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唐倉大師 金座法王歷史回溯

西部的青藏高原,是一片凝重、神奇的土地。它高峻,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以其涵括著地球上幾乎最高的一些山脈——喜馬拉雅山、岡底斯山、巴顏喀拉山、唐古喇山及孕育了中華大地和亞洲南部許多大江大河的博大胸懷,被世人豪邁地稱為"世界屋脊"、"江河源頭"。

構成這片高原對世人具有永久魅力和吸引力的,不僅僅是碧藍的天空,強烈的陽光下廣袤的草原、無垠的荒漠、晶瑩的雪峰,滾動的牛羊,驃悍的牧民,悠遠的歷史,獨特的文化,更主要的是在這塊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雪域,盛開著獨樹一幟的佛教奇葩——藏傳佛教。金碧輝煌的寺廟經堂、身披袈裟的活佛喇嘛,虔誠至信的善男信女……千百年來香火不斷、經聲不息,與漢語系佛教、巴厘語系佛教並稱佛教三大語系的藏傳佛教,紮根在西藏、青海、四川、甘肅、雲南、內蒙的藏族、蒙古族等民族及歐美無數僧俗大眾的心間,成為他們世代相傳、刻骨銘心的精神支柱。這一十分獨特、神奇,使雪域高原沉浸在濃濃佛光裏的神秘的宗教文化,使整個藏民族和他們繁衍生息的雪域高原,對外界產生了擋不住的、越來越強烈的誘惑……

本書所記敍的,便是曾擔任過藏傳佛教格魯派最高佛位甘丹寺"賽赤"的貢唐倉一世的轉世——第六世貢唐倉·丹貝旺旭大活佛的故事。

280年前,一位來自四川藏區名叫根敦彭措的喇嘛,出任藏傳佛教格魯派最高佛位"甘丹赤巴",由此開始了著名的貢唐倉活佛轉世體系。

藏曆第十一繞迥土鼠年(西元1648年,清順治五年。藏曆以60年為一個週期,它用十二生肖和五行配合計數,如鐵鼠年、木牛年、水虎年)正月初八日,第一世貢唐倉·根敦彭措誕生在黃河首曲甲考達日則嘉山麓原董氏(藏族有四大氏,董為四大氏之一)十八支系之一的則衛香秀部落(原屬四川省阿壩州,今為甘肅省甘南藏族自治州瑪曲縣齊哈瑪鄉)。父親名叫本秀,母親名叫道吉堪召。西元1663年,15歲的根敦彭措跟隨叔父格桑紮西,長途跋涉前往佛教聖地西藏,進入拉薩哲蚌寺郭莽紮倉學經(紮倉,藏語意為僧院,是藏傳佛教僧眾學習經典的學校)。哲蚌寺位於拉薩東南10公里處,由宗喀巴的弟子江央曲結紮什巴丹依夢中神的啟示,請示宗喀巴後所建,據說神還在此地遺下了一具象徵法音響徹環宇的海螺,因而得名"哲蚌寺"。哲蚌寺後來發展成為黃教最大的寺院,喇嘛最多時達7700名。

當時在哲蚌寺學經的喇嘛,以籍貫的異同分聚在一處,形成相對獨立的"密村",由若干個密村組成較大的"康村",幾個康村進而形成有堪布的"紮倉"。根敦彭措學經的郭莽紮倉,即是哲蚌寺的七大紮倉之一,隸屬恰紮康村。在許多高僧大德及第五世達賴喇嘛羅桑嘉措座前,聆受了《菩提道次第廣論》等多種深奧玄妙的佛經教授。尤其是奉出生於今甘肅省夏河縣甘加鄉的第一世嘉木樣俄項宗哲大師為上師喇嘛,竭誠學習。根敦彭措學完顯宗佛學的釋量、般若、中觀、俱舍、律學五部大論,洞悉五般若精義(般若意為"智慧"),佛經造詣出類拔萃,被稱譽為"哲蚌格西"。藏傳佛教僧人要完成五部經論的學習,必須勤奮攻讀15至20年時間,畢業後只有考取了格西學位者,才被認為完成了顯宗方面的修習,具備了進修密宗以求深造的資格。根敦彭措在獲得藏傳佛教顯宗最高的格西(意為善知識,即博士)第一等拉然巴(即拉薩傳大召期間,在三大寺僧眾會上,考取的最高僧侶學位,獲此學位便可被派為活佛的經師或屬寺的經師,去世後還可成為新的活佛轉世系統)學位後,準備隨叔父返回家鄉。後來遵從一世嘉木樣的勸告,留在西藏繼續深造。隨後升入拉薩三大寺共同的密宗專修機構之一的下密院(即舉麥紮倉,另一平行的機構為上密院,即舉堆紮倉),學習密宗金剛乘教理,終於成為顯密兼長的大密宗師,名貫雪域。

根敦彭措在西藏學經求法的前半生,正是達賴喇嘛執掌西藏政教大權的鼎盛時期。這一局面的出現,應當首先歸功於藏傳佛教格魯派創始人宗喀巴的宗教改革。

宗喀巴,法名羅桑紮巴,系今青海省西寧附近宗喀地方人,生於西元1357年(元順帝至正17年),7歲出家為僧,17歲到西藏求法學經。相傳他降生時剪臍帶滴血的地方,長出一株旃檀樹,枝葉茂盛,樹上10萬片葉子每片上自然顯出一尊獅子吼佛像,藏族人民因此稱他降生的地方為"根本木",即"十萬佛像"之意。這棵神奇的旃檀樹,早已成為佛教聖跡之一,如今保存在青海省西寧附近的塔爾寺金瓦寺的金塔之中,從它的根部生出的另一枝,則被金瓦寺臺階前的石欄護衛著,每日瞻禮參拜這棵聖樹者絡繹不絕。

當宗喀巴大師在1373年到達西藏求法之時,正值西藏教派林立之日。約在西元7世紀中贊普(即國王)松贊干布時代佛教傳入吐蕃。佛教在本土化過程中,逐漸形成寧瑪(藏語意為古、舊,因該派僧人穿紅色袈裟、戴紅色僧帽,俗稱"紅教")、噶舉(藏語意為"佛語傳承",因該派僧人穿白色僧裙和上衣,俗稱"白教")、薩迦(藏語意為"白土",因該派在寺廟圍牆塗有象徵文殊、觀音和金剛手的紅、白、黑三色花紋,俗你"花教")等眾多的教派。每一教派之內,又分若干支派,其中勢力最大、信徒最多者為噶舉、薩迦兩派。《西藏民族政教史》記載:"因此兩派互爭外勢,故真學實行之士,日漸減少,至元末明初,顯密教法衰微甚矣,除少數大德外,幾不知戒律為何事,寺院僧侶盡同俗裝"。戒律鬆弛,高級僧侶追逐利祿,淫樂無度,一般喇嘛隨心所欲,橫行不法。藏傳佛教到了14世紀呈現一派頹廢萎糜之相。

被尊為"佛陀第二"(佛陀即佛教創始人釋迦牟尼)的宗喀巴法王,到西藏後廣聞博學,先後跟從薩迦、噶舉等派僧人學習,到14世紀80年代末已遍學藏傳佛教各派顯密經論,34歲時(西元1390年,明太祖洪武二十三年),已對佛經密乘教典、灌頂諸法有了高深的造詣。他深感當時的薩迦、噶舉等派僧人不守戒律、胡作亂為,違背了佛教本旨,乃發願創造新派。他不愧為"站在所有大師肩上"的僧人,博採眾長,著書立說,授徒傳教,創立了敬重戒律,提倡"苦行",顯宗密宗雙修,偏重顯宗,同時在密宗教義修煉方面吸取了佛教所有教派精華的格魯派。格魯,藏語意為"善律"或"善規",僧人均戴黃色僧帽,俗稱"黃教"。宗喀巴重振佛教、改革佛教的舉動,賦予了藏傳佛教長久的生命力,經由他的解釋、深化,佛教教義更加貼近"人間"、貼近現實,更容易被僧俗大眾所接受,因而不僅吸引了越來越多的支持者和信徒,而且受到當時統治西藏的噶舉派第司政權(由帕木竹巴支派掌權,也叫帕竹政權)第五代法王紮巴堅參的讚賞和推崇。西元1409年(明成祖永樂七年),宗喀巴率領眾弟子創建了藏傳佛教格魯派第一座寺院——甘丹寺。

甘丹寺,藏語意為"具足喜樂",位於拉薩以東30公里的山上,宮殿依山而建,高低錯落,形勢與布達拉宮相仿。宗喀巴大師生前講經於此,修煉於此,最後於西元1409年,藏曆十月二十五日圓寂於寺中的一間小室,享年62歲。相傳大師圓寂後,弟子們將其身體置向南方,法體卻表示願朝東方,以示他轉世後仍在中國傳法,佛座下於是生出一硬似手指之物,指向東方。大師的肉身保存在寺中一座高兩丈的金質靈塔之中,為使人們能夠瞻仰,寶塔原有個可以開啟的小木門,後來達賴喇嘛下令關閉小門,以完好地保存法體。據從前有些看到法體的貴族說,大師的頭髮已長過膝蓋,指甲盤到肩上,黃帽袈裟仍如新的一般。宗喀巴的遺跡、遺物,及他與弟子克珠傑親手製作的佛像、塔幢等宗教用品,吸引著一代又一代的信徒前來頂禮膜拜,成為甘丹寺最具魅力的地方。這座由宗喀巴大師親手創建的黃教第一所道場,與後來興建的沙拉寺、哲蚌寺並稱為拉薩三大寺。

宗喀巴最著名的弟子有八人,第一個是甲曹傑,第二個是克珠傑,第八個是根敦朱巴,這後兩大弟子便是後來所形成的班禪、達賴兩大活佛轉世系統的第一世。達賴喇嘛的稱號最早開始于三世達賴索南嘉措。西元1578年(明朝萬曆六年),被明朝封為順義王的俺答汗率眾由內蒙古土默特部進入青海後,迎請索南嘉措到青海傳教,兩人在青海湖東的仰華寺見面後,互贈尊號。俺答汗贈送索南嘉措"聖識一切瓦齊爾達喇達賴喇嘛"的尊號,"聖識一切"是漢語"遍知一切"之意;"瓦齊爾達喇"是梵文,原意為"金剛菩薩",有堅強之意;"達賴"是蒙古語,意為"大海";"喇嘛"是藏語,意為"上師"。整個名號的意思是"無所不知的堅強的像大海一樣偉大的大師"。清朝時又冊封第五世達賴羅桑嘉措"西天大善自在佛所領天下釋教普通瓦赤喇怛喇達賴喇嘛"的尊號。

班禪的名號始於克珠傑的第四世傳承者羅桑曲結。西元1641年,五世達賴與羅桑曲結商議,密招由新疆進入青海的厄魯特蒙古和碩特部首領固始汗率大軍進藏,推翻了統治西藏約24年的噶舉派噶瑪政權(噶瑪為噶舉的另一支派),格魯派正式取得西藏政教大權。1645年(清順治二年),固始汗給羅桑曲結贈送了"班禪博克多"的尊號,"班"是"班智達"的簡稱,梵語"智慧、學者"的意思;"禪"是藏語"禪寶"的簡稱,"大"之意;"博克多"是蒙語對英武、睿智之人的尊稱。西元1713年(清康熙52年),清朝又加封五世班禪羅桑益西"額爾德尼"的尊號(滿語意為"珍寶"),這樣整個的名號全意為"智勇雙全的高貴的大學者"。從此達賴、班禪獲得了藏、蒙佛教各派總首領的地位,達賴喇嘛被尊為觀音菩薩的化身,班禪被尊為無量光佛轉世。宗喀巴的這兩大傳世弟子一個住前藏,一個住後藏劄什倫布寺,掌握著西藏的政教大權。藏語民間諺語說:"天上的太陽、月亮,人間的達賴、班禪。"

經過宗喀巴以來300多年的發展,到17世紀時,格魯派在藏蒙地區取得了絕對的主導地位。據1733年(清雍正十一年)達賴喇嘛報理藩院的數字,當時全藏格魯派寺廟共3477所,喇嘛31,6230人。

根敦彭措正是在格魯派的這一輝煌時期赴西藏求法、並得以聲名顯赫的。1699年,他出任拉薩下密院翁則(密宗苦修僧院引導誦經的喇嘛,要求很高,只能從獲得第一、二名拉然巴學位的僧人中考選升任),之後主持傳授續部經教,達到很高的學術成就,門徒眾多。這期間,主持修建密宗經堂,向第六世達賴喇嘛倉央嘉措呈獻3500兩白銀作為代金,獲准將郎日溪卡(即莊院)劃作下密院勝樂(密宗的三大本尊之一,另外兩個為密集、大威德)修供儀規的基金,並主持校勘審定、新鐫拉薩版《四方合注》(密宗的一種必修課本)。1706年,擔任下密院堪布(主持)。獲得這一職務十分不易,只有考選了翁則喇嘛的高僧才能升任。第二年,就任降仔法王(即降仔曲吉),在班禪大師座前聆受了密集等教敕。1710年,根敦彭措任完六世達賴(益西嘉措白噶增巴)的經師,住錫布達拉宮。

五世達賴時,給全藏所有的格魯派寺廟規定了常年居住的僧人數目,如規定甘丹寺為3300名,沙拉寺5500名,哲蚌寺7700名,劄什倫布寺為3800名。尤其拉薩三大寺在過去左右著西藏的政教事務,五世達賴以後,曆世達賴兼任哲蚌寺和沙拉寺的寺主,另派堪布一人代表他去管理寺政,兩寺的洛本(即教師)和劄倉堪布,都是由達賴委任的,沙拉寺和哲蚌寺每月派人向達賴獻哈達一次,報告寺內情況,並請安問候。特別是哲蚌寺,達賴對其有特別的感情,達賴未執政前的曆輩就居住在哲蚌寺的甘丹頗章宮,五世達賴在固始汗擁立下最初建立的政權就叫"甘丹頗章"政權。

甘丹寺則不同。它有自己的寺主——甘丹赤巴。"赤巴",也叫"賽赤","賽"即"金子","赤"為"台"或"床"。宗喀巴生前講經的法座,在他圓寂後被弟子、信民用黃金包裹,因此"賽赤"意為"金座"、"金席"、"法座"、"上座",即宗喀巴所遺座位傳位於最上高僧。作為黃教的第一根本寺院,該寺的法台不同於其他寺院的住持,他實際是黃教教主的位置。甘丹寺建成後,宗喀巴親任第一任赤巴,他一生對於佛教的改革和創造,就是從這裏發揚出去的。其後,大師的第一大弟子甲曹傑繼任第二任甘丹赤巴,第三任甘丹赤巴則是被追認為一世班禪的宗喀巴第二大弟子克珠傑。該寺法台因而被認為是宗喀巴的化身,享有崇高、特殊的地位,達賴本人見到他時也要站起來敬禮、並賜給座位。在達賴喇嘛圓寂之後,可出任攝政。在西藏人民的看法中,甘丹赤巴僅次於達賴、班禪,而在其他一切喇嘛之上,在每年舉行的"祈願大法會"——拉薩默朗木大法會(宗喀巴始創於1409年,明永樂七年)上,甘丹赤巴居於首位,權力高於一切,可指揮所有與會僧俗群眾。

作為藏傳佛教的最高進階,甘丹赤巴原來是終身職位,後來甘丹寺設立了夏仔劄倉(意為東學院)和降仔劄倉(意為北學院)後,甘丹赤巴就從這兩個學院中的夏仔曲吉和降仔曲吉(曲吉為一種學級尊號,即法王)中產生,兩人替補升任,任期七年。大法會時,甘丹赤巴的這兩名候補者分別坐于甘丹赤巴的左右。甘丹赤巴任滿新換時,如果前一任是由夏仔曲吉升任的,那末這一任就由降仔曲吉補升,如此輪流。按慣例,夏仔曲吉升任甘丹赤巴後,其遺缺由拉薩上密院堪布繼任。降仔曲吉升任甘丹赤巴後,遺缺由下密院堪布繼任。甘丹赤巴圓寂後的轉世多為它寺請去供養,稱為"赤慶"(大赤巴)。一名學經僧人要想登上甘丹赤巴的崇高地位,十分不易,一帆風順也要在50歲以後。

先是在上、下密院學習的學員在學業、品德等方面有所成就者,才有可能被推薦擔任"格貴"(掌堂師,俗稱"鐵棒喇嘛",負責執行規章戒律,維持經堂秩序)的職務,算是登上了繼續升級的軌道和階梯。在有缺可補時,可升任翁則喇嘛,該職任滿後再按年資候升堪布。上、下密院堪布任期為三年,任滿退職後名為堪蘇(退職或卸任堪布)。之後再按年資升任夏仔曲吉或降仔曲吉,直到甘丹赤巴。達到這一地位,才成為至尊喇嘛,可以轉世。這一艱難的過程和嚴格的苦修、苦行,曾使不少取得了高級格西學位的喇嘛,望之興歎乃至半途而廢!

西元1715年67歲的根敦彭措當之無愧地登上宗喀巴傳下來的法位,擔任甘丹寺第50任賽赤,成為西藏政教界的風雲人物。

五世達賴之後的西藏,這時正處於大變故、大動盪之際。先是1682年(清康熙二十一年),66歲的五世達賴羅桑嘉措在布達拉宮圓寂,在達賴之下總理政事的第司(西藏老百姓稱之為藏王)桑結嘉措企圖專斷西藏政教大權,秘不發喪。在康熙皇帝的嚴厲追究下,直到1697年(清康熙三十六年)才迎立倉央嘉措為六世達賴,在布達拉宮坐床。1705年,第司桑結嘉措因與繼承了固始汗汗位的拉藏汗發生衝突,雙方爆發了戰爭,結果藏軍被蒙古軍隊擊潰,桑結嘉措被拉藏汗的妃子處死。拉藏汗勝利後便奏請康熙皇帝,認為桑結嘉措所立的倉央嘉措不是真達賴靈童,請予廢立。倉央嘉措在被"解送"北京途中,行至青海湖畔逝世,時年23歲(另有一說認為到青海湖後突然下落不明,傳說周遊印度、尼泊爾及甘肅、青海、蒙古弘揚佛法)。拉藏汗乃另立益西嘉措為六世達賴,前後達11年,但西藏人民認為益西嘉措是假達賴,始終不予承認。這期間,被拉藏汗奉為上師的根敦彭措曾代理一年藏王。

就這樣,根敦彭措一身兼任三職:甘丹赤巴,六世達賴經師,代理藏王。他出行的時候,便可以用三種不同的華蓋(傘):傘面和懸垂的三層簾幕全為金黃色的是甘丹赤巴的華蓋,這是最為尊貴的。藏王用五顏六色的花傘,達賴經師則可打一半黃色,一半紅色的華蓋。一人可用三種象徵不同身份的華蓋,十分難得,可見根敦彭措當年在西藏政教界的地位。

西元1717年(清康熙五十六年),桑結嘉措的部下勾結與青海厄魯特蒙古有世仇的新疆準噶爾蒙古,派遣精兵從藏北騰格里海(即藏北納木錯湖)突襲西藏。在此危機關頭,五世班禪羅桑益西和甘丹赤巴根敦彭措上師率領三大寺喇嘛前往調解,沒有成功,準噶爾軍進佔拉薩,拉藏汗兵敗被殺,所立的六世達賴也被囚于與布達拉宮相連的藥王山上,(1720年他被解送到承德後稱熱河達賴喇嘛)。這次事變結束了固始汗子孫對西藏75年的控制。在此紛亂時期,根敦彭措竭力弘揚教法,1718年,他在拉薩主持考察格西優劣,擇其優者分別委任為後藏白居寺等100多座寺院的堪布。1719年,準噶爾人徵調僧差,上師為500僧人授戒,因名前都加根敦,被稱為"五百根敦"。

準噶爾蒙古人佔領西藏後,不但不服從清朝的統治,而且威脅到四川、雲南、青海等省的安全。為此,康熙皇帝于1718年派數千名清軍進藏,不幸在黑河被準噶爾蒙古所困,全軍覆滅。第二年,康熙帝第二次組織軍隊進藏,這一次規模宏大,近兩萬名大軍由青海、四川分兩路進發,長驅直入,連連打敗準噶爾蒙古軍,終於把準噶爾蒙古軍驅逐出西藏,其殘部由藏北草原逃回新疆伊犁。與此同時,康熙帝冊封當時被青海蒙藏僧眾從四川西康理塘寺迎請到塔爾寺供養的12歲活佛噶桑嘉措為七世達賴喇嘛,由青海中路進藏的清軍保護,送往布達拉宮坐床。

1720年7月,七世達賴前往西藏途經林周縣時,根敦彭措上師率三大寺要員前往迎接。9月15日,七世達賴在布達拉宮舉行了坐床典禮。十一月初五,五世班禪羅桑益西做軌范師,根敦彭措任報辰師,為七世達賴授了沙彌戒。1721年,一世嘉木樣在拉蔔楞寺圓寂,根敦彭措上師敬獻了盛大供施。

根敦彭措上師的甘丹赤巴任期本來到1722年,因繼任者赤欽·華丹智華(赤欽是對擔任過賽赤佛位、有崇高聲望者的尊稱,即大賽赤、大師之意,不是所有賽赤能獲此稱)前往青海調解羅布藏丹津事件(此時青海蒙古羅布藏丹津佔據西寧等地,不服從清朝統治,清政府進行武裝討伐),賽赤任期延長到1723年。

在賽赤任期內,根敦彭措成績顯著:健全了甘丹寺的講聽規程和各項制度,敦請青海蒙古羅布藏丹津充任施主,用安多地方的年稅為宗喀巴大師的銀質靈塔飾金,被稱譽為"甘丹大金塔"。主持對拉薩蔡貢唐地方的各寺進行大規模修復,並為南處宏壇寺制定了格魯派寺院共同奉行的清規,使其成為他寺的榜樣,被稱為"貢唐三寺"。上師晚年,大部分時間住錫貢唐寺,弘傳顯密教法,由此,藏傳佛教界便把根敦彭措上師的曆世化身稱作"赤欽·貢唐倉"。"倉"是"家"的意思,藏語對有學問的喇嘛的尊稱。正是由於這個歷史淵源,曆世貢唐倉大師在西藏享有崇高的地位,六世貢唐倉大師到北京開會時,經常碰到這樣有趣的情景:因他是四川阿壩人,四川的代表說大師是四川的活佛,西藏的代表則說大師是西藏的活佛,甘肅的代表更說大師是甘肅的活佛。

關於貢唐倉活佛轉世系統的形成,除了根敦彭措上師擔任了崇高的第50任甘丹赤巴佛位這一根本緣由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拉藏汗擒殺藏王桑結嘉措後,把從拉薩到甘丹寺之間一塊很大的叫蔡貢唐的地方賜給了根敦彭措,作為他的教區。1966年"文化大革命"之前,蔡貢唐擁有三座分屬格魯派和噶舉派的寺院。"十年文革"後倖存下來的一座貢唐寺,也在歲月的風塵中破敗。1986年,第六世貢唐大師丹貝旺旭考察西藏時,佈施資金修復這座信奉噶舉派的貢唐寺,目前已修起了一座經堂,裏面有一座精美的5米高的泥塑佛像。有人曾問第六世貢唐大師丹貝旺旭:"您是格魯派的大活佛,為什麼修復噶舉派的貢唐寺呢?"大師回答:"格魯派、噶舉派均屬於藏傳佛教,不能有門戶之見。各教派之間相容共處,不宣揚自己,不貶低別人,百花齊放,活躍爭鳴,這正是藏傳佛教的優良傳統,也正是藏傳佛教經歷千百年而經久不衰的原因。"

1724年冬,77歲的根敦彭措上師走完了他弘揚佛法的輝煌旅程,安然圓寂。上師的首要弟子赤欽·阿旺喬丹(即著名的熱振活佛的第一世,做過第七世達賴的經師,也出任甘丹赤巴)等在貢唐寺前的玉原坪將上師法體火化。"圓寂",是佛教對於僧尼逝世的一種美稱,是"涅槃"的異名,"般涅槃"的略稱,意為"圓滿"、"寂滅"。佛教認為,涅槃寂靜,是智慧福德圓滿成就,永恆寂靜,超脫生死的最安樂境界。《釋氏要覽》中說:"釋氏死,謂涅槃、圓寂、歸真、歸寂、滅度、遷化、須世,旨一義也。"

根敦彭措一生,潛心學法,名貫三藏,知識廣博,法行高潔,培養了一批有名的弟子,除阿旺喬丹外,還有白噶增巴(即六世達賴益西嘉措)、下密院堪布根敦隆珠、郭莽阿闍梨羅桑丹曲、第巴羅桑頓珠(即拉蔔楞寺第四位賽赤德哇倉的一世)等。尤其是他的後半生,正處於西藏歷史上戰亂頻仍,上層鬥爭激烈的大變動時期,大師虛懷若谷,處變不驚,對所有一切不分親疏,不偏不倚,穩若須彌,成為僧俗的精神柱石。政教兩方面業績卓著,被朝野尊之如寶冠,為後世堪布和喇嘛的楷模。

拉蔔欏寺從西藏隆重迎請第二世貢唐倉·丹貝堅贊返裏。此後,曆世貢唐倉大師成為拉卜楞寺四大賽赤之首。

藏傳佛教格魯派有六大宗主寺院,其中四座在西藏:拉薩的甘丹寺、哲蚌寺、沙拉寺,後藏日喀則的劄什倫布寺。另外兩座在安多藏區:青海省湟中縣宗喀巴誕生地的塔爾寺,甘肅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縣的拉蔔楞寺。

創建拉蔔楞寺的是第一世嘉木樣華秀·俄項宗哲。

俄項宗哲屬藏族董氏十八支系之一的華秀族。據《安多政教史》記載:華秀三部之一的格班族原居住在黃河上游,華秀萬紅與阿柔萬德的女兒成親時,華秀萬紅在帳篷裏陳列了盔甲武器,以示隆重。阿柔萬德卻認為不禮貌,當場鬥毆,阿柔萬德的兒子不幸被打死,阿柔萬德便集兵把華秀萬紅趕走。華秀萬紅率部落遷居到今甘肅省夏河縣甘加鄉。有趣的是,一世嘉木樣與一世貢唐倉不僅出生於同一年:藏曆第十一饒迥土鼠年(西元1648年,清順治五年),而且在同一天:農曆正月初八日。不同的只是一個在甘加哇代部落,一個在瑪曲縣則衛香秀部落。這也許就是兩位大師日後在拉薩求法期間結為師徒,並成為拉蔔楞寺兩位至尊的緣份吧!

一世嘉木樣俄項宗哲7歲學經,13歲出家為僧。21歲赴西藏哲蚌寺郭莽紮倉學法。他雖家境貧寒,但勤奮好學,聰慧有志,入藏求法前曾立誓:"我去拉薩,一定要學業有所成就,若中途而廢,請地方神消滅我。"到拉薩後,赴各寺朝禮禱告,相傳他朝拜文殊菩薩金像請求保佑學業進步時,文殊菩薩含笑接受了他獻的哈達,俄項宗哲因此有"嘉木樣協巴多吉"之稱,"嘉木樣"藏語意為"文殊菩薩","協巴"為"笑"意。嘉木樣尊號由此而來。

正是憑著堅強的毅力和對佛的一片赤誠,一世嘉木樣博覽經卷,慎思明辨,很快享譽拉薩,33歲時就開始收徒傳經。53歲時,第六世達賴倉央嘉措以哲蚌寺郭莽學院眾僧之意,請他出任郭莽紮倉堪布。他連任八年,作風清高,秉性慈善,學問淵博,精通顯密二宗,深得僧眾的敬仰。他與藏王桑結嘉措往來密切,拉藏汗與桑結嘉措發生衝突時,六世達賴派三大寺堪布出面調解,他是三大寺代表之一。許多著名的高僧和活佛是他的弟子:一世貢唐倉·根敦彭措、拉藏汗所立達賴益西嘉措、藏王頗羅鼐、大呼圖克圖土觀二世卻吉尼瑪等。他與他的大弟子根敦彭措,同為五、六世達賴期間西藏政教界的著名人物。

1709年,正是宗喀巴建立甘丹寺300周年的吉祥之年,嘉木樣大師接受青海和碩特蒙古前首期黃河南親王察罕丹津的多次邀請,從西藏返回家鄉興建拉蔔楞寺。親王向大師敬獻了金曼陀羅(梵語意為"壇"、"壇場")、牛、馬、羊、綢緞以及大量珍寶用具,並獻出自己的屬民500戶做為寺院的"拉德"(意為"神民",即香火戶)。額爾德尼台吉(蒙古族貴族封爵的名稱)也獻出自己的一部分土地和屬民作"曲德"(即"教民")。在河南蒙古親王的大力支持下,嘉木樣大師選定大夏河畔的紮西旗灘(今夏河縣城)為寺址,於1711年首先建成八十根柱子的大經堂,1714年建成嘉木樣大囊(府邸),1716年修建續部下學院(系密宗學院)。大經堂建成的那一年,達賴益西嘉措冊賜嘉木樣"郭莽額爾德尼諾門汗"的封號及傘蓋,大大提高了嘉木樣及拉蔔楞寺的宗教地位。1720年(清康熙五十九年),康熙皇帝又頒賜72歲的嘉木樣"扶法禪師班智達額爾德尼諾門汗"金敕金印,並准許穿黃馬甲,進一步在政治上給嘉木樣及拉蔔楞寺以極大的支持和合法權力。

生於1728年的第二世嘉木樣晉美旺布,以清明能幹、博學多才聞名藏傳佛教界。他于1754年26歲時赴西藏學經,取得"格西"學位,31歲被西藏地方政府授於"具善明教班智達諾門罕"的敕印,並贈送堪布服飾、傘蓋、樂器等全套用具。1759年返回拉蔔楞寺後,積極在青海等地擴展拉蔔楞寺的影響。他在擔任本寺總法台的同時,又先後兼任青海塔爾寺、佑寧寺等寺的法台。1768年,他接受青海烏都斯王的敦請,赴東蒙49旗講經傳法。之後取道前往北京,會晤了清朝大國師章嘉呼圖克圖。1772年返回拉蔔楞寺後,被乾隆皇帝封為"扶法禪師班智達額爾德尼諾門罕呼圖克圖"的稱號。在這前後,他不僅在本寺內修建了時輪學院和醫藥學院,將原80根柱子的大經堂擴建到140根柱子,可容納3000僧人同時誦經,被乾隆皇帝賜匾"慧覺寺",而且利用博得的聲望和取得的大量奉獻,在甘、青兩地興修、擴建、修復寺院40余座,作為本寺的屬寺,並通過這些屬寺,控制了所在部落的政教權。所謂拉卜楞寺下屬"一百零八寺",即由此開始。一百零八是取自佛經一百零八卷的吉語,實際上拉蔔楞寺在以後的發展中,屬寺遠不止一百零八座。

這樣,到二世嘉木樣時,拉蔔楞寺的勢力已從大夏河流域擴展到整個甘、青、川邊界地區的安多藏區(包括這一地區的蒙古族地方),成為顯密經殿齊全,擁有眾多屬民和屬寺的格魯派著名寺院。此後,經歷代嘉木樣、各大賽赤、學者們的苦心護持,以及藏蒙等各民族能工巧匠的智慧創造,拉蔔楞寺發展成為占地1000多畝,擁有6大學院、48座佛殿,各大活佛、堪布囊欠3l院,以及嘉木樣別墅、印經院、講經院、經輪房、普通僧舍、各種佛塔在內的龐大的藏、漢式建築群,成為中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僅大小活佛,解放初期就有近百名,其中具有賽赤佛位的有六位:貢唐倉、薩木察倉、火爾藏倉、德瓦倉、喇嘛尕若倉、阿莽倉。通常所說的四大賽赤,即指前四名,而真正擔任過甘丹赤巴的是前三名,貢唐倉為他們之首。

早在1709年一世嘉木樣離開西藏回原籍建寺前,他與他的弟子根敦彭措在大昭寺釋迦牟尼佛像前共同發願,嘉木樣囑託:"我要在安多地區建立一寺,以後管護與否全在你們。"在一世嘉木樣創建拉蔔楞寺的過程中,根敦彭措正在西藏擔任弘揚教法的重任,無暇返回故里。協助嘉木樣護持拉蔔楞寺的責任,自然落在後世貢唐倉大師的肩上。值得稱道的是,歷代貢唐倉大師信守一世嘉木樣大師的這一重托,始終一貫竭誠協助曆世嘉木樣大師,為拉蔔楞寺的發展做出了卓越的貢獻。

藏曆第十二饒迥火羊年(西元1727年,清雍正五年),第二世貢唐倉大師阿旺·丹貝堅贊誕生在拉薩達孜縣,3歲被奉迎到貢唐寺,5歲剃發出家,學習經文,並在郭莽阿闍梨(密宗導師)羅桑丹曲座前聆受教法。1735年,當七世達賴噶桑嘉措從暫居的西康泰寧返回西藏途中,9歲的丹貝堅贊前往迎接,受到達賴喇嘛和代表雍正皇帝看視達賴的大國師章嘉呼圖克圖的讚譽。

按照藏傳佛教的慣例,上世活佛圓寂後,經過念經祈禱,第二年即可降生。但丹貝堅贊出生已是根敦彭措圓寂3年後,之所以如此,其中有一段故事:相傳根敦彭措大師在世時,有一戶人家對他特別信仰,一直虔誠地供養上師,人們就說這家人如果生有男孩,必定成為根敦彭措上師的轉世。根敦彭措圓寂的那一年,這家的主人果然懷了孕,人們歡天喜地地期待靈童降生。不料有一戶供奉著毒神的人家,他們給毒神供奉的酒一樣的東西,發酵膨脹後液體溢出了罐外,藏俗認為這一現象不吉利,毒神會毒死他全家人。但如果把有毒的東西給別人吃了,他家便可安然無羔。這被認為有毒的東西不知怎麼便被那家懷孕的女主人吃了,因為胎中中毒,男孩生下不久便夭折。後來這位母親第二次懷孕,才生下丹貝堅贊,這時雖離根敦彭措上師圓寂已經3年,但虔信的人們仍認定這位靈童為根敦彭措上師的轉世。

1736年,丹貝堅贊10歲。在拉蔔楞寺德瓦倉和賽倉活佛的敦促下,黃河南親王福晉(妃子)南嘉卓瑪派達爾罕台吉等進藏迎請丹貝堅贊返裏。藏王頗羅鼐稟明五世班禪後允准,七世達賴賜給一尊無量壽佛像、堪布器物等豐厚的禮品。

11歲至20歲之間,丹貝堅贊在拉卜楞寺潛心學習顯密二乘教理和文化課程,在遍學顯宗學業的同時,拜數位金剛阿閣梨為師,聆受多種本尊灌頂和隨許,幾種生圓次第的解說和傳授,精通了密乘之學,還拜師學習詩律、曆算、醫學。丹貝堅贊以其謙恭謹慎、苦學不倦的精神,聲名日隆。

1746年,19歲的丹貝堅贊前往四川阿壩年孜寺,由根敦彭措的心傳弟子、堪布阿旺曲沛兼任親教師和軌范師,為他授近圓戒(即比丘戒,7——10歲授沙彌戒)。在傳授勝樂灌頂(灌頂即賜予所修本尊神的權力)時,阿旺曲沛將他的老師根敦彭措賜予的拉然巴的骨飾(修行密宗時所穿的法衣,最早用人骨做成,後來講究的用象牙做成,為修持法器)悉數給丹貝堅贊戴上,高興地說:"現在總算物歸原主了!"1748年8月,任舉曼紮倉法台,依照西藏下密院的規範建立文殊金剛大輪、時輪等儀規,並新建了貢唐白樓。

1752年,丹貝堅贊出任拉卜楞寺主管全寺宗教事務的第五任總法台,這一年他25歲。當年,他還得到了一個很大的榮譽:七世達賴噶桑嘉措頒賜他的文書,"西熱蓋特諾門罕"(法台、法王的意思)的封誥及堪布衣飾用器。任總法台期間,他建樹很多,教法事業蒸蒸日上,四方信眾紛至遝來。1754年,二世嘉木樣晉美旺布第二次赴藏求法,他應僧眾的請求,再次出任拉蔔楞寺第八任總法台,主持教學,升座講經。辭去總法台後,住錫在拉蔔楞寺北山后新建的益噶曲增靜修院,勤奮苦修瑜珈,並向前來求法者傳授灌頂、教敕和隨許。

二世貢唐倉丹貝堅贊從拉薩來到夏河,不僅開始了歷代貢唐倉以其甘丹赤巴的最高佛位竭誠護持拉蔔楞寺的新歷史,成為拉蔔楞寺地位幾乎與寺主嘉木樣相當的賽赤大活佛,而且由於在藏、川、甘、青等地均享有崇高威望和地位,被清政府選為駐京八大呼圖克圖之一。

呼圖克圖,是蒙古語"有壽者"、"化身"之意,是清政府在達賴、班禪之下選封的大活佛。中國藏傳佛教不僅是藏、蒙等民族的精神支柱,而且受到明清兩代政府的崇信,尤其對其高僧活佛,更是優禮相待。僅明宣德十年,藏傳佛教在京城各寺的法王、國師、喇嘛就達690名,一些法王享受的待遇與王者不相上下。清代時,對高僧活佛更加推崇,順治入關做了皇帝後,就特地派人到西藏問候達賴、班禪。西元1652年,順治帝又派大臣前往西藏,請五世達賴來北京,並特地為他修建了黃寺。五世達賴到京後,順治皇帝在太和殿為達賴洗塵,賞賜黃金550兩,白銀1.1萬兩,大緞1000匹及許多珠寶、玉器、駿馬。

到康熙年間,五世達賴的弟子二世章嘉活佛阿旺卻丹因成功調解喀爾喀蒙古紮薩克圖汗和土謝圖汗的糾紛,被康熙皇帝請到京師弘揚佛法,並請他擔任四阿哥(即後來的雍正皇帝)的老師。康熙四十四年,二世章嘉活佛被封為大國師,常駐於北京的蒿祝寺和內蒙多倫諾爾的匯宗寺。富有傳奇色彩的第三世章嘉活佛,雍正皇帝時被請到北京,自幼與乾隆皇帝同窗,不僅與乾隆帝情深意篤,而且常常被乾隆受命于危難之時,奔波在大漠南北、蔥嶺內外、雪域高原,參與解決了當時的許多民族、宗教問題,為歷史上著名的"康乾盛世"做出了重要貢獻。京城內外的百姓對他的崇信達到了驚人的程度,每當看到章嘉活佛所乘的黃車過來,人們爭相把手絹鋪在地上,讓車輪從上面滾過以此作為福運。章嘉呼圖克圖與主持外蒙宗教事務的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是當時清朝最大的兩位呼圖克圖。

二世貢唐倉有幸成為清政府所封的呼圖克圖,是在1759年(清乾隆二十四年)。當時達紮濟仲活佛圓寂,乾隆皇帝傳諭代表清政府在西藏認定八世達賴的三世章嘉國師:"選一位好喇嘛以代替達紮濟仲。"章嘉國師回奏:"甘丹赤巴根敦彭措的轉世學識廣博、性情溫良,堪當此喇嘛之任。"丹貝堅贊大師奉旨于這年四月啟程,途經青海塔爾寺、佑寧寺,內蒙阿拉善、鄂爾多斯等地,閏6月18日抵京,19日覲見皇帝。乾隆帝讓御前一皇子跪行至大師面前參拜。閏6月13日,為皇帝做祈禱法事,皇上賜給狐裘、羯磨念珠、大緞、以及黃緞坐褥、靠墊等。秋天,前往京西接駕時,乾隆帝傳諭;"貢唐呼圖克圖不必跪拜。"以後又特製"貢唐呼圖克圖免禮牌"立于宮禁。

北京現存規模最大、保存最完好的藏傳佛教寺廟"雍和宮",是清代皇室成員進行宗教活動的場所,是在乾隆皇帝和章嘉國師的直接倡議下,由皇庫直接撥款興建的。1759年,丹貝堅贊任金剛阿闍梨(導師),為雍和宮新建的三世佛像開光。在京期間,每次覲見,都深受皇上的尊崇和殊恩,使一些嫺熟朝章禮儀的大臣驚訝不已。從此,赤欽·貢唐倉進入駐京八大呼圖克圖之列,雍和宮至今還保存著大師的寢舍。

這年冬天,丹貝堅贊不幸身染時疫。乾隆皇帝派太醫前來視診,章嘉國師回京後也遵旨親自做禳災法事,均無效驗,于藏曆十二月初三日圓寂,時年33歲。鐵龍年(1760年),貢唐倉大管家根敦智華將大師的靈骨舍利從京城奉迎到拉蔔楞寺。水馬年(1762年),二世嘉木樣大師為其靈塔隆重開光。

第二世貢唐倉大師丹貝堅贊大師一生,潛心學法,學識淵博,法行謹嚴,致力於拉蔔楞寺的教學和護持,兩度出任總法台,聲名卓著。以後奉旨入京,備受朝庭尊崇,可惜英年早逝,未能施展更大的抱負。

然而法輪常轉,佛光永照。貢唐倉大師在人間弘揚教法的事業,卻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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貢唐倉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