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日期:2010/11/17 07:27:59
學習次第 : 進階
空·大自在的微笑·第四次第 中觀應成派禪修
竹清嘉措仁波切
所謂中觀應成派禪修,
即是將我們的心安住在究竟的本性中,
而這究竟本性遠離一切的心的造作,
諸如存在、不存在、顯現或空性等等,
也就是將我們的心安住在超越所有概念造作,
及超越所有思維覺知的狀態中。
如何分析
中觀應成派,之所以稱為[應成],意思就是,他們用邏輯上必然的結果,來推翻所有其他學派的思想主張,他們用邏輯上方式,來反擊其他學派的辯論,而使對方的主張無法成立,但是他們本身,卻不設立任何的主張。(譯注:所謂邏輯上的必然結果,就是用邏輯證實對方的論點是沒有條理、不可主張的。)
這意思是說,他們對現象的究竟本質,並不建立任何見解,因為任何此類的主張企圖,都包含在概念化的心裏面。因此根據中觀應成派的看法,所謂的[究竟],並不是概念化心所經驗到的對境。
中觀應成派,用[一切現象並無真實生起]的論點,來推翻一切現象的[真實存在]。如果一切事物,在一開始就沒有生起,那它就沒有所謂的中間停留階段和最後的止滅了,因此它也就不可能真實存在。
寂天菩薩及月稱法師,是中觀應成派的二位偉大擁護者,在他們的論著中,也都用了此一論點,他們主張所有內在與外在一切事物,從來就沒有生起過。
他們主張所有內在與外在的事物都是:
1、不自生:不由它們自身而生
2、不它生:不從它們自身以外的事物而生
3、不共生:不從它們自身及自身以外事物二者共同而生
4、不無因生:不會無緣無故而生
(譯注:自生、它生、共生、無因生,又稱四生或四種極端見解)
在夢中,如果我們夢到被火燒或被水淹,而產生痛苦,當時如果沒有認出是在做夢,那麼會認為夢中的痛苦,是剛剛才新生起的。
同樣的,一般眾生往往都會將[痛苦的生起],視為真實的。他們會想:從前我沒有痛苦,而現在我有痛苦,所以這個痛苦,是現在才新產生的。
假使痛苦的顯現,在根本上就是真實存在的,那麼它就確實有生起。然而,事實上它只是因為我們的迷惑概念,才會將這個[痛苦]和[痛苦的生起],誤以為是真實的。但是,從真實本性的究竟觀點來看,痛苦並沒有所謂的真實生起,它們就如同[夢中苦]的生起一般。
為什麼是[無生]呢?
首先,讓我們拿夢來做例子:
1、不自生
在夢中被火燒,所形成的痛苦,並不由痛苦本身所生起,也就是不自生。
如果,痛苦由痛苦本身所生起,那麼痛苦應該在生起之前,便已經存在。而這在邏輯上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那就沒有所謂[真實的生起]。應成派用許多不同的邏輯論點,來推翻這種[生起]的觀點;在此,我們只簡單地摘要其重點。
而在這中間最主要的理由是:如果一件事物,是由自己本身所生起,那麼它必定在生起之前,就已經存在。同樣地,如果這是事實,那麼生起前與生起後,這中間應該沒有任何的差別。但顯然地,這種情況並非事實。
因此,我們可以說:夢中被火燒的這個痛苦,並不由[痛苦本身]所生起。
2、不它生
另外可能會有人辯說,夢中痛苦的生起,是由痛苦以外的事物所產生。換句話說,就是由火所產生。但是這夢中的火,僅僅也只是一種顯相,並沒有任何的實質,而且在夢中,也沒有任何的[火原子]是真實存在的。
真實的痛苦,只可能由真實的成因所生起。而這夢中火本身,並不是真實的火;所以,它不可能產生真實的痛苦。因此,痛苦就如同夢中火的例子,並不由痛苦以外的事物所產生,也就是不它生。
在夢中被火燒的痛苦,並不單靠[火]一個因素就能產生,而是需要許多不同的因緣條件,完整聚合才能產生。
當我們在夢中被火燒時,其中必須有火,以及被火燒的東西,換句話說就是身體的顯現。而且火與身體之間,也需要有些許的空間(譯注:這表示兩者是不同的事物),否則火和身體,將是同一件的事物,但是這根本是不可能。
然後,火與身體必須接觸,並且諸如[哇!現在我被燒到了]此類想法必須產生。
只要我們無法認清它是一場夢,我們就會把只是因緣條件的聚合,當成真實的成因,而形成所謂的真實痛苦;但是這些都是迷惑的概念,並且也從來沒有任何痛苦的成因生起過。
就如同夢中痛苦的道理,也適用于白天的痛苦,如果只從[迷惑的想法]的觀點來看,是有痛苦的,但是真實上,痛苦卻從未生起。
另外也有其他正統的論證,證實痛苦不可能它生。當我們定義所謂的[它],意思就是本質不同的事物。
假設如此,事物發生的結果,是導源於本質不同的[它];這意謂著,因與果兩者之間,沒有必然的關係。這即暗指任何的[因],可以導致本質完全不同的[果],像是種稻米,卻長出香蕉樹,或快樂的因素卻造成痛苦。但顯然不是這麼一回事。
3、不共生
此外痛苦由共同而生,即共生的說法,也是不合邏輯的。我們已經證實不自生,也證實不它生;既然自、它都不成立,所以很容易理解,痛苦也不依自、它兩者組合共同生起,就是不共生。(譯注:此[共生]並非指因緣和合而生)
4、不無因生
另外一種想法,則是痛苦的生起,沒有任何的成因。換句話說,就是痛苦的產生,並不依賴任何的因緣或條件。但是,如果不需要任何的因緣條件,就能生起,那麼痛苦要不就持續不斷的生起,要不就從未生起。
然而事實上,我們有時痛苦,有時卻沒有,這是因為痛苦需要依賴相關的因緣條件,在適當的搭配下才能產生。如果這些成因都聚集起來,我們就產生痛苦;如果沒有種種條件配合,我們便不會產生痛苦。
但是如果不需要任何因緣條件的配合,那麼我們要不就持續不斷地痛苦,要不就從未產生任何痛苦,但這也是不可能的,就是不無因生。
仁波切在此造了一首偈:
所有的痛苦就猶如夢中被火燒的痛苦,
因為它們不由四生而起,
因此痛苦並未生起,
執著於生起的念頭本身,
是迷惑的。
由夢的例子,很容易瞭解到,被火燒所產生的痛苦從未生起。它既不由自生,也不由它生,也不由自與它而共生,更不會無因而生。所以,它並不由四生中的任何一個所生起。
如果痛苦無生起的,那麼為何我們還會有痛苦呢?
這只是因為我們將痛苦的生起視為真實存在,所導致的一種迷惑想法。我們只是想:[噢,現在痛苦剛剛生起],但事實上,這只是一個迷惑的想法。
所以痛苦的生起,是源於我們自己本身的缺點,而這個缺點就是[迷惑的概念]。
所以應成派以[四不生]的說法,推翻其他學派認為[真實的生起源於四生]的說法。為了反對其他的錯誤觀點,應成派才推翻這生起的說法。
除此之外,屬於這個宗派且圓滿此觀點者,也沒有任何[無生起]的主張。
既然,他們完全沒有任何的主張,所以也就沒有主張[無生起]的說法;推翻生起的現象,只是為了反對其他學派的說法,但是並不設立任何屬於自己的主張。
中觀應成派觀點的總結論是:
在勝義上:是遠離所有一切心的造作。
在世俗上:包含所有的顯相,而這些顯相只是因為相關的因緣條件聚合,才顯現出來。這些顯相如夢如幻,所有的一切現象,均是顯相與空性不可分的。(譯注:即顯空不二)
中觀自續派與中觀應成派的差別
在勝義諦見解的差別:
中觀自續派:反對真實性而主張真實,而且反對生起,並主張不生起等等。
中觀應成派:完全沒有任何的主張。在勝義諦上,沒有任何空性上的主張,因為它超越所有的傳統及思維造作。任何有關於存在、不存在、顯相、空性、有、無等等的思索,都涉及在此類心的造作之中。
寂天菩薩說:
勝義諦並不是概念的心
所經驗到的對境,
概念的心就是所謂的世俗諦。
意思是說,如果我們的心處在世俗層次上,便無法體會到勝義諦。因為在勝義諦裏,沒有任何的事物可以被概念性地捕捉。所有關於存在、不存在等等的主張,都還是屬於世俗層次的。
因為[勝義]是超越所有心的造作,它並不是這世俗的心,所能經驗到的對境,而這世俗的心的經驗,只是一種概念性的運作。
在世俗諦見解的差別:
中觀自續派:夢中的顯相,是屬於[錯誤世俗]或[迷惑世俗]。然而,我們用不迷惑的感官,所見到的非夢顯相,是屬於[真實的世俗]。依此中觀自續派將世俗諦區分為上述二個層次。
中觀應成派:夢與非夢時(譯注:清醒的時候)的顯相,並無差別。
禪修方法
依照 蔣貢羅卓泰耶在《知識寶藏》所敍述:
中觀應成派禪修方法:
對於一個應成派的修行者,
我們所要習慣的物件是法界,
習慣者即是心,
就如同水倒入水中一般,
二者是不可分的。
在應成派裏,修行者必須習慣或禪修的,就是法界、法性、或空性。
而要變得習慣或進行禪修的,就是我們的心。
當我們在安住時,法界和心應該是不可分的。
我們所要禪修的法界,是遠離一切心的造作,在進行禪修的心,也是遠離所有心的造作。因此,禪修的物件和禪修者,兩者是不可分的。
假使我們將水倒入水中,它們兩者將混合,並且變得無法區分。同理,禪修的物件與禪修者,也必須無法區分。既然兩者在本質上,都是相同的,換句話說,也就是兩者都是遠離心的造作,那麼它們應該就如同水混合水一般,兩者融合為一,無二無別。
仁波切對此禪修,作了一首祈願文:
在法性中
遠離諸如存在或不存在的一切造作,
當執著於[這是……]或[這不是……]的心
完全淨除時,
經由熟練地安住在毫無起心造作的狀態下,
願你了悟實證這遠離心的造作的真實本性。
我們應該安住在法性之中,換句話說,就是安住在心無造作的狀態中。在這狀態之下,沒有任何關於[存在或不存在]等等問題的思維。
然後接下來,我們應該如何安住呢?
我們的心不應該有任何攀附,不該去想著[這是……]或[這不是……]之類的想法。並且當我們安住在既沒有任何方向性,又沒有任何焦點時(譯注:即安住于無所安住時),所有一切心的造作,都應該淨除。
一旦心的造作都淨除了,接下來應該如何繼續進一步禪修呢?
我們應在心無造作虛飾下安住。任何心念的生起都是造作,我們應該熟練地安住在毫無任何造作的狀態之中。然後,我們就會了悟到,這遠離心的造作的真實本性。
祈願行者依照心無造作的安住技巧,直接了悟心無造作的真實本性。
因此,在禪修的物件,也就是法性之中,沒有任何的造作;而禪修者的心,亦淨除了諸如[這是……]或[這不是……]等所有的攀附。在此無造作的狀態中,輕鬆地安住即可!
仁波切在此造了兩首偈:
失去敏銳的知覺,就是昏沉;
遠離清明經驗,就是昏昧;
昏昏欲睡,就是昏睡。
若有這些現象,應挺起身來,凝視著虛空,
有時起身做運動或瑜伽。
受外界顯相干擾,就是渙散;
絲毫無法安住,就是掉舉;
受所有不同對境干擾,就是散亂;
當我們繞著[我正在安住]的這個念頭打轉,
卻沒有發覺到這個造作,就是潛藏的危機閃現;
當我們安住時,卻緊抓住這個安住的狀態,
就是自我偏執。
若有這些現象,應放鬆身體,將意識集中在肚臍上,
然後輕鬆的安住於毫無造作中。
下座後,我們應該保持[如幻三摩地]。也就是說,當我們完成練習後,無論我們在做任何事,當你休息時,應該一次再一次的,確定所有一切事物的顯相,都是幻象。
無論你在做任何的工作,都可以保持如幻三摩地。例如運動或打太極拳時,甚至和他人一起散步等等,不管任何時間,都應該保持所有的顯相都是[如幻象一般]的信念。
(譯注:仁波切在此補述:[所謂三摩地,即禪定。如幻三摩地就是不管我們在做任何事,縱使是在禪修之後,我們應該謹記日常所經歷的萬事萬物,都如同幻象一樣,以這樣的心態來禪修如幻三摩地。當萬物顯現時,是空性的;雖是空性,它也能顯現。一切如夢、如幻、如水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