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禪定實修體系(七)
陳健民
敬禮 小、大、密三乘珍貴教法
第六章為何強調三乘一體的整個習定系統
佛久雨乍歇後,今日陽光普照,氣候溫煦,似乎為這個重要的主題預兆吉祥。因為我們的主人很樂於講述佛法的一致性這個主題,我們便先快速地把前幾講中一些未解決的問題理清。然後尊者手持念珠坐下來以便聆聽,同時筆者已經握好筆,準備去捕捉陳先生的意思,並在紙上牢記不失;這是對於這麼難以捉摸又崇高的教法所唯一能做的事。
佛今日的講演是要回應標題的問題,不過,在此之先,我們應該解釋一下我們禮敬的涵義以及其與本章的關聯。
佛 A.供獻贊詞
佛佛陀曾親自說過,法在他之前便已存在(過去諸佛也都曾開示此古道),在這個意義下,佛是由法而生的。法是三寶之中的中心寶,並且根據藏傳佛教,法比佛更珍貴。強調法寶的重要性在藏傳佛教中有許多的例證。比如:不可以把佛像擺在佛書之上,這表示佛的位置絕不可以高過於法。佛龕的安排依此原則而行,三藏經典不可以置於佛、菩薩聖像的下方,只能放在聖像的上方或是左右側。此外,在藏文的教典中,佛像通常不印在一頁的正中,而是經文在中間,佛像安置在兩側。
因此在三乘教法中,無始無終的法寶是最重要的。
法(dharma)是指什麼?
佛法有五種定義,而對於每一種定義,我們都應該給予真摯的敬意。
一切現象,內在或外在,心理的或物理的,都統稱為“法”。除了這些“法”,我們再也找不到別的東西,因為沒有一物或一件事情是屬於此系統之外。禪定的主體、客體以及習定的條件全包含在內。對於這個意義的法沒有瞭解,不可能修習佛教的禪定。在五種定義中,這一項並非最主要的,但它的意涵在範圍上卻是最廣泛的。
佛世俗的律法以及有關世俗的佛教規則都稱為“法”。因此法指的是律藏的許多規則及戒條,以及佛所傳的種種不同的戒律;這些是禪定的預備和真正的基礎。多半這些都是小乘的教義。我們應該深深地尊敬這些教法,並感激佛陀為教法而建立了這麼穩固的基礎,然而這個定義仍不是最主要的。
佛“法”的主要意義是指三乘中的教法。此處涵蓋了三藏經典中佛所開示的一切小乘及大乘的教法。在後面幾章裏我們會談及三乘中所修習的種種禪定。我們應當以謙下、誠懇的虔敬心來尊重這些類別眾多的教法。
實相,或真如。藉由深邃的禪觀,法被視為法性,即指一切事物的真性。這是這個辭匯的一個狹隘的定義,但我們一切的禪修目的都是指向證入此法性。我們也應致以最深切的崇敬。
佛佛智,或圓滿覺悟。這是我們深深禮敬並且竭誠精進以達的最終目標。
佛陳先生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
佛現在我們要進入第二大部分,在這裏邊,我們要對三乘一貫的體系以及它們與禪定的關聯做一番概述。
B.三乘一體的原因及理由
佛瑜伽士向筆錄者說道:“一個多月前,您及僧格羅吉塔要求我講述三乘佛法禪定這個主題。佛陀住世時慣常向他的徒眾們提出問題,雖然他自身已經是正遍知;其目的是為了要教導當時的徒眾以及利益未來世的眾生。因此,雖然您們二位比丘對三乘佛法的內涵已知之甚詳,(譯附:為了利益其他眾生,您們仍不恥下問),我唯有應您們的要求而講述之。在座的尊者已把他的寺院命名為‘三乘法輪寺’,我依之推想他的見解應是與我們這章中所談的‘三乘一體’是相同的。”
佛我們必須把三乘當成一個系統來看,而不可以單獨與其他二者分離。在《妙法蓮華經》中確曾提及三乘,但本書中所提的三乘一體與前經所提的三乘卻大不相同。佛陀的本懷是要將此三乘融為一體,而不是個別隔離。佛陀曾說無三乘可得,唯有一乘。以此之故,為了使我們的概念清晰,我們常避免“三乘”這個辭匯,而以“三乘一體”來取代。“三乘一體”強調的是此三乘之間的連續性,它們其實是同一道路的三個階段。就實相而言,不但沒有個別獨立的三乘,也沒有唯一的一乘。若把任何一乘當成是圓滿自足的教法,就是把佛法的一體性截成部分了;說成唯一的一乘可能蘊含了宣稱該宗的教義是超越其餘的。這點我們在後面再細講。
佛依我們的立論來看,我們說“三合一”,似乎此三者是分開的。為何如此?因為必須對不同層次的禪修者依其修行程度而給予不同的法門。有些是善巧者,有些不是;有些是初修行人,有些是專修行者;佛陀悉知他們的根性,便相應地給予教法:教導他們先修習小乘,再進修大乘,而後再進入密乘。
佛為何此三乘是統一的?因為佛陀經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教授了許多教法,這些教法被統稱為三乘教法。若沒有真正瞭解它們彼此之間的關係,很容易為之而困惑。這三乘並非是二種或三種修途,而是同一道途的不同階次,依特定的次第環環相扣。由是之故,我們應試著去瞭解三者的一貫性,並在吾人的修行中把這三乘一體真正統合起來。
佛或許有人會不贊成這種說法,而質問:“為何不說五乘?”對於這個質疑,我們要先指出,在第四、五章中已曾提及五乘,然後再加以詳細的說明。
佛五乘中的前二者是準備,是禪定的皮和肉,而非主要部分或心臟。五乘中的三、四者,皆屬於小乘,故應被視為一乘。
(五乘中)最後一項與菩薩道有關,但僅限於顯教的教法。故應加入金剛乘。
佛因此,三乘的體系在數目上雖少於五乘,範圍卻更廣泛。
佛接下來,我們要對章首的問題:“為何我們提出三乘一體為一完整系統的說法?”進行抽絲剝繭的回答。
“乘”與“派”之間的爭論
佛首先為了要去除各種不同乘以及派之間荒謬的爭論,我們應該思惟一些例子。
佛小乘對大乘
佛一般的小乘教派(雖然現今僅存南傳佛教的上座部為一獨立的宗派。)不承認大乘經典為佛說;讓我們在這方面檢視一些觀點。
有些小乘說大乘的經典並非佛陀親口宣說,而是龍樹或馬鳴所造。但是持這種看法的人應該知道,即使這些大乘經典是由這些聖者所宣示的,這些經典仍有充分的理由受到敬信。佛有許多身,其中之一稱為“應化身”(中文內我們稱之為“等流”。)此身是無偏私地流布,佛陀法流無遠弗屆,上達天庭,下至地獄。以人形相而化現的佛陀驅使這些人依其願力而行,因此不受任何時空的限制而應化於六道之中;如生於龍界。
佛根據記載,起初龍樹是非常聰明但也高傲,他因為不能滿足於佛陀的小乘教法,所以原來打算要建立自己的宗教。他的傲慢驅使他產生建立超勝於佛教的另一宗教的想法。
佛後來龍王邀請他到龍宮去,他在那兒讀到了佛陀遺留下的廣詳教法,他讀了《華嚴經》,也從而皈依了大乘。《華嚴經》就是他由龍宮帶回人間來的。
佛如果大乘的所有經典不是經由佛陀的加被而著成的,當時龍樹菩薩為何不按其初衷建立自己的教派呢?
佛不只是這些古來的大師曾發現佛陀的教示,我本人也曾在定中聞到天語,囑我應持誦《佛說海龍王經》。儘管我已閱藏四次,我從未見過此經的單行本,也從沒注意要去研讀它。我便把這部經找出來,仔細研讀,在其中發現了許多殊勝的法義及神聖的開示。在此經中,佛陀眾弟子中智慧第一,也是在《心經》裏接受深奧的空性教授的主要弟子──舍利弗尊者跟隨佛陀到龍宮去,聞佛說法。聽完法後,他發覺在人間他沒有聽佛說過這麼殊勝的開示。他便啟白佛陀,為何佛陀不曾向人類開示此等最高的真理。佛陀便提醒他不要輕視或厭惡這些龍族眾生。佛陀說有許多的菩薩、比丘、優婆塞因為犯了戒,才墮為龍族。這些龍族已具備相當程度的前行條件,所以佛陀能教授給他們遠多於對人類開示。
佛此外,我們不該忘記佛在《楞伽經》中已授記了龍樹菩薩的示現。經中說八百年後,有這麼一位偉大的聖者會降生。佛陀派他來人間使佛法廣為流傳。在《金剛正智經》中也記載說龍樹菩薩往昔已成佛,名“妙雲相佛”;馬鳴菩薩也早已成佛,號“大光明佛”。
佛因為小乘的信眾可能懷疑是龍樹菩薩自己造這些經典的,因此這些經典不能用以證明他沒有這樣做。佛教只是真理的宗教,而絕非盲目信仰及迷信的宗教。佛教的善知識們總是鼓勵他們的弟子去找出哪些經論把絕對真理闡述的最明晰。佛教徒可以把小乘教法和大乘教法做一番比較,在一番徹底的檢視後,便可能發覺大乘的教法是比小乘教法更完整些,也會發覺小乘教法所及的教理並不是最極致的,因此便決定選擇大乘。佛教的顯教傳統中一向主張“依法不依人”,最重要的是真理本身,而非說法者。設若龍樹菩薩真的建立了一個宗教,並且他的教法比佛陀在小乘裏所開示的更深入的話,那麼我們應該要相信龍樹菩薩而非佛陀,因為前者開示了更接近實相的教導。
佛在《大般涅槃經》中,提到所謂的“四依止”:
佛第一、依法不依人;
佛第二、依義不依語;
佛第三、依了義不依不了義;
佛第四、依智不依識。
佛聰明的學人應該要透過徹底及無偏頗的比較,自己去發現大乘的教示的確是佛陀所宣講的。
佛大乘裏,從來沒有聽說過“小乘非佛說”的講法。儘管大乘的教法已經那麼完備了,可是大乘中一般的看法都是認為佛陀宣講了小乘法,以作為大乘的基礎。大乘願意承認小乘為佛說,且也尊重小乘教法,為何換成了上座部,卻一定要抱持著那麼狹隘的成見呢?
佛若我們仔細披讀《四阿含》,我們的確可以看到有些地方提到了菩薩、三乘(聲聞、辟支佛、圓滿佛陀)、古佛以及其他一般認為只在大乘裏才會提到的題材。《阿含》雖然主要是和聲聞有關,但卻不只是他們的教法。
佛在上座部盛行之地,有一個向釋迦牟尼佛祈禱的咒文,非常有名,它的巴厘文是“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asambuddhassa”,其中包含了三個佛的名號。第一個是“薄伽梵”(世尊):此名號屬於因位,代表化身在人間,卻超勝於一切人。第二個名號是“阿羅漢”(應供);這屬道位,因為佛示現比丘相修證阿羅漢,身教達到無上正覺之道。第三個名號是“三藐三佛陀”(正遍知):這是菩薩的目標,屬於果位元。
佛雖然《阿含》的教法中沒有明確地提到六度,但仍可以找到一些與六度相關的要素。例如,在一部小乘的經典《法句經》中,對佈施有如下的闡述:
“在此世間,奉養母親是善行,
佛奉養父親也是。
佛供養僧眾是善行,
佛佈施給聖者也是善行”。
“慳吝者去不了天界,
佛愚人也不會讚歎慷慨,
但智者樂於佈施,
佛並且只因佈施便得來生之快樂”。
佛在《法句經》中也有許多偈頌提到戒律,以示其重要性:
“快快行善,制心離于邪惡,行善緩延的人,其心會耽著於邪惡”。
“人們不應尋伺別人的過錯,或是去挑剔他們做了什麼或沒做什麼,人們應該反觀自身做了什麼,什麼還沒做”。
“不要對人說刻薄的話,這樣子對方一定會反駁。憤怒的言詞的確會傷人,小心以免別人報復”。
“在此世間殺生、妄語、偷盜、邪淫或酗酒的人,都正在挖出自己的人天善根”。
“智者會管束他的身、口、意,在各方面都善於節制”。
佛在此經中也讚歎了忍辱:
“如果你像一個破鑼一樣地不出任何怨言,那麼你可說是達到涅槃了,因為你已不知憤怒為何物”。
“寬容和忍耐是最高的懺悔,佛陀說:‘涅槃至上’,若傷害他人,就不是僧眾;欺壓他人的人非修行者”。
佛後三度(精進、禪定、般若)在小乘經典中經常被列為理想的精神特質。雖然在小乘、大乘中都用相同的名稱,但它們卻有不同的內涵。
佛在小乘中,這些特質並不屬於“波羅蜜多”,因為它們缺乏了“人、法皆無我”的教法。在小乘有方分微塵的理論中,心念生起、停留(安住)而後衰滅,使得無我的教法不完整。為什麼要去抓著這些微細的恒常概念不放呢?
佛(此處陳先生特別指的是說一切有部阿毗達磨中對物質與時間的說法,它們和上座部阿毗達磨有些共通之點。)
佛其實,佛陀最初是對那些未俱足夠信心的人說法,因此他鼓勵這些聞法者透過分析的方式,直到只剩不可再分解的最小分子,以證實他所教導的空性。只等後來佛陀對那些能了悟空性本義者,才能教示全體空的教法,而不再需要經由分析的方法。
佛佛陀在人間的示現,雖然比較起來也算是時間很長的一生,但他卻無法把所有的教法宣示出來。所以需要靠一些其他的大師,藉由如來的力量,在機緣成熟時把更深層的教法弘傳人間。此類大師在過去有馬鳴菩薩、龍樹菩薩及其餘諸偉大聖者,在未來也可能會有弘傳教法的大師降生,他們都是在佛陀的意願下而得以傳承佛法的。
佛雖然我的證量微淺,但我也在法身的禪定光明中得到許多的教授。在我的<光明法藏>中,只有少數手印已經得到馮大阿闍黎的印可。我在法身光明中看到這些手印後,馮大阿闍黎便函授了我這些東密的手印。<光明法藏>中大部分的手印還未及請我西藏的上師們印證,因為在我閉關時,有些已經圓寂,有些又不和我在同一地方。這些手印不是無因生的,也不是我自創的。如果我膽敢宣稱它們是自生的或是我自創的,那我便是造下僭法的大妄語,因為它們全都是佛陀出於慈悲而傳授的妙法。若是造下這樣的大妄語,是要墮入無間地獄的。
佛陳先生向我們保證:
佛在佛法上,我從不妄語。如果這些不是我禪定光明中所顯現的,我會立刻墜入地獄!
佛在歷史上,在佛陀涅槃與馬鳴菩薩降生之間,僅約四百五十年。在此同時,經常聽佛陀開示的文殊菩薩特地住世人間弘化,以便馬鳴菩薩的論著得到文殊菩薩親臨激發以及法身的雙重加持。這位聰穎的婆羅門對自己原有的知見產生疑竇,因而轉趨入佛法的正見。得到如此的加持後,他寫下了《大乘起信論》。這是佛陀為了大乘的發展所做的巧妙的安排。
佛小乘的四次結集,分別在王舍城、毗舍離城、華氏城及罽賓城四地舉行過,我們都確信其史實。大乘經典也經文殊菩薩結集。在《大智度論》最後一品中有記載,佛陀在即將圓寂前咐囑文殊菩薩把所有大乘的教法結集起來。對於虔誠的佛教徒而言,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因為這本論著是龍樹大師親自撰寫的,他難道會妄語嗎?但要說服那些抱持懷疑態度的人則較為困難,因為他們可能會說這本論著是擁護大乘道的人士所撰寫的。
佛顯教對密教
佛在漢地,有些大乘行人會說金剛乘非佛說,他們把金剛乘行者稱為異教徒或外道,一如對婆羅門信眾一樣。這是無知者的說法。但是很不幸的,在漢地對舊有的金剛乘傳統瞭解的人如鳳毛麟角,因為只局限於少數人的範圍之內─皇帝和宮廷貴族─而並未普遍影響一般社會。由印度來漢地的唐朝開元三大士─金剛智、不空及善無畏,對金剛乘甚通達,但因為只限於少數人學習,所以無知者便宣稱金剛乘不是佛教,這完全是因為他們缺乏正見的緣故。這一點我們必得特別強調,因為我們的目的是要把三乘一體的完整體系搞清楚。
佛中國唐密所據以為根本的經典(亦即目前日本真言宗所依據者),也被譯成藏文了,所以中國大乘行者不應該認為這些是中國人所造的。為什麼這些大乘行者不研讀漢文的大藏經呢?大藏經裏有《金剛頂經》及《大日經》非常完整的譯本。此二經是中國唐密和日本東密的根本經典。對金剛乘的真確性有懷疑的那些大乘行者為什麼不去讀一讀這兩本經呢?
佛日本的密宗對藏密的無上瑜伽
佛日本真言宗的教師及作者們曾批評說藏密裏的無上瑜伽不是佛陀的教法。他們還說蓮花生大士不是真正的佛教徒,而是婆羅門教徒。(甚至有些飽學的格魯派人也如是說)。
佛日本(真言宗)的權威人士曾由於第三秘密智慧灌頂的修法而譴責藏密的無上瑜伽,說這些法門是敗壞、不道德的等等。他們又抱持著無上瑜伽是包含在瑜伽部內的論調(瑜伽部包含金剛界及胎藏界的教法),而且又認為這是藏密中所欠缺者。這兩種指控都不符事實:第一點,無上瑜伽裏談到的題材在第三部瑜伽中僅略為點到;第二點,宗喀巴大師在他的《密宗道次第廣論》中也完整地介紹了瑜伽部的教法,只是不及東密那樣的強調其重要性。他們應該確認無上瑜伽並未由開元三大士傳入漢地。大譯師鳩摩羅什對這些最為秘密的教授必然知之甚詳,且也實修,但並未傳付他人。
佛有一個和這位大師有關的故事是這樣的:有一些顯教的出家人嫉妒他,因為他和許多曼妙的女伴實修三灌法。有一次他邀請這些僧侶來喝茶。他在每位客人面前放了一個茶杯和一根針,請他們和著茶把針吞下去。沒有人敢這樣做。他就把所有的針收集在一起,吞了下去,然後再藉由三灌氣功之力把這些針由毛孔之中一一釋放出身體外。自此以後,再也沒有人敢譭謗或嫉妒他。
佛陳先生接著建議說:
佛行者應該首先修習下三部(事部、行部、瑜伽部)的密法,而後再進修藏傳的無上瑜伽。我寫過一篇專門論述此點的文章,名為〈東密行者當進學藏密無上瑜伽法論〉。文中我建議東密行者在具備了前三部的基礎後進修無上瑜伽,因為藏密行者對無上瑜伽的重視往往導致他們對這些前行法的忽略!
佛四十年前,一位有名的漢僧大勇法師帶了十位弟子去日本,正可以做為我的說法的例證。他先在日本修學真言宗所授的三種瑜伽。但因為瑜伽部禪修的成果使他覺得猶有不足,所以他又前往西藏進學無上瑜伽。自此他在密法上的見地才完整,他便有能力幫助許多僧眾及居士們瞭解金剛乘。
佛唯有在對相關的理論、教法有通盤研究後,才能批評,切不可先行“無的放矢”。
佛藏傳佛教內的爭論
佛在藏地,三乘是普遍公認的,但在以宗喀巴教法為基礎所建立的新教(格魯派)以及舊有教派(寧瑪派、噶舉派、薩迦派等)之間有一些因教義上的不同而產生的爭論。我們應當檢視這些歧見,並看看是不是有加以協調的可能。
佛宗喀巴大師的確主張,除非行者先經智慧灌頂,被准予修習事印,並且依之起修,否則他是無法獲得寧瑪派的大圓滿或是其他大手印教授的證量。他把三灌的成就和四灌的成就歸在一起談,認為行者唯有透過修三灌事業手印才能得到四灌(例如,大手印)。但是甯瑪派卻教授二種途徑─解脫道及方便道。紅教的上師們宣稱,循此二途皆可獲致即生即身的圓滿證悟。
佛宗喀巴大師提出的另一個論點則與一位漢地來的名叫大乘和尚的禪師的教法有關。數百年前(譯按:時為唐朝,應是一千一百多年前),這位禪師曾在西藏弘法,有許多密教徒從他受學,蔚為風氣,引起了藏地和印度僧眾的關注。他們便延請印度班智達比丘蓮花戒論師入藏,來和這位禪師辯論。於是在拉薩舉行大辯論會,大乘和尚敗了,依藏王的命令,敗者必須離開藏地,所以大乘和尚逃遁而去,只留下一隻鞋子。這個大乘和尚的教法強調“無分別”,認為若執取分別,就不可能證覺。他還引述了一百種經論中的說法來支持他的論斷。
佛對於這個觀點,宗喀巴大師質疑:若是無分別,那麼如何能夠探究真理?沒有了覺察,如何能夠修習三摩缽底?
佛在究竟的實相中,是沒有分別的;一切究竟皆是空性。不過宗喀巴大師的錯失之處是把實屬果乘的禪看成是因乘。我曾寫了一篇〈密宗道次第廣論書後〉,在此文章內使雙方的看法有了協調。
佛此外,這位大乘和尚還說:“如果行人遇見了真正的證悟大師,他立刻會證悟禪”(此處的“禪”指的是真如而不是不成熟的“三摩缽底”)。但是宗喀巴大師認為這情況只適用於聖者,而非一般的初學者。可是用這方法而獲得的禪和聖者證到的禪是相同的,而且和初修者的三摩缽底絕不一樣。
佛如果我們承認聖者的禪和依禪師加持而獲致的禪相同的話,那我們就應該同意禪行人的無分別是十分正確的。禪從不使用諸如奢摩他或三摩缽底的一般禪修方法。如果禪是靠這種方式才獲致的話,那就正如宗喀巴大師所強調的,覺察真理的分別就是必要的了。
佛我常在思惟:如果宗喀巴大師是文殊菩薩的化身,為什麼他會堅持一些和舊有教派(譯按:這裏指的是紅、白、花三種教派)不同的看法呢?有一次我在西康爐霍掩關,在定光中我看見我頂上有文殊菩薩的光明身,而後文殊轉變為宗喀巴大師的光明身。自此我確信宗喀巴大師確是文殊菩薩的化身。我便開始試著找出宗喀巴大師駁斥舊有教派的見解的理由。
佛在宗喀巴大師的時代,舊有教派間的風氣很敗壞,有妻室的老師們過著吃肉喝酒的日子,為了逸樂而娶妻(與密法中用空行母之內涵完全大異其趣)。而出家眾也不守戒律。許多邪行人自稱是密宗上師,利用密法來騙取世俗的利益及享樂。宗喀巴大師決定力挽狂瀾。我們應對宗喀巴大師致以最崇高的謝忱,若非有他,西藏的佛法早已絕滅了。他如舊有教派一般的強調實修,但也鼓勵應先花時間把無數的前行、加行先做好。他主張在實修之前,先要完成這些準備工作,才能真正成為適當的行者。因此他強調先行積集資糧的重要,而較不強調智慧。在舊有教派中則一向強調智慧。
佛宗喀巴大師又認為阿羅漢和佛的不同是在於福德。佛的福德大於阿羅漢,而阿羅漢的空慧證悟亦不圓滿。就空性而言,他認為小乘及大乘的空性相同。
佛我們當然不應該直接修習大手印。我們應先積集資糧,再循序進修前三種瑜伽,最後進入第四瑜伽。宗喀巴大師在《道次》中也清楚地指出行者應循序漸進,每一個步驟都是下一步驟的基礎。設使沒有宗喀巴大師的此種教示,現在藏地是不是仍有佛法存在,就很值得懷疑了。因此我們必須再度表達對宗喀巴大師的感恩。
佛然而我個人仍不能贊同宗喀巴大師認為小乘及大乘的空性教授是相同的觀點。小乘的空性,雖然性質與大乘的空性相同,但其對善惡諸法的穿透力則異。(譯按:小乘行者對於“惡法亦空”理,很難透過。)小乘的空性猶如一條淺淺的溪流,只有小船能航行其上;但河川順流入海,而大乘的空性恰如海洋。大乘的空性猶如大洋,即使最大的船艦也可以無阻地航行。
佛依此處提綱的三乘一體的禪定系統來修習,就解決了所有這些爭論。但是我們還得再提及一個荒謬的爭論,才能結束本章。
佛漢地的爭論
佛在漢地,一直有許多宗派,每一派都一直嘗試著把佛陀的教法加以分類,來闡述繁雜而且看來歧異的眾多法門。在南方有三個宗派,在北方則有七個,全都興起於天臺之前。唯有唐朝的法敏法師把它分為兩類:一為顯教或化身之教,一為密教,是由報身佛所傳。一般說來,沒有人注意金剛乘,他們把它別列成一派而非相容並蓄!所有的祖師都只有一個目的來從事分類──抬舉自宗于其餘之上。這就是偏執己宗的教派主義。因而我們可以發覺每一宗派都宣稱某一、二部經典是佛陀的最高開示:天臺宗獨捧《法華經》,華嚴宗則標舉《華嚴經》,其他各宗亦複如是。
佛經由三乘一體的修習,我們可以用非常妥善的方式來解決這些爭端。
佛佛法義理的發展
佛我們提出三乘一體的體系的第二個理由是我們極為強調佛陀法義本身的發展。如果我們打算把教法分門別類,則應該要依據教法的已知史實─即客觀的分類,而不是依憑個人對宗派的好惡而進行的主觀分類。我們不應接受例如華嚴宗的說法,認為喬達摩在證得無上正等正覺的一、二天后,便開講了《華嚴經》,只是因為無人能懂,所以佛陀接著便在《阿含經》中傳授了給初修行者的法要。誰能證明此說?這種分類難道不就是吹捧自己的宗派?我們不該樂於這麼做。
史實上的先後
佛陀最早是在波羅奈斯(今作瓦拉納西)附近的鹿野苑對五比丘說法。根據所有史料的明載,當時佛說的第一部經是《轉法輪經》(譯按:中譯本為後漢安世高所譯)。
佛史料明確地記載著佛陀入涅後,歷經四百五十年,馬鳴菩薩才宣示並建立了大乘法教。
佛隨後,在大乘鼎盛時期,依唐密和東密的說法,大成就者龍樹在南印度的鐵塔(譯按:漢系佛教習稱“南天鐵塔”)取出了金剛乘的教法。但若依藏密的說法,金剛乘教法是由天降下來的。此中有新的、也有舊的密續,而《時輪密續》很明顯的是最晚近的教法。
佛佛法流傳的時序在歷史上是有清楚記載的,我們毫無理由可以為了私人的利益而改變事實。我們的分類應當展現整個傳承的一致性,並清楚說明三乘為一整個佛法的三方面。身為此三乘一體見地的實修者,我確信佛陀是以化身親自宣說了小乘;以報身開演金剛乘;有些大乘的教法是佛陀住世人間時親宣的,但另一些大乘經論是源自於佛陀的法身,並藉由其等流身如馬鳴菩薩,龍樹菩薩等大師而開演的。
佛法的本質
佛這裏我們要強調的第二點原因是種種不同教法的本質。
佛佛陀深諳人們是貪愛俗世的,因此他最早的教授是著重於四思惟,出離的必要,道德規範的重要,苦樂相依,還有四聖諦的苦、集、滅、道以及八正道。佛陀並不只是宣講這些教法,他還親身實踐!尤其在出離方面,佛陀出家、過比丘的生活,這是最殊勝的示範。
佛當行者出離心充份到量,也深知世間的痛苦,此時唯獨缺乏的就是救渡其餘有情的大願(菩提心),以及對空性的透徹體證,因此有建立大乘教法的必要性。
遵循大乘道的行者必須致力於救渡一切有情;雖然在菩薩戒中明列有菩薩道行人必須每天習定三次,可是菩薩最關心的仍是普渡有情。
佛接著而來的是金剛乘的開演。關於最重要的空性之理,在小乘中並不完整,而大乘裏的空也只是心理上的證悟;因此必須建立金剛乘,因為在金剛乘裏,是完整的心理及物理的空。
佛我們必須先有這一系列的教法,才能證得圓滿覺悟。
佛禪定的次第
佛現在我們要談到我們主張三乘一體的第三個原因。就禪定本身而言,我們應依三乘的次第循序而修,並在實際的證量上將三者全都融合為一。
佛小乘
佛先觀修苦諦,而生起徹底的出離。此時有些欲望被制伏。然而,在兩種內在的障礙中,煩惱障已淨除,仍餘所知障。
佛大乘
佛此階段行者應進修大乘的六度,且證得人空及法空。此時內外障皆可輕易地淨除,摧毀了煩惱障和大部分的所知障。
佛金剛乘
佛煩惱障及所知障皆有兩類:後得的(在大乘禪定中已淨除了)以及俱生的;後者是很難以禪定來斷除的。前者是心理的,而後者屬於身的方面,而要止息所知障以其極隱微的力量在心中所造成的微妙活動,是非常困難的。依大乘的教法,這的確要長時的修行才能淨除;不過藉由修習無上瑜伽的三灌中的教授,則有可能完全淨除這些非常微細的障礙。這要藉由俱生智的開發來成辦。這只有在金剛乘裏辦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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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 |
陳健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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