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日期:2013/10/17 04:4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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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喀巴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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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貴慈誠羅珠仁波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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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習次第 : 進階
《三主要道論》講記(上) 出離心
宗喀巴大師 造頌 索達吉堪布 翻譯 慈誠羅珠堪布 講解
頂禮諸至尊上師!
我隨己力而宣說,欲解脫者之津梁,
諸佛經典精華義,一切菩薩所贊道。
不貪三有之安樂,為使暇滿身具義,
勤依佛悅之正道,具緣者當喜諦聽!
無有清淨出離心,求有海樂無寂法,
貪執世間束縛眾,故當首先尋出離。
人生難得壽無常,修此可斷今生執,
無欺業果輪回苦,修此可斷後世執。
修後於諸輪回福,刹那不生羡慕心,
日夜欲求得解脫,爾時已生出離心。
倘若於此出離心,未以菩提心攝持,
不成菩提樂因故,智者當發菩提心。
思為猛烈四瀑沖,難擋業索緊束縛,
困於我執鐵網內,無明黑暗所籠罩,
輾轉投生三有中,不斷感受三大苦,
成此慘狀諸慈母,是故當發殊勝心。
不具證悟實相慧,縱修出離菩提心,
亦不能斷三有根,故當勤證緣起法。
誰見輪涅一切法,永無欺惑之因果,
滅除一切所緣境,此人踏上佛喜道。
何時分別各執著,無欺緣起之顯現,
遠離所許之空性,爾時證悟佛密意。
一旦無有輪翻時,現見無欺之緣起,
斷除一切執著相,爾時見解即圓滿。
了知以現除有邊,以空遣除無有邊,
緣起性空顯現理,不為邊執見所奪。
如是三主要道論,自己如實通達時,
當依靜處而精進,速修永久之佛果。
此乃多聞比丘羅桑劄巴(宗喀巴)對侄兒阿旺劄巴之教言。
一、總述
現在開始講解宗喀巴大師的《三主要道》,為什麼要講解《三主要道》呢?因為,對於一名嚮往解脫的修行人來說,最主要的必經之路,就是出離心、菩提心與證悟空性的智慧。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更重要的途徑,所以宗喀巴大師稱之為“三主要道”。
我們都知道,在數以百函的《大藏經》當中,包含了佛陀親口所說的教言——《甘珠爾》,以及佛菩薩化身的諸位大德所著論典——《丹珠爾》。其中最重要的精華,包括在這三個主要道當中。宗喀巴大師從難以計數的經論當中,歸納出三個最主要的次第。這三個次第,又是漢傳佛教與藏傳佛教,包括藏傳佛教當中的格魯派、寧瑪派、薩迦派、噶舉派等所有教派的必修課。
因此,講述《三主要道》是很有必要的。
現在漢地很多居士都想修行,卻不知道從何入手。有些人雖然懂得一些佛教理論,但具體的修法卻不太清楚,從而導致了一系列的問題。這次所講的《三主要道》,主要就是介紹修行次第。在瞭解修行次第之後,還應該知道具體的修法,所以,在講完本論以後,我們會介紹一些具體的修法。之後,我們的修行就不會再盲目而無有計劃。
三主要道的具體修法是什麼呢?其中出離心的修法,是外加行的修法;菩提心的修法,則是內加行的修法之一。換言之,出離心與菩提心的修法,就是內外兩個加行;至於證悟空性的方法,則是多種多樣的。比如說,禪宗有“明心見性”的方法;在藏傳佛教當中,又有《時輪金剛》等密宗續部所講的氣脈明點等生圓次第的修法,這些修法是比較快速的證悟空性的修法;而甯瑪巴所強調的,則是大圓滿的修法,大圓滿修法是直接、極快證悟空性的修法……不管修法怎樣變化,卻殊途同歸,最終的目的,都是為了證悟空性。
藏傳佛教所說的“加行”或“前行”是什麼意思呢?就是預備的修法。因為,雖然我們最後所需要的是證悟空性的智慧,但如果沒有出離心與菩提心的鋪墊,就無法證悟空性。在末法時代,眾生的業障都很深重,修行人的信心也很薄弱,精進程度與佛陀住世時期相比也有很大的退步,故而必須要有加行的基礎。在具備加行基礎的前提下,才有機會證悟空性。
人身難得、壽命無常、輪回過患與因果不虛四個外加行如果能夠修好,就可以培養起正確的出離心;下一步的工作,就是要培植菩提心。
首先,為了使菩提心增上,就要修持皈依的修法;其次,如果罪業深重,就無法生起菩提心,為了順利地生起菩提心,就要遣除罪業。遣除罪業最好的修法,就是金剛薩埵的修法,所以要觀修金剛薩埵的修法;再次,要生起菩提心,就需要相應的資糧,如果不積累資糧,菩提心也修不起來。供修曼茶羅的修法,是最殊勝的積累資糧的方法,為了更圓滿地修好菩提心,就要修持供曼茶羅的修法。由此可見,皈依、金剛薩埵以及供曼茶羅等等一系列的修法,都是以生起菩提心為基點來進行修持的。
當這些修法修好以後,就修好了三主要道的第二道——菩提心;在菩提心修好以後,接下來就是空性的修法。
證悟空性的修法有很多種,既可以選擇禪宗的修法,也可以選擇密宗的修法;在密宗修法當中,還可以選擇時輪金剛的修法,大圓滿的修法等等,無論選擇哪一種修法,最終都可以證悟空性。但出離心和菩提心的修法,不但任何一個教派、任何一個修行人必須要修,而且修法也基本上是一樣的,所以我們別無選擇,只能按照固定的方法去修。
只有在證悟空性之後,才能夠解決最後的問題。所謂最後的問題,既不是為了過上更好的日子,也不是為了掙更多的錢,就是要解決生老病死的問題,要從輪回當中獲得解脫。不但自己獲得解脫,而且要回頭去度化更多的眾生,讓更多的人了脫生死、獲得解脫。這就是我們修行的最終目標。
很多人都看過《六祖壇經》以及禪宗祖師的語錄,也許有人會提出疑問:為什麼禪宗沒有提到加行的修法呢?因為,雖然禪宗是非常殊勝的一種解脫法門,但禪宗也像密宗一樣,只適合於根基十分成熟的人,如果根基不是十分成熟,即使修持禪宗的修法,也不一定能開悟。因為禪宗裡面所講的,都是後期的證悟方法,而且是很簡單的證悟方法。像六祖惠能大師那樣的人,都是根基非常成熟的上根,不需要加行的修法,上師一傳訣竅,就立即可以頓悟,但我們能那樣頓悟嗎?很難,因為我們的根基不一樣。
因此,就像針對不同的病需要不同的治療方法一樣,不一樣的根基也需要不一樣的法門,所以就要傳授並修持加行的修法。
雖然在《普賢上師言教》與《慧燈之光》當中,講過外加行的修法,但藏傳佛教非常講究傳承,僅僅依靠自己看書來摸索著進行修持,是修不好的。為什麼呢?首先,是在修持之前需要學習;其次更重要的,則是因為傳承。
傳承是什麼意思呢?也就是法脈。經由釋迦牟尼佛、蓮花生大師等傳承祖師一代代地傳下來的,像河流般一脈相承、從未間斷過的清淨法脈。在這些法脈當中,包含著我們肉眼看不見,但在修行過程中卻可以體會到的來自上師們的無形加持,這對我們的修行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在修持密法之前,最好能求得一個清淨的傳承。
如果實在沒有時間或機會得到傳承,通過看書也可以先瞭解一些內容,然後打坐進行自我鍛煉,但這還算不上是修法。不過,只要能這樣堅持,以後一旦能聽到真正的傳法,就會感到受益匪淺,因此,作為真正的修法,是聞思修三者皆不可分離的。聞,就是聽聞佛法,學習佛法的理論;思,就是在聽聞之後,不能把所學的理論當成耳邊風,什麼也不管了,還要對其進行思維;修,就是具體的修行。
為什麼要進行修行呢?因為,佛教理論的真實內涵,特別是其中的空性境界,是我們的語言所無法表達的。為什麼呢?因為我們的語言,是由我們的祖先發明的,而我們的祖先都是凡夫俗子,他們的境界始終無法超越眼、耳、鼻、舌、身五種感觀的範疇,只能瞭解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聽到的……而佛的境界卻是我們從未見到、從未聽到的東西,因而是我們的語言所無法表達的。
既然語言無法表達,那還講什麼空性呢?就像過河需要乘坐渡船,一旦抵達彼岸,就可以放棄渡船一樣,通過語言,就可以使我們瞭解修行的程式,修行的方法,修行的結果,修行的用處等理論上的概念,這樣就便於我們更好地修行,但具體的修法,卻只有依靠我們自己。
禪宗有一句話“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其中的“冷暖”,是語言無法表達的東西,只有親身體會過水的冷暖的人,才能夠理解其中的內涵。證悟空性也是一樣,只有通過我們自己的修行,才能親自去感悟、去領會。
至於修行的最終目的,以前也一而再、再而三地講過,並不是什麼很深奧的東西,但為什麼還要苦口婆心地講呢?因為,很多沒有經過佛法教育的人,特別是漢地居士,雖然信佛、想修行,但由於不瞭解真正的佛教理論,因而在修行過程中卻失去了學佛的真實意義。為什麼呢?因為佛陀所講的八萬四千法門,不是為了使我們這一輩子能過得好一點——掙更多的錢、工作順利等等,因為即使這一輩子過得再好——生活優裕、環境舒適,但也只是解決了臨時的問題。佛教的目的,是為了解決每一個眾生都必須面對的、最根本性的問題——生老病死。
大家都知道,從一出生開始,我們就在邁向衰老、邁向死亡。總有一天,我們會面臨死亡。雖然人人都不願意老、都不願意死,卻不得不日漸蒼老,最終只有死路一條。
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其中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支配著這一切。關於這種力量,基督教等其他宗教將其解釋為上帝或者其他神靈的安排,但佛教卻並不這麼認為。佛教認為,這就是緣起、業力、因果的作用。因為有了生老病死的因,就必須要產生與其相應的果,這是自然的規律,任何人都不可抗衡、無法回避。
這個問題如何解決呢?這就需要證悟空性的智慧,僅僅燒燒香、磕磕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在證悟之後,由於小乘行人認為輪回很苦,所以就結束了自己的生死,再也不重返輪回,而停留在超越輪回的境界當中。這種境界,就像睡覺一樣。我們也知道,有的人可以每天睡十幾個小時,在很長的睡眠過程中,也能一直不吃不喝。因為睡眠也是一種境界,如果保持在這種境界當中,就可以不吃不喝。當然,小乘阿羅漢的證悟境界要比這個高的多——更完整、更圓滿,在這種境界當中,既沒有痛苦,也沒有生死輪回,但他們也不會度化眾生,而始終停留在這種境界當中,這就是小乘的解脫。
大乘菩薩卻並不這麼認為,他們在解決了生老病死之後,卻並不以此為滿足,首先想到的,就是下一步的重要工作——度化無量無邊的眾生。要度化眾生,也要證悟空性。如果自己都沒有智慧,未獲解脫,都是自身難保的凡夫,又怎麼去度化眾生呢?所以,首先我們就需要修行,需要證悟空性。
在瞭解到這些最終目標之後,像我們這些剛剛開始步入大乘道的修行人,一切的所作所為,都應當以此為目標,要往這個方向努力,這就是大乘佛法的修行目標。
現在有些人雖然也信佛,但他們學佛的目的,只是為了今生的健康長壽,生活美滿;層次高一點的,就是為了下一世不受苦,不墮地獄等三惡道,能再次投生於人天道,安享各種人天的福報。這些學佛的目的,根本不能叫做學佛,因為這些發心與修法,是與外道共有的。除了佛教以外,通過其他宗教、其他法門,也可以達到這個目的。因此,作為佛教徒,首先就應當端正學佛動機,明確學佛目的。
上述修行目標,並不是像海市蜃樓一般可望而不可及,只要我們能精進修行,就肯定能達到,這是無數先例已經證實過的事實。釋迦牟尼佛是第一個成佛的例子,在其之後,印度、漢地、藏地的眾多高僧大德不僅自己消除了煩惱痛苦,脫離了生死輪回,同時還度化了無量無邊的眾生。他們都是從凡夫地開始,經過精勤修道,從而獲得成就的。
米拉日巴尊者就是最好的例證。大家都知道米拉日巴尊者的故事,其中有一段是這樣描述的:一次,米拉日巴尊者的弟子曾以讚歎的口吻對他說:“您一定是觀世音菩薩或者金剛手菩薩的化身,所以才會取得如此的成就。”豈知米拉日巴尊者卻嚴肅地回答說:“你這樣說雖然是想表達對我的恭敬,是對我個人的讚歎,但卻是對正法的極大誹謗,因為你們不相信佛法所具有的巨大力量,它能夠令一個平凡之人最終成就佛果。”
由此可見,米拉日巴尊者的確是從一名業障深重的凡夫起修,經過黽勉不斷的努力,最終成為藏傳佛教當中成就卓著之一代宗師的。不僅僅是米拉日巴尊者,包括所有的高僧大德,甚至釋迦牟尼佛都是如此。
釋迦牟尼佛在因地初發心時,尚是身處地獄飽受苦痛折磨的眾生,他就是在被鐵輪旋頭的悲慘境遇下,第一次發出了拯救其他眾生的菩提心。釋迦牟尼佛發願所度的眾生,不是阿彌陀佛發願所度的淨土眾生,而是像我們這樣的,末法時期剛強難化的娑婆世界眾生,這與他當初發願的惡劣環境有很大的關係。
如今,釋迦牟尼佛將自己的見聞告知了我們——他如何從艱難困苦的地獄,走向涅槃寂靜之光明——只要我們能遵循佛陀的教誨,仿效佛陀的行為,就一定能獲得與佛陀同等的成就。
大家也知道,很多前輩在修行之初的表面顯現,比我們現在的業障還顯得更為深重,既然成千上萬的先輩能夠做到,我們也一定能做到。我們應當有這樣的信心和勇氣。
無論作什麼事情,信心和勇氣是必不可少的。如果缺乏信心和勇氣,最終將一無所成,學佛修行也是一樣。從高僧大德的事蹟當中,我們已經找到了必要的信心和勇氣,接下來就是模仿效法他們的階段了。
必須注意的是,我們千萬不能為了個人的解脫,甚至為了今生的安樂去修行,因為,雖然這一生我們獲得了學佛、走解脫道的機會,但下一世究竟我們能處在什麼樣的文化背景,什麼樣的環境條件之下,抑或能獲得什麼樣的身體,這是誰也說不清楚的。倘若今生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要想將希望寄託在未來,妄想在下一世取得修行的機遇,那是難上加難的,所以,我們一定要為將來作準備。
人不是純粹的機器或者物質,而是物質與精神的綜合體,因而,我們不能只考慮物質層面的,滿足肉體的財色名食睡的需求,而不去考慮精神的提升與進化。如果為了肉體的欲望而錯過了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那就是大錯特錯,這是十分可惜、十分不划算的。因此,我們不能虛度人生,而應當以智慧來作出理性的選擇——發誓為了度化一切眾生而修行。只有在慈悲與智慧的滋潤下,我們的人生才是有意義的。
假如沒有智慧與慈悲,只是為了自己的飽暖,為了自己的安逸舒適而生活,佛經當中也講過,這樣的人與畜生是沒有差別的,因為動物也能想辦法滿足自己的溫飽。有些動物在適應惡劣環境,在艱苦中求生存,在撫育後代的能力與天賦方面,甚至連我們人類也自愧不如。因此,我們不能像畜生一樣毫無生存目標地白白度日。
有些人認為,人怎麼可能跟動物一樣呢?人類是有思想、有智慧的高等動物,是操縱整個世界的主宰。其實,如果從動物的角度來看,卻並非如此。動物們並不認為人類的生活有多麼高級、多麼上等,只要有草吃、有水喝,他們就心滿意足了。他們絲毫也不羡慕人類的生活,不像人類一般有永無止境的欲望,有不可抑制的需求。由此可見,一心追求溫飽的人與動物的生存意義就是完全等同的。佛經當中甚至認為,從因果的角度而言,由於很多動物以草食為生,不會像人類一般造作很多殺業,因而比人類活得還稍勝一籌。而人類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往往會造作數之不盡的殺業,因而在結束今生前往後世之際,其所承載的業力比這些動物要沉重成千上萬倍。
一言以概之,最有意義的人生,可以歸納為兩個字——智悲。
除了人類以外,包括天人在內的其他五道眾生,都無法過上有智有悲的生活。只有在智悲雙全的基礎上進行修行,才能使我們獲得解脫,這正是人生的意義所在。
有些有錢人認為:我有精美華貴的別墅,有價值不菲的汽車,還有一輩子享之不盡的銀行存款,這樣的生活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我為什麼還不滿足,還要去學什麼佛、去追求什麼解脫呢?大可不必!但不知這些人想過沒有,你們是否已經解決了生老病死的問題,你們能保證自己不衰老、不死亡嗎?你們願意在面對生老病死的時候束手無策嗎?我想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既然我們沒有足夠的力量去迎接生老病死的挑戰,去推翻生老病死的壓迫;既然我們害怕生老病死的威脅,又為什麼不去努力、不去思考呢?如果生老病死並不可怕,我們可以置之不顧;如果生老病死無法摧滅,我們也沒有必要作出無謂的付出。既然已經知道生老病死的厲害,又掌握了解決生老病死的武器,獲得了超越生老病死的良方,我們就應當充分地加以利用——刻苦修行,力圖斷除生老病死之根。
世間很多人為了避免年老之際因兒女不孝、體力不支而生活無著,便去買大量的保險,留很多的財物以防不測。既然為了衰老都要作出如此的準備,為了來世又怎麼能不作準備呢?這是沒有道理的!
也許有人會說,來世是不存在的,所以不必為之打算。但是,我們又怎能否定來世的存在呢?稍有智慧的人都應當明白,我們不能僅憑看不到來世就否認它的存在,因為從古至今,不但沒有一個人能證明來世不存在,而且我們還有足夠的證據可以證實來世的客觀存在。因此,我們不能在迷茫當中度過這一生,而應當作出理性的選擇。
什麼是理性的選擇呢?本論認為,我們應當作出的理性選擇,就是修持三主要道。僅僅懂得理論還不夠,還要切實地進行修持。
而世間人卻不會這麼認為,在窮困潦倒的時候,大家都會絞盡腦汁地去掙錢,以為只要有了錢,就什麼問題都不在話下了,但事實並非如此。金錢只能滿足物質層面的一些欲望,卻不能排除精神上的空虛、恐懼、憂鬱與孤獨。假設一個人只是生活優裕,算不算獲得幸福了呢?不算!因為他的精神是空虛的。反之,有的人雖然物質條件很差,但他的精神卻是充實的,因為他的精神有了寄託。這種寄託,不是隨便找一個就可以的,而應當是準確可靠的,是能夠引領我們在輪回的樊籠當中尋求到一條出路的依託。
在物質生活極大豐富的現代社會,很多人在享受舒適生活的同時,卻得不到精神上的安慰。在中國,每年有二十萬人自殺,這些人不是因為饑寒交迫、缺衣少穿,而是因為精神缺乏寄託所導致的孤獨症、憂鬱症。但我們知道,通過自殺的愚昧手段,根本不能使這些問題一了百了,而只能使下一輩子更糟糕。如果是真正的修行人,則無論在什麼樣的艱難困苦當中,也不會軟弱無能地選擇自殺。綜上所述,隨著物質生活的逐步發達,精神生活也要隨之而提升,並與之相匹配,倘若二者之間失去了平衡,就會引發一系列的問題,所以,我們務必要尋求解脫。
但是,如果所謂的解脫之路並沒有把握,無論怎樣修持也不會有絲毫感受,看不到一點修行效果,誰也無法證明其結果,這種玄之又玄的神秘方式又有誰會相信呢?即使被人吹捧上了天,有智慧的人也不會隨意盲從。但佛法卻是實實在在、有理有據,可以使人親身體悟的。若能認真地按照佛陀所制定的程式去做,即使修上短短的一個月,也必定會有感受與收效。
現在有些所謂的修行人,只是因為一時的衝動或暫時的打擊,才迫不得已地跨入佛門。由於對佛法的真正內涵認識不夠,雖然剛開始時在修行方面能夠保持一定的信心和精進,但如果修持一段時間仍見不到明顯的成效,事過境遷之後,就退縮不前,甚至重走老路了。像這樣虎頭蛇尾的修行,當然不可能有什麼體會。這並不是因為佛法本身的能力有問題,而是因為修行者自身的原因。
修行是非常講究次第的,假如次第發生了顛倒,就像電腦程式錯亂了一樣,是不會按照正常秩序得出正確結果的。現在很多漢地的佛教徒都對西藏的密法情有獨衷,對大圓滿、大手印等迅速、快捷的即生成就方式青睞有加,卻對這些修法的前期準備一無所知。以為只要一修這些法,就能奇跡般地在一兩年之內獲得成就,從而忽視了前行的修持。有些居士甚至不以為然地說:我的上師開許我可以不修前行。更為可惜的是,有些居士的五加行已經修到了一半,中途卻因為所謂的“開許”而停止了加行的修習,但迄今為止,我們卻並沒有看到這些人獲得任何成就。
在此提醒諸位,如果上師開許你可以不修前行,也就是開許你可以不解脫,因為前行所修的出離心和菩提心,是解脫不可或缺的必要條件。這就像農民種莊稼,如果在種子、土壤、水分等條件當中缺少了一兩個,就無法獲得收成;或者像電腦,如果其系統程式被刪除了一兩個,就不能正常運行一樣。如果缺少了出離心和菩提心,佛果決不會從天而降,沒有因怎麼會有果呢?決不可能!同樣,如果沒有修前行,出離心和菩提心也不會自然而然地生起。
所以,我們不能只想修大圓滿而不願意修前行,更不能寄希望于上師開許自己不修加行。修行的程式不能顛倒,加行的過程不能忽略。如果按照佛菩薩的指點進行修行,是一定會有效果的,如果沒有看到明顯的進步,這只能怪我們的業障太重。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修金剛薩埵百字明。通過金剛薩埵的修法,就可以減輕我們的業障,在此基礎上再去修行,就必定能獲得成就。
前面也提到過,凡夫往往缺乏遠見,其眼光總是非常狹窄,既看不到生命的過去,也看不到輪回的未來,只看到眼前短短的幾十年,所以就不會為出離輪回的解脫著想,而只會考慮自己的衣食住行。當然,想在輪回當中過得好一些,讓生活的品質再提高一些,也是無可厚非的,釋迦牟尼佛也允許這樣,但我們卻應當將生存的方式與生存的目標區分開來,決不能將其混為一談。比如說,住別墅洋房、開寶馬賓士,這並不是生存的目標和意義,而只是一種生存方式而已。如果把這些當作生存的意義,那就太不值得了。我們好不容易來到人世間,除了吃喝玩樂以外,還應當做點其他有價值的事情。
這些有價值的事情究竟是什麼呢?在接觸到佛法以後,依靠釋迦牟尼佛傳輸給我們的智慧,使我們的眼界得以拓展,不會只看到眼前幾十年的短暫利益,而是放長目光,制訂出長遠的修行計畫——逐步將凡夫俗子的精神進化為菩薩的智慧,乃至最究竟的佛智。
這裡所說的“進化”,不是指達爾文曾提到過的,物種方面的進化,而是指精神層面的進化。假如沒有這樣的打算,就算修行一輩子,花了數不盡的功夫,也與解脫毫無關聯,那不是太可惜了嗎?
雖然《慧燈之光》當中曾反復強調過這一點,但因為我們的習氣太重,所以這裡再次予以重申,以期引起大家的重視。另外,宗喀巴大師也是這樣認為的,因而在宣講本論之時,還是有必要“老生常談”一番。
為什麼三主要道的第一個是出離心呢?因為,首先我們應當弄清楚,我們今天流轉輪回的原因是什麼?究竟是誰讓我們流轉輪回的?除了佛教之外,其他世間的學問——包括東方與西方的哲學與科學,都對外面的世界產生過許許多多的懷疑,但卻從來沒有對自身的存在有過一絲一毫的懷疑。比如,笛卡兒認為:“我思故我在”,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外面的東西是否存在可以懷疑,但對自己的存在卻不能有懷疑,因為“我”在思維,所以“我”必定存在。實際上,他根本就沒有打算要否認自己的存在,但佛陀卻並不是這樣,他不但否定外境的存在,同時也反過來否定自我的存在。這個觀點,是從古印度最原始的宗教直至現代宗教從來沒有提出過,也從來不願懷疑的。不但這些宗教沒有對這些問題產生懷疑,而且還通過種種錯誤的邏輯、理由來證明、推斷出“自我的存在”,從而使“自我”的觀念進一步得到強化。
正因為釋迦牟尼佛尚未成佛的時候就對此產生了懷疑,所以才會去觀察所謂的“自我”,並由此證悟了“自我”的不存在,從而推翻了長久沉積的我執。
要達到這樣的目的,首先必須要有出離心。令我們流轉輪回的主因,既不是上帝、造物主之類的神靈,也不是無因無緣的偶然,而是我們自己固有的錯誤觀念。從佛教的平臺往下看,世間所有的“文明”,都建立在愚昧、錯誤的基礎之上。因為我們從根本上已經錯了,所以不想老也得老,不想死也得死,不想病也得病,想要的求之不得,不想要的卻不得不去接受,每時每刻都面臨著各種各樣的麻煩。
這些錯誤觀念究竟是什麼呢?首先最嚴重的,就是對輪回的貪著、迷戀。儘管大家都清楚地看到輪回中充斥著各種苦痛,卻始終執迷不悟,寧可自討苦吃,也不願放棄迷惑、放棄輪回,而只想在輪回中過得好一點、健康一點、長壽一點。這些貪執、留戀,就會將我們緊緊地束縛在輪回當中。只有拋棄了這些貪戀之情,才能切斷流轉輪回的第一個因緣。
也就是說,流轉輪回最關鍵的原因,是我們從小到大一直將吃喝玩樂等等誤以為是最終極的人生目標,全身心地投入,死活也不肯丟開而導致的。
有一個很恰當的比喻可以說明這一點:春蠶是怎樣被纏在蠶繭當中的呢?是春蠶用自己辛辛苦苦吐出的絲線,將自己關押在自己編織的牢籠之中的。同樣,我們也是用自己心裡所產生的錯誤觀念,將自己捆綁在自己製造的輪回樊籬之中,並不間斷地遭受輪回之苦。
現在應該怎麼辦呢?既然讓我們流轉輪回的因素不是來自於外界,而是來自於我們自身,我們就應當回頭往內尋找解決這一切的方法。第一個最根本的方法,就是出離心。
有人會提出疑問:是否一生起出離心,就必須不管家庭、不管兒女,不管父母,獨自一人前往深山去修行呢?
也不一定,釋迦牟尼佛也沒有這樣要求。因為每個人的條件不一樣,每個人的生活方式不一樣,這些長久積存的牽掛,並不是說放就可以放下的,因而很難一刀切。
我們需要把握的最重要的原則,就是要將生存目標與生存方式劃分開來。只要有了明確的生存目標,只要對修行沒有影響,也不會為了生存而去造作惡業,我們就可以隨意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生存方式既有上等的,也有中等與下等的,我們既可以生活得樸素一點,也可以生活得舒適一些。為了自己與家人的生存,還是需要去上班掙錢,但無論如何,我們在生存之餘,還應當將尋求解脫作為自己的崇高理想。一旦能將生存方式與生存目標劃分得涇渭分明,在尋求解脫方面就算是培養出了一定的出離心。從此以後,雖然我們尚未徹底遠離輪回,還在輪回的紅塵當中徘徊,但卻對輪回世俗產生了排斥與反感之心,從而與輪回之間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之後,我們就有了一個全新的生存目標——進化心靈,出脫輪回,並進一步去幫助那些慘遭不幸、急需救助的苦難眾生。因為在那個時候,我們已經解決了自己的生老病死,所以無需考慮自己的問題。唯一的工作,就是利益眾生。從佛教的角度而言,利益眾生就是弘法利生——弘揚大乘佛法,利益無邊眾生。對眾生沒有利益的法,就不是大乘佛法。凡是大乘佛法,就一定要利益眾生。
如果修行的目的,只是為了個人的健康長壽,那麼通過健身、保健等方法也可以達到類似的效果,就不必小題大做地用佛法來解決,因為佛法具有更大的意義,更大的作用,如果以佛法來改善衣食住行等問題,那就太可惜、太浪費了。
真正的出離心培養出來以後,就不會對生活品質有太高的要求,生活過得好,不會以此自滿;過得艱苦一點,也不會太在意,唯一不能放棄的目標,就是淨化心靈,救度眾生。從此以後,我們會更有遠見,我們的心胸會更加寬廣,會將佛陀所宣導的寬容、和平、祥和、慈愛、平等的氛圍帶給周圍,會不求回報地去幫助他眾,消除他們的痛苦。
請大家想一想,在救度他眾,與自己過得美滿之間,究竟哪一個更重要、更高尚、更有意義呢?答案是一清二楚的。這樣一來,我們對修行就會更有信心與勇氣,自心與輪回之間,也就有了一定的距離。
所謂“距離”是什麼意思呢?是不是表示從此以後就遠離社會、遠離人群了呢?並不是這樣的。我在《慧燈之光》中曾反反復複地講過一句話:“大乘菩薩的原則,是既要超越輪回,又不能脫離輪回。”所謂“超越輪回”,是指再也不受輪回的影響,要從輪回當中解脫出來;所謂“不能脫離輪回 ”,是指不能在解脫以後,就自己一走了之,而要回頭去關照、拯救其他眾生,讓更多的眾生明白佛法的道理,讓更多的眾生走上解脫道,幫更多的眾生解決生老病死的大問題。
所以,我們必須要超越輪回,否則就不能達到目的;但又必須不脫離輪回,如果脫離了輪回,那出離輪回的最終意義又何在呢?倘若自己的解脫不能給任何生命帶來快樂,這樣的解脫又有多大的價值呢?所以,大乘佛法是非常偉大的思想。
這並不是自吹自擂,而是有目共睹的事實。大家可以通過各種資料,去查閱人類有史以來的所有思想,從中便會發現,從古至今全人類的所有思想中,佛的思想是最偉大的,因為佛陀的方法是如此得當,佛陀的理念是如此崇高!這就是在三主要道當中,首先需要學習出離心的原因。
二、論義
(一)序言
下面轉入正題,開始講述《三主要道論》。本論是由宗喀巴大師造頌,堪布索達吉翻譯的。
頂禮諸至尊上師!
在造論之前,作者首先頂禮諸位至尊上師。為什麼要頂禮上師呢?因為,在講法、造論、修行等任何善事之前,如果能頂禮上師三寶,則一切後續工作都會順利吉祥,所以,宗喀巴大師首先在這裡恭敬地頂禮諸位上師。
我隨己力而宣說,欲解脫者之津梁,
諸佛經典精華義,一切菩薩所贊道。
“我隨己力而宣說”,我隨著自己的能力來宣說,能講到什麼程度,就儘量講到什麼程度。
大家應當知道,雖然本論的文字不是很多,但在有限的偈頌當中,卻歸納了佛法的所有精華,這是很難得、很珍貴的,我們千萬不要輕視,認為以短短的文字不能表達出什麼內容。
“欲解脫者之津梁”,所謂“津梁”,是指渡口、碼頭、港口或者橋樑等等。希求解脫者要踏上解脫道,乘坐佛法的解脫之舟,渡過輪回的苦海,應當在哪一個碼頭上船呢?本論告訴我們,乘坐解脫之船的碼頭、渡口,就是出離心。
“諸佛經典精華義”,在諸佛經典當中的精華是什麼呢?就是菩提心。也就是說,所有大乘佛法的精髓,就是菩提心。如果喪失了菩提心,大乘佛法就失去了靈魂和活力。菩提心是大乘八萬四千法門的靈魂和生命,如果沒有菩提心,大乘佛法就成了沒有生命的屍體,因此,這句話所表達的,就是菩提心。
“一切菩薩所贊道”,一切菩薩所稱讚的道是什麼呢?就是證悟空性的境界。因為生老病死等一切痛苦,最後都必須以證悟空性的智慧來徹底斷除。
宗喀巴大師在這個偈頌當中所講的意思就是:我儘量用自己最大的能力,給諸位講解出離心、菩提心以及證悟空性的智慧,這就是本論的主要內容。
不貪三有之安樂,為使暇滿身具義,
勤依佛悅之正道,具緣者當喜諦聽!
這四句話的意思,就是提醒諸位要專心致志地諦聽。
“諦聽”是什麼意思呢?就是不僅要認真地聽聞、思維,消化所聽聞的內容,之後也不能停留在這個階段,還要進一步去修。
舉個例子:如果我們這次聽了三主要道的內容以及具體的修法以後,卻並沒有進一步思維、修習等等,那我們的法不就白聽了嗎?這樣的講解、聽聞,除了講經聞法的功德以外,並沒有什麼實際意義。
記得三年前也是在這個房子裡,我首先為幾十個發願修持前行的人,傳了四個外加行以及皈依、發心的修法,第二年又傳了金剛薩埵、曼茶羅、上師瑜伽等等的修法,如今三年過去了,當時的有些人現在也在場,不知道大家修得究竟怎樣了?我想你們一定在很用功地修行吧!
在今天新來的人當中,也有很多真心真意想修行、想解脫的人,大家都迫切地想得到一個口傳的、系統的修法,所以我們會專門為這些人安排傳講一套修法,這是僅僅通過看《慧燈之光》等法本所不能獲得的。在得到並修完一套完整的修法之後,就有了很好的修行基礎,之後就可以隨意選擇大圓滿的修法、禪宗的修法等等。如果我們真的修好了前行,那時就能明顯地感覺到修行的突飛猛進。
如果有些人並沒有修行的打算,只是想聽一聽,瞭解一些佛法的內容,只願意在平時看看書、念念咒,這就說明機緣還不成熟。只有等以後機緣成熟了以後,我們還可以再傳。在修行的問題上,我們非常願意盡心盡力地去幫助所有的修行人。無條件地去幫助想修行的人,是我們不可推卸的職責。
接下來,宗喀巴大師又告訴我們:
“不貪三有之安樂”,所謂“三有”,是指包括欲界、色界、無色界的輪回世間。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指不貪著世間的圓滿。
世人一般不會貪著地獄、餓鬼以及旁生三惡道,卻往往會貪戀人天的安樂。如果能放棄貪求、沉迷、留戀世間安樂之心,就能生起出離心。
這是論中所要講述的第一個問題。
“為使暇滿身具義” ,這是論中所要講述的第二個問題。
在人的一生當中,作什麼事情才最有意義呢?修持菩提心。解決自己的生老病死,並以此來度化更多的眾生作為自己的生存目標,就是最有意義的人生。其他類似掙萬貫的家產,享受舒適的生活,博得公眾的讚譽等等,都只是暫時的生存方式,在臨終的關鍵時刻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比如說,如果一個人從小到老都一帆風順,沒有吃過什麼苦,沒有遇到過什麼波折,沒有受到過什麼打擊,世人所羡慕、所追求的一切都應有盡有、無一不備,在他臨死的那一天,假如有人問他:今天你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回顧過去,你認為你這一生的生存價值是什麼?在你生命當中,最有意義的事情是什麼?面對這樣的問題,他該如何回答呢?他只能蒼白而無奈地回答道:我的人生意義,就是一生都過得很好。
這是多麼愚昧而荒唐的答案啊!
為什麼說他愚昧呢?因為,明明他可以在結束人生,走過中陰界非常陌生的崎嶇小徑,前往來世之際,能夠事先有所準備的,但他卻錯過了這樣的機會,沒有為此作任何準備,而是庸庸碌碌地走過了今世的人生之路。假如他在即將手足無措的關鍵時刻,仍然心安理得、毫無悔意地回答說:“雖然我沒有為以後的生命歷程作任何準備,但我卻非常幸福地度過了此生,我的生命是有意義的。”這就更能證明他的愚昧與無知!
總而言之,最有意義的人生,就是修持菩提心,不僅自己要超越輪回,獲證佛果,更要幫助其他的眾生成佛。這種人雖然沒有考慮自己,沒有以自我為中心,但在幫助其他眾生擺脫輪回痛苦的同時,他們自己的痛苦也自行消散了。不但自己沒有生老病死,而且還可以度化數不勝數的眾生;不但在這一生,而是在今後整個的生命輪回當中,生生世世、永無止境地度化眾生、利益眾生。如果這都不是生存的意義,還有什麼可以成為生存的意義呢?
“勤依佛悅之正道”,佛陀最喜歡的正道是什麼呢?釋迦牟尼佛最喜歡、最希望眾生能夠踏入的正道,就是讓眾生明白生命輪回的本性。所謂“明白生命輪回的本性”不是別的什麼,就是證悟空性。
雖然佛陀也會鼓勵諸大菩薩採用佈施、持戒、忍辱等各種各樣的方法去利益眾生,他自己修行的時候,也會為了填飽老虎、鴿子等普通動物的肚子,使他們不至於饑餓致死,而舍去自己整個的肉體,關於這些內容,在《百業經》、《白蓮花傳》等經典當中都有相關記載。從這一方面來看,釋迦牟尼佛確實是在鞭策諸位後學者能夠儘量仿效他當初所行持的六度萬行,但其中最重要的目的,不是僅僅想要眾生吃飽穿暖,而是要讓所有眾生明白生命輪回的本來面目,讓所有眾生解決生老病死的問題,這是釋迦牟尼佛最渴望的。
“具緣者當喜諦聽”,具有緣分的人們應當以歡喜之心,高高興興地仔細聆聽。
(二)出離心——脫離輪回的門徑
下面講述三主要道的第一個——出離心:
無有清淨出離心,求有海樂無寂法,
貪執世間束縛眾,故當首先尋出離。
在宣講出離心之前,首先宣說修持出離心的意義,亦即為什麼要修出離心。
前面也提到過,有些人雖然生活過得很富裕,卻時常會感到精神空虛,無所寄託,因而也會有修行的願望;而另一些有錢有勢的人卻會不以為然地認為:我有一輩子用之不竭的錢財,住別墅、開名車,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沒有任何壓力與負擔,已經過得很好了,為什麼還不滿足,還要去考慮那麼多呢?
雖然你的確是過得很開心、很舒適,但你能避免生老病死的威脅,能躲過生命輪回的種種厄難嗎?業力的判官會放過你嗎?你能不能阻止生命的輪回延續呢?決不可能!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世間任何一個學科,在試圖推翻生命輪回存在的可能性時,終會敗下陣來。既然沒有任何一種學說、任何一個教派,能夠真正從根本上否定生命輪回的存在,你為什麼還那麼目光短淺、頭腦簡單,不為自己的將來著想呢?雖然在眼前的幾十年間,你該有的都有了,但你的未來有保障嗎?如果沒有保障,你又憑什麼不作準備呢?
所以,本論當中就此說道:
“無有清淨出離心,求有海樂無寂法”,如果沒有清淨的出離心,就無法消除貪著世間安樂的念頭,而一味地去尋求三有輪回的快樂享受,這樣就不能找到獲得解脫的方法。
“貪執世間束縛眾,故當首先尋出離”,要轉變這種貪戀世間享樂的念頭,就必須要有出離心,否則,就不能消除這些貪戀與執著,如果有了這樣的貪執,就會讓我們生生世世流轉輪回,永遠也不能獲得解脫。
如同上述,使我們流轉輪回的,不是上帝等別的東西,誰也不能將我們束縛在輪回之中,比如說,即使把一個人關押在戒備森嚴的監獄裡,也只能關住他的肉體,不能控制他的思想,操縱他的心靈,更不能主宰他來世的解脫或去向。無論他來世去往天堂、地獄還是極樂世界,都管不著。任何一個監獄,任何一種法律都是如此。
但有一個非常可怕的東西,就是我們自己的執著。它不但影響了這一生,而且還破壞了我們生生世世的幸福,正是這個潛伏得極其隱蔽的惡魔,將我們緊緊地約束在輪回之中。既然這個貪執惡魔如此十惡不赦,所以,我們這些因貪執世間而遭受束縛的眾生,應當將尋求出離作為首要之舉。
既然出離心如此重要,大家都願意修出離心,那麼又該如何修持出離心呢?
暇滿難得壽無常,修此可斷今生執,
無欺業果輪回苦,修此可斷後世執。
“暇滿難得壽無常,修此可斷今生執”,修持四個外加行當中的第一個——暇滿難得,與第二個——壽命無常,最終的結果或標準是什麼呢?就是可以削弱或減少對今生的貪執。當然,在尚未徹底證悟空性之前,我們還不能從根本上將其消除,但至少可以控制住一些貪執了。此時我們就可以明白,自己以前並不在乎的暇滿人身是很難獲得的,既然自己獲得了這樣的人身,就要百般珍惜,而不能碌碌無為地混過,這樣就可以促使自己去尋找人生的真正意義,不會盲目虛度人生。人是有思維的生命,我們不能讓這種思維的能力白白閒置,而應當充分發揮自己的能力,去思維更深層次的問題。如果在每天的二十四小時當中,都始終掛念著吃吃喝喝、衣食飽暖的低級問題,那就跟畜生沒有什麼差別了。
通過這樣的思維,我們就會尋找到答案,並終究意識到:如果有一個辦法不但能解決自己的生老病死之苦,同時還能救助其他眾生擺脫生老病死的折磨,那麼,尋找該方法並按照該方法去做,一定是最有意義的。
如果有了這樣的感覺,就會情不自禁地開始修行。這就是修持暇滿難得的結果。
接下來我們又會思維到:雖然暇滿人身來之不易,但這樣的人身卻不是恒常的,失去人身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當我們知道人身易失難得的道理後,就會加倍努力地修行。
出離心所要求的第一點,就是不過度地留戀世間的生活。為什麼要說“不過度地留戀”呢?因為我們都是凡夫俗子,所以不可能做到根本不留戀,而只能做到不過度地留戀世間。
什麼叫做“過度”呢?過度與不過度的界限在哪裡呢?如果我們將生命的一切,都投入到短暫幾十年間的吃喝玩樂當中,全身心地為之奮鬥,至於解脫不解脫、淨化不淨化、輪回不輪回都不去考慮,只顧及到自己眼前的狹隘利益,就叫做過度。如果過度地執著、過度地貪戀,人生就失去了意義,所以,我們決不能過度地貪戀世間。
在修持暇滿難得與死亡無常之後,我們會珍惜自己的生命,會發現生命的意義,會更加勤奮地去發揮人生的價值。
“無欺業果輪回苦,修此可斷後世執”,修持因果無欺與輪回痛苦,則可以斷除對後世的貪執。
因果規律是一種自然的法則,雖然我們看不見因果之間的關係,但誰也無法否認因果的存在。比如說,無線電波、紅外線、紫外線、X 射線、 射線等電磁波,也是肉眼看不見,雙手摸不到的東西,但我們能抹殺行動電話的功能,能無視收音機、電視機的作用,能放棄它們在通訊、遙感、空間控測、軍事應用、科學研究等諸多方面的應用嗎?不能。由此可知,有些看不見的東西只是我們自己感覺不到而已,但並不能否定它的存在。
同樣,雖然薄地凡夫看不到因果之間的關聯,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卻是千真萬確、永不改變的客觀事實,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不受任何評價的影響,所以我們要相信這一點。如果能相信這一點,我們的行為就會從根本上得到規範,從此以後,我們再也不會偷偷去造作殺盜淫妄等傷天害理之事了。
雖然世間的法律可以規範我們的表面行為,在光天化日之下,我們一般不會明目張膽地去做違法的事情,但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我們能保證自己絲毫也不去做非法之事嗎?這就很難說了。之所以我們膽敢如此,就是不相信因果所導致的。如果相信因果,則無論人前人後,我們都不敢去造作惡業的。
在相信因果,畏懼因果之後,就要修持輪回痛苦。
關於輪回的痛苦,在以前的《慧燈之光》當中已經講過,以後在講具體修法的時候也會再次講述,所以此處不必重複。
在修習輪回痛苦之後,就可以斷除對來世的貪戀。為什麼可以斷除呢?因為,在沒有觀修輪回痛苦之前,我們往往不會認識到輪回的痛苦,甚至會有“如果我來世可以變成天人,那該多好啊” “如果我來世可以變成有錢人,那該多好啊”的觀念,但在修習輪回痛苦之後,這些觀念就會徹底消失,我們就會清醒地知道:雖然相對來說,輪回當中也有比較好的地方,但總的來說,輪回三界六道都充滿了痛苦,即使得到一個天人的身體,也沒有多大意思,也終究會面臨死墮之苦,仍然不能解決最根本的問題,所以我必須超越六道輪回。此時此刻,我們的出離心就會自然而然地生起。
以上所講,就是修持出離心的方法。
修後於諸輪回福,刹那不生羡慕心,
日夜欲求得解脫,爾時已生出離心。
這幾句話特別重要。時常有人會問:我已經修了多少多少遍加行,算不算過關了呢?修習加行究竟怎麼樣才算達標呢?加行合格的標準,不是以修習時間的長短和次數多少來界定的,無論修持幾個月也好,修持幾年也好,只要能達到規定的標準,就可以算是合格了。那麼,這個標準究竟是怎麼樣的呢?
宗喀巴大師在此告訴我們:
“修後於諸輪回福,刹那不生羡慕心”,在修好上述四個外加行以後,即使在刹那之間,也不會對世間凡夫最想望、最欣羡的名利、享樂等各種輪回福德生起羡慕之心,因為我們已經知道這些只是生存的方法而已。
作為修行人,無論選擇什麼樣的生存方法都可以,我們不需要為了證明自己是捨棄世間的修行人,而強迫自己去接受缺吃少穿、沿街行乞等自己身心都不願承受的折磨。既可以過得舒適一些,也可以過得儉樸一點,無論過得好壞都沒有太大問題,但必須明白的是:即使過得再好,也終究會如同夢境般一去不復返,無論對自己、對他人,都沒有任何價值,最後不會留下什麼好的東西;反之,如果過得簡單一點、樸素一點,也沒有什麼不好,而且可以避免浪費,可以把節約下來的很多東西用來幫助別人解決燃眉之急,這樣不是更好、更有意義嗎?所以,這只是生存的方法,而不是生存的目標。最重要的,就是要修行。
這樣一來,我們就不會過分地羡慕他人,而只會關注自己的修行。當我們看到一個人生活十分奢侈的時候,不但不會羡慕他,而且會對他生起同情的感覺:雖然他過得這麼好,但卻在這方面投入了畢生的精力。這些別墅、名車等等是他花費了無數心血,浪費了大量時間所換得的。付出如此之大的代價,卻只能換來微乎其微的回報,他是多麼的可憐啊!我不能選擇這樣的生活,名車、名房有也可以,沒有也不在乎,即使過得平淡一點,只要沒有被逼到窮困潦倒的地步,我一樣可以過得有滋有味。如果能有這樣的心態,就不會羡慕這些東西。
不羡慕並不意味著消極,我們不能因為不想有名車、名房等等,就既不工作,也不作任何事情,整天無所事事、懈怠懶惰,漫無目的地過一天算一天,而是要樹立起更遠大、更崇高的人生目標,並為之而不斷努力。
這個崇高的人生目標究竟是什麼呢?本論就此講到:
“日夜欲求得解脫”,日日夜夜都專心專意地盼望著能獲得解脫。這並不是說,每天二十四小時的所有念頭,都只是嚮往解脫、希求解脫,任何與解脫無關的事都不能涉及,這樣誰都做不到。但所有重大、關鍵的選擇,都必須圍繞在解脫周圍,以解脫為中心。時時刻刻都嚮往解脫,而不去羡慕世俗人所追求的名利等等。
如果能有這樣的境界,即使只修了幾天的外加行,也算是達到標準,獲得了修習外加行的結果;如果沒有這樣的效果,哪怕修了十年、二十年,外加行也沒有達到預計的標準,所以也不能算是修完了。
以後我們不需要去詢問別人“我的外加行修完了嗎?”,只需問問我們自己,我是否還在羡慕和追求世間的安樂與圓滿?我的生活與事業重點是否放在了尋求解脫方面?我是否還將重點放在現世生活上面?我是否還在把生存方式當成生存目標?根據這些答案,我們就能很清晰地知道自己尚處於什麼階段。如果能很明確地回答道:雖然我的肉體還不能脫離世俗紅塵,但我的內心已經發生了決定性的轉折,我不再沉湎於世俗的生活方式,而是一心一意地期盼解脫。其答案是不言而喻的——我們已經修好了外加行。
“爾時已生出離心”在那個時候,就算是已經生起了出離之心。
我在《慧燈之光》當中也講過,在“出”和“離”當中,必須包含兩個要點:第一個,不追求世間的圓滿;第二個,是尋求解脫。
需要注意的一點是:不追求世間圓滿只是出離心的一半,而不是出離心的整體。只有二者的完美結合,才是真正的出離心。如果僅僅不追求世間圓滿,但在其他方面也沒有任何追求,終日遊手好閒、苟且偷生,那有什麼意義呢?本來以前在工作、生活方面都很積極、很努力,如今連這些也放棄了,不但不能通過修行來獲取解脫、度化他眾,連自己的生活來源都沒有保證,這不是消極、頹廢的表現嗎?所以,我們不能把這些消極的東西錯當成出離心。
佛教對積極與消極的詮釋與世間的概念是有所不同的。世間人往往以為自己是積極的,但佛教卻認為他們很消極。為什麼呢?因為,他們所努力的方向,只是眼前的蠅頭小利,至於未來的長遠利益,生命與心靈的淨化與提升,他們卻沒有作任何計畫、準備、努力,所以說他們是消極的;而佛教徒卻與此截然相反,我們有了更崇高的長遠計畫,有了更光明的遠景目標,就是自度度他——在利益自己的同時救度他眾,並為此而不惜一切代價。在此當中,沒有絲毫的消極成分,其中所有的,都是積極向上、高尚無我的利他行為,這難道不是更積極的嗎?只要我們按照這種要求去做,我們的人生就是積極奮發的人生。
現在有很多人做事很極端,有的人根本不去想解脫不解脫的問題,將所有的精力和時間都投入到物質生活當中;而有的人恰恰相反,又走到了另一個極端——根本協調不好工作、生活與修行的關係,將工作、生活與修行視為完全對立的矛盾體,一旦二者發生衝突,就會感情衝動而辭去工作、拆散家庭,到寺院出家或專職修行,最後又因思想準備不足而後悔。這樣意氣用事的結果,就會讓家人、同事、朋友乃至其他人對佛教產生不好的印象,破壞佛教徒的形象,讓世人對佛教徒看不順眼,因此,我們必須妥善處理好世間與出世間的關係。
當然,我這樣說並不是反對出家或專職學佛。如果真的有菩提心,有正知正見,作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能選擇出家當然是最好的,作為家人與社會也應該予以理解,因為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的人生道路,如果自己認為某種生活方式是最好的,就可以勇敢地去做,誰也不能對此加以阻攔。
從一般佛教徒的角度而言,世間與出世間是可以並行不悖的,工作、家務、事業與學佛之間並沒有矛盾。如果發生了衝突,也只是自己的問題,是自己沒有協調好其間的關係,而不是佛教的原因,釋迦牟尼佛也沒有制定在家人必須放棄世間去學佛的要求;對於像米拉日巴尊者那樣的高層修行人來說,世間與出世間才是相互對立的,這樣的修行人不會參與世間的事務,只能純粹地去修行。如果從這種高度來要求,就不能去做世間的工作,但我們屬於這種層次的修行人嗎?我想答案一般都是否定的吧!
釋迦牟尼佛住世期間,在他的弟子當中也有很多公務繁忙、俗事纏身的國王、大臣、商人等等,釋迦牟尼佛為他們安排了相應的法門,讓他們在管理天下、經營買賣的同時,也能很好地兼顧修行,雙方都沒有受到影響。既然在修行的同時都能治理好一個大國的國政,一個小小的家庭又怎麼會處理不好呢?肯定可以處理好!因此,在出離心方面,我們不能有這樣的誤解,不能夠走極端。
當出離心慢慢修出來以後,如果真的不想再參與世俗事務,也可以考慮出家,但還是要與親友商議,最好是在父母家人同意的前提下,毫無後顧之憂地出家。現在有些人的出家,給父母、家人以及朋友都帶來了極大的痛苦與打擊,雖然他們自己從此可以無牽無掛地修行了,但對他人卻是很殘忍的事情。作為修行人,我們還是要將這些事情安排好。
總而言之,作為學佛人,就是要穩穩重重、腳踏實地去作,只有這樣,才有成功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