任何意義的了。因為,你所承認的那個「我」,只是「諸蘊」的一個變換名稱而已。就像把月亮稱作「兔影者」是一樣的道理。龍樹菩薩在「中論」中說:「若為身即我,若都無有我(那末離身就沒有我了)。」

二、如果說,「我」與「諸蘊」,具有相同的性質的話。「諸蘊」有多種類,那麼,「我」也就應該有很多種類的了。月稱菩薩在「入中論」中說:「如果,諸蘊與我是一樣的話,諸蘊有好幾種。我也應該有好幾種的了。」

三、如果說:「我」與「諸蘊」,具有相同的性質的話。那麼,「我」應該具有生滅的特點,因為,諸蘊具有「生」與「滅」的特點。龍樹菩薩在「中論」中說:「若我是五蘊,我即為生滅。」

   問曰:「我」有「生滅」的變化,何過之有?

   答曰:如果從單純的概念(世間名言的我),討論「我」之「生滅」的話,沒有什麼不妥當的。但是,如果認為,「我」具有一個「生滅」之自性特徵的話。那麼,就會出現以下三種錯誤:

()人們不能回憶起自己的前世。

()自己所造的一切業,不要受報。

()人們會遭受非自己所造之業的報應。

   另外,如果,前世的「我」與今世的「我」,是兩個不同性質之個體的話。那麼,「前世之我」與「今世之我」之間,便沒有任何關係,它們將會成為兩個互不相干的事情。

問曰:「前世之我」與「今世之我」,雖然是兩個不同的事情。但,其二者之間有一個「一脈相承的相續性」。所以,沒有什麼不妥。

   答曰:如果「前世之我」與「今世之我」,是不同性質的兩個事情的話,它們之間就不可能有什麼「一脈相承的相續性」的。就像彌勒佛與阿羅漢近護一樣。月稱菩薩在「入中論」中說:「彌勒與近護相互依靠,但非一體。因之,其二者之間,沒有一個一脈相承的相續性。因為,不同自性的兩種事物,不屬於同一相續性中」。

   駁斥「我」與「諸蘊」相異的觀念。

    如果說,「我」與「諸蘊」,是兩個不同性質的實體的話。那麼,「我」就不會具備「諸蘊」所具有的諸如「生」、「滅」、「成」、「住」等特徵的了。因為,此時的「我」,是一個與「諸蘊」毫無相干的異物。就像風馬牛一樣,互不相及也。這樣,能夠建立起「我」之概念,所依靠的基礎,以及「我」所執著的物件,就會消失掉。所以,這個所謂的「我」,就像天空中的花一樣,是一個非實事的無法。月稱菩薩在「明句論」中,用一種他方承許的論式,來批駁「我」與「諸蘊」相異的觀念。

   另外,如果說,「我」與「諸蘊」從本質上不一樣的話,那麼,我們觀察「我」時,就必須得把形象化的「諸蘊」,與「我」分離出來後,才能觀察「我」。就像「心」與「身體」一樣,我們觀察的角度,領域也完全不一樣的。

   關於以上兩種推論方式,在龍樹菩薩在「中論」的第十八章與第二十七章中,分別記載如下:「中論」第十八章中說:「若我異五蘊,則非五蘊相」。「中論」第二十七章中說:「若謂我即是,而身有異相。」

   實際上,在中觀理論中,牽涉到很多破除「我」與「諸蘊」相同,或相

異觀念的難點。但,由於篇幅的限制,我不想在這裡展開來詳細解釋了。

   以上推論方式,如何能夠破除其他的觀念呢?通過否認「我」與「諸蘊」,即不相同,也不相異的觀點之後,「我」依靠「諸蘊」而存在,或「諸蘊」依靠「我」而存在的,相互依存觀念,也就會自然地消除掉。另外,如果「諸蘊」與「我」,具有不同的性質的話。那麼,「諸蘊」與「我」相互依存的理由,也不能成立。因為,「諸蘊」與「我」,非有相同性質的觀念,早被否認掉了。

   認為「我」中具有「諸蘊」的觀點,也是站不住腳的。就像在前面,通過「七相道理」的方法,分析「車子」時一樣,「車子」中有「零件」,或是「零件」中有「車子」,兩種觀點,皆不外乎於「車子」與「零件」是一,或是異的認識範疇。

   另外,單純的「諸蘊」聚合,也不能構成「我」之存在。我們平常講,「我」是依靠「諸蘊」的聚合而產生的。這意味著「諸蘊」,僅僅是產生「我」的一種依所,而「我」也是此依所之上的一個假有而已。因為,「依所」與所依之「假有」,是兩個不同的概念。這種推理的要點,一般不為人們所容易瞭解。然而,我們可以首先,從中觀應成派,對「心經」獨特的闡釋方式,即:「就像諸多『零件』,聚合在一起,被稱為『車子』一樣。在諸蘊相依和合的條件下,也產生了概念上的眾生」的引文中,理解這種推理的要點。其次,從月稱菩薩的「入中論」中,所詳細解釋的正理要點,理解這種推理方式。

   另外,如果把「諸蘊」當成「我」的話,那麼,一切所作與能作,將會是一樣的。透過這種推理,我們也可以破除佛教內部,某些宗派所堅持的「諸蘊」之延續性,為「我」的觀點。

   把「諸蘊」的「形狀」當作「我」,同樣不可取。因為,只有在具體的有形物體之上,才會有一個「形狀」。然而,「心」是一個沒有形體的抽象物,所以,不可以把「心」當作「我」的。

   如果我們用這七種推理方法,仔細分析一切存在的實相的話,是不會找到一個「我」的。此即諸法無獨立自性的原因。與二諦相關的理由,是一樣的道理。所以,從絕對意義而言,甚至在常規概念上,也沒有一個具有獨立

自性之「我」。然而,當思維與分析,在沒有觀察假設物的情況之下,「我」與「人我」,能夠從事任何一切活動。這是一個無可辯駁,被正量證實了的事實。所以,在常規概念的階段中,有「人我」的存在。

   另外,當我們心中,產生一個「我」的意念時,此「我」之意念,是根據我們相續心識中的「五蘊」為基礎產生的。因而,這個「我」之意念,純粹是一個依賴於「五蘊」之上的假有。以上這些觀點,是月稱菩薩「入中論」中的主要思想。

   月稱菩薩,對聖天論師的「四百論」進行注解時說:「因此,通過全面的觀察與分析,我們會發現,所有的一切法,均無一個獨立的自性。只剩下一個個虛如幻影的假有。」說明了通過正理的觀察與分析之後,諸法虛幻般的假有影子,還是會繼續遺留下來的。

宗喀巴大師說:「一、通過正理的分析,破除一切認為諸法實有的應破觀念。二、破除諸法實有的觀念之後。因果與緣起的原理,及其一切活動,像虛幻之影,沒有絲毫的破損。這種『破實有』與『立假有』的『破立』結合,是非常罕見的。因此,一般人士,極難通達,中觀正見之理。」

   佛教內部上下乘的所有宗派論師們,把各自所信奉的教派,當作一個遠離常斷二邊的中觀之道。特別是,中觀應成派以外的其他中觀論師們,以及唯識宗派的規範師們,確定了一個自認為合理的中觀之理,並建立了一個諸法似虛如幻影的觀念。如果,你認為這些高層宗派的主張,比之那些低層宗派的觀念,更加接近真實,更加難以理解的話。那麼,我認為,這些高層的宗派,仍然沒有一個,像中觀應成派那樣,從建立「二諦」的角度,確立一個不著「常斷」二極的中觀之道。不懂得這一點,就無法探知中觀道理的深奧底蘊。如果我們夠意識到,惟有這個殊勝的中觀應成派,是如何避免或破除所有一切細微的邊際,如何建立諸法虛如幻影的觀念等等,與眾不同的深奧特色之後。我們便會對龍樹菩薩師徒們,特別對那些能夠如理闡釋,中觀應成派思想的古賢們的著作,以及對宗喀巴師徒們的著作,從理性的角度,產生一個堅固、深邃的信仰。

   如果想瞭解以上所述,正理的根本原理;確立諸法似幻的實質;深奧的

道理,如何映顯於內心的經過;以及我們對深奧理義的體證經驗,等等一系列形形色色的細微區別的話。一定要通過以下幾個方面:

一、對宗喀巴大師的著作,特別對「菩提道廣論」與「菩提道略論」毗婆舍那的內容,有一個精深透徹的領會。

二、通過合理地親近,一位有實證經驗,並且熟悉,從證地菩薩的上首子弟們,所直接口耳秉承相傳下來的,宗大師密意傳承的,全部教法的善知識。

三、通過對經典內容,以正理的再三推敲與深思。

四、通過勤奮精進等一系列內外條件的輔助下,我們才能真正通達與理解,中觀正理的核心思想。並應該為此努力不懈。

遍知一切的大學者賈曹傑說:「在遇見聖者宗喀巴大師之前,我對斷除輪回根本的道路——緣起的道理,一竅不通。」

   由此可見,像賈曹傑這樣,與古印度「六莊嚴」相媲美的正理大王,也坦承自己在沒有遇見宗喀巴大師之前,對遠離兩極的中觀之理的無知。甲曹傑還表示,是宗喀巴大師指引他,理解中觀的深奧理義。他感慨萬分地說:「恩重如山的精神導師啊!在您格言般善說正論的啟示下,我對緣起中觀的理解,才有了一個新的突破——與龍樹菩薩、佛護論師、月稱菩薩、寂天論師等諸聖賢的思想達到了一致。」

   賈曹傑認為,對緣起中觀的正確理解,是走向解脫與獲證佛果的根本道路。並鼓勵我們勤奮精進,習修中觀之理。他說:「不理解遠離二邊的中觀之道,就無法獲證神聖的菩薩境界。因此,通達緣起性空的深奧理義之後,就應該將其付諸于實際的修持當中。」

   賈曹傑還認為,甚深的中觀之道,是非常難以理解的,很容易被其他膚淺的思想淹沒掉。認識到這一點,我們更應該愛惜這個殊勝的教法,儘快地,儘快地努力修持。他說:「龍樹菩薩開示的二諦聖法,是千世萬劫難以尋找的勝法。但,它很快就會淹沒消失於迷亂的世界中。因此,任何有識之士,當勤奮修持,不可半刻之怠緩。」

   很顯然,賈曹傑的這些提示,具有非常中肯的教誡內容與深邃寓意。我

不想在這裡,展開論述中觀應成派的詳細內容。關於本派主張的根本宗旨,可以參閱有關宗派思想的其他著作。

   破除「我」為「實有」的正理,同樣,也可以破除「我所」的觀點。

    當我們利用「七相道理」的推理方式,尋找存在之「我」,有無一個獨立的自性時。我們從七個方面,都不會找到一個獨立存在之「我」的。執存在有一個「自我」的思想,也就自然地破除了。這樣,「我之所有」的思想,也能夠輕而易舉地被消除掉。龍樹菩薩在「中論」中說:「若無有我者,何得有我所?」

    另外,體認「我」沒有自性特徵的思想,也會體證到「我之所有」,同樣也沒有自性的。因為,當我們的心識轉向「我之所有」,分析「我之所有」有無自性時,此心識的功能完全基於前者,即體證「無我」的認識之上。這樣,「我之所有」之無自性性,就能很快領解得悟。所以,體認「我之所有」的無自性,不需要依靠其他理由,在很多經典著作中,也沒有提到體認「我之所有」無自性的專門、獨立的方法。

   關於什麼是「我之所有」,有兩種不同的觀點。第一種觀點認為,包括眼睛、耳朵在內的相續心識,是「我之所有」的事相(作用體)。但,並不是俱生我執,薩迦耶見的觀察對象。他們說,這是宗喀巴大師師徒們的思想。

   第二種觀點認為,眼睛、耳朵等是「我之所有」的假設處。而不是「我之所有」的事相(作用體)。因為,不能把存在之假設處,當成存在本體。嘉木樣協巴(Jam-yang-shay-ba) 在「宗派思想綱要」中指出,當我們說耳朵、眼睛等,是我所的事相時,只表示眼睛與耳朵等,可以作為「我所」的事相。而並不是說,眼睛與耳朵等,是「我所」本身的了。嘉木樣協巴還說,這是宗喀巴大師「中觀大疏」中的思想。對於以上兩種觀點,我本人認為,還有一些待考的問題,容我往後另辟專章,詳說細論。

   如何將這個正理與其他現象結合起來呢?月稱菩薩說,如果從「七相道理」的七個角度分析觀察的話,世界上的任何現象,都是不存在的。只是一個沒有被觀察與分析到的概念意識。他在「入中論」中說:「部份、品質、情感、定義,以及燃料;還有整體、特性、愛戀、作用體,以及火;以七相道

理的七個角度分析的話,是完全不存在的。」

佛陀在「示三律儀經」中說:「世人與我爭論,而我不與世人爭論。世人所承認的一切有與無,我也承認。」

第六、緣起

緣起的道理,是所有正理之王。它包括兩個方面,一、緣起的真實意義;二、從緣起中衍生其他正理的情況。

一、緣起的真實意義,

緣起的道理,可以破除一切自性實有的觀點。

  「海慧菩薩所問經」中說:「諸法緣起生,是故無自性。」

在「無熱惱龍王所問經」中也說:

「一切由條件生起(緣生)的法,『它』沒有生起;

因為,它沒有一個能夠生起的自性;

一切緣起生成的法,其自性即是空;

證悟空性的人,悠悠自得。」

   在這裡,「由條件生起」乃為理由,「未生」則是定論。而「諸法未生」的道理,在第二行中表示出來。這樣,緣起的道理,所否定的不是一個單純的生(世間名言的生),而是自性實有之「生」。佛在「楞伽經」中,似乎在澄清自己的觀點,他說:「大智者,考慮到諸法非有自性生。故,吾言諸法無生。」

   前面「龍王所問經」引文中。「一切條件」與「它」的相互關係,說明了「諸法非有自性生」的特徵。這是一種內因與外緣的關係,就像幼芽是外法,其內法則是「行」,要依種子及無明(依種子才有芽生,依無明才有行。)等才能生,所以是無自性的。引文第三行,說明了一切依賴與觀待內外緣條件的存在,便沒有一個獨立的自性。「自性空」,乃緣起的本義。「空」的意思是,指諸法沒有一個純粹的「生」,並不是說,諸法連一個發生作用的功效都沒有了。

由此可見,緣起的道理,可以破除任何一邊的執著。龍樹菩薩見到緣起的道理,如此精深廣博之後,認識到佛法與眾不同的內涵,對世尊佛陀,更是頂戴備至。於是,著「中論」,「六十正理論」,「出世贊」,「法界贊」等,從緣起性空的究竟了義方面,讚頌佛的微妙功德。

   另外,我們的至尊導師,宗喀巴大師也在緣起贊說:「由見說何法,知講成無上,佛說見緣起,我恭敬頂禮。」

   從緣起性空的正理,讚頌佛陀的功德,是一種從真誠信仰當中,發自內心的禮贊,其中不參雜半點虛誇。

   「緣起」一詞,在梵文中為「Pratitya-samutpadah」,古代的大部分學者,在解釋「緣起」的詞義時說,「Prati」有「分發」之意,可以引申為「多樣性」;「i」是動詞的詞根,有「行走」之意,引申意為「離去」、「崩潰」或「瓦解」。在動詞詞根「i」之上加一個綴詞 ya」,讀成「itya」,變成一個衍生名詞,意為「可離開」,或「可分離者」。因此,中文的「緣起」,或梵文「Pratitya-samutpadah」一詞,其含義為「具有分離性,或瓦解性的生成。」

    在這種情況下,「緣起」一詞的內容,只能包括在「因生果」之類,一般性的緣起概念之內了。因而,也就無法具體地細分,諸如「通過眼識作用產生的意識」之類的概念了。因為,在「單一」之中,不會含有「多樣性」的。另外,把上述動詞詞根之後的此綴「ya」,當作一個簡單的副詞,也是不合理的。這樣,經文中出現的「依賴眼識與色」(caksuh pratitya rupani ca) 一句,也是不準確的。應該讀成「可與眼識和色分離的意識」。

   然而,清辨論師卻採用另外一種方式,他不把「pratitya-samutpadah」一詞的每一個單音節,一一分開解析。而是,把「pratitya-samutpadah」一詞,籠統地解釋為「此有則此生」,或「有此條件,才產生彼」。這就像,我們在一塊空地上建造一座寺廟時,首先需要在地上,繪出一幅寺院建築的輪廓圖案,在輪廓圖案的基礎之上,我們才有可能修建出一座寺院來。對此,月稱菩薩在「明句論」中說:他(清辨論師)把「由緣而生」(pratiyasamutpada)這個詞,當成一個約定俗成的詞。

   實際上,清辨論師的這種方法,也嫌合理。因為,龍樹菩薩把「緣」

(pratitya),與「起」(samutpada) 兩字,作為兩個合成單詞,分別解釋。他在「六十正理論」中說:「依彼彼緣生,即非自性生。」

    梵音:(Tat tat prapya yad utpannam notpannam tat svabhavatah)

   儘管,清辨論師企圖以龍樹菩薩在「中觀寶鬘論」中的「此有故彼有,如由長有短」一句,作為自己立論的根據。但是,在這裡,「長」與「短」之間,有一個「接觸」的意義。即,所謂的「長」,是在與「短」的接觸,也就是說,只有在相觀待,或依賴於「短」的時候,所謂的「長」,才能夠顯露出來。

   因此,月稱菩薩認為:因為,「prati」一詞,含有「接觸」之意,「i」是動詞,有「行走」之意。「pratitya」是有三個單詞合成的,即:「prati——接觸;「i——行走(動詞) ;「ya——修飾詞。這三個單詞,組合在一齊,動詞「i(行走) ,在「prati」接觸的修飾之下。整個「Pratitya」一詞的內容,就變成「觀待」,「依賴」或「相對」的了。梵文的這種詞意變化,就像恒河的水一樣,恒河之水,其實甘甜無比。但,匯流到大海之後,就變成鹹味了。

   另外,在月稱菩薩的「明句論」中也說:「prati」含有「接觸」之意,「i」是詞根動詞,有「行走」之意。「pratitya」一 詞,是一個合成詞,含有「接觸」之意,但,可引申為「相對」或「依賴」。其讀音也隨之而改變。通過修飾,動詞詞根的意義,完全改變,就像恒河甘甜的流水,匯入大海變成鹹味一樣。「Pada」是置於「samut」之前的一個冠詞,它含有「生起」的意思。但是,在這裡,我們也可以把其意思,引申為「存在」與「成立」等來理解。   因此,本派認為,所謂的「緣起」,就是指一切事物的存在,生起與形成,都是在原因與條件的相互觀待之下產生的。月稱菩薩在「明句論」中說:「因此,一切事物,都是在原因與條件,相互作用之下產生的,此即緣起的道理」。瞭解中觀大乘規範師們,對「緣起」詞源的不同探究與解釋,對我們理解「緣起」之深奧內涵,定有相當的助用。透過對「緣起」之詞源的理解,我們便能通達「緣起」正理,所含蓋的全部內容,也能直接契入「空性」的道理。   關於「緣起」與「空性」的道理,我會在將來,另開專文詳細論說。但,

在這裡,我只想簡單地介紹一下,月稱菩薩對「緣起」的觀點。月稱菩薩認為,「緣起」一詞,含有「接觸」、「觀待」、「依賴等三層意思。雖然「接觸」、「觀待」與「依賴」三個詞,是表達同一內容的同義詞。但,如果我們把這三個詞,分別開來,單獨地一個個理解的話,瞭解「緣起」的內容,也就會比較容易一些:

一、「接觸」。表示諸法無自性的第一個理由。說明了一切事物,均由自身的原因中,形成的緣起道理。這一點,與佛教內部下部宗派(指自續、唯識、經部、婆娑等)所持的觀點是一致的。如果以中觀應成派與唯識以下的宗派,在這一點之上的「共同點」,就斷定其為「緣起」的全部內容的話,有失偏頗。因為,中觀應成派,不承認下部宗派所主張的「緣起實有」的觀點;而下部宗派,也不苟同中觀應成派所主張的「一切存在皆非實有」的觀點。   所謂「接觸」,就是指「原因」與「結果」,在「生滅」活動與變化過程當中的接觸,而非指「原因」與「結果」的單純接觸。

   二、「觀待」。表示一切現象無自性的第二個理由。指一切法,包括有為法與無為法,在觀待於自身之組成部份的情況下,才形成其自性的。這是在把梵文詞「Samutpada」,理解為「成立」的情況下的一種解釋。比之前者「接觸」,「觀待」一詞中,所含有的「緣起」之意,更廣泛一些。因為,「觀待」中包括了常與無常的一切法。然而,僅以「觀待」中所含的「相互觀待而生」之意,考量「緣起」內容的話,中觀應成派與佛教下部宗派之間,也有一定的「共同點」。

三、「依賴」。表示諸法無自性的第三個理由。說明一切法,都是相互依賴的假有,是在各自存在之「假設處」之上,虛設的一種假有現象。這一點,是中觀應成派,解釋「緣起」的特殊之處,與中觀自續派以下的宗派,沒有任何共同之處。

   因此,如果把月稱菩薩「明句論」中,「顯現事物」一句中的「顯現」二字,理解為「單純之生」(只是如所顯現而已,不是實有的)的話,則表示諸法無自性的「第一個理由」;如果把「顯現」二字,理解為「成立」或「存在」的話,則表示諸法無自性的「第二個理由「與「第三個理由」。如果我們

把「明句論」中的「原因」,簡單地理解為,能使幼芽生長的主因——種子。而把「條件」,簡單地理解成幼芽生長的外部條件,諸如水分與肥料之類的話。則是表示諸法無自性的第一個理由;如果把「原因與條件」,理解成一種像「名言施設處」或「部份」等,不能夠形成「自性」存在的原因的話,則表示諸法無自性的第二個理由;再,如果把「原因與條件」一詞,理解成虛設在假有現象之上的妄想分別的話,則表示諸法無自性的第三個理由。

   所以,我們不能把月稱菩薩所說的:「原因與條件相互觀待」之中的,「原因與條件」,單獨地理解為像「種子」、「水分」、「肥料」等複合形式(各自獨立的實體和合成的)的「原因條件」。而應該把其理解成,能夠在假名字立的假有現象之上,建造出來假相的虛妄分別。   此即月稱菩薩與宗喀巴大師,在解釋「緣起性空」思想時,最精密獨到的地方。然而,很多頂上戴著高高的佛學帽子的學者們,仍然不明此理。另外,還有一種解釋方式,也不被大多數研習中觀的一般人士所理解,即,雖然把「接觸」、「觀待」、「依賴」,看成三個不同的內容。但,主要只講諸法無自性的第三中理由。如果想瞭解這種解釋方法,請參閱宗喀巴大師的「菩提道略論」,容我在此不細論。

   關於表示諸法無自性的三個理由,宗喀巴大師在「菩提道略論」中講到:                                                       「因此,諸如幼芽等,外部條件的事物,以及「行」等,內部條件的事物。都是在事物相互依賴的作用下,分別由種子與無明中產生出來。此即表示諸法無自性的第一條理由。」  

「任何一個獨立的法,必須要有一個獨立的自性。然而,諸法的存在,必須觀待於原因與條件。自性即獨立的法,如果觀待原因與條件就成相違。此即表示諸法無自性的第二條理由。」

   「我們必須明白,補特伽羅與瓶等法,都是由其自身的組合條件下形成的。因而,補特伽羅與瓶子等,沒有個獨立的自性,此即表示諸法無自性的第三條理由。」  

雖然,宗喀巴大師在這裡,解釋了表示諸法無自性的三條理由。但是,在「菩提道略論」中的另一章中,他又從「一般」與「特殊」兩個方面,解釋緣起的道理。他說:「解釋緣起的理由,也可以概括在兩個方面。」

  另外,宗喀巴大師在「入中論大疏」中也這樣講到:「佛陀說:諸法的本性是這樣的,此生故彼生,此有故彼有。在無明煩惱的作用下,導致不同的行業形成。」

   龍樹菩薩在「中觀寶鬘論」中說:「此有故彼有,如由長有短。此生故彼生,如由燈有光。」

   龍樹菩薩在「中論」中又說:「因業有作者,成業義如是。因作者有業,更無有餘事。」 

儘管,我們可以把宗喀巴大師,所列舉的以上三個理由,作為解釋「緣起」的三種方法。但是,從其順序與主次的排列情況來看,以上三條理由,也可以作為是對「緣起道理」的三種闡釋。

   對「緣起」道理的這三層解釋。也是月稱菩薩的主要論點,他在「百論疏」中說:「如果說,某法具足固有的自性的話,那麼,此法就應該是一個獨立、自主、不依賴其他任何條件的存在。因此,它不會受到緣起定律的影響。然而,一切有為法,都是在原因與條件的結合中產生的。所以,任何依賴緣起條件的存在,是不可能有一個獨立之自性的。因為,諸法是由緣而生的,它不會有一個獨立的自性。」

   如果我們明白了宗喀巴大師,在「大勝觀論」一書中,是如何對月稱菩薩的這個觀點,加以補充與發揮之後,我們才能對「緣起」的三層道理,有一個根生蒂固的瞭解。

   據說,學識淵博的大成就者,諾桑嘉措曾經這樣講過:「任何一個法,只要通過正量觀察,被證實為實際存在的話。那麼,則一定是有為法。」對此,很多初學法相理論的學者們,一個個奮勇而上,哄起而攻之,他們叫嚷什麼「那麼,天空,也應該是有為法。因為,天空有一個其所成形的基所。」企圖以這種天真與幼稚,去駁到如此賢達之士,真是可笑到了極點。試想一想,大智者諾桑嘉措,通達所有的顯密奧義,還能不瞭解那些皮毛般膚淺的邏輯嗎?諾桑嘉措說此言的本意,完全是希望通過這句話,讓人們對「緣起」道理,產生一個堅固的認知。但是,在這裡,恰恰應驗了一句俗語中所說的那樣:「對於罪孽深重者,良藥也將成毒藥。」

對「緣起」道理的上述種種解釋,是月稱菩薩透過深刻剖析梵文「Pratityasamutpada」的詞源之後,對其中所包含之內容,所進行之最為貼切的解釋。宗喀巴大師最究竟的「緣起」思想,也是由此產生的。過去,很多中觀著作,在解釋「緣起」的思想時,都沒有涉及到這一關鍵問題。因此,我在這裡對此進行了稍微的開展。

   在這裡,我想簡述一下,「緣起」的道理,是如何破除「有無」兩種極端的。中觀應成派認為,在體悟正見的過程中,有兩種情況,可使我們誤入歧途。第一、執著一切法為實有的「常見」,或捏造虛構出來的「增益」之見。第二、不明「應破」的限度,過分地破除「應破」之事。使得「煩惱」與「清淨」,兩個方面存在的,所有「因果」原則,沒有一處安立的地方。成為一種虛無頑空的「斷見」,或「謗有」思想。(「無自性」與「無」,「有」與「有自性」,二者分不清楚,就會墮入常斷二邊見。)「緣起正見」的道理,可以把這兩個頑固的極端思想,破斥得支離破碎。透過對「緣起」道理的深深體會,可以避免誤入虛無主義的「斷見」,對「由緣而生」的「因果」規律,能夠產生一個真實的信解;透過對「緣起」道理的領悟,也可以消除我們與生俱有的,執一切存在為實有的「常見」,因而,能夠體會到一切存在「無自性」的真相實際。

   如果不瞭解「緣起」的中道直觀方法,就無法體會到諸法性空的真相實際。所以,「緣起」道理,在理解諸法實相的過程中,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這也是宗喀巴大師的善說正論,像雄獅怒吼一樣,無有匹敵的原因所在。掌握了宗喀巴大師的思想內核之後,我們還可以從「宗」與「因」,兩方面的分別理解中,破除「有無」兩種極端。

   一般而言,人們雖然把由存在的「表像」,消除諸法實有的「常邊」;以及由存在的「空性」,消除諸法虛無頑空的「斷邊」,被看作是中觀應成派的一大特微。但是,我們一定要清楚,在宗喀巴大師的本意中,並沒有把以上的單純理由,看作中觀應成派之特徵的意思。因為,佛教內部四宗的每一個宗派,都認為存在的「表像」,既可以消除諸法實有的「常邊」,也可以解除一切虛無的「斷邊」;而存在的「空性」,也具有同樣的功能。即:一方面,

能夠消除諸法實有的「常邊」,另一方面,也能夠消除諸法虛無的「斷邊。」

    因為,一切存在,都是在因緣的相互作用之下產生的。因此,唯有依靠「緣起」的觀察,才能消除「有無」(因為緣起,了知一切法如幻而現,不是真實斷而斷有邊;如幻但有作用而斷無邊。)兩邊的執著。尤其是,那些正在致力於聞思中觀著作的人們,在心中,會產生一個消除「有無」兩邊的理論。

   經由禪修,證悟「緣起」道理,消除「有無」兩邊執著的人,我們也可將其分為「凡夫」與「聖人」兩個階段。在「聖人」的階段中,「聖人」之高層次的心識,更具有特殊的能力。比之其低層次的心識,高層次的心識,在消除「有無」兩邊方面,將會更加深刻。針對這種細微的區別,寂天論師也說:「瑜珈行者的心識,也會受到其高層心識的影響。」 

因此,中觀應成派,關於「二諦」的所有原理,都是從「緣起」的理論中衍生出來的。所以,中觀應成派,在道的修持與最終果位的證悟階段,都有一個與其他宗派,截然不同的獨特之處。這種特徵之與眾不同,恰恰說明了「緣起」道理的深刻性。只有那些通過存在的「表像」,能夠透悟到存在之「空性」;通過深觀到存在之「空性」,理解到存在「表像」之意義的人,方能真正瞭解到「緣起」的正理。然而,那些對「緣起」正見,一知半解的人,不可能通過粗略的認識,領會到「顯空」不二的諸法實相。只有從正面體悟到,輪回涅盤的一切原理,為相互依存的假有之後。方能否定這種「假有現象」,為純粹虛設的「概念」。唯有這樣,我們才能對「緣起」正理,會有一個全面的認識。

 

       嗚呼!宿世所積的福德,像東方聳立的高山,

       宗大師甘露般的善言,恰似皓月升空,

       清涼之光,照曬在荷花般的心田裡,

       提升我喜樂的情懷。                     

  

      無瑕的正理,像一支神筆,

     勾畫出百部經典的奧義,宛若一個楚楚動人的少女,

      她嫵媚嬌豔的姿容,

      時常出現於我明鏡般,光亮的心中,

溫和喜祥的感受,流暖我整個的身心。

 

     深居於龍樹學說的天然林苑中,

      以清淨的正理,專志於一境,絲紋不動的定力。

      將會贏得絕代佳人——「緣起性空」的芳心,

      如此公正持修的行者,才能稱得上得道仙人——中觀論師。

 

     對中觀大意,一知半解的人,

      活像一個步履踉蹌的老糊塗,經常曲解「講辯」的內容。

      雖然,「緣起」二字,總是掛在他們的嘴邊,

      但,像圖中所繪的燈火一樣,

      光明,從未曾照射到,他們黑暗不明的心田。

           

    抱著一種盲目的成見,

      隨意對經典,進行「優劣」的取捨。

      辨別「了義」與「不了義」的智慧,是如此地低下,

      但,厚顏者們,卻用顛倒的思想,講說「是非」的道理。

      啊!若能閉上他們叨叨不休的嘴巴,

      這世界將會是多麼的寧靜,多麼的美好啊!!!

 

     儘管,禪修中證悟的美味,

      尚未能夠盡興地品嘗到,

      但,宗大師浩蕩的恩典,

      卻賜予我,如實講解「緣起」的信心,

      如此精彩的殊榮,

      定是我,勤學無垢正理的回報。

《此即文間停頓的詩文。》

 

    那麼,其他的「正理」,又是如何結合「緣起」道理的呢?能夠證明「無我」的「統一不可得因」,也是從「緣起」的道理中,演化而來的。所有「正理」的最終目的,在於頓消「有無」兩邊的執著,令在心中生起勝義中觀的真諦。也就是說,離有離無的「中道直觀」,可由「緣起」的道理證實出來。因而,其他所有的「正理」,最終還是會與「緣起」的道理結合在一起的。

   誠如前面所提到的那樣,本宗中觀應成派,以「四邊道理」與「七相道理」,兩種正理,確立了諸法之「兩種無我」。月稱菩薩在「入中論」中,也講到「人法」兩種無我的根本,與「緣起」正理的直接關係。月稱菩薩說「 一切事物,即不是從無因中產的,也不是由創世的自在天,創造出來的;即不是從自性中產生的,也不是從他性創造的。因此,萬物的存在,皆由因緣條件的相互觀待形成的」。此即「四邊道理」,結合「緣起」正理的情形。   那麼,「七相道理」是如何結合「緣起」正理的呢?月稱菩薩在「入中論」中繼續講到:「不論從真實自性,還是從世間判斷的七個方面來講,(車子)之存在是不成立的;但是,在沒有介入思維分析的情況之下,(車子)的總形,還是依靠其零件的組合,在概念上形成的。」

   但是,在概念之下的假有,也是尋不可得的。就那「幼芽在生長」來說吧,經過分析推理之後,我們會肯定,幼芽並不是「自生」的,也不是「他生」的,更不會是「無因之生」。此時,我們便會強烈地認識到,所謂「幼芽之生長」,只是一個概念而已了。

   一旦,認識到諸法的存在,只是一種概念上的假有之後,我們也會自然意識到,在概念假有之下,並不會有任何一個獨立實有之存在。這就是「四邊離戲」的道理,如何與「緣起」道理,能夠聯接起來的關鍵所在。

   宗喀巴大師在「善說精要」中說:「因為,幼芽等外部條件的事物;及其行等內部條件的事物,要依種子與無明等,諸多原因條件的相互作用之下產生的。因此,幼芽與行,並無一個能夠自性成立的實質。所以,月稱菩薩從

諸法不自生、不他生、不共生、不無因生等方面,破除諸法自生、他生、共生、無因生等論點。 從而將「四邊離戲」的道理,與能夠斷除一切邪說異論的正理之王——緣起的道理聯接起來了。」

   以上的「正理」,主要是「由緣而生」的道理。但是,當仔細考慮其內涵時,我們也會發覺到,這種「正理」,與「觀待假設」的道理,也有一種關係的。「觀待假設」的道理,比之「由緣而生」的道理,要複雜、深刻的多了。   「七相道理」,是如何與「緣起」道理聯繫起來的呢?其情形是這樣的,如果從七個方面,分析「人」與「我」的關係的話,我們會確定出「人」之「無我性」。由此,我們便會體認到,所謂的「人我」,僅僅是「五蘊」的聚合而已。同時,我們也會意識到,之所以「人我」,是一種純粹的「假有概念」。因而,我們也不可能從「七個方面」,找到一個獨立實有的「人我」。

   宗喀巴大師在「善說精要」中說:「因為,人我依賴于諸蘊的聚合。從人我諸蘊關係的七個方面,我們不會找到一個獨立的人我。此即人我無自性的真實意義。也是七相道理,為何與緣起道理,能夠聯繫起來的原因。」

    因此,在「統一不可得」等,其他一些能夠證明「無我」的正理之中,也完全具備了「緣起」的這些特徵。

   這些正理,都是在尋找一個應予破除,或應被否認的「存在」。即,一個與「自性有」相關的外境物件。一旦在「存在」之上,沒有找到任何一個獨立的「自性」之後,就應該用否認存在的理由,從相反的方面,否認由此產生的「虛無」之永恆性,即常見;另外,當諸法具有「自性」之觀念,被「相互依存」之假有的理由破除之後,也應從其相反的方面,否認從破除諸法「自性」之後,可能產生虛無主義思想,即斷見。

所以,我們必須明白,破除或否認存在之「有」與「無」,所產生的功效,必須具備兩種性能。除此之外,我們還必須能夠分辨出,這些「正理」,在實際應用的過程中,是如何從「統一不可得因」,變換為「對立可得因」。

   像「緣起」正理這樣,在直接破除「有無」兩邊戲論方面,具有如此之大的威力者,在其他任何一個以「空性」為前提理由的正理中,是非常罕見的。另外,在「緣起」正理本身中,「相互依賴,觀待假設」的理由,最具威

力的了。

   以清辨論師,寂命論師為首的中觀自續派的大師們,以及他們的追隨者們,一致認為,破除諸法「實有」的根本理由,應該與一個我們「所熟悉」的「實有」有關。他們說,這個「所熟悉」的「實有」,才是「緣起」正理的意義。雖然,中觀自續派,也把一切「正理」的根本,歸之於「緣起」正理。但是,我們應該明白,中觀自續派與中觀應成派,在把一切「正理」的根本,歸根於「緣起」正理方面,是有很大區別的。僅僅以「緣起」正理,破除「有無」二邊戲論的角度來說,中觀應成派與其他宗門之間,是有很大之不同的。中觀自續派的大師們,也承認「空性」與「緣起」是一樣的道理。但,他們所承認的,與中觀應成派所承許的內容,有很大的差別。另外,只有中觀應成派,才把「緣起」高捧為「眾理之王」,而備加推崇。

   因此,宗喀巴大師在「菩提道次第廣論」中說:「有些人,當他們知道了一切法,是從原因與條件中產生之後。便以這個理由為根據,會認為,諸法的產生,一定會有一個促成其形的獨立自性。這樣,他們的思想,會被一種有之概念束縛;但是,一旦智者體認到,諸法是由因緣條件產生的道理之後,便會依此認識到,諸法沒有獨立自性的原理。從執諸法為實有的束縛中掙脫出來。因此,以緣起為理由,能夠體認到諸法,絕無獨立自性的原理。所以,通過緣起的道理,悟證空性,實在是一種奇妙絕倫的方便之道。」

   在「緣起贊」中,宗喀巴大師也說到:「愚夫於何執,邊執縛堅固;智達彼盡斷,戲論網之門。」宗喀巴大師,在這裡清楚地指明,「緣起」正見,對所有智者而言,是斷除「有無」兩種思想網路的必經之路。他認為,「緣起」與「空性」,就是同樣的一個道理。

   然而,我們必須明白,龍樹菩薩師徒,以及宗喀巴大師師徒們,所宣講的「空性」與「緣起」同義的內容,與某些人,把所有腹部隆起的物體,都說成「瓶子」,是不一樣的。與另外一些人所認為的,證悟「空性」的思想,可以通達「緣起」的道理。也是不一樣的。因此,除了那些徹底透悟出空性見地,並能時常念覺的人以外,所有一般的人,是不會能夠輕易地,掌握到「緣起」與「空性」同理之道理的。

   宗喀巴大師,在「中論大疏」中說:「只有那些,真實地斷除了,諸法自性實有思想的中觀論者們,才能理解到緣起與空性同理的道理。而一般人士,則完全不可能理解到這一點的。」

   據此,我們格魯派內部的一些學者認為:一個心智圓滿,不堅持自己的主張,以應成的方式,能夠破除立論者觀點的敵論者,才能稱得上理解「緣起」與「空性」同理的智者;另外一些學者又認為,對「空性」見地,能夠圓滿觀察到的人,才能算作理解「緣起」與「空性」同理的智者。我本人比較傾向於第一種觀點。

   宗喀巴大師在「三聖道頌」中說:「現見緣起不虛妄,即滅實執取相境,若時同起非更迭,乃圓成正見觀察。又由現相除有邊,及由性空除無邊,了知性空現因果,不為邊執見所奪。」(第一頌大意是:瞭解緣起的心,自然了知法無自性,依緣起性空去滅除實執所取的境,要同時現起緣起性空,才是圓滿的正見觀察了。第二頌大意是:在下部論師來說,現相只能除無邊,性空只能除有邊。應成派則不同,現相可以除有邊。因為這些法是心識所現,不是獨立自主真實存在的,就除斷了有邊。因為自性空,這法的有是由相依而有,可以斷掉無邊。)                                                                                                                                   儘管,宗喀巴大師,企圖用最清晰的語言,說明「緣起」與「空性」同理的道理。但是,這些教言的內容,仍然相當深奧,不易被人們理解的。所以,我本人認為,我們不應該把上面提到的第一種觀點理解為:由原因條件形成的「緣起」思想,與諸法無自性的「空性」概念,在對同一事物的觀察上,不能夠同時顯現出來。

   至尊仁達瓦(宗大師的中觀的老師),也曾經講到:一是對「因果」原理的真實「信解」,二是了悟「緣起」為「空性」的無上「智慧」。何時能夠結合「信解」與「智慧」為一體,彼時才能踏上「無住中觀」的道路。他又說:諸法顯現時,能夠體悟到其空性的一面,證悟空性時,又不否認其表像的顯示。把「現」與「空」,善巧地結合為一體時,方能體證到,世尊佛陀的密意。   因此,以清淨無瑕的正理,觀察諸法的實相愈細緻、愈深刻,我們便愈能體會到諸法無自性的原理。由此,也愈能透悟出,諸法現象,只是一種虛

設假有的真如實際。另外,如果對諸法假有的現象,瞭解的越深刻、越究竟,我們也就越能體悟到諸法性空的一面。                   

另外,根據「緣起」的普遍原理,我們所認識到的「幼芽」之「無自性」,是一種通過對「幼芽」之「緣起」現象,進行推論之後產生的「認識」。對「緣起」原理的理解,與通過「緣起」原理,對「幼芽無自性」之推斷認識。這兩種「認識」,從出現開始起,到最後的消失之前,並不是從各自低層的階段,逐漸地過渡到高層階段。而是在相互的作用過程中,以各自大小不同的影響力,彼此相伴互益,需要經歷若干幾個階段的。

   這是「緣起」理論中,最深奧難解的一點,如果能夠透悟到其中的玄奧理義,將會是奇妙無比啊。因此,龍樹菩薩也說:「 體證諸法性本空,複見因果相依存,希奇之中最神奇,精彩之中最罕見。」

宗喀巴大師在緣起贊中說:「此皆自性空,及從此生此,二決定彼此,無障而互助。何法較此奇,何法更稀有。」

   關於「緣起」與「空性」同理的道理,除了以上所闡述的內容之外,還需要從其他很多方面,進行詳細的瞭解才是。有些後世的學者們,雖然,被捧成是解釋中觀思想的能者高手。但是,他們對中觀見地所作的解釋,以及對中觀經典內容的闡述與辨析文章,就遠遠不如宗喀巴大師的「毗缽舍那廣略品」(菩提道次第廣論及略論中的毗缽舍那品)與「中觀大疏」等著作。宗喀巴大師的著作中,對「緣起性空」的道理,解釋得何等細緻入理啊。所以,宗喀巴大師的著作,只有在那些善於解說者的解說之下,一個能聽會懂的人,才能聽出其中的奇妙理義,生極大的喜樂。

 

                                                                                

 

 

 

 

 

 

 

 

 

附錄:                               

     

                 又名:知     

                                    章嘉國師著   白瑪旺傑譯

 

緣起的道理,深奧而奇妙,

上師!您恩重如山,指引我,見證其本來的體性,

請求您!常住在我心房的中央,賜予無限的加持,

感悟的喜悅啊!從心底裡湧起,

三言兩語,便脫口而出。

                                   年邁的母親,被丟失了多年,

瘋狂無情的兒子,在偶爾的機緣中,

似乎重新看到,朝夕共處的

年老母親,慈祥的面孔。

 

緣起哥哥,在私下裡,

曾經暗示過,慈母的面容,

但,似是而非的外相,

卻動搖我投懷母親的信心。

 

物質與精神,呈現的濱紛世界,

是母親歡喜盈盈的笑容;

生死與星移斗轉的變化,

是母親哄騙兒女的托詞;

啊!母親!在迷惑我,使我看不到她真實的面孔。

求求您,疼我愛我的緣起哥哥,

請幫助我找回我的母親。

 

也許,恩惠無量的母親,能使我拔迷見真,

但,二元執取的現象,於我又是如此的真實,

所以,三世的佛陀,也無法將我從迷茫中拯救。

然而,一切紛呈變異的現象,

是母親真性的流露,

若能觀照真如的實際,方有望步入解脫的入口。

 

存在,沒有絕對的自性-----母親----非能以言語表述,

但在虛無之上,卻呈現出一個相互依存的現象,

「存在與虛無,本為一體」,其中隱含深奧的理義。

智覺之子,四處尋覓,

找不到自己的生身父親,

但在母親溫暖的懷抱中,我發現了父母相互依偎的神情,

啊!從今往後,我將永遠得到,

恩父恩母的垂愛與庇佑。

 

原來,非一非異,是母親不著迷執的面孔,

映照在緣起哥哥的鏡子中,從來顯而不實。

吾等平庸之輩,心亂意迷,

從未深究過其中的奧妙。

 

龍樹、月稱的遺教,像隨風傳播的福音,

從遠古飄來,叩響我封閉的耳膜,

文殊的化身-----宗喀巴大師,

智慧精華的嘉言,

像一隻報信的飛鳥,暗示我自性雙運的智慧。

從此,我再不要長途跋涉,向外面苦苦尋求了,

年老的母親,永遠與我朝夕相處。

 

現今,本派內一些「精明」的學者們,

只追逐「理性」,「實有」等空洞的概念,

對生動活潑的現象世界,卻置若罔聞,

他們找尋的,便是一個不復存在的,形而之上的「兔角」。

 

母親潔淨的臉龐,遠離塵客,

從來不曾漂浮過雜染的斑點。

雖然,眾多的論說與闡釋,企圖描述母親的原真,

但,貧乏的詞語,總是不能契入理由,

母親的真面,逃離我們的認識,

愈來愈遠了………

 

母親空性的臉上,雖然,顯示一些緣起的外相,

但,「有」與「無」,對我(章嘉活佛)而言,

不再是「此是彼非」的對立了。

真實的緣起爸爸,與遠離戲論的母親,

他們彼此相親恩愛,從沒有過片刻的分離。

 

有部、經部、唯識,以及東方自續派的三論師們,

沒有看到母親真實的面孔;

執「外境實有」的小乘二部論者,

把大象般活脫脫的空性母親,

看成一頭身印斑紋的老虎一樣;

 

唯心實有的唯識論者們!

把大象般活脫脫的空性母親,

視為一個活蹦亂跳,心無定見的猴子;

 

執諸法有自性的論師們!

則把大象般活脫脫的空性母親,

當作一頭殘暴的大熊。

 

儘管宗派的大師們,企圖以各種語言與概念,

來描述自己對母親的認知,

但,年老的母親,

卻被他們丟失在找尋的路上。

 

薩迦、寧瑪、噶瑪、珠巴噶舉等宗派的成就師們,

以自己的實證經驗形容空性母親:

什麼「明空不二的自證智慧」呀!「本來圓滿的普賢法性」呀!

「無作俱生的大手印」呀!「非有非無的離言戲論」等。

先哲們遺留的言教啊!雖然名目繁多,

但能夠契入真理的後世行者,卻寥若晨星,

萬法真如的實際,豈能以手指點示出來呢?

 

不破「外境實有」,其「自性」依然是空,

維護「外境」的實事論派們,

你們,對「外境」的真實與否,

何必如此操勞煩心呢?

快樂起來吧!去接受「外境性空」的道理!!

 

沒有「自證識」,專一內向的「心識」,

同樣,可用「正量」,現證出「存在」的自性來,

所以,唯識派的學者們!

不要沮喪著臉呀,快樂起來吧!!

 

萬法,雖無自性,

但,依待緣起,依然現顯出多彩的事物,

自續派的論師們!

你們不要悶悶不樂了,快樂起來吧!!

 

心之「明空」狀態,非但不相對立,

反而,可以相融合一,

故之,薩迦學派,「道果」論者們!

消除心中不安的顧慮吧!!

 

心性,雖然本淨,

但,依然能夠顯示出「善惡」的區別,, , , ,

所以,甯瑪巴通達空性的持明行者們!

莫要貪執於自以為是的「純善」了。

 

儘管,虛捏地構思出一種禪觀,

但,與生俱有的自然本性,

仍然會流露出來,

所以,噶舉派的老證士們!

禪修時,莫要太勉強固執了!!

 

頑固的詭辯家們!

在承認了「有無離戲」的中觀正道之後,

我奉勸你們,

莫太偏執自己的推論了。

 

有些人,唯我是尊,忽略對他宗經典的參研,

因而,在概念名相的表達上,

總留一些不盡人意的缺憾。

但,我說這些,

並無對你們有不敬之意,

然而,在言辭的表述上,若不慎冒犯了你們的自尊,

我祈求,請給予最大限度的寬容。

 

我,並非聖哲,能夠通融諸說,

但,對先輩遺留的神聖經典,

我敬奉如神。

像勇敢的騎士,馴服良馬,

我善於以持久,虔誠的努力,

來調服自己外馳的心,

以求從自我狹隘的束縛中解脫出來。

 

心外莫求了,苦苦求尋的,依然是自心;

莫執實有了,一切存在的現象,皆虛幻不實;

不要否定虛幻了,虛幻之外不會有什麼真實的。

遠離「斷常」兩極的中央之道,

才是安心舒適的清淨法界。

 

多年來,沒有認識到空性母親的真面

是緣起哥哥,外相概念的指點,

使我能夠在自己身邊,

重新找回,丟失多年的父母恩人。

 

感謝啊!龍樹師徒的開啟,

感謝啊!宗喀巴大師的指點,

感謝阿!我恩重如山的導師。

我將以勤修空性母親的理義,來報答您們的浩恩。

 

無生無滅,遠離一切戲論的母親,

與智慧之子重新相逢。

歡快與喜悅,達到盡善盡美的境界。

願菩薩利他行願的盛宴,

慈濟普天之下,

恩母般的眾生,使他們永享恒久的大樂。

 

歡快啊!我,乳威多傑,

舒暢喲!我載歌載舞。

證悟的喜悅,作為殊勝的供品,

我願,敬獻給無上的三寶。

《知母歌-----山谷回音般虛無之聲》,由對大中觀具有不共勝解的章嘉活佛乳威多傑,在文殊菩薩的幻化聖跡五臺山敬造。筆錄者比丘格勒南凱。                     

    本書對抉擇中觀應成派見解,有簡明扼要的闡述,對瞭解「入中論」及宗喀巴大師的「菩提道次第廣論」及「菩提道次第略論」的毗缽舍那部分有很大説明。

    附錄:證悟之歌即知母之歌,尊者  DL喇嘛曾經講授過,附在本會出版的「中觀正見」一書中。此次白瑪先生以流暢的白話詩歌譯出,有不同的意味;其意義深邃,尊者曾一再叮嚀,值得細讀,體會其中含意。

 





主持人
林耿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