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日期:2010/12/12 08:00:45
學習次第 : 進階
《正法妙音》第六冊 -改造命運的竅訣
益西彭措堪布講授
了凡四訓序
了 凡 四 訓 (原文)
第一篇 立命之學
第二篇 改過之法
第三篇 積善之方
第四篇 謙德之效
俞 淨 意 公 遇 灶 神 記 (原文)
俞淨意公遇灶神記
《了 凡 四 訓》 講 記
前 言
第一篇 立命之學
第二篇 改過之法
第三篇 積善之方
第四篇 謙德之效
《俞 淨意 公 遇 灶 神 記》 講 記
《俞淨意公遇灶神記》講記
思考題
了凡四訓思考題
俞淨意公遇灶神記思考題
了凡四訓序
印光大師
聖賢之道,唯誠與明。聖狂之分,在乎一念。聖罔念則作狂,狂克念則作聖,其操縱得失之象,喻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不可不勉力操持,而稍生縱任也。
須知誠之一字,乃聖凡同具,一如不二之真心。明之一字,乃存養省察,從凡至聖之達道。然在凡夫地,日用之間,萬境交集,一不覺察,難免種種違理情想,瞥爾而生。此想既生,則真心遂受錮蔽,而凡所作為,鹹失其中正矣。若不加一番切實工夫,克除淨盡,則愈趨愈下,莫知底極。徒具作聖之心,永淪下愚之隊。可不哀哉!
然作聖不難,在自明其明德。欲明其明德,須從格物致知下手。倘人欲之物,不能極力格除,則本有真知,決難徹底顯現。欲令真知顯現,當於日用雲為,常起覺照,不使一切違理情想,暫萌於心。常使其心,虛明洞徹,如鏡當台,隨境映現,但照前境,不隨境轉。妍媸自彼,于我何干?來不預計,去不留戀。
若或違理情想,稍有萌動,即當嚴以攻治,剿除令盡。如與賊軍對敵,不但不使侵我封疆,尚須斬將搴旗,剿滅餘黨。其制軍之法,必須嚴以自治,毋怠毋忽。克己復禮,主敬存誠,其器仗須用顏子之四勿,曾子之三省,蘧伯玉之寡過知非。加以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與之相對,則軍威遠振,賊黨寒心。懼罹滅種之極戮,冀沾安撫之洪恩。從茲相率投降,歸順至化,盡革先心,聿修後德。將不出戶,兵不血刃,舉寇仇皆為赤子,即叛逆悉作良民。上行下效,率土清寧,不動干戈,坐致太平矣。
如上所說,則由格物而致知,由致知而克明明德,誠明一致,即凡成聖矣。其或根器陋劣,未能收效,當效趙閱道日之所為,夜必焚香告帝,不敢告者,即不敢為。袁了凡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命自我立,福自我求,俾造物不能獨擅其權。受持功過格,凡舉心動念,及所言所行,善惡纖悉皆記,以期善日增而惡日減。初則善惡參雜,久則唯善無惡。故能轉無福為有福,轉不壽為長壽,轉無子孫為多子孫。現生優入聖賢之域,報盡高登極樂之鄉。行為世則,言為世法。彼既丈夫我亦爾,何可自輕而退屈?
或問:格物,乃窮盡天下事物之理。致知,乃推極吾之知識,必使一一曉了也。何得以人欲為物,真知為知,克治顯現為格致乎?
答曰:誠與明德,皆約自心之本體而言。名雖有二,體本唯一也。知與意心,兼約自心之體用而言。實則即三而一也。格致誠正明,(此指明明德之明與誠明之明),五者皆約閑邪存誠、返妄歸真而言。其檢點省察造詣工夫,明為總綱,格致誠正乃別目耳。修身正心誠意致知,皆所以明明德也。倘自心本有之真知為物欲所蔽,則意不誠而心不正矣。若能格而除之,則是慧風掃蕩障雲盡,心月孤圓朗中天矣。此聖人示人從泛至切,從疏至親之決定次序也。若窮盡天下事物之理,俾吾心知識悉皆明瞭,方能誠意者,則唯博覽群書遍遊天下之人,方能誠意正心以明其明德,未能博覽閱歷者,縱有純厚天姿,於誠意正心,皆無其分,況其下焉哉。有是理乎。
然一切不深窮理之士與無知無識之人,若聞理性,多皆高推聖境,自處凡愚,不肯奮發勉勵,遵循從事。若告以過去現在未來三世因果,或善或惡,各有其報,則必畏惡果而斷惡因,修善因而冀善果。善惡不出身口意三,既知因果,自可防護身口,洗心滌慮。雖在暗室屋漏之中,常如面對帝天,不敢稍萌匪鄙之心,以自幹罪戾也已。此大覺世尊普令一切上中下根,致知誠意正心修身之大法也。
然狂者畏其拘束,謂為著相,愚者防已愧怍,謂為渺茫。除此二種人,有誰不信受?故夢東雲:善談心性者,必不棄離於因果,而深信因果者,終必大明夫心性。此理勢所必然也。須知從凡夫地乃至圓證佛果,悉不出因果之外。有不信因果者,皆自棄其善因善果,而常造惡因,常受惡果,經塵點劫,輪轉惡道,末由出離之流也。哀哉!
聖賢千言萬語,無非欲人反省克念,俾吾心本具之明德,不致埋沒,親得受用耳。但人由不知因果,每每肆意縱情,縱畢生讀之,亦只學其詞章,不以希聖希賢為事,因茲當面錯過。袁了凡先生訓子四篇,文理俱暢,豁人心目,讀之自有欣欣向榮,極欲取法之勢,洵淑世良謨也。永嘉周群錚居士,感佩之極。祈上海商務印書館鑄鉛為板,以公同志,又印送若干,以結法緣。祈予為序。因撮取聖賢克己復禮閑邪存誠之意,以塞其責雲。
第一篇 立命之學
余童年喪父,母命棄舉業學醫,謂可以養生,可以濟人,且習一藝以成名,爾父夙心也。後餘在慈雲寺,遇一老者,修髯偉貌,飄飄若仙,余敬禮之。
語餘曰:“子仕路中人也,明年即進學矣,何不讀書?”餘告以故,並叩老者姓氏裏居。
曰:“吾姓孔,雲南人也。得邵子皇極正傳,數該傳汝。”
餘即引之歸,告母。母曰:“善待之。”試其數,讖悉皆驗。餘遂啟讀書之念,謀之表兄沈稱,言“郁海谷先生,在沈友夫家開館,我送汝寄學甚便。”余遂禮郁為師。
孔為餘起數:縣考童生,當十四名;府考七十一名,提學考第九名。明年赴考,三處名數皆合。複為蔔終身休咎,言:某年考第幾名,某年當補廩,某年當貢,貢後某年,當選四川一大尹,在任三年半,即宜告歸。五十三歲八月十四日丑時,當終於正寢,惜無子。餘備錄而謹記之。
自此以後,凡遇考校,其名數先後,皆不出孔公所懸定者。獨算余食廩米九十一石五鬥當出貢,及食米七十一石,屠宗師即批准補貢,餘竊疑之。後果為署印楊公所駁。直至丁卯年(西元1567年),殷秋溟宗師見余場中備卷,歎曰:“五策,即五篇奏議也,豈可使博洽淹貫之儒,老於窗下乎!”遂依縣申文准貢,連前食米計之,實九十一石五鬥也。餘因此益信進退有命,遲速有時,澹然無求矣。
貢入燕都,留京一年,終日靜坐,不閱文字。己巳(西元1569年)歸,游南雍,未入監,先訪雲谷會禪師于棲霞山中,對坐一室,凡三晝夜不瞑目。
雲穀問曰:“凡人所以不得作聖者,只為妄念相纏耳。汝坐三日,不見起一妄念,何也?”
餘曰:“吾為孔先生算定,榮辱生死,皆有定數,即要妄想,亦無可妄想。”
雲穀笑曰:“我待汝是豪傑,原來只是凡夫。”
問其故?曰:“人未能無心,終為陰陽所縛,安得無數?但惟凡人有數。極善之人,數固拘他不定;極惡之人,數亦拘他不定。汝二十年來,被他算定,不曾轉動一毫,豈非是凡夫?”
餘問曰:“然則數可逃乎?”
曰:“命由我作,福自己求。詩書所稱,的為明訓。我教典中說:‘求富貴得富貴,求男女得男女,求長壽得長壽。’夫妄語乃釋迦大戒,諸佛菩薩,豈誑語欺人?”
餘進曰:“孟子言:‘求則得之’,是求在我者也。道德仁義可以力求;功名富貴,如何求得?”
雲穀曰:“孟子之言不錯,汝自錯解耳。汝不見六祖說:‘一切福田,不離方寸;從心而覓,感無不通。’求在我,不獨得道德仁義,亦得功名富貴,內外雙得,是求有益於得也。若不反躬內省,而徒向外馳求,則求之有道,而得之有命矣,內外雙失,故無益。”
因問:“孔公算汝終身若何?”餘以實告。
雲穀曰:“汝自揣應得科第否?應生子否?”
餘追省良久,曰:“不應也。科第中人,有福相,余福薄,又不能積功累行,以基厚福;兼不耐煩劇,不能容人;時或以才智蓋人,直心直行,輕言妄談。凡此皆薄福之相也,豈宜科第哉。地之穢者多生物,水之清者常無魚,餘好潔,宜無子者一;和氣能育萬物,餘善怒,宜無子者二;愛為生生之本,忍為不育之根,餘矜惜名節,常不能捨己救人,宜無子者三;多言耗氣,宜無子者四;喜飲鑠精,宜無子者五; 好徹夜長坐,而不知葆元毓神,宜無子者六。其餘過惡尚多,不能悉數。”
雲穀曰:“豈惟科第哉。世間享千金之者,定是千金人物;享百金之產者,定是百金人物;應餓死者,定是餓死人物,天不過因材而篤,幾曾加纖毫意思。即如生子,有百世之德者,定有百世子孫保之;有十世之德者,定有十世子孫保之;有三世二世之德者,定有三世二世子孫保之;其斬焉無後者,德至薄也。汝今既知非,將向來不發科第,及不生子之相,盡情改刷,務要積德,務要包荒,務要和愛,務要惜精神。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從後種種,譬如今日生,此義理再生之身。夫血肉之身,尚然有數,義理之身,豈不能格天。太甲曰:‘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詩雲:‘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孔先生算汝不登科第,不生子者,此天作之孽,猶可得而違;汝今擴充德性,力行善事,多積陰德,此自己所作之福也,安得而不受享乎?
易為君子謀,趨吉避凶。若言天命有常,吉何可趨,凶何可避?開章第一義,便說:‘積善之家,必有餘慶。’汝信得及否?”
餘信其言,拜而受教。因將往日之罪,佛前盡情髮露,為疏一通,先求登科,誓行善事三千條,以報天地祖宗之德。
雲穀出功過格示餘,令所行之事,逐日登記,善則記數,惡則退除,且教持准提咒,以期必驗。語餘曰:“符錄家有雲:‘不會書符,被鬼神笑。’此有秘傳,只是不動念也。執筆書符,先把萬緣放下,一塵不起。從此念頭不動處,下一點,謂之混沌開基。由此而一筆揮成,更無思慮,此符便靈。凡祈天立命,都要從無思無慮處感格。
孟子論立命之學,而曰:‘夭壽不貳。’夫夭壽,至貳者也。當其不動念時,孰為夭,孰為壽?細分之,豐歉不貳,然後可立貧富之命;窮通不貳,然後可立貴賤之命;夭壽不貳,然後可立生死之命。人生世間,惟死生為重,曰夭壽,則一切順逆皆該之矣。
至修身以俟之,乃積德祈天之事。曰修,則身有過惡,皆當治而去之;曰俟,則一毫覬覦,一毫將迎,皆當斬絕之矣。到此地位,直造先天之境,即此便是實學。
汝未能無心,但能持准提咒,無記無數,不令間斷,持得純熟,於持中不持,於不持中持。到得念頭不動,則靈驗矣。”
余初號學海,是日改號了凡,蓋悟立命之說,而不欲落凡夫窠臼也。從此而後,終日兢兢,便覺與前不同。前日只是悠悠放任,到此自有戰兢惕厲景象,在暗室屋漏中,常恐得罪天地鬼神,遇人憎我毀我,自能恬然容受。
到明年(西元1570年)禮部考科舉,孔先生算該第三,忽考第一,其言不驗,而秋闈中式矣。然行義未純,檢身多誤;或見善而行之不勇,或救人而心常自疑;或身勉為善,而口有過言;或醒時操持,而醉後放逸,以過折功,日常虛度。自己巳歲(西元1569年)發願,直至己卯歲(西元1579年),曆十餘年,而三千善行始完。
時方從李漸庵入關,未及回向。庚辰(西元1580年)南還。始請性空、慧空諸上人,就東塔禪堂回向。遂起求子願,亦許行三千善事。辛巳(西元1581年),生男天啟。
餘行一事,隨以筆記,汝母不能書,每行一事,輒用鵝毛管,印一朱圈於曆日之上。或施食貧人,或放生命,一日有多至十餘者。至癸未(西元1583年)八月,三千之數已滿。複請性空輩,就家庭回向。九月十三日,複起求中進士願,許行善事一萬條,丙戌(西元1586年)登第,授寶坻知縣。
餘置空格一冊,名曰治心篇。晨起坐堂,家人攜付門役,置案上,所行善惡,纖悉必記。夜則設桌於庭,效趙閱道焚香告帝。
汝母見所行不多,輒顰蹙曰:“我前在家,相助為善,故三千之數得完。今許一萬,衙中無事可行,何時得圓滿乎?”
夜間偶夢見一神人,余言善事難完之故。神曰:“只減糧一節,萬行俱完矣。”蓋寶坻之田,每畝二分三厘七毫。余為區處,減至一分四厘六毫,委有此事,心頗驚疑。適幻余禪師自五台來,餘以夢告之,且問此事宜信否?
師曰:“善心真切,即一行可當萬善,況合縣減糧,萬民受福乎?”吾即捐俸銀,請其就五臺山齋僧一萬而回向之。
孔公算予五十三歲有厄,余未嘗祈壽,是歲竟無恙,今六十九矣。書曰:“天難諶,命靡常。”又雲:“惟命不于常”,皆非誑語。吾於是而知,凡稱禍福自己求之者,乃聖賢之言。若謂禍福惟天所命,則世俗之論矣。
汝之命,未知若何?即命當榮顯,常作落寞想;即時當順利,常作拂逆想;即眼前足食,常作貧窶想;即人相愛敬,常作恐懼想;即家世望重,常作卑下想;即學問頗優,常作淺陋想。
遠思揚祖宗之德,近思蓋父母之愆;上思報國之恩,下思造家之福;外思濟人之急,內思閑己之邪。務要日日知非,日日改過。一日不知非,即一日安於自是。一日無過可改,即一日無步可進。天下聰明俊秀不少,所以德不加修,業不加廣者,只為因循二字,耽閣一生。
雲谷禪師所授立命之說,乃至精至邃,至真至正之理,其熟讀而勉行之,毋自曠也。
第二篇 改過之法
春秋諸大夫,見人言動,億而談其禍福,靡不驗者,左國諸記可觀也。大都吉凶之兆,萌乎心而動乎四體,其過於厚者常獲福,過於薄者常近禍,俗眼多翳,謂有未定而不可測者。至誠合天,福之將至,觀而必先知之矣。禍之將至,觀其不善而必先知之矣。今欲獲福而遠禍,未論行善,先須改過。
但改過者,第一,要發恥心。思古之聖賢,與我同為丈夫,彼何以百世可師?我何以一身瓦裂?耽染塵情,私行不義,謂人不知,傲然無愧,將日淪於禽獸而不自知矣,世之可羞可恥者,莫大乎此。孟子曰:恥之於人大矣。以其得之則聖賢,失之則禽獸耳。此改過之要機也。
第二,要發畏心。天地在上,鬼神難欺,吾雖過在隱微,而天地鬼神,實鑒臨之,重則降之百殃,輕則損其現福,吾何可以不懼?不惟此也。閒居之地,指視昭然,吾雖掩之甚密,文之甚巧,而肺肝早露,終難自欺,被人覷破,不值一文矣,烏得不懍懍?不惟是也。一息尚存,彌天之惡,猶可悔改。古人有一生作惡,臨死悔悟,發一善念,遂得善終者。謂一念猛厲,足以滌百年之惡也。譬如千年幽谷,一燈才照,則千年之暗俱除;故過不論久近,惟以改為貴。但塵世無常,肉身易殞,一息不屬,欲改無由矣。明則千百年擔負惡名,雖孝子慈孫,不能洗滌;幽則千百劫沈淪獄報,雖聖賢佛菩薩,不能援引。烏得不畏?
第三,鬚髮勇心。人不改過,多是因循退縮。吾須奮然振作,不用遲疑,不煩等待。小者如芒刺在肉,速與抉剔;大者如毒蛇齧指,速與斬除,無絲毫凝滯,此風雷之所以為益也。
具是三心,則有過斯改,如春冰遇日,何患不消乎?然人之過,有從事上改者,有從理上改者,有從心上改者,工夫不同,效驗亦異。
如前日殺生,今戒不殺,前日怒詈,今戒不怒。此就其事而改之者也。強制於外,其難百倍,且病根終在,東滅西生,非究竟廓然之道也。
善改過者,未禁其事,先明其理。如過在殺生,即思曰:上帝好生,物皆戀命,殺彼養己,豈能自安?且彼之殺也,既受屠割,複入鼎鑊,種種痛苦,徹入骨髓。己之養也,珍膏羅列,食過即空,疏食菜羹,盡可充腹,何必戕彼之生,損己之福哉?又思血氣之屬,皆含靈知,既有靈知,皆我一體。縱不能躬修至德,使之尊我親我,豈可日戕物命,使之仇我憾我於無窮也?一思及此,將有對食痛心,不能下嚥者矣。
如前日好怒,必思曰:人有不及,情所宜矜。悖理相干,于我何與?本無可怒者。又思天下無自是之豪傑,亦無尤人之學問。有不得,皆己之德未修,感未至也。吾悉以自反,則謗毀之來,皆磨煉玉成之地。我將歡然受賜,何怒之有?又聞而不怒,雖讒焰薰天,如舉火焚空,終將自息;聞謗而怒,雖巧心力辯,如春蠶作繭,自取纏綿。怒不惟無益,且有害也。其餘種種過惡,皆當據理思之。此理既明,過將自止。
何謂從心而改?過有千端,惟心所造;吾心不動,過安從生?學者于好色好名好貨好怒,種種諸過,不必逐類尋求,但當一心為善,正念現前,邪念自然污染不上。如太陽當空,魍魎潛消,此精一之真傳也。過由心造,亦由心改,如斬毒樹,直斷其根,奚必枝枝而伐,葉葉而摘哉?
大抵最上治心,當下清淨,才動即覺,覺之即無。苟未能然,須明理以遣之。又未能然,須隨事以禁之。以上事而兼行下功,未為失策,執下而昧上,則拙矣。
顧發願改過,明須良朋提醒,幽須鬼神證明。一心懺悔,晝夜不懈,經一七,二七,以至一月,二月,三月,必有效驗。或覺心神恬曠;或覺智慧頓開;或處冗遝而觸念皆通;或遇怨仇而回嗔作喜;或夢吐黑物;或夢往聖先賢,提攜接引;或夢飛步太虛;或夢幢幡寶蓋,種種勝事,皆過消滅之象也。然不得執此自高,畫而不進。
昔蘧伯玉當二十歲時,已覺前日之非而盡改之矣。至二十一歲,乃知前之所改,未盡也。及二十二歲,回視二十一歲,猶在夢中。歲複一歲,遞遞改之,行年五十,而猶知四十九年之非。古人改過之學如此。
吾輩身為凡流,過惡蝟集,而回思往事,常若不見其有過者,心粗而眼翳也。
然人之過惡深重者,亦有效驗。或心神昏塞,轉頭即忘,或無事而常煩惱,或見君子而赧然相沮,或聞正論而不樂,或施惠而人反怨,或夜夢顛倒,甚則妄言失志,皆作孽之相也。苟一類此,即須奮發,舍舊圖新,幸勿自誤。
第三篇 積善之方
易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昔顏氏將以女妻叔梁紇,而曆敘其祖宗積德之長,逆知其子孫必有興者。孔子稱舜之大孝,曰:“宗廟饗之,子孫保之”,皆至論也。試以往事徵之。
楊少師榮,建寧人。世以濟渡為生,久雨溪漲,橫流沖毀民居,溺死者順流而下,他舟皆撈取貨物,獨少師曾祖及祖,惟救人,而貨物一無所取,鄉人嗤其愚。逮少師父生,家漸裕,有神人化為道者,語之曰:“汝祖父有陰功,子孫當貴顯,宜葬某地。”遂依其所指而窆之,即今白兔墳也。後生少師,弱冠登第,位至三公,加曾祖祖父,如其官。子孫貴盛,至今尚多賢者。
鄞人楊自懲,初為縣吏,存心仁厚,守法公平。時縣宰嚴肅,偶撻一囚,血流滿前,而怒猶未息,楊跪而寬解之。宰曰:“怎奈此人越法悖理,不由人不怒。”
自懲叩首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哀矜勿喜,喜且不可,而況怒乎?”宰為之霽顏。
家甚貧,饋遺一無所取,遇囚人乏糧,常多方以濟之。一日,有新囚數人待哺,家又缺米,給囚則家人無食,自顧則囚人堪憫,與其婦商之。
婦曰:“囚從何來?”
曰:“自杭而來。沿路忍饑,菜色可掬。”
因撤己之米,煮粥以食囚。後生二子,長曰守陳,次曰守址,為南北吏部侍郎,長孫為刑部侍郎,次孫為四川廉憲,又俱為名臣。今楚亭,德政,亦其裔也。
昔正統間,鄧茂七倡亂于福建,士民從賊者甚眾。朝廷起鄞縣張都憲楷南征,以計擒賊。後委布政司謝都事,搜殺東路賊黨。謝求賊中黨附冊籍,凡不附賊者,密授以白布小旗,約兵至日,插旗門首,戒軍兵無妄殺,全活萬人。後謝之子遷,中狀元,為宰輔,孫丕,複中探花。
莆田林氏,先世有老母好善,常作粉團施人,求取即與之,無倦色。一仙化為道人,每旦索食六七團。母日日與之,終三年如一日,乃知其誠也。因謂之曰:“吾食汝三年粉團,何以報汝?府後有一地,葬之,子孫官爵,有一升麻子之數。”其子依所點葬之,初世即有九人登第,累代簪纓甚盛,福建有無林不開榜之謠。
馮琢庵太史之父,為邑庠生。隆冬早起赴學,路遇一人,倒臥雪中,捫之,半僵矣。遂解己綿裘衣之,且扶歸救蘇。夢神告之曰:“汝救人一命,出至誠心,吾遣韓琦為汝子。”及生琢庵,遂名琦。
台州應尚書,壯年習業於山中。夜鬼嘯集,往往驚人,公不懼也。一夕聞鬼雲:“某婦以夫久客不歸,翁姑逼其嫁人。明夜當縊死於此,吾得代矣。”公潛賣田,得銀四兩。即偽作其夫之書,寄銀還家。其父母見書,以手跡不類,疑之。既而曰:“書可假,銀不可假,想兒無恙。”婦遂不嫁。其子後歸,夫婦相保如初。
公又聞鬼語曰:“我當得代,奈此秀才壞吾事。”
旁一鬼曰:“爾何不禍之?”
曰:“上帝以此人心好,命作陰德尚書矣,吾何得而禍之?”
應公因此益自努勵,善日加修,德日加厚。遇歲饑,輒捐穀以賑之;遇親戚有急,輒委曲維持;遇有橫逆,輒反躬自責,怡然順受。子孫登科第者,今累累也。
常熟徐鳳竹(栻),其父素富,偶遇年荒,先捐租以為同邑之倡,又分穀以賑貧乏,夜聞鬼唱於門曰:“千不誆,萬不誆,徐家秀才,做到了舉人郎。”相續而呼,連夜不斷。是歲,鳳竹果舉於鄉,其父因而益積德,孳孳不怠,修橋修路,齋僧接眾,凡有利益,無不盡心。後又聞鬼唱於門曰:“千不誆,萬不誆,徐家舉人,直做到都堂。”鳳竹官終兩浙巡撫。
喜興屠康僖公,初為刑部主事,宿獄中,細詢諸囚情狀,得無辜者若干人,公不自以為功,密疏其事,以白堂官。後朝審,堂官摘其語,以訊諸囚,無不服者,釋冤抑十餘人。一時輦下咸頌尚書之明。
公複稟曰:“輦轂之下,尚多冤民,四海之廣,兆民之眾,豈無枉者?宜五年差一減刑官,核實而平反之。”
尚書為奏,允其議。時公亦差減刑之列,夢一神告之曰:“汝命無子,今減刑之議,深合天心,上帝賜汝三子,皆衣紫腰金。”是夕夫人有娠,後生應塤、應坤、應俊,皆顯官。
嘉興包憑,字信之。其父為池陽太守,生七子,憑最少,贅平湖袁氏,與吾父往來甚厚,博學高才,累舉不第,留心二氏之學。
一日東遊泖湖,偶至一村寺中,見觀音像,淋漓露立,即解橐中十金,授主僧,令修屋宇。僧告以功大銀少,不能竣事。複取松布四疋,檢篋中衣七件與之,內紵褶,系新置,其僕請已之。
憑曰:“但得聖像無恙,吾雖裸裎何傷?”
僧垂淚曰:“舍銀及衣布,猶非難事。只此一點心,如何易得。”
後功完,拉老父同游,宿寺中。公夢伽藍來曰:“汝子當享世祿矣。”後子汴,孫檉芳,皆登第,作顯官。
嘉善支立之父,為刑房吏,有囚無辜陷重辟,意哀之,欲求其生。囚語其妻曰:“支公嘉意,愧無以報,明日延之下鄉,汝以身事之,彼或肯用意,則我可生也。”其妻泣而聽命。
及至,妻自出勸酒,具告以夫意。支不聽,卒為盡力平反之。
囚出獄,夫妻登門叩謝曰:“公如此厚德,晚世所稀,今無子,吾有弱女,送為箕帚妾,此則禮之可通者。”支為備禮而納之,生立,弱冠中魁,官至翰林孔目,立生高,高生祿,皆貢為學博。祿生大綸,登第。
凡此十條,所行不同,同歸於善而已。若複精而言之,則善有真有假,有端有曲,有陰有陽,有是有非,有偏有正,有半有滿,有大有小,有難有易,皆當深辨。為善而不窮理,則自謂行持,豈知造孽,枉費苦心,無益也。
何謂真假?昔有儒生數輩,謁中峰和尚,問曰:“佛氏論善惡報應,如影隨形。今某人善,而子孫不興,某人惡,而家門隆盛,佛說無稽矣。”
中峰雲:“凡情未滌,正眼未開,認善為惡,指惡為善,往往有之。不憾己之是非顛倒,而反怨天之報應有差乎?”
眾曰:“善惡何致相反?”
中峰令試言。
一人謂“詈人毆人是惡,敬人禮人是善。”
中峰雲:“未必然也。”
一人謂“貪財妄取是惡,廉潔有守是善。”
中峰雲:“未必然也。”
眾人曆言其狀,中峰皆謂不然。因請問。
中峰告之曰:“有益於人,是善;有益於己,是惡。有益於人,則毆人,詈人皆善也;有益於己,則敬人,禮人皆惡也。是故人之行善,利人者公,公則為真;利己者私,私則為假。又根心者真,襲跡者假。又無為而為者真,有為而為者假。皆當自考。”
何謂端曲?今人見謹願之士,類稱為善而取之。聖人則甯取狂狷。至於謹願之士,雖一鄉皆好,而必以為德之賊。是世人之善惡,分明與聖人相反。推此一端,種種取捨,無有不謬;天地鬼神之福善禍淫,皆與聖人同是非,而不與世俗同取捨。凡欲積善,決不可徇耳目,惟從心源隱微處,默默洗滌,純是濟世之心,則為端;苟有一毫媚世之心,即為曲;純是愛人之心,則為端;有一毫憤世之心,即為曲;純是敬人之心,則為端;有一毫玩世之心,即為曲。皆當細辨。
何謂陰陽?凡為善而人知之,則為陽善;為善而人不知,則為陰德。陰德,天報之;陽善,享世名。名,亦福也。名者,造物所忌;世之享盛名而實不副者,多有奇禍;人之無過咎而橫被惡名者,子孫往往驟發,陰陽之際微矣哉。
何謂是非?魯國之法,魯人有贖人臣妾于諸侯,皆受金於府,子貢贖人而不受金。孔子聞而惡之曰:“賜失之矣。夫聖人舉事,可以移風易俗,而教道可施于百姓,非獨適己之行也。今魯國富者寡而貧者眾,受金則為不廉,何以相贖乎?自今以後,不復贖人于諸侯矣。”
子路拯人於溺,其人謝之以牛,子路受之。孔子喜曰:“自今魯國多拯人於溺矣。”自俗眼觀之,子貢不受金為優,子路之受牛為劣,孔子則取由而黜賜焉。
乃知人之為善,不論現行而論流弊,不論一時而論久遠,不論一身而論天下。現行雖善,其流足以害人,則似善而實非也。現行雖不善,而其流足以濟人,則非善而實是也。然此就一節論之耳。他如非義之義,非禮之禮,非信之信,非慈之慈,皆當抉擇。
何謂偏正?昔呂文懿公,初辭相位,歸故里,海內仰之,如泰山北斗。有一鄉人,醉而詈之,呂公不動,謂其僕曰:“醉者勿與較也。”閉門謝之。逾年,其人犯死刑入獄。呂公始悔之曰:“使當時稍與計較,送公家責治,可以小懲而大戒。吾當時只欲存心於厚,不謂養成其惡,以至於此。”此以善心而行惡事者也。
又有以噁心而行善事者。如某家大富,值歲荒,窮民白晝搶粟於市。告之縣,縣不理,窮民愈肆,遂私執而困辱之,眾始定。不然,幾亂矣。故善者為正,惡者為偏,人皆知之。其以善心行惡事者,正中偏也。以噁心而行善事者,偏中正也。不可不知也。
何謂半滿?易曰:“善不積,不足以成名;惡不積,不足以滅身。”書曰:“商罪貫盈,如貯物於器。”勤而積之,則滿;懈而不積,則不滿。此一說也。
昔有某氏女入寺,欲施而無財,止有錢二文,捐而與之,主席者親為懺悔。及後入宮富貴,攜數千金入寺舍之,主僧惟令其徒回向而已。
因問曰:“吾前施錢二文,師親為懺悔,今施數千金,而師不回向,何也?”
曰:“前者物雖薄,而施心甚真,非老僧親懺,不足報德。今物雖厚,而施心不若前日之切,令人代懺足矣。”此千金為半,而二文為滿也。
鍾離授丹于呂祖,點鐵為金,可以濟世。
呂問曰:“終變否?”
曰:“五百年後,當複本質。”
呂曰:“如此則害五百年後人矣,吾不願為也。”
曰:“修仙要積三千功行,汝此一言,三千功行已滿矣。”此又一說也。
又為善而心不著善,則隨所成就,皆得圓滿。心著於善,雖終身勤勵,止於半善而已。譬如以財濟人,內不見己,外不見人,中不見所施之物,是謂三輪體空,是謂一心清淨,則鬥粟可以種無涯之福,一文可以消千劫之罪,倘此心未忘,雖黃金萬鎰,福不滿也。此又一說也。
何謂大小?昔衛仲達為館職,被攝至冥司,主者命吏呈善惡二錄,比至,則惡錄盈庭,其善錄一軸,僅如筋而已。索秤稱之,則盈庭者反輕,而如筋者反重。
仲達曰:“某年未四十,安得過惡如是多乎?”
曰:“一念不正即是,不待犯也。”
因問軸中所書何事?
曰:“朝廷嘗興大工,修三山石橋,君上疏諫之,此疏稿也。”
仲達曰:“某雖言,朝廷不從,於事無補,而能有如是之力。”
曰:“朝廷雖不從,君之一念,已在萬民。向使聽從,善力更大矣。”
故志在天下國家,則善雖少而大;苟在一身,雖多亦小。
何謂難易?先儒謂克己須從難克處克將去。夫子論為仁,亦曰先難。必如江西舒翁,舍二年僅得之束修,代償官銀,而全人夫婦;與邯鄲張翁,舍十年所積之錢,代完贖銀,而活人妻子,皆所謂難舍處能舍也。如鎮江靳翁,雖年老無子,不忍以幼女為妾,而還之鄰,此難忍處能忍也。故天降之福亦厚。凡有財有勢者,其立德皆易,易而不為,是為自暴。貧賤作福皆難,難而能為,斯可貴耳。
隨緣濟眾,其類至繁,約言其綱,大約有十:第一,與人為善;第二,愛敬存心;第三,成人之美;第四,勸人為善;第五,救人危急;第六,興建大利;第七,舍財作福;第八,護持正法;第九,敬重尊長;第十,愛惜物命。
何謂與人為善?昔舜在雷澤,見漁者皆取深潭厚澤,而老弱則漁於急流淺灘之中,惻然哀之,往而漁焉;見爭者皆匿其過而不談,見有讓者,則揄揚而取法之。期年,皆以深潭厚澤相讓矣。夫以舜之明哲,豈不能出一言教眾人哉?乃不以言教而以身轉之,此良工苦心也。
吾輩處未世,勿以己之長而蓋人,勿以己之善而形人,勿以己之多能而困人。收斂才智,若無若虛。見人過失,且涵容而掩覆之。一則令其可改,一則令其有所顧忌而不敢縱,見人有微長可取,小善可錄,翻然舍己而從之,且為豔稱而廣述之。凡日用間,發一言,行一事,全不為自己起念,全是為物立則,此大人天下為公之度也。
何謂愛敬存心?君子與小人,就形跡觀,常易相混,惟一點存心處,則善惡懸絕,判然如黑白之相反。故曰:君子所以異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所存之心,只是愛人敬人之心。蓋人有親疏貴賤,有智愚賢不肖,萬品不齊,皆吾同胞,皆吾一體,孰非當敬愛者?愛敬眾人,即是愛敬聖賢;能通眾人之志,即是通聖賢之志。何者?聖賢之志,本欲斯世斯人,各得其所。吾合愛合敬,而安一世之人,即是為聖賢而安之也。
何謂成人之美?玉之在石,抵擲則瓦礫,追琢則圭璋,故凡見人行一善事,或其人志可取而資可進,皆須誘掖而成就之。或為之獎借,或為之維持,或為白其誣而分其謗,務使成立而後已。
大抵人各惡其非類,鄉人之善者少,不善者多。善人在俗,亦難自立。且豪傑錚錚,不甚修形跡,多易指摘,故善事常易敗,而善人常得謗。惟仁人長者,匡直而輔翼之,其功德最宏。
何謂勸人為善?生為人類,孰無良心?世路役役,最易沒溺。凡與人相處,當方便提撕,開其迷惑。譬猶長夜大夢,而令之一覺;譬猶久陷煩惱,而拔之清涼,為惠最溥。韓愈雲:“一時勸人以口,百世勸人以書。”較之與人為善,雖有形跡,然對證發藥,時有奇效,不可廢也;失言失人,當反吾智。
何謂救人危急?患難顛沛,人所時有。偶一遇之,當如痌瘝在身,速為解救。或以一言伸其屈抑,或以多方濟其顛連。崔子曰:“惠不在大,赴人之急可也。”蓋仁人之言哉。
何謂興建大利?小而一鄉之內,大而一邑之中,凡有利益,最宜興建。或開渠導水,或築堤防患;或修橋樑,以便行旅;或施茶飯,以濟饑渴。隨緣勸導,協力興修,勿避嫌疑,勿辭勞怨。
何謂舍財作福?釋門萬行,以佈施為先。所謂佈施者,只是舍之一字耳。達者內舍六根,外舍六塵,一切所有,無不舍者。苟非能然,先從財上佈施。世人以衣食為命,故財為最重。吾從而舍之,內以破吾之慳,外以濟人之急,始而勉強,終則泰然,最可以蕩滌私情,袪除執吝。
何謂護持正法?法者,萬世生靈之眼目也。不有正法,何以參贊天地?何以裁成萬物?何以脫塵離縛?何以經世出世?故凡見聖賢廟貌,經書典籍,皆當敬重而修飭之。至於舉揚正法,上報佛恩,尤當勉勵。
何謂敬重尊長?家之父兄,國之君長,與凡年高德高位高識高者,皆當加意奉事。在家而奉侍父母,使深愛婉容,柔聲下氣,習以成性,便是和氣格天之本。出而事君,行一事,毋謂君不知而自恣也。刑一人,毋謂君不知而作威也。事君如天,古人格論,此等處最關陰德。試看忠孝之家,子孫未有不綿遠而昌盛者,切須慎之。
何謂愛惜物命?凡人之所以為人者,惟此惻隱之心而已,求仁者求此,積德者積此。周禮,孟春之月,犧牲毋用牝。孟子謂君子遠庖廚,所以全吾惻隱之心也。故前輩有四不食之戒,謂聞殺不食,見殺不食,自養者不食,專為我殺者不食。學者未能斷肉,且當從此戒之。漸漸增進,慈心愈長,不特殺生當戒,蠢動含靈,皆為物命。求絲煮繭,鋤地殺蟲,念衣食之由來,皆殺彼以自活。故暴殄之孽,當與殺生等。至於手所誤傷,足所誤踐者,不知其幾,皆當委曲防之。古詩雲:“愛鼠常留飯,憐蛾不點燈。”何其仁也!
善行無窮,不能殫述,由此十事而推廣之,則萬德可備矣。
第四篇 謙德之效
易曰:“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是故謙之一卦,六爻皆吉。書曰:“滿招損,謙受益。”予屢同諸公應試,每見寒士將達,必有一段謙光可掬。
辛未(西元1571年)計偕,我嘉善同袍凡十人,惟丁敬宇賓,年最少,極其謙虛。
予告費錦坡曰:“此兄今年必第。”
費曰:“何以見之?”
予曰:“惟謙受福。兄看十人中,有恂恂款款,不敢先人,如敬宇者乎?有恭敬順承,小心謙畏,如敬宇者乎?有受侮不答,聞謗不辯,如敬宇者乎?人能如此,即天地鬼神,猶將佑之,豈有不發者?”及開榜,丁果中式。
丁醜(西元1577年)在京,與馮開之同處,見其虛己斂容,大變其幼年之習。李霽岩直諒益友,時面攻其非,但見其平懷順受,未嘗有一言相報。予告之曰:“福有福始,禍有禍先,此心果謙,天必相之,兄今年決第矣。”已而果然。
趙裕峰,光遠,山東冠縣人,童年舉於鄉,久不第。其父為嘉善三尹,隨之任。慕錢明吾,而執文見之,明吾悉抹其文,趙不惟不怒,且心服而速改焉。明年,遂登第。
壬辰歲(西元1592年),予入覲,晤夏建所,見其人氣虛意下,謙光逼人。歸而告友人曰:“凡天將發斯人也,未發其福,先發其慧。此慧一發,則浮者自實,肆者自斂。建所溫良若此,天啟之矣。”及開榜,果中式。
江陰張畏岩,積學工文,有聲藝林。甲午(西元1594年),南京鄉試,寓一寺中,揭曉無名,大罵試官,以為眯目。時有一道者,在傍微笑,張遽移怒道者。
道者曰:“相公文必不佳。”
張怒曰:“汝不見我文,烏知不佳?”
道者曰:“聞作文,貴心氣和平,今聽公罵詈,不平甚矣,文安得工?”
張不覺屈服,因就而請教焉。
道者曰:“中全要命,命不該中,文雖工,無益也。須自己做個轉變。”
張曰:“既是命,如何轉變?”
道者曰:“造命者天,立命者我,力行善事,廣積陰德,何福不可求哉?”
張曰:“我貧士,何能為?”
道者曰:“善事陰功,皆由心造,常存此心,功德無量。且如謙虛一節,並不費錢,你如何不自反而罵試官乎?”
張由此折節自持,善日加修,德日加厚。丁酉(西元1597年),夢至一高房,得試錄一冊,中多缺行。問旁人,曰:“此今科試錄。”
問:“何多缺名?”
曰:“科第陰間三年一考較,須積德無咎者,方有名。如前所缺,皆系舊該中式,因新有薄行而去之者也。”後指一行雲:“汝三年來,持身頗慎,或當補此,幸自愛。”
是科果中一百五名。
由此觀之,舉頭三尺,決有神明,趨吉避凶,斷然由我。須使我存心制行,毫不得罪於天地鬼神,而虛心屈己,使天地鬼神,時時憐我,方有受福之基。彼氣盈者,必非遠器,縱發亦無受用。稍有識見之士,必不忍自狹其量,而自拒其福也。況謙則受教有地,而取善無窮,尤修業者所必不可少者也。
古語雲:“有志於功名者,必得功名;有志于富貴者,必得富貴。”人之有志,如樹之有根,立定此志,須念念謙虛,塵塵方便,自然感動天地,而造福由我。今之求登科第者,初未嘗有真志,不過一時意興耳,興到則求,興闌則止。孟子曰:“王之好樂甚,齊其庶幾乎?”予於科名亦然。
俞淨意公遇灶神記
明嘉靖時,江西俞公,諱都,字良臣,多才博學,十八歲為諸生,每試必高等。
年及壯,家貧授徒,與同庠生十餘人,結文昌社,惜字、放生,戒淫、殺、口過。行之有年。前後應試七科,皆不中。生五子,四子病夭。其第三子甚聰秀,左足底有雙痣,夫婦寶之。八歲戲於裏中,遂失去,不知所之。生四女,僅存其一。妻以哭兒女故,兩目皆盲。公潦倒終年,貧窘益甚。自反無大過,慘膺天罰。
年四十外,每歲臘月終,自寫黃疏,禱于灶神,求其上達。如是數年,亦無報應。
至四十七歲時,除夕與瞽妻一女夜坐,舉室蕭然,淒涼相吊。忽聞叩門聲。公秉燭視之,見一角巾皂服之士,鬚髮半蒼,長揖就座。口稱張姓,自遠路而歸,聞君家愁歎,特來相慰。
公心異其人,執禮甚恭。因言生平讀書積行,至今功名不遂,妻子不全,衣食不繼。且以曆焚灶疏,為張誦之。
張曰:予知君家事久矣。
君意惡太重,專務虛名。滿紙怨尤,瀆陳上帝。恐受罰不止此也。
公大驚曰:聞冥冥之中纖善必錄,予誓行善事、恪奉規條久矣,豈盡屬虛名乎?
張曰:即如君規條中惜字一款,君之生徒與知交輩,多用書文舊冊,糊窗裹物,甚至以之拭桌,且藉口曰勿汙,而旋焚之。君日日親見,略不戒諭一語,但遇途間字紙,拾歸付火,有何益哉?
社中每月放生,君隨班奔逐,因人成事。倘諸人不舉,君亦浮沉而已。其實慈悲之念,並未動於中也。且君家蝦蟹之類,亦登於庖,彼獨非生命耶?
若口過一節,君語言敏妙,談者常傾倒於君。君彼時出口,心亦自知傷厚,但于朋談慣熟中,隨風訕笑,不能禁止。舌鋒所及,觸怒鬼神。陰惡之注,不知凡幾。乃猶以簡厚自居,吾誰欺,欺天乎?
邪淫雖無實跡,君見人家美子女,必熟視之。心即搖搖不能遣,但無邪緣相湊耳。君自反身當其境,能如魯男子乎。遂謂終身無邪色,可對天地鬼神真妄也。此君之規條誓行者,尚然如此。何況其餘?
君連歲所焚之疏,悉陳於天。上帝命日游使者,察君善惡,數年無一善行可記。但于私居獨處中,見君之貪念、淫念、嫉妒念、褊急念、高己卑人念、憶往期來念、恩仇報復念,憧憧於胸,不可紀極。此諸種種意惡,固結於中,神注已多,天罰日甚。君逃禍不暇,何由祈福哉?
公驚愕惶悚,伏地流涕曰:君既通幽事,定系尊神,願求救度。
張曰:君讀書明禮,亦知慕善為樂。當其聞一善言時,不勝激勸;見一善事時,不勝鼓舞。但旋過旋忘,信根原自不深,恒性是以不固。故生平善言善行,都是敷衍浮沉,何嘗有一事著實?且滿腔意惡,起伏纏綿,猶欲責天美報,如種遍地荊棘,癡癡然望收嘉禾,豈不謬哉?
君從今後,凡有貪淫、客氣、妄想諸雜念,先具猛力,一切屏除,收拾乾乾淨淨。一個念頭,只理會善一邊去。若有力量能行的善事,不圖報、不務名,不論大小、難易,實實落落耐心行去。若力量不能行的,亦要勤勤懇懇,使此善意圓滿。第一、要忍耐心。第二、要永遠心。切不可自惰,切不可自欺。久久行之,自有不測效驗。
君家事我甚見虔潔,特以此意報之。速速勉持,可回天意。
言畢即進公內室,公即起隨之。至灶下,忽不見。方悟為司命之神。
因焚香叩謝,即于次日元旦,拜禱天地,誓改前非,實行善事。自別其號曰淨意道人,志誓除諸妄也。
初行之日,雜念紛乘,非疑則惰,忽忽時日,依舊浮沉。因於家堂所供觀音大士前,叩頭流血,敬發誓願:願善念永純,善力精進,倘有絲毫自寬,永墮地獄。每日清晨,虔誦大慈大悲尊號一百聲,以祈陰相。
從此一言、一動、一念、一時,皆如鬼神在旁,不敢欺肆。凡一切有濟於人、有利於物者,不論事之巨細、身之忙閑、人之知不知、力之繼不繼,皆歡喜行持,委曲成就而後止。隨緣方便,廣植陰功。且以敦倫、勤學、守謙、忍辱,與夫因果報應之言,逢人化導,惟日不足。每月晦日,即計一月所行所言者,就灶神處為疏以告之。持之既熟,動即萬善相隨,靜則一念不起。如是三年。
年五十歲,乃萬曆二年,甲戌會試,張江陵為首輔。輟闈後,訪于同鄉,為子擇師。人交口薦公,遂聘赴京師。公挈眷以行。張敬公德品,為援例入國學。
萬曆四年丙子,附京鄉試,遂登科,次年中進士。
一日謁內監楊公,楊令五子出拜。皆其覓諸四方,為己嗣以娛老者。內一子,年十六,公若熟其貌,問其籍,曰江右人,小時誤入糧船,猶依稀記姓氏閭裏。公甚訝之,命脫左足,雙痣宛然。公大呼曰,是我兒也。
楊亦驚愕。即送其子,隨公還寓。
公奔告夫人,夫人撫子大慟。血淚迸流,子亦啼,捧母之面而舐其目,其母雙目複明。
公悲喜交集,遂不願為官,辭江陵回籍。張高其義,厚贈而還。
公居鄉,為善益力。其子娶婦,連生七子,皆育,悉嗣書香焉。公手書遇灶神,並實行改過事以訓子孫。身享康壽,八十八歲。人皆以為實行善事,回天之報雲。
同裏後學羅禎記。
前 言
明 袁了凡居士 著
益西彭措堪布 講授
《了凡四訓》是明代袁了凡居士寫給孩子的四篇家訓。在過去幾百年中,流通世間,深受修行者的喜愛。千千萬萬的人從這本書中獲得利益,有人以她的啟發而改變了自己的命運,有人把她做好自己修身立德的範本,還有人因她而進入佛門。
到了上個世紀的初期,由於印光大師極力提倡,這本書更在中國的佛教徒中極為廣泛地傳播。據後來統計,當年在印光大師的推動下,弘化社流通的《了凡四訓》、《安士全書》、《感應篇彙編》,數量高達幾百萬。
印光大師曾這樣教誡:“此書文理精微周到,一切人均當熟讀。”又說:“竊以袁了凡四訓為改過遷善之嘉言,俞淨意一記為至誠格天之懿行。其發揮至理,操持功夫,最為嚴厲純篤,精詳曲盡。”
這篇家訓包括立命之學、改過之法、積善之方、謙德之效四個內容。首先,了凡講述自己一生改造命運的經歷,告訴人們:命運雖有定數,但定中又有不定,只要掌握立命的原理與方法,人人都可以改造自己的命運。
改造命運之時,如果過失不改正,就會成為行善積德的障礙,所以,改過是修身立命的前提。當務之急,需要以改過懺悔,淨化自己的相續。
如果不能辨明善的種種差別,則容易與世間一般善的概念混淆,不能去偽存真、去半取滿等,由此善也不能圓滿完成。因此,需要明確積善的方法,這是立命的正軌。
最後以謙德之效結尾,具有謙虛的品德,不傲慢、不自滿,則受教有地、取善無窮,能使功德保持不退,並且不斷增上。
或者解釋為:以立命之學遣除無因生、邪因生等的邪見,遠離宿命論等,這是樹立因果正見。其後改過積善,依於正見如理地取捨。實行改過之法,已斷惡令不生、未斷惡令斷;遵循積善之方,未生善令生、已生善令增長。由此,以改過閉惡趣門,遠離地獄、餓鬼、旁生,以積善開善趣門,現前增上生。最後,以謙德對治我慢,可望有所成就。
所以,這四訓可謂是改造命運的要訣、成聖成賢的階梯、震醒迷夢的警鐘。學好之後深思力行,一定能樹立起賢善的人格,順利趣入人天善道,為修持三乘菩提奠定堅實的基礎。
第一篇 立命之學
余童年喪父,老母命棄舉業學醫,謂可以養生,可以濟人,且習一藝以成名,爾父夙心也。
了凡說:在我童年時,父親就過世了。母親叫我放棄做官去學醫,並對我說:學醫,自己懂得養生,可以保養身體;又能懸壺濟世,解除疾苦;況且學到一門技藝,將來也能成名,這是你父親過去的心願。
受母親的影響,了凡最初確立了學醫的志向。
後餘在慈雲寺,遇一老者,修髯偉貌,飄飄若仙,余敬禮之。
後來有一次,了凡在慈雲寺遇到一位老人,鬍鬚修長,身材魁梧,仙風道骨,不像是一般凡俗之人,當時對他很恭敬。
語餘曰:子仕路中人也,明年即進學,何不讀書?
老人對他說:“你是該做官的人,明年可以進學,為何不讀書呢?”
餘告以故,並叩老者姓氏裏居。
了凡告訴老人原因,並詢問老人的姓氏和家鄉。
曰:吾姓孔,雲南人也。得邵子皇極數正傳,數該傳汝。
老人說:“我姓孔,是雲南人,得過宋朝邵康節皇極數的正傳,按緣份該傳給你。”
餘引之歸,告母。
了凡把老人請到家中,告訴母親:老人是邵康節皇極數的正宗傳人。
母曰:善待之。
母親說:老人有學問,要好好款待,不能有絲毫怠慢。
古代的家教好,母親知書達禮,孩子受母親的影響很大。
試其數,纖悉皆驗。
因為不知道老人是否真正精通數術,就試試看是否算得準確,結果小事都算准了。老人真正精通數術。
餘遂起讀書之念,謀之表兄沈稱,言:郁海谷先生,在沈友夫家開館1,我送汝寄學甚便。
因為老人推算準確,了凡很生信心,又有了讀書的想法。
當時和表兄沈稱商量,表兄建議說:“郁海谷先生正在沈友夫家中開設學館,我送你去學習,很方便。”
余遂禮郁為師。
於是了凡拜郁先生為師,隨老師學習。
孔為餘起數:縣考童生,當十四名;府考七十一名,提學考第九名。明年赴考,三處名數皆合。
孔先生又為了凡起數測算,算他縣考童生考到第十四名,府考七十一名,省裏的提學考第九名。第二年參加考試,三處考的名次都和推算一致。
複為蔔終身休咎,言:某年考第幾名,某年當補廩,某年當貢,貢後某年,當選四川一大尹,在任三年半,即宜告歸。五十三歲八月十四日丑時,當終於正寢,惜無子。餘備錄而謹記之。(廩生和貢生相當於現在的公費學生,能領到國家的助學金,每縣廩生、貢生的名額是限定的,只在有缺的時候,才可以補上。)
孔先生又為了凡測算這一生的流年休咎,一生的大事都給他排定了,說他某年考到第幾,某年有缺額可以當廩生,某年當貢生,出貢後的某年,當選為四川某縣的縣長,在任三年半之後,即告老還鄉。五十三歲八月十四日的丑時,壽終正寢。可惜命裏無子。
了凡把孔先生的話都詳細記錄下來。
自此以後,凡遇考校,其名數先後,皆不出孔公所懸定者。獨算余食廩米九十一石2五鬥當出貢;及食米七十余石,屠宗師3即批准補貢,餘竊疑之。
從此以後,凡是遇到考試,名次的先後都不出孔公所算,也有一次例外:孔先生算了凡廩米吃到九十一石五鬥就會出貢,可是吃到七十余石,屠宗師即批准由他補貢。
當時他懷疑,這件事算得不准,和預算相差十多石。
後果為署印4楊公所駁,直至丁卯年,殷秋溟宗師見余場中備卷,歎曰:五策,即五篇奏議也,豈可使博洽淹貫之儒,老於窗下乎!
後來,果然被代理廳長楊公駁下來。直到丁卯年,有一位叫殷秋溟的宗師,看見了凡的“場中備卷”,非常吃驚,覺得文章寫得非常好。
他說:五篇論文真是五篇奏議(這是很高的評論。奏議是大臣對皇帝的建議,有相當水準。),怎麼能讓博洽淹貫的大儒老于窗下,而不得重用呢?
“博洽淹貫”是形容了凡的學問好,“博”是見識廣博,不狹窄;“洽”是見解通達;“淹”是透徹;“貫”是文章的理路脈絡非常清晰。
遂依縣申文准貢,連前食米計之,實九十一石五鬥也。
見到是人材,殷宗師就選拔他,按縣裏的公文,批准了凡出貢,當選為貢生。前面所食的七十余石,加上這一階段所吃的米,確實是九十一石五鬥,仍不出孔先生所算。
餘因此益信進退有命,遲速有時,澹然無求矣。
因為這件事,了凡更相信一切都是命中註定,求也只是空費心思而已,因此他澹然無求。
“進退有命”,就是不論升、降,都是命中註定的;“遲速有時”,就是來早和來遲,都有固定的時間。
以下講了凡參訪雲谷禪師的經過。這是他人生經歷中最重要的一段。
雲谷禪師是明代中興禪道的禪師,也是憨山大師少年時代習禪的師父。我們根據憨山大師撰寫的《雲谷先大師傳》,選取其中的一些片段,做個簡略的介紹。
雲谷禪師幼年就有出世的志向。他在大雲寺出家之後,修習瑜伽,常常自己思惟:出家以生死大事為重,怎麼能庸庸碌碌地求取衣食。
十九歲時,他登壇受具足戒,專精修習天臺的小止觀。當他得知法舟禪師在天甯寺閉關後,就前去參拜,彙報自己的心得。
禪師說:止觀的心要,不依身心氣息,內外脫然。你所修流於下乘,豈是祖師的西來意!學道應以悟心為主。然後傳授他念佛審實話頭,直下令他重起疑情。
他依教奉行,晝夜參究,以至達到廢寢忘食的地步。有一次吃完飯也不知道,碗落於地上,如從夢中蘇醒,猛然有悟。這次向法舟禪師呈示,得蒙印可。
一天,讀《宗鏡錄》,恍然大悟唯心之旨。從此一切經教、禪師語錄,如看家中舊物件一般,了然明白。於是在叢林中韜光養晦,陸沉賤役。
還有一次看明教大師的《鐔津集》,見大師初禮觀音大士,日夜念誦聖號十萬聲,心裏發願效仿,頂戴大士聖像,通宵不眠地禮拜經行,終其一生,從未懈怠。
當時,江南不見佛法禪道,禪師剛到金陵,居住在天界毗盧閣修行,見到的人都感覺驚奇。魏國先王聽說後,把禪師請到西園叢桂庵供養,禪師住在那裏入定了三日三夜。
西林永甯大師迎請禪師至報恩寺的三藏殿上居住。禪師在小間端坐,沒有任何應酬,足不出戶達三年之久,沒人知道他。
禪師出遊到攝山棲霞寺,因為喜愛那裏山林的幽深,就在千佛嶺下搭茅棚居住,沒有出過山。
有一次,來了一個盜賊,把他屋裏的東西全部偷走,盜賊從晚走到天亮也沒有走出棲霞山。後來被人抓住,送到禪師這裏。
禪師給他吃喝,所有的東西都讓他拿走。聽到這件事的人,沒有不被感化的。
以後因為棲霞山興建道場,人流往來很多,禪師又移入山裏最深處的天開岩,在那裏一如當初,孤身一人,形影相弔。
當時的宰官居士聽說禪師的風範,往往來參學請益。一見面,禪師就問:“平常功夫做得如何?”
不論貴賤僧俗,只要進屋,禪師就扔一個蒲團,讓他端坐,反觀自己的本來面目,甚至從早到晚不說一句話。到了臨別時,一定特意叮囑一句:“不要空過!”
等到再見面時,必定詢問離別後用心的功夫難易如何,荒廢時光的人往往心頭茫然,無以應答。這也是慈悲愈切,也愈嚴格。
雖然禪師沒有門庭設施,但見者都望崖不寒而慄。而禪師一概以平等心攝受,接引人向來低聲軟語,一味平懷。士大夫皈依的人越來越多,禪師也因此不能再入山了。
每年,禪師到城裏去一次。到時,在家二眾都來皈依。禪師一概視如幻化人,沒有起過一念分別,所以親近他的人如同依偎在慈母身邊。
禪師老來悲心更切,對最小的沙彌也同樣慈眼相視,以禮相待。凡是動靜威儀,都耳提面命,循循善誘。所以,見到禪師的人都把禪師視為自己的親人。
禪師平常安靜穩重,很少說話,出語如空穀音。他以定力攝持,住山清修,四十年如一日,夜不倒單。一生禮拜念誦,從未間斷過一天。他在家鄉住了三年,教化了成千上萬的人。
一天夜裏,四鄉人都見禪師的庵中出現大火,天亮時去看,禪師已經安祥圓寂了。
以上大略講述了雲谷禪師的生平傳記。傳記當中還有袁了凡拜見雲谷禪師的一段。我們看看裏面有些什麼故事。
貢入燕都5,留京一年,終日靜坐,不閱文字。己巳歸,游南雍6,未入監,先訪雲谷會禪師于棲霞山中,對坐一室,凡三晝夜不瞑目。
出貢以後,了凡到了北京,在京城呆了一年,整天靜坐,也不看書。
己巳年從北京回到南京的國子監,沒有入學之前,他先去棲霞山拜訪雲谷禪師,兩個人很投緣,在房間裏對坐,三日三夜未合眼。
雲穀問曰:凡人所以不得作聖者,只為妄念相纏耳。
禪師說:人之所以不能超凡作聖,只因被妄念相纏,在虛妄分別中脫不開。
落在妄念中,是凡夫;能離妄念,是聖人。佛成道時說:“奇哉,奇哉!一切眾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唯因妄想執著不能證得。”眾生本有如來智慧德相,以什麼障礙而不能現前呢?就是妄想執著。若離妄想執著,自然智、無師智、一切智自得現前。
汝坐三日,不見起一妄念,何也?
禪師問:“你坐了三日,不見動一個念頭,怎麼回事?”
餘曰:吾為孔先生算定,榮辱生死,皆有定數,即要妄想,亦無可妄想。
了凡解釋說:“我這一生被孔先生算定,榮辱死生都有定數,即使要妄想,也沒有可妄想的。”意思是,想也徒勞無義,所以乾脆不想,按命運的安排過完這一生就算了。這是典型的宿命論思想。
雲穀笑曰:我待汝是豪傑,原來只是凡夫。
“豪傑”,是出格的人物。凡夫都是隨波逐流,沉溺生死,有一種人不被命運擺佈,而能超越命運,這就是豪傑。
禪師哈哈大笑說:“你三日不起一念,我原先當你是豪傑,認為你超脫了妄念,原來你只是個受命運支配的凡夫。”
問其故?
禪師的話裏別有意味,了凡不知此話的落處,就請問禪師。
曰:人未能無心,終為陰陽所縛,安得無數?但惟凡人有數。極善之人,數固拘他不定;極惡之人,數亦拘他不定。
禪師說:人未到無心的地步,終究被陰陽束縛,怎麼會沒數呢?(意思是,落在念頭裏,不是善就是惡,當然有相、有數。)但是,只有庸人被數限定而不能轉變。此外,大善人,數固拘不住它,大惡人,數也拘他不定。
為什麼拘不住呢?因為:由事、意樂、加行各方面的條件,造集極重的業,會導致現世就有果報上的轉變。譬如,宋朝的仁將曹彬,陳摶老祖最初給他看相,認為他無晚福。後來,他保全了千萬人的性命,面相完全轉了,晚福極好。這說明大善人,命數拘他不定。大惡人,惡業深重,也會提前現報。一般庸庸碌碌的人沒有造大的善惡業,都變成定命了。
汝二十年來,被他算定,不曾轉動一毫,豈非是凡夫?
你二十年來被孔先生算定,不管好和壞,命運都沒有轉動過一毫,豈不是標準凡夫?
餘問曰:然則數可逃乎?
了凡提出一個重要問題:“人的命數能不能超越”。
曰:命由我作,福自己求。詩書所稱,的為明訓。
禪師說:“命由我作,福自己求”,即創造命運的主動權在自己手上,《詩經》和《書經》所說確實是明訓。
我教典中說:求富貴得富貴,求男女得男女,求長壽得長壽。夫妄語乃釋迦大戒,諸佛菩薩,豈誑語欺人?
在我佛家的教典中說:求富貴得富貴,求男女得男女,求長壽得長壽。妄語是釋迦佛制定的大戒,一般善人都無妄語,何況諸佛菩薩,豈會妄語欺人?
以下的問答非常重要,其作用是能遣除內心的疑惑,對業果引生信解。也正是以這些問答,了凡破迷開悟,因此才有他後來的身體力行。由如理思惟而建立定解,這是實行之前的必經之道。
餘進曰:孟子言:求則得之,是求在我者也。道德仁義,可以力求;功名富貴,如何求得?
這時了凡對業果的道理還不甚明瞭。他進一步請問:“孟子說‘求則得之’,求的主動權在自己手上。我能理解道德仁義,力行就能求到,可是功名富貴如何能求得呢?”
他的錯誤是把內、外分開,認為內可求,外不可求,他不知道:總的異熟果報,功名、財富等的差別果報,外而器界、內而根身,一切都是由自己的心造業而顯現的。他對業果沒有完整、系統的認識,因此才有見解和行為上的偏差。
學過業果,我們知道,凡是增上生的圓滿、決定勝的解脫,上至佛陀三身、四智、無量相好、淨土莊嚴,統統可以由修習正道而求得,何止是道德仁義可求呢?可見,了凡對深廣的緣起缺乏足夠的認識。
下麵禪師為他遣除疑惑:
雲穀曰:孟子之言不錯,汝自錯解了。
禪師說:“孟子的話沒錯,是你自己誤解了。”
意思是,你認為:以心只能成就道德仁義,其他則不能創造。你把內心和外境分成兩截,認為功名富貴是心外的法,豈不知這些法也是以心自現的。所以,了凡認為心可以求道德仁義,不能造功名富貴,他對萬法唯心有愚癡。
以下禪師直示唯心立命的妙理:
汝不見六祖說:一切福田,不離方寸;從心而覓,感無不通。
禪師說:“你不見六祖在《壇經》上說:‘一切福田,不離方寸;從心而覓,感無不通。’”
“方寸”是指心地。說“一切福田”,則無一遺漏,不論世間欲界、色界、無色界的福田,抑或出世間聲聞、緣覺、菩薩、佛陀的福田,一切都統歸心地。最妙的是心,一心可造十法界,所以不必在外面找福田,只這心就是福田。能在心田上種植,任何福都可以現前,故說“從心而覓,感無不通”。
注意:解決問題的方法,唯一是內求法,外求等於緣木求魚。實際上,只要一分分消除內在的障礙,所有增上生和決定勝的圓滿都會逐漸顯現。因此,我們遭遇挫折和失敗,不應怨天尤人,在心外找出路也不會解決問題,能在心上遣除障礙,一切都會轉變的。
求在我,不獨得道德仁義,亦得功名富貴;內外雙得,是求有益於得也。
“求在我”,就是在自心上尋求,能在心上積聚因緣,不但內的道德仁義可得,外的功名富貴同樣可得,這叫內外雙得。這種求對於“獲得”是有利益的,叫做“有求必應”。
成功之道,就是順應緣起的規律而努力求證。萬法由心造,心善地道善,心惡地道惡,向內成就道德仁義,因上善妙,果上自然顯現功名富貴。我們的心如鏡子,鏡子能擦拭乾淨,淨相自然會顯現的,這叫內外雙得,也就是“從心而覓,感無不通”。
相比之下,外求法的效果如何呢?下麵說:
若不反躬內省,而徒向外馳求,則求之有道,而得之有命矣,內外雙失,故無益。
如果不在自身上反省,設法消除苦因、成辦樂因,只是徒然向外追求,本來“求”有它的正道、“得”有它的命數,外求積聚的並非正因,結果只會內外雙失。因此,這種“求”對於獲得毫無利益。
現在有許多創富學、成功學,介紹各種方法、技巧,如果是以矇騙、損害他人的方式追求,則內心增上貪嗔癡,失壞道德仁義,以內心失壞,外在必然加深身心環境的痛苦,決定內外雙失。
這個時代鼓吹向外追求,人們都棄舍了反躬內省,因此內心無安樂,外界也失去吉祥,器世界災難頻繁,風不調雨不順,這是內外雙失。
因問:孔公算汝終身若何?餘以實告。
禪師詢問:孔公怎麼算你一生命運的?了凡如實地稟告禪師。
雲穀曰:汝自揣應得科第否?應生子否?
禪師沒有直說,只教了凡反求諸己。這是運用啟發式的教學方法,讓學生自己找答案,老師在旁邊旁敲側擊、因勢利導,能起到開發智慧的效果。我們學佛,不反求諸己,即使道理上學得高深,也難有實際的受用。
所以,禪師教他在自己身上反思應不應得科第和生子,實際是就緣起來觀察有沒有正因。這是教他思惟業果。
餘追省良久,曰不應也。
了凡反觀自己的身心,不斷追查,反省了很久之後說:“不應當。”
這是他自己找到的答案,所以很可貴。如果不向自身上反省、檢察,只是聽別人講,感受就很膚淺,轉心的力量也不大。
人學會反省很重要,只有認識自己的錯處,才可能改過自新。
科第中人,類有福相,余福薄,又不能積功累行,以基厚福;兼不耐煩劇,不能容人;時或以才智蓋人,直心直行,輕言妄談。凡此皆薄福之相也,豈宜科第哉。
這是一個大的進步,了凡真正發現了自己的過失。
他說:“我觀察做官的人都有福相,而我福薄,又不能積功累行,培植深厚的福德;做官領導大眾,應當心胸寬廣,能夠包容,而我遇到繁瑣、困難的事,沒有耐心,不能容納別人;身為君長應當謙下,不可以任性,而我時常以才智壓蓋別人,說話、做事隨意,輕舉妄談,這些都是薄福之相,當然不該得科第。”
他又檢討自己不能得子的原因:
地之穢者多生物,水之清者常無魚,餘好潔,宜無子者一;
污穢之地大多能生長草木,清澈的水中常常無魚,我好清潔,這是應當無子的原因之一。
和氣能育萬物,餘善怒,宜無子者二;
春天的和氣能孕育萬物,冬天的殺氣讓草木凋零,我愛發怒,脾氣不好,這是應當無子的原因之二。
愛為生生之本,忍為不育之根;余矜惜名節,常不能捨己救人,宜無子者三;
慈愛是生生不息的根本,殘忍是不能孕育的根源,我愛惜名節,常常不能捨己救人,為了顧全面子,該去做的不做,不能放下自己,成全別人,這是應當無子的原因之三。
多言耗氣,宜無子者四;喜飲鑠精,宜無子者五;好徹夜長坐,而不知葆元毓神,宜無子者六。
這三條講他不能保養精神。
說話很多,有傷元氣,這是原因之四;喜歡飲酒,損傷精神,這是原因之五;喜歡徹夜長坐,不知保養元氣,這是原因之六。
其餘過惡尚多,不能悉數。
他坦言:除這六條以外,其他過失還很多,不能一一列舉。
以上了凡在禪師的追問之下,向內仔細反思,找出了不得科第、不應生子的原因所在。注意!這是真正的如理思惟!由此才有他後來的法隨法行。我們也應當效仿了凡,在遭遇痛苦、挫折的時候,向內尋找原因。
見到了凡能夠反省,是個可教的人,禪師再次因勢利導,從多方面啟發他,教他更廣大地觀察,目的是幫助他建立起因果正見。
雲穀曰:豈惟科第哉。世間享千金之產者,定是千金人物;享百金之產者,定是百金人物;應餓死者,定是餓死人物;天不過因材而篤,幾曾加纖毫意思。
禪師說:不但科第,財富也是以因緣決定的,世間享受千金資產的人,必定是千金人物;享受百金資產的人,必定是百金人物;該餓死的,也必定是餓死人物。天理公平,不過按各自的業力而給予相應的果報;天理無私,不曾添加一點私意。
禪師進一步以了凡熟知的事例啟發他:
即如生子,有百世之德者,定有百世子孫保之;有十世之德者,定有十世子孫保之;有三世二世之德者,定有三世二世子孫保之;其斬焉無後者,德至薄也。
拿生子這一項來說,祖宗有百世之德,決定有一百世的子孫延續不衰(福德厚重,所以源遠流長);有十世之德,決定有十世的子孫延續不衰;有三世二世的德,決定有三世二世的子孫延續不衰;如果子孫斷絕,則是福德至為淺薄。了凡正是因為福德太薄而無子的。
我們看,歷史上的大德之人,子孫都興盛。孔夫子是萬世師表,他的子孫至今不衰,范仲淹的家族八百年不衰,都不是偶然現象,而是積德深厚的必然結果。(這個道理會在“積善之方”中具體說明。)
下面禪師教他針對自己的過失,一條一條改正,這就是立命的方法。
汝今既知非。將向來不發科第,及不生子相,盡情改刷;務要積德,務要包荒,務要和愛,務要惜精神。
禪師說:“你既已認識錯誤,今後將向來不發科第、不能生子的惡相盡情改刷。以後務必要努力培植福德;務必要心胸寬廣容納別人;務必要對人和氣慈愛;務必要愛惜精神。”
改造命運以因果律為依據,方法是:認識一條苦因就改一條,認識一條樂因就修一條,由此自然趨吉避凶。反之,不見自己過,或者知而不改,都不可能改變命運,因為:因上意樂、行為不轉變,果上絕無命運可轉。
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從後種種,譬如今日生。此義理再生之身也。
以前的種種好象昨日死,今後的種種猶如今日生,這是義理再生之身。
“義理”就是真理、就是法。“義理再生之身”,是和真理相應而再造的生命,也就是慧命。
有些人不認識真理和生命的關係,不了知新生命要通過法來塑造的。他們認為:義理只是書本上的道理,和自己的生命沒有關係。
其實大有關係。就流轉生死來觀察:從根源上看,凡夫人正是因為不了知因果和空性的真理,才受無明的支配,造作罪業、耽著生死、自私自利,結果變成惡趣之身、輪回之身和小乘之身。這些具有痛苦和缺憾的生命狀態都是因為沒有和真理相應而造成的。反之,明白了真理,身、口、意的行為與真理相應,由此出現的新相續,就是再造的新生命。
分別言之,與因果的至理相應,內心趨入十善業道,努力斷惡行善,這是義理再生的下士之身;認識四聖諦,發心出離生死,趣入解脫道,勤修戒定慧,這種新相續是義理再生的中士之身;緣眾生苦興大悲憫,發起為利有情願成佛的菩提心,由此趣入智慧方便雙運的大乘道,這種新相續是義理再生的上士之身。
所以,對聖法有了勝解,安住于勝解的生命,才是義理再生之身,也就是法身慧命。如果對聖法沒有勝解,充其量只是一種染汙之身。
夫血肉之身,尚然有數;義理之身,豈不能格天7。
血肉之身尚且有它的定數,意思是這個有漏身由業和煩惱而來,受前業的支配,有它決定的命運安排。而義理之身是安住于勝解如理修行的身,更是修一分正因,召一分善果,步步有切實的感應,怎麼不能格天呢?
與業果的義理相應,能轉惡趣為善趣,顯現人天的吉祥;與四諦的義理相應,能轉生死為涅槃,顯現寂滅的安樂;與大乘義理相應,能讓客塵消歸法界,現前無住大涅槃的境界。所以,與真理相應,能閉惡趣、出生死,轉染成淨,轉識成智。到達究竟時,滅一切障礙,轉依為純一真如,則是徹底的格天。
太甲曰: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太甲是商朝的皇帝,早年胡作非為,後來在大臣伊尹的教導之下,改過自新,這是他後來對伊尹所說的感激之語。
“天作孽,猶可違”:就是過去造的惡業,現在能懺悔改過,還是能轉變。“自作孽,不可活”:就是明白道理還去造惡,那就不可救度。
為什麼說“天作孽,猶可違”呢?如果業不可轉,果是不動,確實也改變不了。但業果畢竟只是以因緣造成的有為法,只要在成熟果報之前,積聚相違的因素,就可以讓業報轉變、減弱,甚至徹底遮止果報現前。如果已經成熟而感受果報,只要隨緣順受、不造新惡,並努力行善積德,也能讓果報提前受完,苦盡甘來。
譬如說,過去造了殺生的罪業,自己能猛利追悔,發誓以後縱遇命難也不殺生,同時依靠上師三寶的加持,修持金剛薩埵懺悔法門,發願生生世世愛護眾生,平時也儘量放生,這樣決定能使重業轉輕、輕業消盡。
過去殺生,在識田裏種下了殺業種子,現在能截斷殺業的相續,好比種子沒有水滋潤就不會成熟一樣,殺業不會增長,再依靠金剛薩埵的大願、心咒等多方面的力量,就可以對治殺業。
如果殺業已經成熟在自己身上,一方面隨緣消業,觀想代一切眾生受苦,另一方面努力懺悔、修善,殺業也終究會消盡的。
但是如果不改過自新,還繼續殺生,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比如,中毒之後,不去排毒還繼續服毒,那縱然藥師佛到來,也無法救護。
詩8雲:永言配命,自求多福。
“永”是永遠,“配”是符合,“命”是講天心,也就是因果律。
這一句是說,一個人的行為永遠要符合因果律。平常自己看念頭,是善,就讓它圓滿,是惡,就馬上遮止,這叫“永言配命”。只要還有分別心,任何行為都會對自己造成利益和損害,是善會帶來安樂,是惡會現前痛苦,小到起一念,都是在種禍福的因。所以,我們應當行為謹慎,每天防護自心,身不作惡行、口不說惡語、心不起惡念,就是自求遠禍;身口意處處行善,利益他人,這樣攝集福德,是自求多福。
孔先生算汝不登科第,不生子者,此天作之孽,猶可得而違也;汝今擴充德性,力行善事,多積陰德,此自己所作之福也,安得而不受享乎?
孔先生當時算你無功名,命裏無子,只是根據你的宿業預測的結果,這種“天作之孽”還是可以由對治來轉變的。你現在擴充德性,努力行善,多積陰德,這是自己作的福德,怎麼會不受用呢?決定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穫。
德性就是善心,逐漸把善心加深拓廣,使賢善的意樂日益清淨廣大,就是擴充德性。“陰德”,“陰”是行善不顯露、不求人知的意思。
易為君子謀,趨吉避凶;若言天命有常,吉何可趨,凶何可避?開章第一義,便說:積善之家,必有餘慶。汝信得及否?
《易經》為君子謀劃,目的是讓人“趨吉避凶”。如果命運是常法,那就無法改變,無吉祥成了永遠無吉祥,趨吉也是枉然;有凶禍成了永遠有凶禍,想避也無可避。事實卻非如此,所以《易經》開章第一義就說:“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對此你信得過嗎?
這個趨吉避凶的道理,我們按照因果規律來解釋:
如果不加對治,惡業絲毫不會空耗,當然要在自己身上成熟果報,但是以四力懺悔積聚對治,災禍也就消於無形之中。另一方面,不積善也無法召來吉祥,以三殊勝9修善,必能迅速趨向吉祥,不但現世的吉祥,連後世的吉祥、解脫成佛的吉祥,也都可以趨向。
積善是因,余慶是果。“余慶”,是指在後代身上顯現的吉慶。祖宗積德深厚,家族必然興盛。
經過這一番教化,了凡深信可以造命。由於相信,就有他日後的實行。總之,反復思惟業果,信心就會生起,有信心就有欲,有欲就有精進,從意樂到行為到結果,有這樣一條緣起規律。
餘信其言,拜而受教。
了凡信受禪師的教言,恭敬地拜而受教。如此尊重教言,使他日後能再造義理之身。如果只是隨便聽過,不銘刻在心,再好的教言也會失去功用。
因將往日之罪,佛前盡情髮露,為疏一通,先求登科;誓行善事三千條,以報天地祖宗之德。
因為明理了,就把往日的罪過在佛前盡情髮露,這是具有破惡力,沒有這一步,也不可能開出一條自新之路。了凡生存在世間,難免有世間的追求,他先求登科,發誓行三千善事,以報答天地祖宗的恩德。
人們對命運的看法有三種:一是宿命論,認為命運是註定的,無法改變,因此人生唯一聽憑命運的安排,不去努力追求;二是邪命論,認為由非法的途徑可以求得人生的圓滿,這一類人背道而馳,想尋求安樂,種下的卻是未來的苦因;三是正命論,深信安樂唯一來自善業,因此為了創造未來的幸福,努力修集相應的善法。
了凡經雲谷禪師啟發,覺悟到以改過行善為因,可以安身立命。現在他很決定,就是以修積善行,來求取功名。這是真正認識了創造人生圓滿的方法,從正因上下手,種什麼得什麼,決定不空耗。
現代人缺乏正確的引導,不知道創富、升遷、獲得健康、創造家庭幸福的方法,唯一是改過修善,不知道任何人生的安樂,都要依靠積聚資糧才會實現。譬如考大學,不僅應學習知識,還要努力培福;希求家庭美滿,全家人都要共同積德,福德積累深厚,安樂自然會現前。
更具體一點,要認識以下這些緣起的規律,努力在因上修持,就能現前安樂果報。也就是:
希求長壽,應當戒殺放生,以不損害眾生的善心愛護一切生命。
希求相好,應當在三寶前供養光明、鮮花、乾淨的衣服等。
希求尊貴,應當對上師、父母、尊長等修持禮拜、恭敬,內心謙下,尊敬一切人。
希求財富、眷屬圓滿,應當儘量對眾生佈施衣食等的財物,對貧窮眾生和功德田,應主動上供下施。
希求大力量,應當時常幫助他人,他人沒有能力做的事,代他去做;需要共同成辦的事,甘當他的助手;而且,對眾生佈施飲食。
希求語言有威信,應當修好口業,不說妄語、離間語、惡語和綺語。
雲穀出功過格示餘,令所行之事,逐日登記;善則記數,惡則退除,且教持准提咒,以期必驗。
雲谷禪師拿出一本功過格交給了凡,教他把平常所做的事逐日登記,行善就加分,造惡就減除,又教他持念准提咒,期望必定收到效果。
這是內外兼修,“按功過格檢查善惡”是依仗自力,督促自己,“持准提咒”是依仗佛力加持,由內因和外緣聚合,使自己的願望決定實現。
功過格的重要性在哪里呢?如果每天能按《功過格》認真檢查自己的行為,絲毫不放過,這樣長期行持,自然過失日益減少,功德日益增上,命運一定會有大的轉變。
改造命運,除了自己改過遷善之外,還要依靠助緣,最圓滿的助緣就是佛陀,因此我們需要祈求佛陀的加持。所以,禪師教了凡持誦准提咒,配合好內外的因緣,則決定會成功。
語餘曰:符籙家有雲:不會書符,被鬼神笑;此有秘傳,只是不動念也。執筆書符,先把萬緣放下,一塵不起。從此念頭不動處,下一點,謂之混沌開基。由此而一筆揮成,更無思慮,此符便靈。
禪師又說:符籙家有一句話:“不會書符被鬼神取笑,”畫符有個秘傳,就是不動念。
拿筆劃符,首先萬緣放下,心中一塵不起,安住在不動念的境界中,下一點,叫“混沌開基。”由此一筆揮成,不加任何思慮,這個符就靈驗。
如果動念,則是瞎寫,為鬼神所笑。比如邊畫符邊妄想吃一頓烤鴨,鬼神只會笑你是以分別念畫烤鴨,這還能靈驗嗎?
《竹窗隨筆》中講了這樣一則公案:
明朝有一位總兵戚繼光,平常念誦《金剛經》。他在蘇浙三江一帶鎮守的時候,有一天夜晚,夢見一位陣亡的兵士對他說:“明天我會派妻子來拜見您,拜託您誦一卷經超度我。”
第二天果然來了一位女人哭著要求見。戚繼光問她,和夢中所說的相符,就答應她的請求。
戚繼光早起為亡人誦經,晚上夢見兵士說:“承蒙戚公的大恩,但只得半卷經,因為裏面夾雜了‘不用’二字。”
戚繼光想起是夫人叫僕女送來茶餅時,自己曾揮手示意不要,口裏雖然沒說,心裏說了“不用”。
第二天一早,他又閉門誦經,夢見兵士感謝他,已經得到了超度。
所以,凡事心清淨不動念,才靈驗。
凡祈天立命,都要從無思無慮處感格。
凡是祈天立命,都要從無思無慮處感格,就是以清淨心來感應,這是一個大原則。
孟子論立命之學,而曰:夭壽不貳。夫夭與壽,至貳者也。當其不動念時,孰為夭,孰為壽?
孟子闡述立命之學,說到“夭壽不二”。短壽和長壽大不相同,怎麼能說不二呢?但在不動念時,什麼是短、什麼是長呢?長和短都是分別念假立的,動了念才有長、短,沒有念時,哪來長和短呢?
細分之,豐歉不貳,然後可立貧富之命;窮通不貳,然後可立貴賤之命;夭壽不貳,然後可立生死之命。
觀待的“二”很多,這裏只舉了三對,不分別時就不二了。
“豐歉不二”:農民歉收時痛苦不堪,豐收了就欣喜過望,這樣不自在地隨境分別,就是有二。豐和歉是現象,心隨豐而喜、隨歉而憂,自然落在“數”當中。到了豐歉不二時,誰能束縛你呢?這樣才可以立貧富之命——在貧富中隨緣不變的命,貧富都不執著,貪、懼的二邊都遠離,這就自在了。
“窮通不二”,窮是困窘,通是發達,心不隨境轉,貴賤都不能動心,這就可立貴賤之命。同樣,“夭壽不二”,生死一如,可以立生死之命。
真正的命是什麼?是不生不滅的法身。豐歉、窮通、貴賤、高低、生死這些相對的概念,都是以分別心假立的。前面是開示怎麼在分別心上調整,這裏講到不動念回歸真心,一切都不二了,這是立不二的本命。
這個立命之學說得很高,前面說到的立命,都是講努力讓命數轉變,也就是積聚善業習氣,促使善報快速成熟,遮止惡業習氣,使惡報不再現前,這是以分別心來轉變命運。這裏超越了數相,有分別心才有數,離了分別,數就拘他不住,所以,究竟要立的命是法身。學佛的目的是現前不生不滅的法身。
人生世間,惟死生為重,曰夭壽,則一切順逆皆該之矣。
人生在世間,只有死生是最為重大的,說一個夭壽,實際一切順逆境界都包涵在裏面。
所謂夭壽不二,廣說就是在一切順逆境界中,都不動心。
至修身以俟之,乃積德祈天之事。(“俟”是等待的意思,“身”不單指肉身,而是指相續。)
《孟子》說“修身以俟之”,這是積德祈天之事。
“積德祈天”,就是通過積功累德,來求得果報自然現前。為什麼“修身俟之”是積德祈天之事呢?因為除了在自己的相續上修持,善果既不會從其他地方來,也不可能無因產生,所以修身是唯一的正路,此外無路可行。
展開來觀察,凡是增上生和決定勝的善果,五道十地的成就,都只有由修身才能現前,此外絕不可能從他處降臨、無因產生。
曰修,則身有過惡,皆當治而去之。
所謂修,即凡是自相續有的過失,都要對治、遣除。
“身有過惡”,略說是相續中具有的煩惱障和所知障,廣說是種種粗細的顛倒心,包括:耽著現世八法之心、對業果的愚癡、殺生等十種惡業,乃至種種身口意的惡行;耽著輪回的心、對四諦的愚癡、人我執、十根本煩惱、二十隨煩惱等等;再細,有耽著自利的心、法我執、以二取三輪引起的所知障等等。所謂修,就是依次串習對治,遣除這些過惡。對初學者來說,能深信因果,對治自己身口意的惡行,是修。
曰俟,則一毫覬覦10,一毫將迎11,皆當斬絕之矣。
說到“俟”,要求細到絲毫非分的希望、絲毫攀緣的心理,都要徹底斬除。
我們應當覺悟“妄想無意義”,也就是:沒有種因還妄想得果,只是愚癡,對果的現前毫無作用;只種一分因,卻妄想獲得多種果,也是以分別念增益,於事無補;已經種了因,該現前的自然會現前,不必再去希望;果報沒有來時,如同石女兒一樣,心裏攀緣也毫無實義;果報現前,當下就是,攀緣也是多此一舉。
所以,“覬覦”、“將迎”都是不必要的妄想,只是空費心思而已。智者覺悟到這一點,但求耕耘,不問收穫。
所以,任何善果都不能妄求、也不必妄想,除了向內修心,有什麼可妄想的呢?畢竟它只是妄想,如果要強求、不如理地求,再怎麼求也是枉然,何必做這種徒然無義的事?能夠默默洗滌自心,逐漸消除顛倒執著,自然會功德顯露,除此之外,不必在心外追求什麼,不必加一絲毫的覬覦、將迎,這叫“修身以俟之”。憨山大師說:“安以俟之,無容外慕。”
到此地位,直造12先天之境,即此便是實學。
什麼是先天之境呢?就是心性的本來面目,不是妄想執著的客塵境界。落在妄想執著當中,流浪生死,屬於後天。到此地位,直造先天之境,這是真實的學問。
汝未能無心,但能持准提咒,無記無數,不令間斷,持得純熟,於持中不持,於不持中持,到得念頭不動,則靈驗矣。
你暫時做不到無心也不要緊,有一個入手的方便,就是持准提咒,不記數、不間斷,一句咒語綿綿密密,持到純熟,就會到達“持中不持、不持中持”的境界,到念頭不動時,就靈驗了。
這裏“無記無數”是針對上根人來說的,一般情況都要記數,不記數會懈怠,根本管不住自己。
以上雲谷禪師對了凡傳授了立命的方法。下麵是了凡一生信受奉行的傳記。
余初號學海,是日改號了凡;蓋悟立命之說,而不欲落凡夫窠臼13也。
他最初叫學海,從這天開始改號為“了凡”,因為覺悟了改造命運的道理,不想再落入凡俗窠臼,聽憑命運的擺佈。
人生只有兩種方向,一種是“順流而下”,隨著煩惱、業力走,其結果是生生世世都沉溺生死,埋沒自己;另一種是“逆流而上”,不甘於作賤自己,不甘於在顛倒妄想中過下去,因此要了卻凡情、革除有漏的命。
人身真的很寶貴,懂得珍惜人生,善巧利用人身,修好增上生的因,就能獲得善趣身體、受用、眷屬各方面的圓滿;進一步修集決定勝的因,就能走向解脫、走向成佛。
任何珍愛生命的人,都應當了凡——了結過去庸俗的人生,都應當革命——革掉惡趣的命和生死的命。
下面是描述了凡立志重新做人之後的心態:
從此而後,終日兢兢,便覺與前不同。前日只是悠悠放任,到此自有戰兢惕厲景象,在暗室屋漏中,常恐得罪天地鬼神;
“兢兢”,就是小心謹慎的樣子。“悠悠放任”,是描述放任、不加管束的相。“戰兢”,就是戰戰兢兢,“戰戰”是懼怕的樣子。《詩經》說“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就像在懸崖上行走那樣,心裏格外提防,生怕一不小心就墜入深淵。到了冬天,水面上結一層薄薄的冰,人在薄冰上走,非常小心。所以,“戰兢惕厲”是形容心懷戒慎恐懼,不敢亂來。
“暗室屋漏”,就是在黑暗的屋子裏,也就是不被人見的地方,一般人在這裏容易放縱,無所不為。
了凡說:從此以後,我終日小心謹慎,覺得和以前大不一樣。過去只是悠悠放任,沒有什麼顧忌,現在自有一番戰兢惕厲的景象,即使在暗室屋漏中,也常常恐懼得罪天地鬼神。
以上是講他有了敬畏的心態,畏懼因果,畏懼天地鬼神。信不信因果有很大的差別,不信因果是一種無知、大膽、放任的狀態,認為什麼事都可以隨便做。深信因果之後,覺得事事都有因果,一不小心就會造罪,現世損福損壽,後世墮落惡趣。所以格外提防。
從內在來說,相續中種了罪業習氣,一旦成熟,決定會顯現不悅意的異熟果、等流果、增上果。外在也會遭到天地鬼神的懲罰。明白這個道理之後,即使在暗室屋漏之中,也不敢造惡。
有人會問:“為什麼要恐懼得罪天地鬼神?”
這是牽涉到天地鬼神和人類之間關係的問題。《八十華嚴》中說:“如人生已,則有二天,恒相追逐。一曰同生,一曰同名,天常見人,人不見天。”(人生下來之後,有兩種天一直跟在身邊,一種叫同生,另一種叫同名,天能常常見到人,人見不到天。)《竹窗隨筆》中講,宋朝的光孝安禪師在定中見到兩位出家人交談,起初有天神擁護,聆聽他們談論佛法。後來,天神遠離,不久有鬼唾駡他們,掃除他們的腳印。原因是後來他們說一些家常的事,最後談論財物供養的事,所以遭到眾鬼的唾駡。
像這一類的事很多很多。所以,處處有鬼神,森羅密佈,大大小小的過失,沒有一時可以逃過天神的鑒察,更不必說諸佛菩薩,看我們的心更是一清二楚。像這樣,每起一個惡念,每說一句惡語,都會減福減壽,現世要遭懲罰,來世要墮惡趣,怎麼能不害怕呢?
下面以公案說明:
明代有一位璧如大師,俗姓王,號伯無,幼年受了殺盜淫妄四條戒,後來因做官把戒廢棄了。
有一年他去拜見皇上,船停在蕪湖。當天,他的神識被勾到冥府,見大殿上坐著一位閻王,旁邊有兩名官員侍坐。
閻王叫他的名字,呵斥他說:“你本該在丙辰年八月命終,你能延壽到今天,都是齋戒的力量所致。奈何你把戒捨棄了。”說完叫人把簿子拿來給他看,只見在他的名字下每年每月都有記錄,等翻到丙辰年的八月,下麵卻空無一字。
王伯無看了,磕頭謝罪說:“我因做官,勢不得已才這樣的。”
閻王說:“固然是如此,奈何你的壽數已經盡了。”說完叫人將他趕入牢獄,這時走來猙獰的鬼卒,抓住他就要捆綁。
左邊的官員請示說:“還是把他破戒後的事取來考核一下。”
很快抬來兩大箱,都是他做官時的卷案,連平時隨便寫的方寸小紙條都在,只見這些卷案上騰著青、黑、紅、白等各種顏色的氣。
閻王命令把這些歸類放好,先檢出黑色和青色的放一堆,然後白色的放一堆,再檢出紅色的放一堆。只見青色的那一堆隱沒,黑色的一堆縮小成只有筷子那麼大,唯獨紅色的一堆特別顯耀。
閻王在一邊斜視,見到裏面有刻印的《金剛經》和《好生篇》。
這時閻王的聲音稍微緩和下來,看著左邊的官員說:“看來他種了福德,還有生還的道理。是不是只損壞他的五官,保全他的身體、性命?”
說著命令獄卒挖去他的眼睛,放在大殿的柱子上。
王伯無心想:眼睛挖了,以後怎麼看東西?轉念之間,眼前忽然一片昏暗,看不見宮殿和大殿中的獄卒。只聽見有人拍著他的背部說:“快走,快走!”
不大的工夫,他一跌醒過來了。第二天雙眼瞎了,他因此而出家修道。後來憑藉禪悟的力量,雙眼得以複明,歷來在蓮池、博山兩位大師門下,真參實證,兼行大悲懺法,再生了十二年。
宋代有個符仲信,家庭富裕,喜歡佈施。三十五歲這一年,忽然得了一場重病。
他說:“我到冥府,遇到幾個老相識,他們都驚叫說:恩公你怎麼到這裏了!他們一起拜著祈求一位官吏。
官吏說:這人命該饑寒,只因他喜歡佈施接濟人,所以能白手起家。他本該活到五十九歲,因為不燒香、睡覺起得遲,現在福壽都被削盡了。
這幾個人問:這兩件都是小過失,怎麼會這樣呢?
官吏說:不燒香,是沒有敬天地之心;起床晚,是多有淫欲之意。怎麼能說是小過失呢?
大家都很震驚,面面相覷地說:符公這樣有功德的人,還因過失削減福壽,做人能放任嗎?”
由上面的公案就知道,一個人的心念言行,都在天地鬼神的鑒察之中。
下麵講:
遇人憎我毀我,自能恬然容受。
遇到有人憎恨我、毀辱我,自然能夠歡喜容受。
這也是很難得的改變,以前為人刻薄,不能容忍。認識這條過錯之後,遇到逆境,心量寬大,能夠歡喜地順受。可見他的心態真正在轉變,心轉命運就轉,以後能增上福報、改變命運都是內心轉變的結果。
以下是了凡四次改變命運的事蹟。
第一次改變命運——科舉高中:
到明年禮部考科舉,孔先生算該第三,忽考第一;其言不驗,而秋闈14 中式15 矣。
到了第二年禮部考科舉,孔先生算他應當考第三名,這一次忽然考了第一,原先的預言不應驗了。到秋天考試,他就考中了。
這是了凡第一次突破了定數,以前完全隨宿業流轉,被命數控制,自從改過自新以後,命運開始潛移默變,積聚到一定程度,就顯現出大的變相。
然行義未純,檢身多誤;或見善而行之不勇,或救人而心常自疑;
了凡初期修身,也是“行義未純,檢身多誤”,就是作事不能完全如法,檢查自身的行為多有過失。比如,見善本該歡喜行持,卻提不起心力,退縮怯懦。或者救人時,心裏常常猶豫。
我們也有這樣的現象,義所當為的事,往往原諒自己,不去實行;應當挺身而出的事,為了顧全自己,往往退縮在後;該, 做的善不能實行,該圓滿的善不能圓滿,該堅持的善半途而廢,都表示向善的心力不夠。
或身勉為善,而口有過言;或醒時操持,而醉後放逸;以過折功,日常虛度。
或者,身體很努力行善,口上卻犯過失;或者,清醒時能把持,醉了又開始放逸。這樣,以過折功,沒有積到大的功德,日常還是虛度。
改過的初期,心力不強,往往善惡夾雜,這是正常現象。到了這個關口時,不能放棄,還是要堅持。能過了這一關,以後善會修得越來越純,惡會越來越少。改造自身必然有這樣的過程。了凡也不是一越而變成純善的人,最初他也有困惑、猶豫和夾雜。
自己巳歲(1569年)發願,直至己卯歲(1579年),曆十餘年,而三千善行始完。
這是他立命的第一個階段,從發願到完成,經過十多年才完成三千件善行,平均每天一件善行都不到。他的可貴之處是有長遠心,始終不放棄。如果最初放棄,就不會有後來的轉變。任何學習都有由生轉熟的過程,最初很緩慢,需要逐漸地串習。能否最後成就,就看有沒有恒心。持之以恆,非常重要。
第二次改變命運——喜生貴子:
時方從李漸庵入關,未及回向。庚辰(1580年)南還,始請性空、慧空諸上人,就東塔禪堂回向。
當時了凡正隨從李漸庵入關,三千善行沒有及時回向。等到庚辰年南還時,才迎請性空、慧空諸上人在東塔禪堂回向善根。
遂起求子願,亦許行三千善事。辛巳(1581年)生男天啟。
然後又起求子的願,了凡知道,沒有積善,福報也不會憑空降臨,所以他為了求子,又許願做三千件善事。這個願一發,一年左右就生了一個男孩。
所以發願是有力量的,但願也不能空發,了凡發願之後,是實實在在地以行填願,沒有一點虛假。
餘行一事,隨以筆記;汝母不能書,每行一事,輒用鵝毛管,印一朱圈於曆日之上。或施食貧人,或買放生命,一日有多至十餘圈者。
了凡每做一件善事,都隨時用筆記下來,他的夫人不會寫字,每做一件,就用鵝毛管在日曆上印一個紅圈。有時對窮人佈施飲食,有時放生,一天做得多時,有十多圈。
同樣是三千善行,原來需要做十年,現在不到四年就圓滿了,可見了凡行善越來越純熟,速度越來越快。這種進步來自練習。
有人問:行善也需要練習嗎?確實需要練習。不練習的話,近在眼前的善事,心也不習慣緣著善事轉,只會呆呆地坐著,沒反應。但是做久了,習以成性,心自然處處緣著善轉。比如,商人天天想錢,看到有錢可賺,自己會往那方面考慮。但是沒有經商習氣的人在這方面腦筋動也不動。從這個現象可以看出串習的重要。行善上多想多串習,也會越做越廣,越做越深,堅持下去,就有極好的效果。原來一天一件也做不到,現在能做十多件,原來無事可做,現在拈來就是。這就是習慣成自然的道理!
那麼,怎麼才有力量呢?由衷而發的善心有力量。所以不要壓抑善心,要把善的力量發揮出來,世界上哪里會找不到善事做呢?只是自己不肯做而已。在普賢菩薩的境界裏,佛刹極微塵數的世界全是他的道場,沒有一處不可以利益眾生,可以對花草樹木發善心,可以慈愛動物,可以慈愛一切人,善事隨時隨地可以做,世上有無數眾生的需要幫助,不必要拘泥在一個地方。
善法需要不間斷、殷重地作,我們應當把行善定為日常功課,其他不是我們的工作,行善是我們的工作,對世間八法不必要用心思維,對行善卻要時時思惟。能天天堅持行善,個個都會變成大善人,最後會成佛成菩薩。十善業道就像大地,一切草木、城市、高山都是依靠大地而存在的,同樣,一切人天道、聲緣道、菩薩道都建立在十善業道的基礎上。所以念念為善是修行最初的基礎。
至癸未(1583年)八月,三千之數已滿。複請性空輩,就家庭回向。
到了癸未年的八月,三千善行終於圓滿了,了凡又請性空等人,在自己的家裏回向。
第三次改變命運——獲大功名:
九月十三日,複起求中進士願,許行善事一萬條,丙戌(1586年)登第,授寶坻知縣。
第三階段他又許了中進士的願。進士相當於現在的博士學位,沒有大福報不可能在朝廷考試中入選為進士,所以他更勇猛地發願行善一萬條。善惡報應,如影隨形,不久他就登第了,被授予寶坻知縣的官職。(善能使人上升到善妙的地位,除了善,不會有其他因緣使生命提升。佛是怎麼成就的呢?佛是以無量無邊的阿僧祇因緣,以大悲心利益眾生而成就的。菩薩、阿羅漢、人天也是行善而成就,善的境界有高下,依善而成就則沒有差別。所以,行善才是向上。人的一生很短暫,不能無意義地消耗,這一生縱然不能成就聖果,也要有所增上。而要增上,就一定要改過遷善。)
了凡成了領導萬民的父母官,他從平民住宅搬進了官府大院,雖然身份、工作、環境都變了,但是“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他那顆隨緣行善的心並沒有改變。
進了衙門,考慮最多的還是如何行善。每天處理很多事件,關係到人民的疾苦,做不好是惡,做好了是善,所以他更加勤勉!
(我們行善不能和生活、工作脫節,應當把行善貫徹在一切時處,不論到哪里,都要以行善為第一要事。)
餘置空格一冊,名曰治心篇。晨起坐堂,家人攜付門役,置案上。
了凡專門準備了一本空格本子,取名為“治心篇”。每天早起坐堂,家人帶著“治心篇”交給門衛,放到他的案桌上。
了凡做官時仍然重視修心,日常有些什麼功德、過失,都要一一登記。
所行善惡,纖悉必記。
自己所作的善惡,哪怕微小的方面,也一筆一筆記下來。他很認真,對自己毫不放鬆。
夜則設桌於庭,效趙閱道焚香告帝。
每天夜晚,了凡就在庭院裏擺設案桌,效仿趙閱道,焚香禱告天帝。
趙閱道是北宗一位修道有成就的大居士,時稱鐵面禦使。(“禦使”,是專門檢察內外官員操行政德,相當於現在紀檢、監察、檢察部門的官員。)傳記上說他“為人長厚,存養功深”,就是為人很寬厚,內在修養的功夫很深。
每天晚上,他穿好衣服戴好帽子,恭恭敬敬地焚香告天,把自己一天所作的事彙報天帝。他說:“白天做的事,夜晚必定焚香告天,不敢說的,以後就不做。”
四十多歲時,他開始在佛法上參究用心,政事之餘,常常歡喜打坐。
有一天打坐時,忽聞一聲霹靂,大徹大悟,當時說偈:“默坐公堂虛隱幾,心源不動湛如水,一聲霹靂頂門開,喚起從前自家底。”
臨終時,他自在地和後人告別,神志不亂,安詳坐化。去世以後,賜諡號為“清獻”,所以也稱他“趙清獻公”。
宋朝還有一位趙康靖,平常他在桌上放兩樣東西——一個瓶子、一碗豆,起一個善念,就投一顆白豆,起一個惡念,就投一顆黑豆。開始黑豆很多,逐漸黑豆減少,久而久之,善惡念都忘了,瓶豆也捨棄不用,因為他已修到心無妄念、明淨清澈的地步。
這些要和前面對照來看。前面雲谷禪師教了凡每天按功過格記錄一天的善惡行為,再加上持准提咒,就能真正立命。觀察了凡受教後的表現和結果,確實一一都實行、應驗了。
了凡把禪師的教誨銘記在心,始終不敢忘懷,他是那種一句教言能終生奉行到底的人。即使作官,還是案上放一本治心篇,一絲不苟地記下自己的善惡行為,連微小處也不遺漏。這樣篤實地用功,惡行日減,善行日增,命運哪有不轉變的呢?
趙閱道和袁了凡是我們修行的榜樣。每個人根據自身的情況,可以選擇一種功過格來奉行,按照功過格規定的善惡功過數量,給自己每天的修行打分。或者寫修行日記,日日反省,造惡就猛利懺悔,行善就激勵自己更加努力。中下根人使用這樣的方法修行,效果非常顯著。
行功過格,要有恒心、有耐心,如果嫌麻煩,做幾天就不做,那也不會有效果。想想農民種田都要天天下地勞作,何況耕治自己的心田,沒有耐心,怎麼會成就呢?了凡在立命上有信心、有耐心、有恒心,還細心,這些都值得我們學習。
印光大師開示說:“受持功過格,凡舉心動念,及所言所行,善惡纖悉皆記,以期善日增而惡日減。初則善惡參雜,久則唯善無惡。故能轉無福為有福,轉不壽為長壽,轉無子孫為多子孫。現生優入聖賢之域,報盡高登極樂之鄉。”
汝母見所行不多,輒顰蹙曰:我前在家,相助為善,故三千之數得完;今許一萬,衙中無事可行,何時得圓滿乎?
了凡的夫人看見做得不多,就皺眉說:以前我在家幫你行善,三千善行才得以完成,現在許了一萬善行,數量增加了三倍多,衙門裏無事可做,這一次許的願何時能圓滿呢?
古代官員住在官府當中,和平民的住宅分開,官員的眷屬也和外面不接觸,所以,了凡的夫人不方便出門去行善。
夜間偶夢見一神人,余言善事難完之故。
這天夜裏,了凡夢見一位神人,就告之自己如何許願,以目前的狀況難以完成。
神曰:只減糧一節,萬行俱完矣。
神人說:單憑減糧一件善,就能一時圓滿萬行。
了凡聽了很吃驚,怎麼會這麼容易?
蓋寶坻之田,每畝二分三厘七毫。余為區處,減至一分四厘六毫,委有此事,心頗驚疑。
寶坻縣的田,原先征租為每畝二分三厘七毫,了凡施行一項善政,把租減到每畝一分四厘六毫,但他心裏總不踏實:這麼容易就圓滿一萬功行嗎?萬一不對,不是欺騙佛菩薩嗎?有這種驚疑的心態。
適幻余禪師自五台來,餘以夢告之,且問此事宜信否?
當時趕上幻余禪師從五台來,了凡把夢境告訴禪師,詢問這件事是否可信。
師曰:善心真切,即一行可當萬善,況合縣減糧、萬民受福乎?
禪師說:只要善心真切,一件善行能頂一萬件善,何況這是全縣減糧、萬民受福。即使沒有真正減糧,單是真切為萬民著想,也能抵得上萬善。
舉一個例子,可以體會“一行可當萬善”:
比如,一位教育部長頒佈把孝順父母納入全國中小學的德育教學中,做為重點課程。部長只用一小時起草這份檔,實際上推動了一億學生學孝。換一種方式,一個人一天只動員一個學生學孝,一億天總共動員了一億學生。從推動一億學生學孝這一結果來衡量,應當承認這兩種做法的結果相同。所以,前者是以一行當億善,僅僅一小時,就做到了後者一億天所行的善事,我們沒有理由以前者行善的時間短暫,就決定他的善行數量微小。
同樣的道理,了凡這一項善政實實在在利益到了千家萬戶,這樣一次性地做,和挨家挨戶佈施同等的錢糧,在所做的利益上完全相同。
吾即捐俸銀,請其就五臺山齋僧一萬而回向之。
了凡聽禪師這麼講,心裏不再驚疑,他很高興萬行已圓滿了,就捐出俸銀,讓禪師在五臺山齋僧一萬做回向。他行善的氣魄越來越大,這種氣魄來自對因果的信念。
下面再作一點發揮:
每個修行人都希望自己一生能積累到最大的善業資糧,這就像商人追求最大利潤一樣。
為了實現這個願望,首先要通達方法,方法就在緣起上。懂得緣起,合理地創造緣起、利用緣起,能使善業功德大幅度增上,短短一生能積累連天空也無法容納的大功德。
下面具體分析業的輕重差別,知道這些之後,關鍵是如教實行。能像了凡這樣奉行,這些法確實可以轉成無盡的功德藏。
一、一條決定的規律:果唯一由因緣決定;果的大小唯一取決於因緣的狀況。
二、一個生活中的比喻:
譬如做菜,菜是以很多的因緣和合而產生的,包括原料的品質和數量,彼此搭配的方式,烹製的時間、火候、順序、採用的工具等,因緣有多少種不同的組合,就會造成多少道菜的差別。比如,制定一億種烹製方案,決定會做出一億道各不相同的菜。
三、業的差別如何決定:
任何一種業,都是造業的對境、意樂、身份、加行等的因素和合而產生的。因此,一種善業的功德有多大,具體是由對境、意樂、所依、加行等方面的因素而決定的,不能單單只以善業的數量來判定功德的大小。
四、具體說明如何創造巨大的善業功德:
1、對境的差別:
相比於其他對境,父母、上師、三寶是最重的造業所緣境,稍微做一點損害或利益,就會造下極大的善惡業。所以,面對殊勝的功德田和恩德田,一切行為都要恭敬、調柔,應當努力緣這些對境,修習供養、承事等的福業。這樣短期內就可以積累極廣大的善業資糧。
從對境的數量上看,對一個有情做利益,是一分功德,對十億人做同等的利益,應當是前者功德的十億倍。以心觀想也是如此,做同一件善事,發心真切,想到的是利益千千萬萬的眾生,功德也會成倍擴大。
又比如,觀想一身頂禮一尊佛的功德很大,進一步,能和普賢行願相應,一身化現佛刹極微塵數的身,每一身頂禮佛刹極微塵數的諸佛,福德將更加廣大不可思議。這樣衡量,真正能如法隨學普賢行願、念誦《普賢行願品》的願文,果報唯佛與佛乃能了知。
2、所求的差別:
比如做同一件善法,心中希求的可以是現世福報、後世人天的福報,也可以是阿羅漢果和佛果。
一切果都是隨心上的緣起轉,心中所求越高遠,果報也越巨大,當然需要生起相應的心量,才會產生那麼大的果報。而以菩提心來說,只是發起造作的菩提心,也有巨大的功德。
上面兩條合起來,可以知道菩提心的功德巨大無比。如果每做一件善行,意樂以菩提心攝持,心中考慮的是法界有情的利益,所希求的是把一切眾生都安置在佛果位中,則功德無量無邊。
比如,《般若經》說:如果菩薩僅僅佈施七寶的財物,卻不發心成佛救度眾生,這位菩薩即使經歷恒河沙數的大劫,所得的福德還是不大。如果菩薩佈施的時候,能夠回向無上菩提,救度十方眾生,即使少少地佈施,也能獲得無量福德。
3、所依的差別:
我們的身體是造業的所依或工具。造作同一種業,業力的大小和造業者所依的律儀有直接的關係,律儀越殊勝,業力越大。具體來說,受一分戒、受多分戒、受滿分戒,受居士戒、受沙彌戒、受比丘戒,受別解脫戒、受菩薩戒、受三昧耶戒,依次是後後的業力勝過前前。
所以,我們行善,應當根據自己的狀況、能力來受持相應的戒律,以受戒身行善,善業的力量根本不一樣。但是反面也要知道,以受戒身造惡,罪業更加嚴重。
4、事相的差別:
比如佈施當中,法施勝過財施,因為:財施只利益受施者的肉身,法施不僅利益他的肉身,更利益他的法身;財施只利益受施者的現前,法施不僅利益他的現前,還利益他的生生世世;財施的物質有使用窮盡之時,法施的正法永遠不會用盡,不但不會用盡,還可以輾轉無盡地傳播,利益無量無邊的眾生。法施在事相上具有這樣殊勝的特性,因此功德巨大。
《金剛經》說:“若三千大千世界中所有諸須彌山王,如是等七寶聚,有人持用佈施,若人以此般若波羅蜜經,乃至四句偈,受持、讀誦、為他人說,於前福德,百分不及一,百千萬億分,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
再比如,十法行 當中,行持大乘的十法行,功德勝過行持小乘的十法行,這也是因為大乘法宣說了以利益眾生為主的修行以及任運不斷的佛果事業,所以,行持大乘十法行的功德更為殊勝。
瞭解了這些差別後,能在主要的善事上努力,自己會成為主尊,功德會最殊勝。
5、心力的差別:
行善時,內心猛利、恒常,功德自然巨大,心力微弱或者不能堅持,功德也就微小。
瞭解了以上業的差別之後,應當運用智慧,在行善之時力求把心量放得最大,內心處在殷重的狀態中,使心力強大;時間上連續不斷,發願盡未來際行善利他;目標也定得最崇高、最遠大,行一切善都是以菩提心攝持,為了救度一切眾生而發願成佛;而且,經常考慮做最根本的善行。能這樣實行,那以學習《了凡四訓》為因緣,今後不只是為自己立現世的命,而且是為天下的蒼生立成佛的大命。
我們立志需要高遠,行持卻需要一步一步地實行。
第四次改變命運——延壽二十一年:
孔公算予五十三歲有厄,余未嘗祈壽,是歲竟無恙,今六十九矣。
第四件事更有意思,這次對延壽沒有祈願,也不必祈願。因為天天行善,命運自然會轉變。
孔先生測算了凡五十三歲時有壽障,他並沒有對此執著,到了五十三歲,竟然沒病。《居士傳》中說他享年七十四歲。所以,延壽了近二十一年。
由於他的福德力增上,自然壽命延長這麼多。所以尋求現世短暫的安樂,也只有善是可依賴的資本。一生沒有修積到善業,就像窮人一樣,後世的命運會很悲慘。《集法句論》說:“如諸少路糧,入路苦惱行。如是無善業,有情往惡趣。如多有路糧,入路安樂行,如是作善業,有情往惡趣。”《本生論》說:“若未修施屍羅等,隨具種色少壯德,極大勢力多富財,後世悉不獲安樂。(如果沒有勤修佈施、持戒等的善法,不論你現在具有哪種種姓、相貌、健康、權勢、富裕,後世都不會獲得安樂。)種等雖卑不著惡,具足施戒等功德,如夏江河能滿海,後世安樂定增廣。(雖然現在種姓下賤、貧窮、沒有福報,但只要不去造惡,具足佈施、持戒等的功德,那就像夏天的江河能逐漸充滿大海一樣,來世的安樂一定會增上廣大。)”
書曰:天難諶17,命靡常。又雲:惟命不于常。皆非誑語。
《書經》上說:“天難信,命運不是恒常不變的。”《周書》也說:“命無常。”都不是欺誑的話。
《書經》這兩句是講命運並非常數,以真心行善,就能改變。
吾於是而知,凡稱禍福自己求之者,乃聖賢之言。若謂禍福惟天所命,則世俗之論矣。
了凡說:我以身體力行而知道,凡是說禍福由自己求的,都是聖賢之言,若認為禍福唯一由天決定,則是世俗的觀點。
下面是了凡教誡孩子的話:
汝之命,未知若何?
你將來的命運不知道如何?
即命當榮顯,常作落寞想;即時當順利,當作拂逆想;即眼前足食,常作貧窶想;即人相愛敬,常作恐懼想;即家世望重,常作卑下想;即學問頗優,常作淺陋想。
這是教誡處順境的方法——常作反面想。凡夫人都有我執,往往遇到順境驕慢、放逸,如果不加防護,則容易墮落。
人在逆境當中,善心容易發生。比如遇到不如意,人就謹慎;了知過患,就會警惕;地位低,姿態就低;想到自己不足,就容易上進。所以,逆境磨礪人,往往能進步,順逆和人的心態有著密切的關係。
事實上,輪回中的圓滿都是變苦的本性,所謂盛極必衰。人在興盛時,能為將來的衰亡作準備,這才能保全自己。古人說:“居安思危,得寵思辱。”這是很重要的人生修養。修行上,生的時候要思惟死,快樂的時候要思惟苦,在善趣時要思惟惡趣,在今生要思惟來世,都有大道理在。
具體來說,命中發達、顯赫,常做不得志想,否則容易得意忘形。事業、家庭順利,常做困難想,才能時時保持謹慎,如果覺得一切順利,人就麻痹大意,極容易造惡。
眼前豐衣足食,要常作貧賤想。貧窮時,一針一線也會愛惜,捨不得浪費,富貴時,則鋪張浪費,這是一般凡夫自然的心態。富貴時,要常想到以後貧賤怎麼辦?這樣才能為將來的貧窮作準備,能在享福一分時修福十分,才是常保富貴的做法。
“人相敬愛”,別人愛敬、尊重你時,常常要做恐懼想。因為受人恭敬,耽著名聞利養,就會墮落。常常覺得自己受不起恭敬,才會努力修功德。人在低處比較安穩,在高處疏忽、放逸,容易釀成大禍。所以,受人恭敬處在高位時,更要提防小心。這是源於因果的認識。
家門望重,容易生起驕慢。人在卑下時,做事謙和,凡事隨順人、恭敬人。如果不做卑下想,我慢膨脹,心就無法安住在恭敬中。
“學問頗優,常作淺陋想”,常常覺得自己不足,就不會驕傲,不會得少為足,由此能精進求學、上進。如果自以為優秀,自滿自足,則不是大的器量,成就也十分有限。
我執是煩惱、惡業、過患的根源,不能伏住我執,最後會被它毀滅。念念從反面想,壓住我執,人生才能遠離過患,修集功德。
凡夫的心比狂象還厲害,可以一刹那間把人拋進惡趣。身處高位、春風得意時,如果我執膨脹,煩惱增上,很快就會前功盡棄。所以,為了保全自身,常常要做退步想,要低姿態,委屈自己,恭敬他人,愛惜福報。
生死當中,只有暫時的榮華富貴,沒有這些基本的修養,結局一般都很糟糕。人處逆境懂得防護,處順境容易放逸、墮落,所以要常做不如意想,富貴時保持樸素,高貴時保持謙下。
遠思揚祖宗之德,近思蓋父母之愆;上思報國之恩,下思造家之福;外思濟人之急,內思閑己之邪。
這是講到做人應有的六種如理思惟。
遠的方面,常要思惟如何光揚祖宗的美德,就是要思惟如何光揚中華民族祖先的美德;近的方面,要思惟彌補父母的過失,父母有過失時,自己要好好修行,代父母懺悔,攝持父母進入善道;上要思惟報答國家的恩德;下要思惟造福家庭;外要思惟救濟別人的危難;內要思惟防範自己的邪念。
務要日日知非,日日改過;一日不知非,即一日安於自是;一日無過可改,即一日無步可進;天下聰明俊秀不少,所以德不加修、業不加廣者,只為因循二字,耽擱一生。
這一段非常關鍵。修行不在別處,務必要日日看到自己的過失,日日改正。天天都覺得自己沒有錯,一年也覺得自己沒有錯,這樣不但沒進步,反而有退步。
請問:從來不見自己過,怎麼去改過呢?不改過怎麼進步呢?既然無過可改、無步可進,幾個人不退步呢?所以常常說,學佛一年,佛在眼前,學佛三年,佛在天邊,最後會變成法油子的狀態。
一天不知非,就是一天無明。一天安於自是,就是一天放縱。一天無過可改,就是一天無進步。一天無步可進,就是一天浪費人生。
天下的聰明人不少,講起道理來都頭頭是道,之所以功德不增進,善業不增廣,就是因為原諒自己,以“因循”二字耽誤了一生。換句話說,有人身這樣好的條件,本來可以成就,但是因為因循,修行多年並沒有進步,這是向外演說、不修自心的過失。
雲谷禪師所授立命之說,乃至精至邃、至真至正之理,其熟玩而勉行之,毋自曠也。
雲谷禪師所傳授的立命之說,是極精深、極純正、極真實的道理。應當熟讀深思,努力去實行,不要荒廢了自己。
1開館:民國以前國家無中小學,都是私塾的教學方式,所以此處說開學館。
2一石:相當於十鬥。
3宗師:即提學,相當於教育廳長。
4署印:代理的意思。
5燕都:就是北京。
6南雍:明清兩代國辦的大學叫國子監,明朝有兩處,分別設在北京和南京,叫北雍和南雍。
7格天:就是感動天地,意思是轉變境界。
8詩:指《詩經》。
9三殊勝:加行發心殊勝、正行無緣殊勝、結行回向殊勝。
10覬覦:非分的希望。
11將迎:攀緣的意思。
12造:到達。
13窠臼:即陳舊的格式,是“老一套”的意思。
14秋闈:“闈”即科舉的考場。科舉時代,考試定在秋天的八月舉行,所以叫“秋闈”。
15中式:考中的意思。
16十法行:書寫、供養、施他、聽聞、披讀、受持、開演、諷誦、思惟、修行。
17諶:相信的意思。
第二篇 改過之法
分四部分講:一、改過的必要;二、改過的條件;三、改過的方法;四、改過的效驗。
一、改過的必要。
春秋諸大夫,見人言動,億而談其禍福,靡不驗者,左國諸記可觀也。
春秋時代的大夫看見人的言語動作,推測他的禍福,無不應驗,這可以從《左傳》、《國語》等眾多的傳記上看到。
有人問:言語、動作是當下外表的行為,禍福是未來的果報,怎麼從外相能推測未來的禍福呢?下面就講原因:
大都吉凶之兆,萌乎心而動乎四體。
吉是樂果,凶是苦報。吉凶的前相大都在心中萌發,而表現在身體和語言上。
其過於厚者常獲福,過於薄者常近禍。
人的存心有厚有薄,存心寬厚,就是事事能多為別人著想,以別人為重,存心刻薄,就是只為自己著想,自私自利,從這裏能分出善根的厚薄。
表現在語言和行為上,語言寬厚,能體貼人、關心人,行為上能付出,好的給別人,壞的留給自己,這是寬厚之相。比如為人辦事,忠厚的人提前先到,不問別人如何對待自己,自己總要盡心盡力。刻薄的人,有損於自己的利益決不做,對待他人,卻一毛不撥。
人心的厚薄和未來的禍福有著直接的關係,存心寬厚,凡事為別人著想,這是大福德的前相;為了自己不顧別人,甚至把痛苦給別人,將來必定有大災禍。
俗眼多翳,謂有未定而不可測者。
俗人有業果愚,不能認定業和果的關係,他們說:行善不一定得福,善人也一樣遭禍;造惡不一定受報,惡人一樣享福。
事實上,業和果之間有必然的關係。安樂決定由善業產生,下至地獄一絲涼風的樂受,都來自善心;痛苦決定由惡業產生,下至阿羅漢所感受的身苦,都是惡業之報;造什麼樣的善惡業,就會產生什麼樣的苦樂果報,一一對應,絲毫不爽。這就說明緣起決定,沒有絲毫的錯亂和空耗。因為有這條決定的規律,所以大夫們的推測往往很靈驗。
小結:
道理就是兩條:
一、一切吉祥決定從善業生,一切凶禍決定從惡業生。
二、善惡在心,語言、行為是心的表現。因此,從外在的語言行為可以推測內心的善惡,從心地的善惡可以推測未來的吉凶。
所以,人生只有行善是安樂之路,行善之外,再沒有別的成辦安樂的途徑。宗喀巴大師說:“心善地道亦賢善,心惡地道亦惡劣。”
至誠合天,
“至誠”,就是心不二。
攀緣五欲六塵,心就不定,不可能有誠心。因為它是觀待境界的,悅意境來了生貪追逐,不悅意境來生嗔排斥,這樣心猿意馬,怎麼能誠敬呢?至誠是來自性德,不必要觀待五欲六塵。“合天”,天是真如本性,以至誠心離開妄念,來契合本性,是合天。
福之將至,觀而必先知之矣。禍之將至,觀其不善而必先知之矣。
人在福報快要來時,觀察他的舉動,決定能事先知道。
以這一條觀察自己未來的前途好不好,如果煩惱漸漸減少,利他心越來越強,可以預見自己是在上升;如果煩惱增盛,惡念增長,則是墮惡趣的前兆,後世會很不好。
看別人也是如此,一個人變得謙虛、恭敬、善良,就會有前途;刻薄、傲慢、愛佔便宜,將來必定有災禍。
同樣,禍要來臨,觀察行為趨向不善,也能事先知道。
今欲獲福而遠禍,未論行善,先須改過。
禍和福是果,想求善果,因一定要正,積聚了正因,果不求而自得。我們想要趨吉避凶,只有在心上改過行善。
行善和改過的次第如何呢?行善之前,首先要改過。相續裏有很多罪過,如果不事先懺除,就會障礙地道功德的產生。一般人修行多年不見效果,原因多半是沒有真心改過。
想想看,只做一種表面的學習,心上有過失從來不改,這樣會有進步嗎?比如學習了十年,過失和十年前一模一樣,甚至還更嚴重,知識增加了不少,心態卻比過去傲慢,這樣必定不能產生功德,就像田地裏有雜草,不去清除,再怎麼也長不出好莊稼。所以行善之前,首先需要改過。
配合十善業道來講,一般的十善業就是離過。原來造殺生等惡業,現在觀察惡業的過患,發起遠離欲,發誓今後永遠不造殺生等,這叫改過。
改了過失,才能做得到圓滿的善法。不然,殺生沒斷,能做好放生嗎?妄語沒斷,能說誠實語嗎?當然不可能。
善和惡是相違的,惡的勢力大,就會壓住善根。比如,妄語的習氣強,會壓抑誠實,沒戒掉妄語,始終會障礙誠實語;嗔心障礙慈悲,不改嗔心,也無法開展慈心。所以,首先改過,然後積德。
二、改過的條件:
改過的條件是恥心、畏心、勇心,具備三心才能改過,三心不生,口上說改,還是做不到。這是心上的規律。三心發起來時,就像春天的冰遇到陽光會立即消融一樣,罪業很快會消除。
1、發恥心:
但改過者,第一,要發恥心。
恥心如何發?就是時時和聖賢比較。不必比庸流,要比聖賢,比他們的行為和成就,心裏就會慚愧。
思古之聖賢,與我同為丈夫,彼何以百世可師?我何以一身瓦裂?耽染塵情,私行不義,謂人不知,傲然無愧,將日淪於禽獸而不自知矣,世之可羞可恥者,莫大乎此。
這是在做比較,不比較,就不知道還有更高尚的行為、更殊勝的果位。能從果上比、從因上比、從行為和心態上比,就知道自己和聖賢的差距很遠。
想一想,古代的聖賢和我同樣是丈夫,聖賢利用人身成就了功德,成為千百世後人師法的榜樣,而我為什麼要以人身造惡,讓自己一身瓦裂。(瓦器摔在地上變成粉末,意思是,以人身造惡業,毀壞自己下惡趣。)同為人身,聖賢成就了果位,我卻自甘墮落。聖賢的發心、行為那麼偉大,我只是耽著五欲,有一點享受就沾沾自喜,而且“私行不義”,暗地裏做非法的事,一天天淪為禽獸,自己還不知道。世上沒有比這更羞恥的事。
禽獸和人的差別是,禽獸不知道依法修行,人有智慧,會覺悟修行。法和欲相反,法是對治私欲的,自己日日修法,會成為聖賢;日日舍離正法,追求五欲,會淪為禽獸。“世之可羞可恥者,莫大乎此”,世間最羞恥的事不是裸體行走,而是自甘墮落淪為禽獸。
孟子曰:恥之於人大矣。以其得之則聖賢,失之則禽獸耳。此改過之要機也。
孟子說:恥對於人太重要了,能發起羞恥心,就能做聖賢;喪失羞恥心,則會淪為禽獸。(意思是,有了羞恥心,不願意繼續造惡,才會努力改正惡習;對惡不覺得羞愧,則不會去改過。)所以,恥心是改過的關鍵。
2、發畏心:
(1)、畏天地鬼神:
一般人害怕犯法受刑,不敢做違法的事,對法律之外的事都認為可以隨意作,其實還有更大的員警,三十三天有天神監督人間,對善人降福,對惡人降禍。
天地在上,鬼神難欺,吾雖過在隱微,而天地鬼神,實鑒臨之,重則降之百殃,輕則損其現福,吾何可以不懼?
天地在上,鬼神難欺,雖然隱藏得很好,別人看不出,但是天地鬼神像明鏡一樣,起心動念反映得清清楚楚。如果造了重罪,決定降之百殃,天打雷劈、水淹火燒,感召各種疾病、瘟疫、戰爭,而過失輕的,也當下損壞福報。怎麼能不畏懼呢?
下麵看一則公案:
明朝沂州有個叫王用予的人,為人厚重簡默,平常供奉文昌帝君最為恭謹。他和同鄉人結文昌社,每年的元旦,都要到文帝行宮去祈福。
文昌社裏有個俞麟,以孝順恭敬而著稱,遠近的讀書人都背著書箱依從他。還有個郁從周,是個人才,議論風生,下筆千言。鄉里都推重佩服這兩個人。
某一年的元旦,王用予提前去文帝行宮。晚上夢見帝君升殿,天下的城隍都來上報鄉試的榜冊(就是錄取名單。)
一個絳服神抱著一大本的名單,進了大殿,跪著把名單遞到案桌上。
帝君逐一地批閱,每個名字下面都簽了字,也有猶豫不決、簽不下來的。
過了一段時間,絳服神下來發佈說:“這些退給各省的城隍,速速查訪陰德之家,如果有仁厚的子弟,可以報上名額,替換榜上沒批的人。”
王用予藏身在柱子下,忽然從大殿傳來“王用予入見”的聲音,他被召見,走到帝君的案前。
帝君說:“功名之事,歷來屬於秘密,不能輕易洩露。因你心地至誠,十多年如一日,所以才召你來。你祖父為人樸實、謹慎,自食其力,從不虧負別人。本來該定你為前榜鄉科,只因你平生遇到神、佛磕頭,只是默求功名如意,妻子病好、能白頭偕老,但對在堂的寡母,卻沒有一句祈求保佑的話,所以降你兩科,排在下榜第五十三名。你應當改正自己的行為,不要再觸怒天心。”
王用予磕頭謝罪。
帝君又說:“同社的周吉是今科本省的解元。”
王用予聽了很吃驚,磕頭請問周吉能夠高中解元的原因。
帝君說:“周吉的父親和祖父都是讀書人,從沒有一句話入公門,從未犯邪淫,連續三代沒有說過別人一句短,沒有揭露別人一個惡。他的曾祖父寫《百忍說》勸化世人,很多人都受到感化。因此,他家的父子祖孫在平易之中默默積福了六十年,這種深厚的陰德,不為人知。上帝嘉獎他家三代昌盛。現在周吉的發元,還只是福澤的開端。”
王用予磕頭問:“我們同社的俞麟、郁從周發不發科第?”
帝君檢閱太原士子的名冊,臉色有些不悅地說:“俞麟本來該得一科,但他對父母有腹誹,評論人刻薄不近情理,還自詡為君子,所以消去他的科名,令他終年潦倒。”
王用予問:“什麼是腹誹?”
帝君解釋說:“就是他在父母面前有一套言語舉動,心裏並不是那樣,他只是勉強地不露聲色,似乎什麼都順著來,其實真性情一天天遠離,只是虛假地應付,把父母看成路人一樣。這是以虛假的行為來贏得別人的稱讚,最是觸犯神怒,所以對他施行懲罰。”
至於郁從周,是個天生的奇才。本該二十六歲中進士,三十余歲升為中丞,四十五歲晉升大司空,兼令司農、司蔻諸印,五十四歲時作到少保退任。(少保,是皇帝的老師。)六十九歲善終。
但是他十七歲做了諸生之後,恃才傲慢,隨意戲謔諷刺,他的輕薄口過,冥府已經記錄有兩千四百七十多條。上帝震怒,把他注在陰惡本中,他這一生的功名完全被削盡了。如果還不知悔改,超過三千條,就要奪去他的壽算,而且把他的子孫記入乞丐冊中。傷天地和氣,觸犯神明,沒有比這更嚴重的,所以罪過和殺生、邪淫等同。你們的言語一定要謹慎。”
然後,帝君告誡說:“殺生、邪淫、口過,一絲一毫都有果報,這是不必說的。邪淫、殺生這兩種業,自愛的人都還知道禁戒,至於口上隨便譏笑、評論,都是說習慣了不覺察,考究言貌心胸,完全變成了輕薄。這些鬼神都統統記錄在案,一言一行都是惡相相隨。以前本有的福德頓時被削成貧賤,真是可惜、可怕。你應當廣勸世人,以此為戒。”
王用予磕頭退下。
晨鐘響起時,他驚醒過來。公雞已經三唱。他提筆把這段經歷記錄下來。等到開榜時,周吉果然考上了全省第一。
從這則公案可知,我們居心行事,即使很隱蔽的心理念頭,天地鬼神都知道。身口意造惡,只會損壞福報,不可不心懷畏懼。
(2)、畏人間輿論。
不惟此也。閒居之地,指視昭然,吾雖掩之甚密,文之甚巧,而肺肝早露,終難自欺,被人覷破,不值一文矣,烏得不懍懍?
“閒居之地”,就是獨居的地方。“指視昭然”,十目所視,十手所指,自己的行為雖然掩飾得巧妙,其實肺肝早露。“肺肝”是內心世界的意思,自己待人處世,存心是善還是惡,種種的意念早就顯露出來了,這叫“肺肝早露”。如果心裏存害人之心、騙人之心,給人看破了,一文不值,怎麼不畏懼呢?
人身用得好,可以成道度眾生,用得不好,盡做旁生不如的事,把如意寶一樣的人身,用來殺、盜、淫,這是糟蹋自己,被人看破了,一文不值。
(3)、畏後世報應。
不惟是也。
不只是這樣,還有後世的報應。
一息尚存,彌天之惡,猶可悔改。古人有一生作惡,臨死悔悟,發一善念,遂得善終者。謂一念猛厲,足以滌百年之惡也。
只要一口氣還在,即使彌天的重罪,還是可以懺悔淨除。古人有的一生造惡,臨終覺悟發了一念善心,因而得到善終。所謂“一念猛厲,足以滌百年之惡”,就是一百年當中所造的罪惡,只要悔過心猛厲,也足以洗滌清淨。
由這個事實,可以看出改過的力量之大。南贍部洲是業力之地,人的心力大,用好了是解脫的舟船,用得不好反成輪回的鐵錨。實際上,所謂修行,就是把自己從壞人改成好人,有很多人用心地改過,幾年時間就轉變成了好人。所以,“唯以改為貴”,即使是地獄種子,能改過,也可以成就。
下面以比喻說明:
譬如千年幽谷,一燈才照,則千年之暗俱除;故過不論久近,惟以改為貴。
譬如暗了一千年的幽深山谷,才點亮一盞燈,千年的黑暗就可以一時破除。所以,過失不論時間的長短,唯以改為貴。犯了三天的過失不改,也不會無緣無故斷除;犯了三億年的過,今天肯悔改,也會得以清淨。
有人學三十年也無進步,有人學十天就有進步。這是什麼原因?就是他能改過。不改,學三億年也不行。
弘一大師當年開示改過、改習慣,首先改正自己的惡習,行、住、坐、臥,穿衣、吃飯,做事、待人,一樣一樣改。這是切實的修行,改一分有一分進步,改十分有十分進步;日日改過,日新又新,決定可以成為聖賢。
以上強調了改過是關鍵。下面講改過要及時,不能拖延:
但塵世無常,肉身易殞,一息不屬,欲改無由矣。
這是教人要把握改過的機會。人身很寶貴,只要肯改過自新,就能脫惡趣、出生死。天人有福報,但做不到改過,我們人可以做到,人身的可貴在此,不好好利用很可惜。
人身又是無常的,能不能活過今天,並沒有把握。所以活一天,就要改一天過。錯過這一天,想改也來不及。比如,今天病重臥床,人事不知,能改過嗎?一口氣不來,墮入三惡趣,能改過嗎?所以,趁著心識有能力時,應當儘量改過,到了惡趣,想改也沒有機會了。
以下從“幽”、“明”兩個方面講述不改過的後果。“明”是人間能看見的地方,“幽”是肉眼不見的惡趣。一般人是唯常識論,只看明的一面,暗的看不到,就一概否認。其實,暗比明更可怕。
明則千百年擔負惡名,雖孝子慈孫,不能洗滌;幽則千百劫沈淪獄報,雖聖賢佛菩薩,不能援引。烏得不畏?
“明”是千百年惡名遠揚,造惡遺臭萬年,後人都知道過去有這樣一個大惡人,即使子孫孝慈,也不能洗除惡名。“幽”是千百劫中沉淪,感受地獄的火燒、冰凍,餓鬼的饑餓之苦等等,業報成熟時佛菩薩來也不能救助,怎麼不害怕呢?
所以,過失要提前改,如果往後拖,一旦業力成熟,就很難扭轉。我們相續中的過失都是惡趣的因,有一條不遣除,就會以這一條墮惡趣,所以要及時改過。
3、發勇心:
第三,鬚髮勇心。人不改過,多是因循退縮。吾須奮然振作,不用遲疑,不煩等待。小者如芒刺在肉,速與抉剔;大者如毒蛇齧指,速與斬除,無絲毫凝滯,此風雷之所以為益也。
第三,改過需要發起勇心。一般人不改過,多半是因為因循退縮。(“因循”就是老樣子,不求改過自新。“退縮”,就是應當改的地方,不去改。)而我必須振作起來,不用遲疑,不必再等。小過失要像刺紮在肉裏面,一刻不留地馬上剔除,大過失如毒蛇咬了指頭,要快速斬除,否則罪毒入心,必死無疑。這是說,改過不能拖延,拖延的話,盡未來際也改不掉。
“此風雷之所以為益也。”《易經》的益卦中說:“《象》曰:風雷,益。君子以見善則遷,有過則改。”藕益大師解釋:“風以鼓之,遷善之速也。雷以動之,改過之勇也。”
我們改過不果斷,越拖問題會越大,最開始發現時就要及時對治,遮止它發展,如果一拖再拖,就會更嚴重。
習氣是越串習越深,小的惡習不改,發展起來,會成大的障礙,這時候再改,有很大的難度。所以貴在及時、果斷,剛萌芽時,就要遣除。時時觀照,發現有不良傾向,就立即遮止,這叫及時,叫勇。
不勇是什麼狀態呢?就是心裏想:這不要緊吧,留到後天再說,這樣原諒自己,因循守舊,就不會進步。其實,凡夫人身上有千千萬萬的過失,沒有勇心,過失會發展得越來越大;有勇心,天天改過,與習氣逆,進步則快。
具是三心,則有過斯改,如春冰遇日,何患不消乎?
有恥心,不願做下賤的事;有畏心、害怕果報,不敢造惡;有勇心,能知錯即改。有恥心和畏心,是具有慚愧,能遮止惡業增長;有勇心,精進改過,日日會有進步。所以,具足恥、畏、勇三心,罪業會馬上消融;不具三心,罪業會越結越厚。
為什麼我們多年都改不了惡習呢?就是沒有這三心。照這樣發展下去,不說幾十年,就是到後世、到幾百世之後,也改不了。所以,具備三心非常重要。
三、改過的方法:
然人之過,有從事上改者,有從理上改者,有從心上改者,工夫不同,效驗亦異。
人的過失有三種改的方法,有的從事上改,有的從理上改,有的從心上改。做工夫的方法不同,得到的效果也有很大的差異。
下面具體講解三種方法:
1、從事上改:
如前日殺生,今戒不殺,前日怒詈,今戒不怒。此就其事而改之者也。
比如,過去殺生,現在戒除不殺,過去嗔怒,現在戒除不嗔。總之,有哪條過失,就在事上戒除這一條。這是單單就外在表現的事相來改正的。
強制於外,其難百倍,且病根終在,東滅西生,非究竟廓18然之道也。
這一句講了從事上改的效果:在外在的事相上勉強壓制,有很大的困難。而且,病根還在裏面,東邊滅了,西邊又出生,並不是究竟掃除乾淨的方法。
2、從理上改。
就是認識其中的道理而改正。
善改過者,未禁其事,先明其理。
善於改過的人,在禁止某一種過錯之前,首先明瞭其中的道理。
換句話說,先不急於在事上禁止,重點要思惟為什麼不能這樣做的道理。也就是禁止之前,先思惟過患、功德等等,思惟之後引起勝解信、引起斷惡行善的欲,這樣就有力量趣入。這和道次第觀察修的方法是一致的。
以下以戒殺和戒嗔為例,說明如何從道理上改過。
(1)、戒殺生。
如過在殺生,即思曰:上帝好生,物皆戀命,殺彼養己,豈能自安?
比如要戒殺生,首先反復思惟殺生有多麼不合理,一旦內心認定殺生是無理的邪行,它就失去了道理上的支持,內心自然會發起不殺生的意願。
比如,要教育人改正某種惡行,首先要疏通思想,經過反復交流,彼此達成共識,對方就願意接受,改起來也就很順利。如果只是勉強地限制,對方不明白這樣做的道理,過不了幾天,老毛病又會復發。同樣,改過,要通過觀察,說服自己,遣除心裏的無知、邪知和疑惑,心裏認識到了,行為上就容易改變。
具體要這樣想:上天有好生之德,所有的動物都愛惜自己的生命,殘殺它、剝奪它的生存權利,來滋養我,這怎麼能心安呢?
進一步思惟:
且彼之殺也,既受屠割,複入鼎鑊,種種痛苦,徹入骨髓。己之養也,珍膏羅列,食過即空,疏食菜羹,盡可充腹,何必戕彼之生,損己之福哉?
動物被殺,先要受屠刀的宰割,沒有斷氣之前,還要放入鍋裏用沸水煮、以熱油煎,感受各種徹入骨髓的痛苦。而我的滋養呢,各種珍貴肥美的肉食擺在眼前,吃過之後,只是變成糞便而已。蔬菜素食盡可以填飽肚子、提供能量,何必要傷害它的生命,損壞自己的福報呢?
貪執一時的口味而傷害生命,實際是把自己往惡趣裏送,這就像小孩貪吃刀鋒上的蜜,以片刻的享受換來的卻是割舌的大苦,這樣的做法極不合理。
對於殺生的過患,還應當按照佛經,具體思惟它的異熟果、等流果、增上果,通過深入、具體地思惟,就會對殺生生起厭離心、慚愧心,從而遠離殺生的邪行。這是從理上改。
又思血氣之屬,皆含靈知,既有靈知,皆我一體。縱不能躬修至德,使之尊我親我,豈可日戕物命,使之仇我憾我於無窮也?
再思惟:凡是有血氣的東西,都具有靈性覺知,既然有靈性覺知,就和我同體,都具有佛性。縱然我不能修持至高的德行,來使它尊敬我、親近我,又豈能天天殺害生命,讓它無止境地仇恨我呢?
這是思惟佛性平等而戒殺。一切動物都有佛性,都能作佛,飛禽走獸,蜎飛蠕動,都和人一樣具有如來藏。豬牙中顯現化佛,蛤蜊中出現大士,毒蛇聞偈轉身證果,鸚鵡念佛燒出舍利。一切動物或是過去佛,或是現在佛,或是未來佛,豈有可宰殺的道理。
一思及此,將有對食痛心,不能下嚥者矣。
一想到這些,面對眼前滿桌的血肉之食,自然心生悲憫,難以咽食。
(2)、戒嗔怒。
分別心的規律是:往哪方面作意,就會引起那方面的心態,比如作意可愛相,就會生貪;作意損害相,就會起嗔;作意苦相,就會心生悲憫。應當把握這條規律來調整自心。
第一個思惟:
一般人發怒的理由是:對方事情沒有做對、態度不好……這樣把對方看得很可惡,心中不能容忍而生嗔。所以,緣厭惡相就會生嗔心。那怎麼改嗔呢?就是把這個厭惡相換掉,比如換成可哀憫的相,就會引起悲心。
如前日好怒,必思曰:人有不及,情所宜矜;
比如前天喜歡發怒,一定要這樣思惟:別人有做不到的短處,按情理應當憐憫他才對啊。
比如,瘋子對你又叫又打,你認為他是損害你呢,還是病情發作。如果認為他損害你,一定要以牙還牙,那多愚昧!如果是醫生,就知道他的行為不理智,都是精神錯亂造成的,他表現得越非理,只表明它的病越深,越讓醫生憐憫。
同樣的道理,我們想:他這樣做,是他的心不自在,如果他的煩惱輕,不但不會傷害我,還能利益我。他這樣損害我,和我不配合,都是因為被業障蒙蔽,心不由己。想到它的煩惱病,只有憐憫他,哪里會生嗔呢?
第二個思惟:
悖理相干,于我何與?
方法是分開自他。心就如一面明鏡,外在的妖魔鬼怪在鏡子裏顯現,鏡子不必要發脾氣,因為張牙舞爪是妖魔在做,和鏡子有什麼關係呢?同樣的道理,如果有人違反情理來冒犯你,那是他的過失,和你無關。如果以他非理就動怒,那自己也成了顛倒。
再說,如果他人非理就要動嗔,那三千大千世界中的凡夫都與理相背,是不是對每個眾生都要動嗔呢?顯然不必要。
本無可怒者。
這樣思惟來思惟去,本來沒有可以發怒的。
所以,運用智慧觀察到沒有理由生嗔心,心態自然會平靜下來。嗔是一種不合理的情緒,它是從哪里來的呢?如理作意不可能起嗔,必定是從非理作意來的。找到根源之後,對嗔不要強壓,要從理上改,道理上弄通了之後,再依這個道理如理作意,嗔心失去了支持,就再也難以發展,因為因上已經被對治了。
第三個思惟:
又思天下無自是之豪傑,亦無尤人之學問,行有不得,皆己之德未修,感未至也。
這句話是說,沒有自是尤人的道理,只有自責的道理。
用心的方式要轉變,怎麼趨入思維呢?用一個對比來思惟,就是想:天下沒有自是的豪傑,也沒有尤人的學問。凡夫人碰到問題,都是“我對,他不對”。真正的豪傑是謙虛的,沒有哪個豪傑傲氣沖天、指責別人。“尤人”是埋怨人、責備人,這種做法也絕對在聖賢的學問中找不到。
要這樣反問自己:我這種做法對嗎?既然我想做豪傑,為什麼做和豪傑相違的事呢?我是想做聖賢的學問,為何還做和學問不相應的事?
“行有不得”就是所做的事不能稱心如意,比如囑咐別人做一件事,他沒有按自己的意願做,行有不得,不能夠怪外境,應當責備自己沒有德行,感動人的力量不夠。
當年弘一大師持戒,以律己為要,口裏不說別人的是非長短。學生有犯戒做錯或者不對他心思的事,唯一的方法是律己不吃飯,不吃飯並不是存心嘔氣,而是代他懺悔,恨自己德性不夠,不能感化他。
他的學生以及和他在一起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氣。每逢他不吃飯時,就知道有做錯的地方,都想辦法改正。幾時改正了錯誤,他才吃飯。最後誰的過錯,讓誰自己去說,他一句也不開口。平時他常和人說:戒律是拿來律己的,不是律人的。不以戒律律己而去律人,就失去了戒律的意義。
吾悉以自反,則謗毀之來,皆磨煉玉成之地;我將歡然受賜,何怒之有?
這樣我都一一反思,轉為道用。那麼,外來的譭謗都成了磨煉我、成就我的助緣,我將歡喜地接受賜教,有什麼可發怒的呢?
這樣思維安忍的利益,於逆境作善知識想。越想越歡喜,逆境成了增上歡喜的因緣。
大乘佛法說,眾生是成就波羅蜜多的善知識。譬如,沒人乞討,怎麼修佈施呢?沒有怨敵,怎麼成就安忍?沒有利他,怎麼圓滿精進度?所以眾生有大恩德,是增上緣。逆境的出現,為自己提供了極好的修心機會,非常難得。這樣想到眾生是助伴,能磨煉自己,長養菩提,利益極大。心裏想通了,就能歡歡喜喜地安受。
照這樣,有情打我、罵我、阻撓我、誹謗我,全是大加持,消業障、增智慧。安受一次惡罵,就能消去多生業障,豈不大佔便宜!不罵的話,還沒有消業障的機會。所以,對待同一件事,換一下想法,心態會有這樣大的變化。
第四個思惟:思惟怒和不怒的結果。
又聞謗而不怒,雖讒焰薰天,如舉火焚空,終將自息;聞謗而怒,雖巧心力辯,如春蠶作繭,自取纏綿;怒不惟無益,且有害也。
如果聽到誹謗,心裏不計較,即使讒言的火焰薰滿天空,也像舉火焚燒虛空一樣,終究自己會止息下來。(從來讒言不會永住,就讓它自生自滅!不必要再加一刹那的分別,何必自尋麻煩呢?)假如聽到譭謗,怒不可遏,非要找誹謗者算帳,這是智識短淺的表現。因為自己用盡智巧、竭力爭辯,也只落得個繭自縛而已。
這就是兩種作法,導致兩種結果。前者是自動消失,不必起一念,就自然平息,這是高明。後者緣對境發怒,不但沒利益,還有無量的損害。心裏想著對方如何不好,身心當下失去平衡,服多少藥都不解決問題,這不是傷害自己嗎?再思惟嗔心的等流果,頻繁的嗔怒會把自己的心串習成損害他人的噁心,這不是整壞自相續嗎?後世還要以嗔心下地獄。這不是讓自己沉淪嗎?從破壞功德的方面思惟,一念嗔心起,百劫的福德資糧毀於一旦,何必這樣摧毀自己?
所以,反復思維嗔怒的過患和安忍的利益,一旦道理上明白了,就能遮止嗔心。比如,一個人容易動怒,暫時從事上改一點,可是不久又見他嗔人、罵人,這是事上禁止、根上沒有對治到。如果能把道理思惟透,等於釜底抽薪,嗔火就發不起來。
其餘種種過惡,皆當據理思之。此理既明,過將自止。
上面舉了兩個例子,還有很多過失,怎麼改呢?一定要如理思維,辨清功德和過失,道理上搞清楚了,過失自然能遮止。
其實,從理上改過,是一個大修法。前面說過“所謂修,就是身有過惡,都應當遣除。”過惡是粗粗細細的顛倒心,修法當中,觀察修是很重要的方法,和這裏的“從理上改”完全相同。
比如,要遣除耽著今生的顛倒心,就應思惟死亡無常和惡趣苦。認識到今生最終只是一死,死亡迅速,今天到來也不一定,死亡時,現世八法沒有任何實益,不僅不能利益來世,反而以它造成漫長、苦難的惡趣。所以,以寶貴的人身追求現世八法,結果是讓自己深陷惡趣,這是極不應理的。按這樣具體思惟,就能改正執著今生的心理。
然後,要遣除殺生等的十惡業乃至種種惡業,也是先從道理上思惟,辨清什麼是惡業、什麼是善業,惡業有哪些過患,善業有哪些利益,一一如理觀察思惟,就能對惡業深生厭離,即使對小罪也看作如毒一樣深生恐懼。這樣是從理上改。
修行的次第是:先思惟總的業果道理和特別的業果道理,然後才是“思惟之後,如理地行善、止惡”。這裏舉的戒殺和戒嗔,不過是觀察修當中的兩個特例而已。大家應當舉一反三,深刻認識到觀察修是一種涵蓋無量的大修法,能在在處處善巧地運用,就不只是改正一兩種過失,方方面面都能扭轉以往以錯誤認識所引起的邪行。
再比如修出離心,要改變耽著輪回的顛倒心,但這不是勉強就能改過來的。有的人一時衝動,口上說我要了生死,用不了幾個月,對於輪回仍然和以前一樣貪執。這是沒有在根上對治到。
如果首先能思惟生死的本性是苦,一旦思惟透了,決定可以把耽著輪回的心改成徹底厭離的心。
總之,大家不要對這些教言生輕視心,應當從中生出智慧來。可以說,道次第從下到上的前行,重點是從理上改。
3、從心而改:
何謂從心而改?過有千端,惟心所造;吾心不動,過安從生?
心是行為的源頭,不管什麼惡,總歸是念頭上起的。心不取境不動念,過失也無從產生。相反,執著可愛境起貪,執著不可愛境起嗔,大的過失是從起心動念來的,起心動念又是從著相來的,著相就生起念頭,不著相心無妄念,也就沒有過失。所以,最徹底是在心上改,來得直接、簡要。
學者于好色、好名、好貨、好怒、種種諸過,不必逐類尋求;但當一心為善,正念現前,邪念自然污染不上。
學者對於好色、好名、好貨、好怒等的種種過失,不必要一類一類尋求。只要一心正念,邪念染汙不上,問題就解決了。
好色、好名、好貨、好怒,都是執著的念頭,一心正念照著自心,妄念就無力起來。
如太陽當空,魍魎潛消,此精一之真傳也。
這就像太陽當空時,鬼魅魍魎隱遁無形。這是精一之真傳。
觀照的日光不失去,正念現前,妄念無法興風作浪;正念失去,非理作意一起,無量的過失都會產生。
過由心造,亦由心改,如斬毒樹,直斷其根,奚必枝枝而伐,葉葉而摘哉?
過失是由心取相而造下的,以心行善而改,就像斬毒樹直斷其根一樣,“根”就是非理作意。《寶性論》說,蘊界處來自煩惱和業,煩惱和業來自非理作意,所以根源是非理作意。止住非理作意,就可以遮除輪回。這是從根截斷,不是一枝枝地剪除。
以直截根源的方式,一斷永斷;以剪枝丫的方式,剪而複生。這是兩種方法的差別。
大抵最上者治心,當下清淨;才動即覺,覺之即無。
最上根者的治心,當下清淨。妄念才動,心裏就覺察,一覺察就沒有了。
苟未能然,須明理以遣之;又未能然,須隨事以禁之;
如果作不到這樣,就要以明理來遣除,思惟過失和功德,使心猛利地欣求功德、厭離過患,這樣使心轉變。如果思惟也作不到,那就隨事禁止,發現有哪種過失,就刻意禁止這一種。
以上事而兼行下功,未為失策。執下而昧上,則拙矣。
見解高,同時又在事上踏實改過,必定不會落空。執下而昧上,就不太善巧。
一般人智慧沒開,道理上不通不透,禁了這種執著,那種執著又出現。這個方法就比較笨拙。比如醫生的醫術高,知道要害,從根源上下手,就作得輕巧,並不是拿一具龐大的機器,作很多邊邊上的試驗,還不起效果。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直接、善巧、徹底。(此處須謹慎衡量自己,在沒有和上層修法相應時,必須注重事相上的改正和如理思惟。)
四、改過的效驗:
顧發願改過,明須良朋提醒,幽須鬼神證明;一心懺悔,晝夜不懈,經一七、二七,以至一月、二月、三月,必有效驗。
發願改過,明的方面須要善友的提醒,幽的方面須要鬼神證明。一心懺悔,日夜不懈怠,經過一個七、兩個七,乃至一個月、二個月、三個月,決定會有驗相出現。
下面列舉內外的驗相:
或覺心神恬曠;或覺智慧頓開;或處冗遝而觸念皆通;或遇怨仇而回嗔作喜;
改過內在的驗相是:或者覺得心神恬曠,心態安適、心境開闊;或者覺得智慧頓時開朗,以前看不懂、想不通,現在一看就明白;或者“處冗遝而觸念皆通”,處在事物繁瑣當中,一接觸就知道如何處理,以前障重昏昧,遇事錯亂,現在改過消了業障,心開朗,做什麼事都通暢;或者,遇到怨敵,原先起嗔,現在轉生歡喜。這些都是業障減輕的相。
以下是外的驗相。
或夢吐黑物;或夢往聖先賢,提攜接引;或夢飛步太虛;或夢幢幡寶蓋,種種勝事,皆過消罪滅之象也。然不得執此自高,畫而不進。
夢見吐出污穢的黑東西;夢見諸佛菩薩、往聖先賢接引自己;夢見在虛空中飛行漫步;夢到幢幡、寶蓋種種美妙的景象。凡是這些,都是罪過消滅的好相。但不能執著在上面,沾沾自喜,畫地為牢,這樣會阻礙自己進步。
改過須要從現在一直改到成佛,菩薩也要日日改過,過失不改怎麼能上進呢?所以是日新又新,天天要有新氣象。如果不在最切近的心上轉變,心外再怎麼做,也是捨本逐末。
所以,重點是修心,心能調整,立竿見影;忽視修心,決難有進步。
昔蘧伯玉當二十歲時,已覺前日之非而盡改之矣。
蘧伯玉是一位大賢人,他在二十歲的時候,就能認識以往的過錯而儘量改正。
至二十一歲,乃知前之所改,未盡也;及二十二歲,回視二十一歲,猶在夢中,歲複一歲,遞遞改之,行年五十,而猶知四十九年之非,古人改過之學如此。
到二十一歲時,知道以前改得並不徹底。二十二歲時,回顧二十一歲,像在夢中一樣。到了五十歲,還能認識四十九歲時的過錯。古人改過如此精進。這位大賢人的可貴,在於他能堅持改過,實實在在地做功夫。
吾輩身為凡流,過惡蝟集;而回思往事,常若不見其有過者,心粗而眼翳也。
我們身為凡夫庸流,過惡多得像刺蝟身上的刺一樣,可是回顧往事,常常不見自己有什麼過失,這是凡夫人心粗有翳障,沒有自知之明。
然人之過惡深重者,亦有效驗:或心神昏塞,轉頭即忘;或無事而常煩惱;或見君子而赧然消沮;或聞正論而不樂;或施惠而人反怨;或夜夢顛倒,甚則妄言失志,皆作孽之相也。苟一類此,即須奮發,舍舊圖新,幸勿自誤。
然而,人的過惡深重,也有它的驗相。比如:
一、心神昏塞,做過的事轉頭即忘;
二、沒有事常常心裏煩惱;
三、見到正人君子覺得不好意思;
四、聽到純正的言論不高興;
五、給人佈施,對方反而抱怨;
六、作夢顛倒;
七、亂說話,精神錯亂。
諸如此類,都是作孽的相。如果有這類的現象,就須奮發,改過自新。千萬不要誤了自己,導致墮入惡趣。
18廓:清除的意思。
第三篇 積善之方
這一篇講了三方面的內容:一、積善的利益;二、善的辨別;三、善行的種類。
一、積善的利益:
易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
這一句做為綱領,以下舉事例都是證明這條真理。
這裏講述的是祖先、自己、子孫的三世因果,祖先積德,子孫貴顯有福報,祖輩積德越深厚,子孫的余慶也越綿長,這不是偶然現象,而是因果律的具體表現。
當然,自相續現前的本慶更大更深遠。在《賢愚經》、《百業經》等的因緣當中,佛開示了極為深廣的因果現象。譬如講到一個人供養佛陀,在長達九十一劫中感受漫長、巨大的福報,這就把前因後果的事相顯示得非常徹底。而這裏是單單以人類普遍能見的事例,證明祖先有德、兒孫必有餘慶。
昔顏氏將以女妻叔梁紇,而曆敘其祖宗積德之長,逆知19其子孫必有興者。
以前顏氏要把女兒嫁給叔梁紇的時候,稱道叔梁紇的祖宗歷來積德的長處,預知其子孫一定會興旺。
後來果然如此,顏氏的女兒嫁給叔梁紇之後,生了孔子,可見是賢德之家。
孔子稱舜之大孝,曰:宗廟饗之,子孫保之,皆至論也。
孔子稱讚舜是大孝之人,因為他有大道德,必然宗廟饗之,子孫保之,意思是不但祖先享受他的祭祀,子孫也保住他的福德。這是非常確實的說法。
宇宙當中,有一條核心的因果律。祖宗是源頭,子孫是支流,源頭上道德深厚,源遠流長。比如,有些樹千年開花,有些樹幾年就不結果,推究其因就在樹根上。以舜的大孝,世代的子孫可以保住他的福德,不會敗落。春秋時代的陳國是舜的後代,足證舜的子孫在很長時間都興盛不衰。
舜是中國古代的聖君,出生在山西冀洲,誕生時眼睛有兩個瞳孔。母親很早去世了,父親瞽叟又娶了一個繼母,生了一個弟弟,叫做象。瞽叟的性格頑劣,不明是非黑白,繼母生性愚癡,弟弟很傲慢。瞽叟喜歡後妻的兒子,常常想害死他,舜稍微有一點過失,就給他罪受。
生活在這樣複雜的家庭裏,舜仍然孝敬父母,友愛弟弟,曲盡孝道。
有一次,瞽叟想要殺害舜,讓他順梯子爬上倉房的屋頂,瞽叟在下麵點火想燒死舜。舜一手拿著一隻草笠,展開雙手,從倉房上跳下,結果毫髮無損。
又有一次,瞽叟讓舜去淘井,等他下到井底,瞽叟和象就用土填井,企圖把他活埋,但舜順著井底的地道爬出來了。
象和瞽叟以為舜死了,象說:“現在舜的兩個妻子和五弦琴都歸我所有,其他倉房、牛羊都給父母。”
這樣,象就住到舜的家裏,彈起了五弦琴。沒想到舜走進家門,象大吃一驚,假裝說:“我正思念你而憂傷鬱悶。”舜心裏絲毫不計較,仍然愛弟弟。
舜在曆山耕田的時候,曆山人都互相讓出自己的田界;在雷濱捕魚時,漁夫都紛紛謙讓捕魚的地方;在河濱制陶時,河濱的陶器都不粗劣。而且,他所到之處,人們都聞風而化,紛紛搬到他的附近來居住。一年變成了小聚落,兩年變成了鄉鎮,三年之後發展成一座城市。
最後,唐堯把天子位禪讓給舜。
以下舉例證明“積善之家必有餘慶”,這些事例說明行善不會空耗,有善必然顯現人間的吉祥。學習這些,能對善的利益加深信解,給人很大的鼓舞。我們對善的利益,見、聞、理解得越多,向善之心就會越加強烈。
試以往事征之。
以過去的事情來做證明。
楊少師榮、建寧人。
“少師”是皇帝的老師,屬於極高的官職,這位少師叫楊榮,是福建建寧人。
先看他的祖先如何積德:
世以濟渡為生,久雨溪漲,橫流沖毀民居,溺死者順流而下,他舟皆撈取貨物,獨少師曾祖及祖,惟救人,而貨物一無所取,
他家世代以渡船為生。有一年,福建建寧下了很長時間的雨,溪水瀑漲,橫流沖毀了兩岸的民居,淹死的人都順著洪水往下漂流。
這時候,看人為義還是為利,那些擺渡的人家大多數趁機撈取貨物,只有少師的曾祖父和祖父一心救人,貨物絲毫也沒有撈取。
為什麼行為上有這樣大的差別呢?造成行為差異的原因是意樂的差別。人會怎麼做,就看他的心以什麼為重,以名利為重,就惟恐撈得不多;以利他為重,一心就想救人。當人被貪欲蒙蔽時,根本不體會別人的痛苦,整個是自私自利的心態。所以,貪欲很壞,貪執自身的利益,就不知也不會去利他。
鄉人嗤20其愚。
可以想見,當時擺渡的人家每天都有很多進帳,今天撈到木材,明天撈到床,後天又撈到什麼寶貝,確實是發了橫財。人有利可圖就興奮,但只是愚癡的興奮。
楊榮家天天救人,不僅得不到利益,還要為別人付出。鄉人認為這種做法很傻,擺在眼前的財物不要,反而付出!其實誰愚癡呢?以因果律來衡量,趁著災難發橫財,決定墮惡趣,子孫也不會好,這樣毀滅自己,一點智慧也沒有。所以,對因果愚癡的人,心態和行為整個是顛倒的,在他眼裏:損害成了利益,利益成了損害。笑善人愚癡,實則自己是大愚癡。
楊榮一家,暫時看只是付出,沒得到什麼財富。可是因果律不會錯亂,因果建立在心上,心善救人,絕無損失,必定會在將來現前豐厚的福報。
楊榮家這樣做才有智慧,為什麼呢?這真正是自他二利,救人的同時大大增上了自己的福報,還能給子孫以余慶。
如果船夫們能相信行善一本萬利,一定都會搶著去救人,誰不求自己好呢?一本萬利的事,誰不願意做?遺憾的是,人們被業果愚障礙,希求的是安樂,做的卻是痛苦的因。
不信三世因果的人,都是持一種斷見。比如,少師的祖先救了人,當時也沒有立即顯現福報,隨著時間一天天流逝,他的曾祖父、祖父也會死去,也沒見到他們的後世和子孫的情況。這樣見不到長遠的結果、細微的變化,又不相信聖言,當然無法了知緣起的規律,一般人就認為:行善也沒得到什麼,惡人照樣日子過得好。這是最嚴重的一種愚癡——業果愚,對人的損害最大,被它障礙,一切通達緣起的智慧都不會產生,所有實現安樂的正道都無法趨入。眾生最可憐的地方就在此處。
為什麼這樣講呢?因為下至成辦增上生的一分安樂,也需要具有因果正見,懂得這分安樂的因是什麼,再去修積才能獲得。像這樣,不論想獲得財富、名聲、地位、眷屬,還是相貌、長壽、智力、事業,不論是自利,還是利益子孫、利益他人,無一不是從深信因果、修積正因而來的。進而,希求解脫,一定要瞭解並相信更深細的輪涅兩重因果,由此無誤取捨,才可能進入解脫道,不懂因果,根本無門可入;如果求證無上菩提,更要了知大乘的因果,知道怎麼發心、怎麼修持是成佛之因,知道之後精進修集才會現前。所以,不論是十善業道、四諦十二緣起之道、六度之道,都要在深信因果的基礎上面才能建立。不相信因果,所有向上的路都會完全封死,剩下來只有下惡趣了。
我們幫助世間,先要從因果入手,幫助世人解脫執著沒有三世因果的邪見束縛,否則是沒有辦法的。
學好了業果,就會對“善有善報”斷定不疑,業有現法受、順生受、順後受這樣三種,哪怕五年沒報,十年、下一身或者多生之後決定會報的。佛在經中說:“假使百千劫,所作業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
逮少師父生,家漸裕,有神人化為道者,語之曰:汝祖父有陰功,子孫當貴顯,宜葬某地。遂依其所指而窆之,即今白兔墳也。
等到少師父親出生時,家裏逐漸富裕起來。原先是平民之家,每天擺渡,賺錢也不多。到了他父親這一代,越來越富裕了。
當時有神人化為道人,對他父親說:你祖父有陰功,子孫將來會貴顯的,應該把祖墳葬在某地。他按神人的指示埋葬,就是當時著名的白兔墳。
“陰功”是有高利潤的,潛藏得深,報得就厚。如果當時送旌旗,送獎狀,大面積宣傳,以這種名譽就會讓福德損耗。他當時默默無聞,所以後面很發達。
後生少師,弱冠21登第,位至三公,加曾祖祖父,如其官。子孫貴盛,至今尚多賢者。
後來生下少師,二十歲中了科第,官至三公。皇帝加封他的曾祖父和祖父同樣的官爵。楊榮的後代子孫都很貴顯,直到今天還出很多賢人。
世上有人貴顯,有人貧賤,有人順利,有人坎坷,不懂緣起怎麼想得通呢?懂緣起,就知道這樣顯現才合理,祖先福德深厚,決定後代貴顯。有哪塊肥沃的土地不長好莊稼呢?緣起不虛,勢所必然!如果能做一個跟蹤調查,那就很精彩。把楊榮家的子孫和那些不義之家的子孫擺出來比較,就會知道因果不虛。
“積善余慶”是一條發家的規律,家不是以違反因果、造惡取巧能發達的。一個人的眼光短淺,做事的方式也會很下劣。今天更下劣了,很多人的想法是:管他什麼子孫後代,自己能享受就好,反正幾十年我就死了,至於子孫後代,管他有沒有空氣,有沒有水,管它什麼沙漠化。只要眼前能攢錢、享受,就可以什麼都不顧。
鄞22人楊自懲,初為縣吏,存心仁厚,守法公平。
這位楊善人當時是縣裏的小吏,他存心仁厚、守法公平。
什麼叫仁厚?就是替別人著想,仁:左邊一個人字,右邊一個二,不是為自己,是為大家。人分兩類,一類自私自利,不願意為別人著想,另一類心胸寬廣,能為國家、為人類、為全法界的眾生著想。我們學佛,就是學習利他,如果連身邊的人都不願意關懷,那學佛就沒有基礎了。
時縣宰嚴肅,偶撻一囚,血流滿前,而怒猶未息。楊跪而寬解之。
有一次縣官特別嚴肅,把囚犯打得鮮血直流,怒氣還不消。
楊自懲看不下去,就跪下來請求縣官寬大處理。
宰曰:怎奈此人越法悖理,不由人不怒。
縣官說:“無奈這人犯法造孽,不由我不發怒。”
自懲叩首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哀矜勿喜;喜且不可,而況怒乎?
楊自懲馬上磕頭說:“上面沒有教育好,人心壞了很長時間,此時,應當體貼民心,他們沒有得到好的教導,才這樣違法作亂,對他的愚癡應該由衷地哀憫,連歡喜都不可以,何況憤怒呢?”
宰為之霽顏。
他說得合理,縣官聽了,心馬上開了。
楊自懲心地善良,就能感動縣官。這體現出道德的力量,道德越深,越能感人,可以感動一鄉、一市、一個國家。
比如,特蕾莎修女沒有很高的地位,為什麼她能感動全世界呢?她沒有想要出人頭地,她是真正對苦難的人有愛心,所以不由人不心生敬仰,這就是道德的力量。
家甚貧,饋遺一無所取,
楊自懲的家境貧寒,他做人廉潔,別人送禮一概都不收。
遇囚人乏糧,常多方以濟之。
不但不收取賄賂,遇到囚犯缺糧食,還常常想方設法去救濟。
一日,有新囚數人待哺,家又缺米,給囚則家人無食,自顧則囚人堪憫。
有一天,來了一批新的犯人,沒有飯吃。他看到心裏不好受,當時也有猶豫,他想:這些人正挨餓,我家也缺米。把米給囚犯,家人就要挨餓;可是顧全自己,犯人也太可憐!
與其婦商之。婦曰:囚從何來?曰:自杭而來。沿路忍饑,菜色可掬。
他心裏定不下來,一邊是妻兒,一邊是囚犯,兩邊擺不平,就和妻子商量。
妻子問:“這些犯人是從哪里來的?”
他說:“是從杭州來的。步行了幾百里路,一路忍饑挨餓,臉色很不好看。”
因撤己之米,煮粥以食囚。
夫妻倆最後決定寧可自己苦一點,也要讓犯人吃上飯。當時,拿出僅有的一點米,因為犯人多,就做成粥,讓他們度過難關。
這叫惻隱之心,是成聖成賢的靈苗。我們學佛應當從這裏學,這些不學,也不可能憑空出一個大慈大悲。中國的古人說“人饑己饑,人溺己溺”,別人饑餓就像自己饑餓一樣,別人溺水就像自己溺水一樣,從這裏使善心擴充、昇華,就可以現前大乘佛法中的大慈大悲。
由以上一段也能體會到,人只要有善心,完全可以在平凡的崗位上做出不平凡的善行。生活是道場,家庭是道場,工作單位是道場,學佛應當切實利益人群,不能跟生活脫節。
後生二子,長曰守陳,次曰守址,為南北吏部侍郎;長孫為刑部侍郎;次孫為四川廉憲,又俱為名臣;今楚亭、德政,亦其裔也。
後來,他生了兩個兒子,都是副部長級別的大官,長孫是刑部侍郎,也是副部長,次孫是四川省廉憲,比省長小一級,都是當朝名臣。現在的楚亭、德政也是他家的後代。一個小公務員的家庭,竟然能出這麼多的人物,這全是善業的力量所致。
今天也有類似的事例,比如某某家出了很多人材,一般人不明就理,也就不知道效仿。事實上,家門興盛,點點滴滴都是從積德來的。善業是唯一的資糧,幸福圓滿是從行善來。把握這一要點,堅定地行持,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發家的妙法。
昔正統間,鄧茂七倡亂于福建,士民從賊者甚眾;
明朝正統年間,鄧茂七在福建帶頭造反,很多平民都依附他,所以勢力很大。
朝廷起鄞縣張都憲楷南征,以計擒賊,後委布政司謝都事,搜殺東路賊黨;
朝廷任命鄞縣的張都憲南征,以計謀擒拿寇賊,又委任布政司謝都事負責搜殺東路賊黨。
謝求賊中黨附冊籍,凡不附賊者,密授以白布小旗,約兵至日,插旗門首,戒軍兵無妄殺,全活萬人;
謝都事找到了依附賊黨的亂民名單,他暗中派人到不歸附亂党的百姓家裏,交給他們白布小旗。約定軍隊來的那一天,把白旗插在門上,同時訓令軍兵,嚴禁枉殺無辜,因而保全了上萬人的性命。
謝是個仁將,做事的出發點是考慮別人的苦樂。當時他考慮怎麼能不妄殺無辜,智慧就現出來了。所以,智慧是從善心流出來的,不為他人著想,怎麼能出智慧呢?比如一位老師有善心,對於如何教育學生,就能想得出辦法。如果心裏只求報酬,以這樣狹隘的心量能流露出智慧嗎?所以,智慧和方便互相作助緣,那個有了,這個也會出來,這個有了,那個會增長。做任何事都要有利他心,沒有利他心必定會失敗的。如果老師有利他心,對怎麼講、怎麼輸入學生的心相續,就會有方法,成天對事情特別討厭,萬不得已,那就只有生煩惱、造罪業了。
後謝之子遷,中狀元,為宰輔;孫丕,複中探花。
後來謝的兒子謝遷中了狀元,做了宰相。孫子謝丕中了探花。
莆田林氏,先世有老母好善,常作粉團施人,求取即與之,無倦色;
福建莆田有一戶林家,祖先有位老婆婆喜歡行善,常常做粉團佈施,誰來要就給,沒有一點厭倦的表情。
一仙化為道人,每旦索食六七團。母日日與之,終三年如一日,乃知其誠也。
有位仙人化成道人的形象,每天早上都來林家索要六七個粉團。老母確實心地善良,天天施捨,連續三年如一日。道人才知道她的心很誠。
俗話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幾個月看不出人的誠心,三年心都不變,可見善心的堅固。怎麼能有這麼堅固的行善意樂呢?其實,懂得方法再串習,也不難達到這種心境。只要多去思惟善法的利益,這有何難處呢?不用說三年,發願盡未來際行善都可以。一件事沒有利益,堅持做可以說很困難,但善有極大的利益,多多思惟,會越作越歡喜,有這種的效果。
比如,世間人追求財富,如果天天有大的收入,一定越作越起勁,有一點眼前的蠅頭小利,都能調動起熱情來,何況行善是百倍、千倍地回報,甚至是無法想像的倍數獲得利益,從異熟果、等流果、增上果,從暫時、從長遠各方面觀察,都有大利益。這樣越做,收穫越大,誰不願意作呢?
所以,如何發起猛利的行善意樂呢?就是常常思惟善法的利益,越思惟,歡喜心越強;歡喜心越強,越願意投入,這樣身心會進入良性迴圈當中。實際上也不難,只要天天作意善法的功德,意樂增強了,作起善來就有強大的動力。
我們看許哲女士,從年輕時起一直到一百歲,兢兢業業作了六七十年,如果沒有利益,作得下去嗎?她肯定在行善當中體會到了上品的滋味。越作心量越廣大,越作內心越清淨,到一百歲還身體無病、思惟敏捷。
一個人天天為自己,身心緊張,腦筋要壞掉,身體也要得病。如果天天為別人,內心完全開放,沒有負擔,所以善才是最好的營養,善中才有最大的樂趣。
我們一般人善心起來的時候,暫時也會有一些感受,可惜在不能讓善心持久、增上、擴大,很快又被惡念障蔽了。實際上,能把一個人的善心發展出來,就可以挽救一個人。
因謂之曰:吾食汝三年粉團,何以報汝?府後有一地,葬之,子孫官爵,有一升麻子之數。
一個人每天身善、口善、意善,自然祥雲聚集,處處善神擁護。老婆婆沒有發一張邀請函,仙人是自動上門來的。
一個老婆婆為什麼能感動天地呢?就在她有道德的力量,不由仙人不主動來指點。
仙人告訴她:“我吃了你三年的粉團,(每天六七團的話,三年近一萬團。)所以你對我恩德大。我跟你說,你家的府宅後面有一塊風水寶地,葬在那裏,子子孫孫所得的官爵有一升麻子那麼多。”
今天的人不相信行善有利益,認為貪樁枉法、巧取豪奪、坑蒙拐騙,以各種非法的手段才能得利益,這是顛倒至極。古人說:“天道好還”,天道就是因果律,“好還”,不是一比一的回報,是一比一千、一比一萬以上的回報。行善的回報太豐厚了。
一升麻子有多少,算一下才覺得積善有驚人的余慶。老母依靠什麼使家族上升到隆盛高貴呢?靠的就是行善積德。一個老太太沒有什麼背景,也不會巴結權貴,也不用非法的手段,她只是老老實實地行善,而這正是發家之術。所以,真要對子孫好,不要留財給子孫,能留德給子孫,子孫就享受不盡了。
北宋的名相司馬光說:“積金以遺子孫,子孫未必能守。積書以遺子孫,子孫未必能讀。不如積陰德於冥冥之中,子孫必有受其報者。”
其子依所點葬之,初世即有九人登第,累代簪纓甚盛,福建有無林不開榜之謠。
老婆婆的兒子按仙人的指示,把母親葬在這塊風水寶地當中。在她兒子這一代,就有九個人中進士,這是了不起的事。林家一代一代做官的非常多。福建有句 “無林不開榜”的民謠,意思是每次考試開榜,榜上必定有林家子弟的名字。
其實一切都不偶然,老母善心虔誠,積德深厚,有多少德,子弟就會綿延多少代的。
馮琢庵太史之父,為邑庠生。
馮琢庵太史的父親,當時在縣裏作書生。
隆冬早起赴學,路遇一人,倒臥雪中,捫之,半僵矣。遂解己綿裘衣之,且扶歸救蘇。
有一年的隆冬,他早起去上學,路上見一個人倒在雪地裏。他心善,沒有捨棄這個可憐的人。(今天大街上也有老弱病殘的人,可是大家都視若無睹,誰也不去關心。)他用手摸了摸那人的胸口,半身都僵硬了。解開裘衣,給他穿上,然後扶回家,救了他一條命。
做別的會虧,行善決不會虧。古人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救人的功德大,所以感應來得特別快。
夢神告之曰:汝救人一命,出至誠心,吾遣韓琦為汝子。及生琢庵,遂名琦。
晚上做夢,神告訴他:你救人一命,出於至誠,我派韓琦作你的兒子。等到生下琢庵,就取名為琦。
台州應尚書23,壯年習業於山中。夜鬼嘯集,往往驚人,公不懼也。
浙江台州的應尚書,壯年在山中學習,那是個荒山野嶺,一到晚上,很多鬼聚在一起,很嚇人的。一般人都不敢住,應公為人光明正大,所以就不怕。
一夕聞鬼雲:某婦以夫久客不歸,翁姑逼其嫁人。明夜當縊死於此,吾得代矣。
一天晚上,聽到鬼說:某某女人,丈夫在外很久不回家,因此公婆逼她改嫁,她想不通,明晚會吊死在這裏,我終於得到替身了。
聽鬼這樣說,應公就開始想辦法。
公潛賣田,得銀四兩。即偽作其夫之書,寄銀還家;
他暗中賣了田地,得了四兩銀子,以女人丈夫的名義寫了一封假信,把銀子裝在信裏寄到她家。
這些善人為了利他,就會想辦法,這都是以善心引起的行為。應公作官之前也沒有太多錢,他能賣田救人,相當不容易。怎麼能作到像他這樣呢?這要看對善法歡喜的程度,如果相信救人比田地更有價值,當然就願意。
譬如說炒股,雖然風險大,一失誤就會傾家蕩產,但是股民認為掙錢的機率大,都願意投資。和炒股相比,行善是萬無一失,這是世上最有保障的事,不僅從不會虧本,而且有加倍的酬報。所以,有什麼不敢呢!只要加強行善的意樂,這裏說的善事,我們樣樣都能行。這是有辦法培養的,不是誰天生就有這種素質,能對業果引起勝解信,這些統統做得到。
其父母見書,以手跡不類,疑之。既而曰:書可假,銀不可假;想兒無恙。婦遂不嫁。其子後歸,夫婦相保如初。
那人的父母見到信,不像是兒子的筆跡,心裏懷疑,轉念又想:信可以造假,銀子不會假,不然寄銀子幹什麼?肯定是真的。
老夫妻放下心來,沒有逼媳婦改嫁。後來,他兒子回來了,夫妻完好如初。
行善的機會到處都有,只看你願不願作,應尚書也可以不管這件事,但他的利他心很強,這種關頭,不允許自己見死不救。凡事用良心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那麼,這樣做吃虧嗎?毫不吃虧,對照後面的果報,我們知道,這是種下了後來作尚書的福德。所以,“盡力行善”是人生最智慧的選擇,也是唯一的光明之路。
佛在《海龍王請問經》中,把十善業道比喻為大地,一切穀物、樓房、動物,都要依止大地才能存在。同樣,善是一切美好事物的所依。通過行善,此生、後世、自他的各種福報都可以圓滿,連出世間成就阿羅漢、菩薩、佛陀,都是在善心上修。所以,佛要人修善心,有很深的道理。宗喀巴大師說:“心善地道亦賢善,心惡地道亦惡劣。”
公又聞鬼語曰:我當得代,奈此秀才壞吾事。
有一天,應公又聽到兩個鬼說話,一個說:“我本來找到替身了,無奈這秀才壞了我的事。”
傍一鬼曰:爾何不禍之?
旁邊的鬼說:“你為什麼不禍害他?”
曰:上帝以此人心好,命作陰德尚書矣,吾何得而禍之?
這個鬼回答:“上帝認為這人的心好,任命他作陰德尚書,我哪里能加害他?”
人行善,正氣強,邪不壓正,鬼也無法近身,真正能護持自己的也是善。
應公因此益自努勵,善日加修,德日加厚。
應公聽到鬼的對話,更加努力,因為他得到了對善的證明,增強了行善的勇氣。他並沒有自滿,反而善一天比一天修得多,德一天比一天積得厚。
遇歲饑,輒捐穀以賑之;遇親戚有急,輒委曲維持;
遇到饑荒,他就捐出稻穀賑災。(財富自己受用,也沒什麼利益;拿去賑災,可以化為無量的功德,救濟眾生的同時,也充實了自己。)遇到親戚有急難,他也委曲維持,不怕麻煩。身居高位,還能這樣為他人的利益東奔西走,他的利他心很真。
遇有橫逆,輒反躬自責,怡然順受。
遇到不順心的事情,被別人侮辱、誹謗,造違緣陷害,他都能反躬自責,不埋怨別人,而且很歡喜地順受。
這種品德也是由思惟發展出來的。這也不難,只要好好串習,就可以達到。人在道理上想不通,情緒就會起來,如果思惟到別人打罵是成就自己的安忍波羅蜜,怎麼會起嗔呢?或者觀察對方是身不由己,受煩惱的折磨才這樣做,這樣會生起悲湣心;還可以思惟:遭受損害是自己前世損害人的報應,現在安忍就可以消業障,也就能怡然順受。
子孫登科第者,今累累也。
應尚書的道德深厚,所以子孫登科的很多。
常熟徐鳳竹栻,其父素富,偶遇年荒,先捐租以為同邑之倡,又分穀以賑貧乏,
江蘇常熟有個徐鳳竹,他的父親向來很富裕。有一次遇到荒年,收成不好。徐善人以身作則,帶頭減免當地的租,作為同鄉的提倡。(一個人能這樣行善,在社會上立起來,就能帶動一大批人,社會需要這樣的善行、善人。)
他又把糧倉裏的稻穀拿出來賑濟。這種時候,對因果有勝解信,就有膽量作。實際上,這取決於自己的信心有多大。心裏猶豫,可能只捐四分之一,再差一點,捐出十分之一。像范仲淹這樣的賢人,敢作敢為,把俸祿全拿出來佈施,他有這樣的氣魄,原因是深信因果、崇尚道德。
同樣是面對遇難的同胞,人是有一種觀念,就有一種心態和行為。一種人這麼想,這些窮人餓死也和我無關。他認為這保全了自己,實際犯了吝嗇不救人的罪過。另一種人看見這是求之不得的苦田,很難遇到這麼好的利他機會,在如此稀有的苦田當中,以大悲來耕耘,福德會極迅速地增上,所以會趕緊作。佛法當中,沒有讓人吃虧的事,一般人認為最吃虧的地方,其實大佔便宜。能這樣如理思惟,誰會不願意作呢?
夜聞鬼唱於門曰:千不誆24,萬不誆;徐家秀才,做到了舉人郎。相續而呼,連夜不斷。
這樣作了之後,感應很快,晚上聽到鬼在門外唱讚歌。
鬼唱:千不誆,萬不誆,徐家的秀才做到了舉人郎。這些鬼一直歡呼,慶祝了一個晚上。所以,鬼也喜歡善人。
是歲,鳳竹果舉於鄉,
這一年,風竹中了舉人。
這是“積德給子孫”的典型例子,徐鳳竹的父親是富人,錢都用在積德上,所以兒子很快中舉了。父母真要對子女好,應當以徐善人為榜樣,努力積累功德,回向給孩子。
其父因而益積德,孳孳不怠,修橋修路,齋僧接眾,凡有利益,無不盡心。
徐鳳竹的父親因此更加積德,孜孜不倦,在行善上非常努力,他是修橋、修路、齋僧、款待出家人,凡是有利益的事,沒有不盡心的。
後又聞鬼唱於門曰:千不誆,萬不誆;徐家舉人,直做到都堂。鳳竹官終兩浙巡撫。
隨著功德加深,果報也進一步增上。
後來,他父親又聽到鬼在家門口唱:“千不誆萬不誆,徐家的舉人一直作到了都堂。”徐鳳竹最終作了兩浙省長。
所以,行善的人生最有希望,越作越歡喜,越作感應越大,這才是良性的迴圈。
嘉興屠康僖公,初為刑部主事,宿獄中,細詢諸囚情狀,得無辜者若干人,公不自以為功,密疏其事,以白堂官。
浙江嘉興的屠康僖開始時作刑部主事。以工作崗位為道場,住在監獄當中。(今天也有責任心強的人,以工廠為家、以學校為家。為什麼這樣做呢?就是想盡心盡力利他。)他在監獄裏詳細詢問囚犯的情況,關懷體貼犯人。
他是真正和犯人交心。一個領導能這樣做,下面的人沒有不心服的!為什麼呢?以德相待。人能甘當奴僕,已經貴為上人。高高在上,反而被人唾駡。所以,我們要放下架子來利益眾生,人都能這樣做,世界哪有不變好的?事業哪有不成功的?哪有別人不擁護呢?如果不能深入民心,不能放下架子,踏踏實實地作,多半是浮在表面上。
比如一個公司的負責人立足于公司行持菩薩道,每個員工都成為自己利益的對象,這樣天天善事都做不完。人都不肯實做,不知道佛在心頭,以為佛在天邊。比如,有五十個員工,很多方面都可以為他們著想、對他們修慈悲心,這些不做,修什麼大乘法呢?這些確實可以一點一滴來做,最後做到全公司都成了一家人,事業哪有不發達的道理。
屠公以監獄為家,和囚徒傾心交談,這是相當不容易的。他在交談當中,發現很多人是無辜入獄,他也不居功,私下裏寫信秘密報告堂官。
後朝審,堂官摘其語,以訊諸囚,無不服者,釋冤抑十餘人。一時輦下咸頌尚書之明。(“朝審”就是秋審。古代每年過了霜降,各地解到刑部去的重大案件和犯人,都要歸刑部的堂官會同其他官員,再作仔細地審查。)
後來朝廷秋審,堂官把他彙報中的話摘下來,對囚犯審訊,情況確實屬實,左右無不信服。結果, 這一次,十多人都得到釋放。
當時這件事很轟動,整個京城都讚歎尚書英明,沒人知道裏面有屠公的功勞。照一般人的心態,自己作的好事,沒得到名聲,所有的光環都戴在尚書頭上,心裏會不甘心,私下裏還要罵兩句。可是屠公道理上通達,他不會在這上面計較。
人為什麼心裏有情緒呢?就是道理上不通。道理上通了,讓尚書頭上戴光環不是更好嗎?自己的功德完好地儲藏著,將來果報會更大。想到這裏,連歡喜都來不及,有什麼委屈呢?所以,世上的煩惱,都是人自己找的。
公複稟曰:輦轂之下,尚多冤民,四海之廣,兆民之眾,豈無枉者?宜五年差一減刑官,核實而平反之。
屠公建議說:天子腳下尚有這麼多的冤民,何況四海之廣,人民數量之多,受冤的人就更多。所以,應當制定一項政策,五年派一名減刑官到下面去核實,為蒙冤的人平反。
尚書為奏,允其議。
尚書認為建議很好,寫奏摺上報皇帝,得到了批准。
時公亦差減刑之列,
當時國家組織了一個部門,屠公也被任命在減刑人員當中。
夢一神告之曰:汝命無子,今減刑之議,深合天心,上帝賜汝三子,皆衣紫腰金。
晚上夢見神人告訴他:你命裏本來無子,現在減刑的建議深合天心。(“天心”就是願人常得安樂的心,能讓人民得安樂,自然符合天心。)所以你作得好,上帝賜給你三個兒子,都是作大官的。
是夕夫人有娠,後生應塤、應坤、應堎,皆顯官。
當晚,他的夫人懷孕,後來生了三個兒子,果然都是顯官。所以,因果不會虧待善人。
閱讀善人的事蹟,目的是加強對善的信念,信念具足,就會對行善歡喜。仔細想想,其實,世上以行善最樂。我們活了幾十年,對其他世間的事都那麼努力,而這又有多大意義呢?忙碌衣食、競爭名利、追逐欲塵,毫無意義。人生很短暫,有限的光陰應當投入於利他。每天多思考怎麼利益眾生,一定能取得人生的實義。
嘉興包憑,字信之,其父為池陽太守,生七子,憑最少,贅平湖袁氏,與吾父往來甚厚,博學高才,累舉不第,
嘉興的包憑,父親擔任池陽太守,生了七個孩子,包憑最小。他入贅到平湖的袁家,這是了凡父親交情很厚的一個朋友。
包信之學問廣博,才華也高,就是屢次考試不入選。
留心二氏之學。
科舉沒考中,他就留心佛家、道家的學問。
一日東遊泖湖,偶至一村寺中,見觀音像,淋漓露立,即解橐中得十金,授主僧,令修屋宇。
有一天閑來無事,東遊泖湖,偶然到了一所村寺。寺院裏,有一尊觀音菩薩的聖像常年放在露天當中被風吹雨淋。
包憑看了,心想:菩薩的聖像怎麼能在露天淋漓呢?必須要安放好。他從袋子裏拿出十兩銀子,交給主持僧,讓他給菩薩修個廟。
僧告以功大銀少,不能竣事。
主持僧說:修廟的工程很大,十兩銀子不夠用。
複取松布四疋,檢篋中衣七件與之,內紵褶,系新置,其僕請已之。
包憑又取出四匹松布,從衣箱中檢出七件新衣服,都交給主持僧。
家僕說:還是慢點吧,全給了,自己穿什麼?
憑曰:但得聖像無恙,吾雖裸裎何傷?
包憑說:只要菩薩的聖像無事,我就算裸體又有何關係?
其實一切善,能放下自己,就可以作,稍微顧惜自己,也不可能這樣。修行是放下我執,我執越輕,越和法相應,我執能斷,就成為聖人,而利他恰恰是對治我執的妙法。
僧垂淚曰:舍銀及衣布,猶非難事。只此一點心,如何易得。
主持僧流淚說:“舍銀、舍衣布還不算太難,只有你這一點心,實在難得!”
一切善都建立在心上,心越賢善越深廣,福德就越大。菩薩以菩提心點一根小蠟燭供養,勝過一般人拿四大海的油燃燈供養,這不是主要在外物上比較,主要從心上比較,心更善,功德就更大。
無著菩薩在雞足山修了十二年,也沒現見彌勒菩薩,他下山看到一隻狗的下身被密密麻麻的蟲子咬著,悲心強烈地生起,本尊當即現出身相。
十二年修行都見不了本尊,一念悲心強烈生起,就立即成功。可見善心的力量之大。善心能發出來,功德就在其中。
生活當中,我們處處會遇到這一類的事。這是修行的良機,不要當面錯過觀世音,要把握當下,曆事煉心。《了凡四訓》好就好在不脫離生活,修行和生活脫節,那就走偏了。
後功完,拉老父同游,宿寺中。公夢伽藍來謝曰:汝子當享世祿矣。
後來殿堂的工程完畢,包憑帶著做太守的父親,一同來到廟裏。
這一夜,包憑夢到伽藍菩薩感謝他說:你的孩子將來會享受榮華富貴。
後子汴,孫檉芳,皆登第,作顯官。
菩薩說的絲毫不差,他的兒子和孫子都中了進士,作了顯官。
嘉善支立之父,為刑房吏,有囚無辜陷重辟25,意哀之,欲求其生。
浙江嘉善縣支立的父親在刑房裏工作。
有一天,來了一個囚犯無辜受陷害,要受重刑。
支立的父親見到這件事,心中不是滋味,來人馬上要受迫害,他著急,想幫忙。囚犯也看出這是個善人。
囚語其妻曰:支公嘉意,愧無以報,明日延之下鄉,汝以身事之,彼或肯用意,則我可生也。
囚犯對妻子說:“支公心地很好,我們慚愧,無以報答他。明天請他到家中,你以身事之。或許他還肯用心幫忙,那我就可以得救了。”
其妻泣而聽命。
妻子很賢良,哭著聽從了丈夫的命令。
及至,妻自出勸酒,具告以夫意。
支公不明頭緒地去了。囚犯的妻子親自出來勸酒,把丈夫的意思告訴他。
支不聽,卒為盡力平反之。
支公不答應,最終還是盡力幫他平反。
囚出獄,夫妻登門叩謝曰:公如此厚德,晚世所稀,今無子,吾有弱女,送為箕帚妾,此則禮之可通者。
囚犯出獄之後,夫妻倆一起登門來拜謝,對支公說:“像恩公如此的厚德,世上少有。你沒有孩子,我們有個女兒,送給你做箕帚妾,這也是禮法上說得通的。”
支為備禮而納之,生立,弱冠中魁,官至翰林孔目,立生高,高生祿,皆貢為學博。祿生大綸,登第。
支公也就備了禮物,娶了他的女兒,生了支立。二十歲考試高中,以後官做到翰林孔目。支立的子孫也都是做官的。
凡此十條,所行不同,同歸於善而已。
以上講了十條,各人做的不同,但都同歸於善,都是善行。
二、善的辨別:
若複精而言之,則善有真、有假;有端、有曲;有陰、有陽;有是、有非;有偏、有正;有半、有滿;有大、有小;有難、有易;皆當深辨。為善而不窮理,則自謂行持,豈知造孽,枉費苦心,無益也。
精細的來說,善有真假等的八對,對每一對的體相,都要深思明辨。如果不能辨明其中的差別,則自以為行善,實際是造惡,枉費苦心,得不到真實的利益。
辨別很重要,只有了知差別,反觀自身,觀察自己是落在哪種善裏面,才能把握好身心的方向。這樣,做對了隨喜,進一步增上,做得不對,應當改正。如果起初不能覺察到自己落在偽善、半善等中,往往行善多年,卻收效甚微。
下面講解十六字的涵義,每學一個字,都要歸在自身上檢查,糾正不正確的心態。
1、辨別真假,舍假取真:
何謂真假?昔有儒生數輩,謁中峰和尚,問曰:佛氏論善惡報應,如影隨形。今某人善,而子孫不興;某人惡,而家門隆盛;佛說無稽矣。
以前有幾個儒生拜見中峰和尚,提出一個問題:佛家“善惡報應,如影隨形”的說法,和事實不符合。比如某人行善,子孫卻不興旺,某人行惡,家門反而隆盛,所以佛的說法沒有根據。
中峰雲:凡情未滌,正眼未開,認善為惡,指惡為善,往往有之。不憾己之是非顛倒,而反怨天之報應有差乎?
中峰和尚說:凡夫的情慮沒有淨除,智慧眼沒有開啟時,往往顛倒。善的認為惡,惡的贊為善,這種事屢見不鮮。你們不怪自己是非顛倒,反而埋怨因果報應有差錯嗎?
緣起本來無差錯,只是凡夫心識顛倒,才對善惡、苦樂顛倒認識,這是凡夫的特色。
眾曰:善惡何致相反?
這些人不接受,善和惡怎麼會弄反呢?
一般人都不知道自己一向落在顛倒見當中,就連善惡這種基本問題也有認識上的顛倒。
中峰令試言其狀。
中峰禪師讓他們各自描述善惡的體相。
一人謂詈人毆人是惡;敬人禮人是善。
中峰雲:未必然也。
一個人說:打人罵人是惡,恭敬人、禮拜人是善。
禪師說:不一定。
一人謂貪財妄取是惡,廉潔有守是善。
中峰雲:未必然也。
一個人說:貪財非義妄取是惡,廉潔有操守是善。
禪師也說:不一定。
眾人曆言其狀,中峰皆謂不然。
大家依次談了自己的見解,中峰都說不對。
凡夫是在外在的形相上轉,所以,對善惡的認識都不對。
因請問。
因此就請問禪師什麼是善、什麼是惡。
中峰告之曰:有益於人,是善;有益於己,是惡。有益於人,則毆人、詈人皆善也;有益於己,則敬人、禮人皆惡也。
中峰說:能給人利益的是善,只利益自己的是惡。有益於人的,就算打人、罵人,都是善;只利益自己的,就是敬人、禮人,也是惡。
所以,存心只為他人好,不雜私心,則打人罵人都是善,心地良善的緣故。只求自己的利益,不論如何恭敬人都是惡,內心自私的緣故。
是故人之行善,利人者公,公則為真;利己者私,私則為假。
所以,人的行善,利人是大公,利己是內藏私意,公是真,私是假。一個人為公,善就是真的;一個人為自己,善就是假的。
比如在集體當中,發心為公是善,只考慮自己是私。符合我的利益才作,不合我心意、讓我吃虧的就不作,這是假善。
又根心者真,襲跡者假;
“根心者”就是由衷而發的善行,這是真。“襲跡者”,就是單單外表上表現一種善相,這是假。從良心發出來的善,是真善。
又無為而為者真,有為而為者假;
對善的真假有很多深淺不同的判定。從甚深的層次論真假:無為而為,沒有執著去做的善,是真;有為而為的善,是假。
皆當自考。
以上的真假都要一一考問,自己行善的心是真還是假。是假,就要及時改正。
2、辨別端曲,舍曲取端
何謂端曲?今人見謹願之士,類稱為善而取之;聖人則甯取狂狷。(“狂狷”,“狂”不是狂亂、狂妄,是進取的意思;“狷”是潔身自好,堅守自己的志向,不與人苟合。狂者有進取,狷者能守節。)
端善和曲善怎麼辨別呢?現在人見了老好人,一般都說他好,認為他可取。聖人則寧願取狂狷,他們能在善上進取,敢於承當;或者是安份守己,堅持原則,不肯隨人造惡。
至於謹願之士,雖一鄉皆好,而必以為德之賊;是世人之善惡,分明與聖人相反。推此一端,種種取捨,無有不謬。
至於謹願之士,即使一鄉都喜歡這個人,決定以他成為破壞道德之賊。
善的方面應當堅持,惡的方面必須堅決捨棄,但是謹願之士,為了隨順人情,一般都隨波逐流,沒有自己做人正確堅定的立場,所以是道德之賊。世人的善惡觀念明明和聖人相反,以此推廣,各種取捨的方面無不錯誤。
這也告訴我們,應當以聖者的言教為標準,消除相續中的邪知、未知、疑惑,才能趨入正道。為了正確地修行,很多方面都要如理地辨別,辨別不清,就會造成行為上的紊亂。善要修得精純,前提是明辨善的差別,然後行為上細緻地取捨修正。
天地鬼神之福善禍淫,皆與聖人同是非,而不與世俗同取捨。
天地鬼神對善降福、對淫降禍,自有他的標準,這都是和聖人同標準,不和世俗同取捨。
為什麼呢?因為真理是唯一的,聖人見到真理,所以與他同標準,凡夫顛倒邪知,言論不能作為準繩。所以,要皈依三寶以聖法作為自己人生的道路,不立誓皈依法,就無法進入正道。
凡欲積善,絕不可徇耳目,惟從心源隱微處,默默洗滌。
凡是積善,不可以只隨外在耳目的境界,或者所作的行為讓人讚歎,這不是應當注重的地方。唯一從心源隱微之處默默洗滌。(就是,起心動念很隱微的地方,要注意防護,有不端正的心思就立即遣除。)
為了在人前表現,得到讚譽,則成了徇耳目、求名利,根本和行善的動機相違。要積累善行,唯有在自心上默默洗滌,此外也無法可行。
那怎麼來判斷善的端、曲呢?
純是濟世之心,則為端;苟有一毫媚世之心,即為曲;
如果行善純粹是濟世之心,念念想的是救濟世人,這叫端正。如果外表行善,心裏有一毫討好世間的心,這叫邪曲,意思是行善的心不正直。
純是愛人之心,則為端;有一毫憤世之心,即為曲;
行善純是愛人之心,這是端正;行善還有絲毫憤世嫉俗的心,這是邪曲,不是善的狀態。
純是敬人之心,則為端;有一毫玩世之心,即為曲;
行善時,純粹是恭敬人的心,這是端正;行善時,稍有一點玩弄世間的心理,這是邪曲。
端正,趨向覺悟;偏曲,墮入迷亂。落在媚世、憤世、玩世的心態當中,外表雖是行善,內裏卻夾有一層噁心,終歸是邪曲。相反,努力濟世、愛人、敬人,人格就會日漸端正。
心最重要,在在處處要保持心的端正,不容許有絲毫邪念侵入,這是在根源上保養,使自己免受染汙。
皆當細辨。
對端曲的種種差別都要仔細辨別。
重點是辨別自心的端曲,察覺到有嫉世、憤世、玩世的心理,要馬上遮止;生起了愛人、敬人、濟世之心,應當勉勵自己,再接再勵。
辨別了善的真假、端曲等之後,讓心轉向好的方面,使善越來越精純,這是一道細緻的功夫。
世間很多技藝,下苦功才能練得精深,我們則是在心上修練。人在炒菜、制衣上都會精雕細作,最根本的心上更應當修煉好,能按這裏的標準修煉自心,日日會有新氣象。心可以修得純正、真誠、廣大,這些是可以操作的。
沒有這樣觀心調心,往往落在盲目的狀態當中。比如一個人字寫得不好,沒有意識到要改正,幾十年都會落在壞習慣當中。如果能覺察到字寫得不好,而且發心改正,好的方面逐漸串習,就會越改越好,越改越精。同樣,檢察自己的行為很重要,不檢察就無法改過自新,即使有缺點也渾然不覺。相反,身心上一點點修正,心原來很虛假、很邪曲,逐漸會轉成真誠、端正。
3、辨別陰陽,舍陽取陰
陰和陽的辨別很重要,不懂的話,很多人都是在做陽善。以我執推動,即使行善,也是為了增加知名度,這樣會把福德損壞的。
何謂陰陽?凡為善而人知之,則為陽善;為善而人不知,則為陰德。陰德,天報之;陽善,享世名。名,亦福也。名者,造物所忌;世之享盛名而實不副者,多有奇禍;人之無過咎而橫被惡名者,子孫往往驟發,陰陽之際微矣哉。
什麼叫陰善陽善呢?行善讓人知道,叫陽善;行善不求人知,叫陰德。陰和陽的相不同,果也就不一樣。陰德無人知,無人表揚,蓄集在那裏,不會不感果,譬如種子不會因為無人知道,就不開花結果,所以說“陰德,天報之”。但是,鮮花在大眾面前開放,很快被人摘掉。意思是宣揚功德、炫耀自己,功德往往被損耗。
這裏說到,“名等於福”的道理。的確,名是一種享受,得到鮮花、掌聲,得到恭敬、禮贊,報刊雜誌上刊登事蹟,閃光燈聚集在身上,這是名人特有的享受。但是,名人要付出名人的代價,有道德還立得住,沒有道德,福德損光了,後果很不好。
“名者,造物所忌;世之享盛名而實不副者,多有奇禍。”“名譽”是造物所忌。名譽超過了實際的功德,就有奇禍,為什麼呢?因為福報損得大,又沒有積德,就有奇禍了。相反,一個人清白無辜,被人惡罵,看起來委屈,子孫卻往往很發達。所以,陰陽之際很微妙。“陰陽之際”講的是迴圈的道理,“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倚”,盛極肯定是衰,顯耀至極是禍患。
4、辨別是非,舍非取是
何謂是非?
什麼是是善和非善呢?下面舉例說明:
魯國之法,魯人有贖人臣妾于諸侯,皆受金於府,子貢贖人而不受金。
古代,魯國有一條法律,魯國人能出錢贖出在諸候家做事的傭人,政府就給予獎勵。子貢用錢贖了人,但不接受政府的獎金。
孔子聞而惡之曰:賜失之矣。
孔子知道之後,批評子貢的做法不對。
夫聖人舉事,可以移風易俗,而教道可施于百姓,非獨適己之行也。
聖人提倡事情,都是為大眾著想,想的是能不能移風易俗,使民風淳厚,教道可以施行于百姓,決不只是為了自己個人的想法來做。這就是聖賢之心,唯一以天下為重。
相反,時時以自己為主,這是增上我執。聖賢是以眾人之心為心,時時為眾生著想,一切行為和方法都落實在利益眾生上。
今魯國富者寡而貧者眾,受金則為不廉,何以相贖乎?自今以後,不復贖人于諸侯矣。
現在魯國的富人少、窮人多,假如說領受了獎金就不廉潔,一贖人,就背上“不廉潔”的駡名,以後誰還贖人呢?這樣堵住了贖人的善路,今後沒有人向諸候贖傭人了。
子路拯人於溺,其人謝之以牛,子路受之。
另一件事,子路曾經救了落水的人,被救者以一頭牛報答他,子路歡喜地接受了。
孔子喜曰:自今魯國多拯人於溺矣。
孔子高興地說:以後魯國會有很多人拯救溺水的人。
孔子見民風向上,以人民得安樂為歡喜。這就是聖人之心,也就是慈悲喜舍的喜心,見眾生能向善,心裏就歡喜,不是為自己的私利而歡喜。
再扣到題目,什麼是是善和非善?能利益天下,怎麼做,都是善;不能利益天下,無論如何,都是非善。所以,以能否利益眾生作為判定是非的標準。
自俗眼觀之,子貢不受金為優,子路之受牛為劣;孔子則取由而黜賜焉。乃知人之為善,不論現行而論流弊;不論一時而論久遠;不論一身而論天下。
以俗人的眼光看,子貢不接受獎金,好;子路接受牛,不好。孔子卻贊同子路,不贊同子貢。從孔子的評論可以知道,行善,不是看當下怎麼做,而是看它的影響;不是看暫時,而是看久遠;不是看他一人,而是看他對天下的作用。
以下就給出是善、非善的標準。
現行26雖善,而其流足以害人,則似善而實非也;現行雖不善,而其流足以濟人,則非善而實是也;
現在所行雖然是善,但是流弊影響,足以損害世人,這是看似善、實際非善;現在所行雖然像是不善,結果足以救濟他人,這是看似非善、實際是善。
然此就一節論之耳。他如非義之義,非禮之禮,非信之信,非慈之慈,皆當抉擇。
“一節”,就是指非善之善這一方面,其他還有非義之義、非禮之禮、非信之信、非慈之慈,都應當善加抉擇。
“非禮之禮”,譬如說,嫂子溺水,叔叔去救,表現非禮,本質是禮,這是“非禮之禮”。又比如,佛經上說,有個星宿婆羅門的兒子,多年在森林中修梵行。一次進城化緣,有個婆羅門女對他生貪心,欲絕身亡。星宿婆羅門子生起大悲心,和她結為夫妻。外表上,結為夫妻,與梵行相違,是非禮;實際是以大悲心救護眾生,是禮。由此他也圓滿了四萬劫的資糧。
“信”,指言而有信,不說欺人的話。為了利益眾生,說方便妄語,這是“非信之信”。比如,獵人追捕鹿群,見到鹿群往南方跑,但對獵人說:“鹿群往北方跑了。”表面上是妄語,實際是“信”。
“非慈之慈”,為了調伏眾生,顯現金剛怒目之相。比如“武王一怒而安天下”。又比如,佛前世做大悲商主,與五百商人坐船渡海,有個叫短矛黑人的強盜,想要殺害五百商人。佛當時想:五百商人都是不退轉菩薩,短矛黑人殺了他們,要墮入地獄無量劫,我殺了他,他可以不墮地獄,就算我自己墮地獄也不管。這樣殺了那個強盜,這是非慈之慈。表面上殺人,是非慈;實際是救人,是大慈。以這種非慈之慈,佛因地圓滿了七萬劫的資糧。
所以,對善要善加抉擇,不是以表相來判定,要看內在的意樂和結果。
5、辨別偏正,舍偏取正
何謂偏正?
什麼是偏善和正善?下面以公案來說明:
昔呂文懿公,初辭相位,歸故里,海內仰之,如泰山北斗。
呂文懿公是明朝時的宰相,呂公最初辭去相位,返回故鄉時,海內尊仰,就像泰山北斗一樣,可見他的德行之高,人們都敬仰他。
有一鄉人,醉而詈之,呂公不動,謂其僕曰:醉者勿與較也。閉門謝之。
呂公回家鄉碰到一件事。有一個同鄉喝醉了酒,對著呂公惡罵。呂公修養好,對僕人說:這人喝了酒,不要和他計較。然後就關上門謝客。
他想到酒鬼也是身不由己,這是寬容之心,不和人計較。
逾年,其人犯死刑入獄。呂公始悔之曰:使當時稍與計較,送公家責治,可以小懲而大戒;吾當時只欲存心於厚,不謂養成其惡,以至於此。
過了一年,這個醉鬼犯罪,判了死刑,被關入監獄。
呂公知道後,後悔說:我沒有做對,是我害了他,假如當時稍微和他計較,就可以以小小的懲罰起到大的警戒,我當時只是想到存心仁厚,不能和人計較,沒想到這是養成他的惡習,以至於發展到這種地步。
此以善心而行惡事者也。
這是以善心行惡事的例子。
又有以噁心而行善事者。如某家大富,值歲荒,窮民白晝搶粟於市;告之縣,縣不理,窮民愈肆,
又有某個大富之家,有一年遇到饑荒,窮人沒有收成,饑寒生盜心,白天在市場上公開搶米。富商告到衙門,縣官不受理,窮民更加放肆。
遂私執而困辱之,眾始定;不然,幾亂矣。
富人私下把這些人抓起來,狠狠侮辱了一頓,事態才平息下來。不然,幾乎釀成大的動亂。
富人看窮人造反騷亂,他起了嗔心狠狠打人,存心是惡,可是出效果,鎮住了下面的人。
故善者為正,惡者為偏,人皆知之;其以善心而行惡事者,正中偏也;以噁心而行善事者,偏中正也;不可不知也。
一般都知道善是正,惡是偏。但是,以善心行事,效果惡,這是正中偏;以噁心行事,效果好,這是偏中正。這個道理不可不知道。
所以有四句,動機善,效果善,是正中正;動機善,效果惡,是正中偏;動機惡,效果善,是偏中正;動機惡,效果惡,是偏中偏。
我們行善,先要動機良善,其次要運用智慧無誤地抉擇,以求良好的效果。否則“慈悲生禍害,方便出下流”,往往容易變成正中偏。《維摩詰經》上說:沒有以智慧攝持的方便是束縛,以智慧攝持的方便是解脫。
6、辨別半滿,舍半取滿
何謂半滿?
對半善和滿善,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解釋:
第一、積善為滿、不積為半:
易曰:善不積,不足以成名,惡不積,不足以滅身。
《易經》說:一個人的善不是逐漸積累,不足以成就美名;一個人的惡不是逐漸積累,也不至於毀滅自己。
書曰:商罪貫盈。
“商”是指商紂王,“貫”是錢串,“盈”是滿。
《書經》說:商紂王的罪業累累,就像一串銅錢穿得滿滿的。他的罪業也是逐漸積累,最後惡貫滿盈,敗國亡身。
如貯物於器。勤而積之,則滿;懈而不積,則不滿。此一說也。
這就像在盒子裏放零花錢,只要肯不斷積累,最後一定會積滿;如果懈怠不積累,則不會裝滿。
以公案來說,宋朝有一位鎮江太守,叫葛繁,他每天都要做幾件善事,四十年無一日空過。
有人請問他。他說:“我沒有別的,只是每天做一兩件利人的事。”又指著座間的踏子說:“比如踏子放得不正,會讓別人的腳不舒服,我就把它放正。別人口渴,我給他一杯水喝,都是利他的事。這些事上至卿相下至乞丐,誰都可以做。只是需要做得持久,才有利益。”
我們應學葛善人,每天做幾件利人的善事。行善貴在有心,貴在積累。今天行一善,明天行一善,堅持下來,從少到多、從低至高,漸漸可以充實功德,圓滿資糧。
古人說:“積德要像聚錢,漸漸添多;累功要像築牆,漸漸高大。發心要真要堅,用力要勤要久。”善事趁早去做,積累到一定程度,就是圓滿之處。
佛在《法句經》中說:“莫思作少善,不隨自後來,如落諸水滴,能充滿大器。由略集諸善,堅勇極充滿。”意思是:不要認為只是做一點善法,果報不會跟隨自己來。就像滴水,一滴滴落在容器裏,最後會充滿容器。同樣,精勤地積善,善會充滿菩薩的相續。
比如宋朝的名相韓琦,少年時就考中了進士,做了高官。他曾經賑災,救活了饑餓的災民一百九十多萬,又救活因水災而流浪的災民七百萬。
他在大名府當知府時,有一位下屬呈上公文,最後忘記署名。韓琦看完之後,用袖子蓋住檔,抬頭和他談話。講完又從容地把文件還給他。這位下屬下來之後,才發現自己犯了不小的錯誤,一面自己慚愧,一面感歎說:韓公真是天下的盛德之人!
有人獻給韓琦兩隻玉杯,都是絕世珍寶。每次宴請賓客的時候,韓琦總是把玉杯放在一張桌子上,上面蓋上錦緞。
有一天,他宴請一些官員,一位小官員不小心碰倒桌子,把兩隻玉杯都摔碎了。在場的人都大驚失色,小官員也跪倒在地,韓琦卻神色不變,笑著對大家說:“什麼事的成壞都有個定數。”又對小官員說:“你也不是故意的。”在場的客人都感歎佩服。
韓琦在山東做統帥的時候,有一次晚上寫信,叫一個士兵拿著蠟燭在一邊照明。這位士兵偶而向其他地方張望,結果蠟燭燒了韓琦的鬍鬚。韓琦只是用袖子拂了一下鬍鬚,照樣寫下去。
過了不久,韓琦回頭一看,已經另外換人了。他擔心主管的官員會鞭打那位士兵,就急忙把他叫回來,而且對管事的說:“不必要換人,他現在懂得怎麼拿蠟燭了。”
有一位士兵私自離開軍營去看母親,幾天之後才回來,按照軍紀應當殺頭。
這位士兵說:“我母親年邁多病,住在附近。我常常擔心不能再見到母親,雖然知道擅自出逃要犯死罪,我只求和母親見一面,就是死也無憾。”
韓琦聽了心裏很難受,核實了情況之後,就把他放了,上下軍兵沒有不感動落淚的。
韓琦剛剛掌大權的時候,用三十萬貫錢買了一個姓張的女子作妾。張氏長得很美,寫好契約之後,她忽然悲傷流淚。韓琦問她原因,她不肯說。
韓琦說:“既然不願意說,我也不需要用你了。”說完叫手下的人燒掉契約,帶張氏回去。
張氏心裏恐慌,流淚說:“我本是郭守義的妻子,守義在湖南做官,被人以私仇彈劾,罷官免職。現在已是深秋,眼看快要到年邊了,我擔心全家會餓死在京城,所以才賣身,來養活守義和兒女。”
韓琦憐憫她,就留下賣身契約,讓她拿著錢回家,而且對她說:“你可以轉告守義,如果真是無辜被人陷害,可以向朝廷申訴。等到冤情昭雪,你再到我這裏來。”
這樣張氏就感激地離開了。
後來,郭守義得到平反,張氏如約回來。韓琦不讓張氏見面,派人轉告她:“我位居宰相,怎麼能讓士人的妻子做我的小妾,我想你的賣身錢肯定也用完了。”韓琦再用賣身契包了二十兩銀子交給張氏,而且告訴她:“你好好輔助丈夫做官,好好養育郭家的兒女。”
張氏見不到韓琦一面,兩眼望著韓府的大門,止不住地流淚,最後拜了一百拜才離開。
後來韓琦封為魏國公,年歲很高時,在相州逝世。當天天空中有大星殞落,聲響如雷。他的五個兒子及孫子、曾孫都是卿相,子孫昌盛無比。
以上只是從韓琦的傳記中選取的一些片段。實際上,韓琦一生行善無數,他是北宋時代和范仲淹齊名的大賢人,做過三朝宰相,道德崇高,功勳卓著,所以才名垂青史、萬古流芳。這是“善不積,不足以成名”的最好證明。能有這樣深厚的人格基礎,轉過來學佛,進修出離心、菩提心和無二慧,決定可以速疾成就。
以上“積則滿,不積則半”的道理,再從出世間的佛法來解釋,就是:對於佈施等六波羅蜜多,數數修習圓滿,就能成辦佛的三身。以階段來分,勝解行地的資糧積累圓滿,能證入初地;二到六地資糧圓滿,能獲得七地無相境界;七地資糧圓滿,任運成就八地九地;八地九地資糧圓滿,獲得十地;十地資糧圓滿,獲得佛地。如是下下地積資圓滿,進入上上地,最後究竟成佛。這是“積善則滿”的涵義。
第二、心滿則滿,心半則半
昔有某氏女入寺,欲施而無財,止有錢二文,捐而與之,主席者親為懺悔;
過去有個女子來到寺院想做供養,苦於沒有錢財,她把僅有的兩文錢捐給廟裏,寺院的主席親自為他懺悔。
及後入宮富貴,攜數千金入寺舍之,主僧惟令其徒回向而己。
以後,這個女子入宮做了貴妃。一次,貴妃帶了幾千兩銀子又來寺院供養,主持僧只讓徒弟出來代她回向。
因問曰:吾前施錢二文,師親為懺悔,今施數千金,而汝不回向,何也?
貴妃很不理解,就問主持僧:以前我只供養兩文錢,師父還親自來代我懺悔,今天供養了幾千兩銀子,師父竟然不來回向,這是為什麼?
話裏的意思是:供兩文錢,都親自為我懺悔;供幾千金,自然更要殷勤酬謝。
貴妃以供物的大小論功德,主持僧以施心厚薄答復她:
曰:前者物雖薄,而施心甚真,非老僧親懺,不足報德;今物雖厚,而施心不若前日之切,令人代懺足矣。
主持說:前次的供物雖然微薄,但施心很真誠,不是老僧親自為你懺悔,不足以報答施主的恩德。這次供物雖然豐厚,但施心不像往日真切,所以只叫人代為懺悔就足夠了。
此千金為半,而二文為滿也。
貴妃先前做貧女的時候,心很卑下虔誠,雖然只是兩文錢,卻是全心全意地供養。這個善心一發,兩文錢出手,那是沉甸甸的份量,主持不能不來為她懺悔。人心真誠有這樣大的感動力量,主持也不能坐在那裏,無動於衷。
後來做了貴妃,心態變得傲慢,所謂“我慢高山、不存德水”,有傲慢擺在心裏,供養心也大大不如以前虔誠。所以,主持不必來為她懺悔。當然,這可能是老和尚在以善巧方便調化她。
總之,行善不盡心盡力,即使供養千金,也是半善;善心圓滿,全心全意,即使佈施兩文,也是滿善。懂得這一條道理,我們行善,不是著重在外相上,而是要注意自己的心。每做一件善事,都要讓善心圓滿,就像《俞淨意公遇灶神記》中所說的那樣:
若有力量能行的善事,不圖報、不務名,不論大小、難易,實實落落耐心做去。
若力量不能行的,亦要勤勤懇懇,使此善意圓滿。
以下講一段漢鐘離和呂洞賓的對話。漢鐘離和呂洞賓是中國人家喻戶曉的八仙中的人物。鐘離名權,是漢朝人,後來修行成仙。呂洞賓是唐朝人,隨漢鐘離在終南山修道成仙,後遇黃龍禪師,由禪師指點開發,開悟成就。
鐘離授丹于呂祖,點鐵為金,可以濟世。
漢鐘離傳授呂洞賓一種丹法,可以點鐵成金,救濟窮苦,看來也是一件善事。
呂問曰:終變否?
呂祖問:點鐵所成的金最後會變嗎?
曰:五百年後,當複本質。
漢鐘離答:五百年以後,金又會恢復成鐵。
呂曰:如此則害五百年後人矣,吾不願為也。
呂祖說:我學點鐵成金,這些金子一代代流通,到了五百年後的人手上,突然之間變成鐵,這會害了五百年後的人,我不想學。
心能這樣為別人著想,就是圓滿。呂祖心地善良,做人的標準很確定,利他的事才做,損人的事一概不做,他是以法為準繩來決定行為的取向,這是我們需要學的。凡事對自他沒有利益,即使抬轎子來請也不做;凡事有益於眾生,即使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曰:修仙要積三千功行,汝此一言,三千功行已滿矣。此又一說也。
漢鐘離讚歎說:修仙本要積累三千功行的資糧,憑你這句話,三千功行已圓滿了。
一句話三千功行就滿了,因為這一句當中有一顆圓滿的善心。
還有這樣一則公案:
范仲淹小的時候出身孤貧,每天只吃一點鹹菜稀飯,非常刻苦地讀書。
有一次,他問一位相師:“我能不能做宰相?”
相師說:“不行!”
他又問自己能不能做名醫。
相師驚歎他這麼提問,就問他:“你為什麼前面問的那樣高貴,後面問的這麼卑微?”
范仲淹說:“因為只有宰相和名醫才能救人。”
相師讚歎說:“你的仁慈心已經到了這種程度,你是個真正的宰相。”
范仲淹後來果然做了參知政事,就是副宰相的地位。
像這樣,如果我們讀書的時候立志:我要為救護天下的蒼生而讀書。雖然只是一句話的善願,但這一句包含了無量功德,以後的萬善都是從這裏出生的。也就是,以善願的推動,可以展開無量無邊的善行。所以,心懷蒼生、志在天下,就是善行圓滿。
第三、不著善為滿,著善為半:
又為善而心不著善,則隨所成就,皆得圓滿。心著於善,雖終身勤勵,止於半善而已。
行善,心裏不耽著善,那不論做什麼,都能圓滿。心執著善,即使終身勤奮努力,也只是“止於半善”、停在半善的境界當中。
譬如以財濟人,內不見己,外不見人,中不見所施之物,是謂三輪體空,是謂一心清淨,則鬥粟可以種無涯之福,一文可以消千劫之罪,倘此心未忘,雖黃金萬鎰27,福不滿也。此又一說也。
比如,以財物周濟別人,內不見佈施的自己,外不見受施的人,中不見所施的東西,這叫“三輪體空”,叫 “一心清淨”。這樣,以一斗米可以種無邊的福德,以一文錢可以消千劫的罪業。假如著相的心沒有忘,即使黃金萬鎰,福德也不算圓滿。這是“滿善、半善”的又一種說法。
《金剛經》上,佛問須菩提尊者:東方虛空,可思量否;南西北方、四維上下的虛空可思量否。尊者都說不可思量。
佛說:“菩薩無住相佈施,福德亦複如是不可思量。”這是“不著相行善,福德圓滿”的證明。
當然,要真正相應三輪體空、不住相行善的境界,先要聞思空性的教法,引起空性正見,之後再安住正見來串習。這裏就不多說。
7、辨別大小,攝小歸大
何謂大小?昔衛仲達為館職,被攝至冥司,主者命吏呈善惡二錄,
先以公案說明:過去有個衛仲達,做了館職,有一天被攝引到陰府,閻王叫官吏呈上他的善惡本子。
比至,則惡錄盈庭,其善錄僅如箸而已。索秤稱之,則盈庭者反輕,而如箸者反重。
等到拿來衛仲達的檔案,記錄惡的本子堆滿了一屋子,記錄善的本子只有一根筷子那麼大。再用秤來稱量,結果滿庭的本子很輕,筷子那麼大的本子卻很沉重。
仲達曰:某年未四十,安得過惡如是多乎?
仲達不理解地說:我還不到四十歲,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過失?
曰:一念不正即是,不待犯也。
陰府的法官說:一念不正就是過,比如,一念害人之心,輕人之心,慢人之心,嫉人之心,起一念,就是一過,不需要身口做出來。(他說的標準很嚴格,一念不正,就是過失。)
前面講愛人、敬人、利人叫做善,我們很多時候不愛人、不敬人,或者袖手旁觀、輕視別人,這些念頭起來,叫做不正念,起一個念頭就是一個過失。這也提醒我們,時時要防心如城,待人接物,只允許正念現前,邪念起時必須消除。
平時不管好這顆心,像衛仲達四十歲不到,起的惡念記下來已有一屋子。比如有家長管教的孩子,品行會端正,無管教的野孩子在外流蕩,最後染成一身惡習。這顆心不加管束,和野孩子一樣,會生起各種噁心。
下麵再看:
因問軸中所書何事?
衛仲達問:軸中寫的是什麼?
曰:朝廷常興大工,修三山石橋,君上疏諫之,此疏稿也。
陰府告訴他:有一年朝廷興建大工程,要修一座三山地方的石橋,工程浩大,當時你上書建議不要修,免得勞民傷財,軸中就是你的文稿。
仲達曰:某雖言,朝廷不從,於事無補,而能有如是之力。
衛仲達懷疑:我是建議了,朝廷並沒有聽從,我的建議於事無補,怎麼會有這樣大的功德力?竟然能勝過滿屋子的惡業。
他懷疑:事情沒兌現,哪有功德?他不知真正的功德在心。
曰:朝廷雖不從,君之一念,已在萬民;向使聽從,善力更大矣。
陰官給他解釋:朝廷雖沒有聽從,但當時你一念心,確實想的是萬民,假如朝廷聽從,善業力會更加巨大。
故志在天下國家,則善雖少而大;苟在一身,雖多亦小。
所以,立志為天下國家,善行雖然數量少,也是大善。如果只是為自己,即使行善的數量多,也只是小善。
“國家”的擴展,就是一個地球、一個世界乃至盡虛空界無量無邊的世界。“志在天下國家”的擴展,就是志在法界無量眾生,這就是大乘的菩提心、大願力。有了她攝持,一切善都成了無窮大的善。
《寶蘊經》上這樣校量功德:譬如三千大千世界的一切有情,每個人都建造量同須彌山的大佛塔,而且在佛塔前經歷微塵沙數的大劫,以所有可以供養的供品承事供養,另外有一位菩薩不離菩提心,只散一朵花供養,就已經超過了前者的福德。
所以,無數人在極長的時間當中以極多的供品供養,卻比不上菩薩一瞬間散一朵花供養的功德。也就是,無數個只為自己求一點現世福德的小善加起來,畢竟比不上一個“為了法界無量眾生、志求無上菩提”的大菩提心所攝持的大善。
以上大善、小善的內容,再做歸納:
第一、善法唯心:
一般人的疑惑是:只發一個善心,沒有真正做到,不會有功德。
比如,現在發造作的菩提心,心裏觀想要救度天邊無際的眾生,實際上對一個人也沒有圓滿做到利益,但這決定是有大功德的。又比如,凡夫人隨著《普賢行願品》的經文觀想、發願,每一願也沒有真正做到,但以發心力,確實能積累無量的功德。再比如,《華嚴?淨行品》教我們日常四威儀,要相應地發大願,向上走時,要想我步步入涅槃城;向下走時,要想入三惡趣救度眾生。諸如此類,都是修大善根。
有人說:只是觀想一下,怎麼會有功德?決定有功德,“諸法依緣起,住于意樂上”,離開心,哪有緣起呢?緣起在意樂上,懂得這一點,很多道理都會明白。
第二、善的大小和心量成比例,心量越大,善越大。
比如賺錢,有人兩下能賺幾十萬,有人賣油條,忙一天才賺幾十塊。兩者在賺錢的數量上有很大差別,同樣在善上也有很大的差別。做任何善法,有菩提心攝持,就是量等虛空的大善。因為心量極其廣大,志在利益一切生命,又是盡未來際地利益,把所有的有情都安置在佛果中。
所以,真正要讓每一件善行都成為大善,必須花時間勤修大乘法的精華——菩提心。
8、辨別難易,隨緣兼行
何謂難易?先儒謂克己須從難克處克將去。夫子論為仁,亦曰先難。
什麼是善的難易呢?先儒認為:克制自己的私欲須從難除的地方克除。孔子講“為仁”時,也說先難——先從難的地方下功夫。
這個“先難”,具體就是難舍能舍、難忍能忍、難行能行,難能而可貴。
必如江西舒翁,舍二年僅得之束修,代償官銀,而全人夫婦;與邯鄲張翁,舍十年所積之錢,代完贖銀,而活人妻子,皆所謂難舍處能舍也。
比如:江西的舒老,舍盡兩年得的薪水,代別人償還官銀,保全別人的家庭;河北邯鄲的張老,舍出十年的積蓄,替別人交完贖銀,救活他家的妻子兒女。都是難舍處毅然能舍。
這兩老的事蹟,《德育古鑒》中具體是這樣講的:
江西的舒老,在湖廣教了兩年書,這一年和幾個老鄉一同坐船回鄉。
船開到中途時,舒老上岸散步,聽到旁邊有個女人哭得很傷心,就上前問她出了什麼事。
女人說:“我丈夫欠了官府十三兩銀子,準備賣掉我償還官銀。我走了,孩子幼小,無人撫養,一定活不了。所以,我內心很痛苦,控制不住。”
舒老就安慰她說:“你不要傷心,天無絕人之路。我們船上的人湊點錢,可以替你還。”
舒老回到船上把這事告訴同鄉,卻無人響應。舒老就把兩年教書所得的薪水,全部施給那個女人。
船還沒到家,舒老的盤纏已經用完,同船的人爭著說他做得不對。也有人同情他,招呼他過來吃飯,舒老也不敢吃飽。
一路風塵僕僕,舒老終於回到家中,一到家就對妻子說:“我整整餓了兩天,快給我做點飯。”
妻子告訴他:“家裏已經沒米了。”
舒老說:“跟鄰居去借一點。”
妻子說:“借過好幾次了,這次專門等你回來還米。”
舒老把路上捐錢的事告訴她,舒夫人心地善良,她說:“既然如此,我也有家常飯,可以找來一起吃。”
說完挎上竹籃,到山裏挖來野菜,然後把野菜帶根一起煮,夫妻倆飽吃了一頓別有風味的晚餐。
到了深夜,舒老準備躺下來睡覺,忽然聽到窗外有人說:“今宵食苦菜,明歲產狀元。”
第二年舒家生了兒子,後來果然考中了狀元。
第二個故事:
河北邯鄲的張老,家境非常貧寒,老來膝下還沒有兒女。平常張老用一個罎子存錢,經過十年,才存滿一罎子。
有一天,他的鄰居因為犯法,準備賣掉妻子,家裏還有三個小孩,即將成為沒有母親的孤兒。
張老心裏想:如果他的女人賣了,三個小孩很難養活,這事自己該出一點心才對。
他和夫人商量,準備拿出全部的積蓄,替鄰居交贖人的銀兩,當時算下來錢還不夠,夫人就從頭上拔下一支發釵,合起來湊足了贖銀。
當晚,張老夢到一位神人,抱了一個孩子送給他。後來生下弘軒先生,子孫相繼中了科舉。
以上兩位善人都做到了難舍能舍。比如舒老,如果把兩年的積蓄全部施捨,那全家的生活就很難保障。但另一方面,在這人命關天的時刻,如果只顧全自己,眼前這一家就要家破人亡,怎麼忍心見人有難、不伸手援助呢?心裏只是想“我、我、我的家”,怎麼能成就仁義呢?所以,要狠下心來捨棄自己,才能成全別人,這才是大丈夫的所為。
我們不妨把自己想像成舒先生,如果遇到同事遭到火災,需要六萬塊錢的幫助,自己每年的收入才三萬塊,這時能不能捐出六萬塊來幫助他呢?很多人只會想:我還要買房子、買車子,這個月還要買幾件衣服,全部給他,我自己怎麼辦,好一點的人,會捐獻幾百塊,私心重的人只是看熱鬧,一毛不拔。所以,舍財成仁,私心重的凡夫很難做到。
邯鄲的張翁更不簡單,十年積蓄,一朝舍盡,為了幫助人,他果斷、有勇氣。今天也有這樣的好人,比如長江發水災,有些好人一生勤儉節約,碰到這種災難,就把存摺上的錢全部捐出來,這是慈悲心腸,為了利人,難舍能舍。
以下講難舍能舍:
如鎮江靳翁,雖年老無子,不忍以幼女為妾,而還之鄰,此難忍處能忍也。
比如鎮江的靳老,年老無子,不忍心以少女為妾,誤了她的青春,所以拒絕此事,把女子還給鄰居。這是難忍之處能忍。
我們根據《懿行錄》來講這一段故事:
鎮江的靳老在金壇縣設了一家私塾,平常教幾個學生。
他結婚二十多年,夫人一直未生育,年過五十,還沒有孩子。
靳夫人不忍看到靳家香火斷絕,就勸丈夫娶一房小妾,以彌補心中的歉疚。
老先生執意不肯,幾次勸告都沒有讓他動心。靳夫人見勸告無效,就乘丈夫不在家,出錢買了鄰家的女子,接到家裏住。然後寫信催丈夫回家。
靳老師接到家信,立即從金壇回到鎮江。靳夫人在家已擺好酒席,叫鄰家的女兒陪伴,而且告訴靳老師事情的原委。這下把靳老師羞得滿臉通紅。
靳夫人認為自己在場,老先生不好意思,就出來把房門反鎖上。老先生看到房門已鎖,便打破窗戶,跳窗而出。
靳夫人著急地說:“我拿出大部分的積蓄,好不容易替你買了一房妾,我是為你們靳家著想,你怎麼不知好歹呢?”
靳老師說:“你雖是一番好意,這孩子小的時候,我還抱過她,只願她將來能嫁一個好人家。我年老多病,孩子才十八歲,不能損害她。”這樣,把她還給鄰家。
第二年夫人生了一個兒子,就是文僖公。十七歲發解,官至宰相。
故天降之福亦厚。
三位老先生難舍能舍、難忍能忍,所以賜給他們的福報也就格外深厚。
《感應篇彙編》中還有一則公案:
古代有個曹世美,家裏貧窮,但他歡喜行善。有位出家人教他真心實意地勸人幫人,同樣可以修福。
從此之後,曹世美組織人廣結善會,一起舍粥、舍衣、舍藥、舍姜湯、放生、惜字、施棺木、掩埋、修橋、補路,別人出錢,他出力,年年都是如此。而且,做得越久,越有力量。到了荒年,更是盡心盡力地勸人救濟災民。
後來,他和富家販油,漸漸發家,攢了五千多兩銀子,他的子孫都安享厚福。
一般窮人無錢無勢,行善難以為力,曹世美身處難以為力之處,還能如此努力,這是他異于常人的地方。古人說:“貧者行功一百,即當富貴者行功一千。”所以,窮人不能自暴自棄,應當具有一腔剛腸苦志。
凡有財有勢者,其立德皆易,易而不為,是為自暴。貧賤作福皆難,難而能為,斯可貴耳。
凡是有財有勢的人,建功立德都容易,容易卻不去做,這是自暴自棄。貧賤者作福德更難,難而勇做,這是可貴。
三、善行的種類
隨緣濟眾,其類至繁,約言其綱,大約有十:
隨緣利益眾生的善事,種類非常多。簡要說其大綱,大概有這樣十種。
第一、與人為善;第二、愛敬存心;第三、成人之美;第四、勸人為善;第五、救人危急;第六、興建大利;第七、舍財作福;第八、護持正法;第九、敬重尊長;第十、愛惜物命。
(一)、與人為善:
何謂與人為善?
“與人為善”現在變成“善意幫助別人”的意思。古漢語中,“與”是偕同或贊助的意思,偕同別人一起行善,叫做“與人為善”。
昔舜在雷澤,見漁者皆取深潭厚澤,而老弱則漁於急流淺灘之中,惻然哀之,往而漁焉。
從前,舜在山東雷澤湖的旁邊,看到年青力壯的漁夫都搶深水的地方捕魚,年老體弱的人被排擠在外,只能在急流淺灘當中捉魚。(水流急的地方,魚停不住,淺水中,魚也很少;水深的地方,魚多很好捉。所以,年青力壯的漁夫都搶佔深水地帶。)
舜看到人們以自私心只管自己不顧別人,油然生起悲憫之心。舜走進捕漁的人群中,和他們一起捕魚。
見爭者皆匿其過而不談,見有讓者,則揄揚28而取法29之。期年30,皆以深潭厚澤相讓矣。
舜是這樣做的,看到喜歡爭搶的人,沒有當面指責,先隱藏他們的過失不說;見到有人肯謙讓,舜就稱讚、表揚他,而且拿他作榜樣,向他學習。
這樣用了一年時間,情況完全轉變了。
以前大家互相爭搶,以強淩弱。以我執驅使,人和人爭鬥,都不知道要愛別人。一年之後,沒有人爭搶地方,都把深水地方讓給別人。
夫以舜之明哲,豈不能出一言教眾人哉?乃不以言教而以身轉之,此良工苦心也。
以舜這樣的大智慧,深明義理,哪里不能說一句中肯的話教導大家呢?他不以言教而以身作則,用身教來轉變人心,這是良工的苦心!
“良工”,就是技術精良的工匠。優良的製作都是由苦心經營而完成的。這裏的良工,是指塑造人類心靈的良工。教化人,要有很高的智慧。用心善巧,才能收到教化的效果。舜用的是“隱惡揚善”,這在中國幾千年來的傳統道德中,已經成為眾所奉行的成規。
吾輩處末世,勿以己之長而蓋人;勿以己之善而形人;勿以己之多能而困人。(明朝已經進入末法時代,所以說“處末世”。“形人”,就是和別人比較。“困人”,是為難人。)
我們處在末法時代,眾生的我執粗重,所以做人更要注意,不要以自己的長處蓋過別人,不要以自己的善行和別人比較,不要以自己的能力為難別人。
收斂才智,若無若虛;
不要鋒芒畢露,應當把才智收斂起來,好像沒有才智一樣。這是古人所說的“大智若愚。”
所以,才智如商人有大財富,深藏才能保全,淺露則很危險。按佛法的功德觀念,有才智有功德時,宣揚自己、顯耀自己,就會摧壞功德。
見人過失,且涵容而掩覆之。一則令其可改,一則令其有所顧忌而不敢縱。
這是講隱惡。
見別人有過失,暫且包容、替他掩蓋,一是讓他可以改正,二是讓他有所顧忌,不敢放肆。
見人有微長可取,小善可錄,翻然舍己而從之;且為豔稱而廣述之。
這是講揚善。
見別人有一點可取的長處、可記的善行,都應當翻過來,捨棄自己、隨順他,並對他的善行讚歎,替他廣為傳揚。
&nb, sp; 古人當, 中,宋朝的韓琦聽到別人有一樣小善,必定說:“韓琦不如。”杜正獻聽到別人有善,歡喜得好像出於自身。劉集賢聽人有善,總是稱道不已。
為什麼要揚善呢?因為人能行善、能發善心是很難得的,人非聖賢,有點善心善行可取,就要放下自己,贊助他的善行。這樣能讓他行善更堅定、更歡喜。沒有行善的人,也會因為你的讚歎,而對善生起嚮往心、欣慕心。所以,揚善的目的是要讓人心中的善根,未蘇醒的蘇醒,已蘇醒的堅固,已堅固的圓滿。這是仁者與人為善的意思。
譬如說,學生有點善行,老師要緊的是,使他的善心增上,讓他這一項善行得以堅固。一株善的靈苗剛從地下萌生,做為園丁,要想方設法保護它,也就是站在他一方,維護他、鼓勵他、支持他,不能有打擊。
又比如,某地有災,孩子拿出零花錢來賑災,這時候做父母的應當讚美這種善行,自己也要拿出錢來和孩子一起做。這樣與子為善,就會讓孩子心中的善根增長、成熟。
眾生相續中生起善心,比大地上長出靈芝還要寶貴。做為菩薩道的行者,視眾生為自己的親人,他們有微善可取,就要以讚美的語言滋潤他的善根。
在《瑜伽師地論?菩薩地》中,講到一位菩薩行持任何善行,要具有心清淨和加行清淨兩種內涵,才能使善行出生最好的果報。其中說到對待他人的加行這一部分時,論中說的實際就是“與人為善”的意義。如說:“他於此善,若未受行,讚美令受;若已受行,讚美令喜。(比如,別人對孝,還沒有行持,我們就讚美孝,讓他瞭解孝的功德,能趣入孝行;如果已經在行孝,我們還是讚美孝,對他全力支持,讓他增上行孝的意樂。這是與人為善。對任何善,都要這樣做。它的作用是:)即於如是所有善根,安處建立。(因此能在他人的相續中安置、建立這一善根。)”
凡日用間,發一言,行一事,全不為自己起念,全是為物立則;此大人天下為公之度也。
日常生活當中,不論說一句話、行一件事,完全不為自己起念,全是為社會、大眾著想,樹立善的規則。這是大人天下為公的度量。
這裏,“大人”,指一味利他的人;“天下為公”,即把天下的事當作自己的事來辦,放下個人的小利益,以利益眾生為重。
修持菩薩道的大人,不要只求一己私利,應當為全世界著想,在世風日下、人心混亂無序的今天,要為世界重建起善行的規則。人心當中,沒有了孝、悌、忠、信、禮、義、廉、恥,就要在人心中努力建立起這些美德。對此,需要大力讚歎、扶持、宣揚,把人心引向良善,在這個基礎之上,再引向解脫、成佛。這是大人“天下為公”的心量。
《攝波羅蜜多論》中說:“日勢乘馬照世遊,地不擇擔負世間,大士無私性亦然,一味利樂諸世間。”日輪環繞地球,無私光照天下。大地沒有取此舍彼的偏袒,平等擔負起世間。大丈夫無私的本性也是如此,一味利益安樂世間。
2、愛敬存心
何謂愛敬存心?
“愛敬存心”,就是時時心存愛人、敬人的心。
下面具體解釋:
君子與小人,就形跡31觀,常易相混,惟一點存心處,則善惡懸絕,判然32如黑白之相反。故曰:君子所以異于人者,以其存心也。
君子和小人,從外在表相來看,常常容易混淆,只是一點存心處,善和惡相差懸殊,有黑白完全相反那麼明顯的區分。所以,孟子說:君子所以與常人不同之處,就是他的存心。
這裏講到君子和小人的差別,在存心,不在外相,外相上常常容易看錯,看起來像仁義君子,實際是人面獸心;往往認為不好的人,實際心地善良,事事替人著想。
在人類的舞臺上,很多人詐現如天王、天后一樣,滿口仁義道德,讓無數人崇拜喜愛,實際上內心狡詐、虛偽。有人默默守持道德,人們把他看成傻瓜,實際上他擁有一顆金子般的善心。所以,從外相很難判別君子和小人,那在什麼地方判別呢?就是在存心上分判。什麼樣的賢善形像都可以偽裝,只有這一點存心,黑白分明,一點也冒充不了。
那麼,君子存的是哪種心呢?
君子所存之心,只是愛人敬人之心。
以下開示這種存心的涵義:
蓋人有親疏貴賤,有智愚賢不肖;萬品不齊,皆吾同胞,皆吾一體,孰非當敬愛者?
“親疏、貴賤、智愚、賢不肖”,是列舉人中的四對差別。人中有親密的、有疏遠的、有尊貴的、有卑賤的、有睿智的、有愚笨的、有賢善的、有鄙惡的。“萬品不齊”,種類千差萬別。
這一句說:人雖有親、疏、貴、賤、智、愚、賢、劣等的差別,但都是我的同胞,與我一體,對誰不應當敬愛呢?
大乘的佛法講得最透徹,一切有情都平等具有法界如來藏,心、佛、眾生三無差別,都是一個法界的本體,我的佛性周遍一切,眾生的佛性也周遍一切。在大乘聖者的眼裏,眾生是自性天真佛,生佛不二,誰不應當敬愛呢?連蚊蟲螞蟻,都要尊重,何況對待人類。《法華經》上,常不輕菩薩見到眾生,就恭敬頂禮,口說:我不敢輕慢汝,汝等皆當作佛。彌勒菩薩在《寶性論》中說:聽聞了了義如來藏的教法,就會發起恭敬一切眾生的心,對眾生平等慈愛。《大乘莊嚴經論》中說,初地菩薩證入法界之後,自然現前自他平等之心,愛眾生如愛自己。
普賢十大行願的第一條願王——禮敬諸佛,更把愛人敬人的心擴充、提升為最廣大、最普遍、最永久的大願王。
普賢菩薩的大願力,是要禮敬盡虛空遍法界、十方三世一切佛刹極微塵數的諸佛,既然說到三世諸佛,自然包括六道眾生在內。這樣的禮敬是念念相續,無有間斷,身語意業,無有疲厭。
我們隨學普賢行願,如果不在日常生活中敬人、愛人,怎麼能和普賢大願相應?豈不是口裏一套、心裏一套!
所以,每天工作、學習,會遇到很多人,要常常愛敬存心。能保持愛人、敬人的心態,心中就會充滿功德。
愛敬眾人,即是愛敬聖賢;能通眾人之志,即是通聖賢之志。何者?聖賢之志,本欲斯世斯人,各得其所。吾合愛合敬,而安一世之人,即是為聖賢而安之也。
愛敬眾人,就是愛敬聖賢;能和眾人心願相通,就能和聖賢的心願相通。這是為什麼呢?因為聖賢的心願,本是願世上的人都能圓滿各自的所願,我能普愛一切人、普敬一切人,讓世上的人得以安立,我就是聖賢的化身,代聖賢把眾生安立在安樂中,當然和聖賢的心願相通。
眾生的願望是想離苦得樂,這是眾人之心。佛菩薩的大願是為眾生成辦離苦得樂,這是聖賢之志。我們愛敬存心,把慈愛給眾生,把恭敬給眾生,讓眾生離苦得樂,這是通眾人之心,也就是通佛菩薩之心,所謂“隨順眾生,隨順諸佛”。
《普賢行願品》說:“菩薩若能隨順眾生,則為隨順供養諸佛。若于眾生尊重承事,則為尊重承事如來。若令眾生生歡喜者,則令一切如來歡喜。何以故?諸佛如來以大悲心而為體故。”
3、成人之美
何謂成人之美?
“成人之美”出自《論語》,孔子說:“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小人反是。”君子是成就人的好事,不成就人造惡。小人相反,不成人之美,成人之惡。
下面用一個比喻來表達“成人之美”的意義:
玉之在石,抵擲則瓦礫,追琢則圭璋;(“抵擲”,是拋棄之意;“追琢”是雕琢;“圭璋”是指貴重的玉器,以它的潔白比喻人的品德高尚。)
白玉在石頭裏面,是很好的材料,如果隨便扔在一邊,則和瓦礫一樣,不能發揮它的價值。如果能成全它,精心地加以雕琢,就能開出白玉高潔的品質。
和比喻對應,對別人好的品質,我們要按下面這樣來成就他:
故凡見人行一善事,或其人志可取而資可進,皆須誘掖而成就之。或為之獎借,或為之維持;或為白其誣而分其謗;務使之成立而後已。(“志可取而資可進”,就是志向可以取,資質可以上進。“誘掖”是引導、扶持的意思。“獎借”是勉勵、推重的意思。)
凡是見人做一件善事,他的志向可取、資質可進,都要引導、扶持,使他成為有用的人材,助成他的善願,發揮他的品質。
我們可以在一旁做他的助緣,或者勉勵他、推重他,或者扶持他,幫他維持,或者在別人虛構罪名加害他的時候,為他辯解洗白,減輕他所受的譭謗,務必使他在社會上成立起來,才算盡了成人之美的心意。
能發善心成全別人,非常難得。一般人的自私心很重,只想別人滿足自己,很少賞識別人、成就別人。但要修學大乘佛法,這種成人之美的品德必須具備。這又怎麼說呢?因為大乘是以利他為主,大乘的願力是要成就每一個眾生,讓他們現前本具的智慧、慈悲和威力,這才是最圓滿、最廣大的成人之美。
每個眾生都具有佛性如來藏,清淨光明,本具超過恒河沙數的本性功德,這是眾生自性之美;我們發大願幫助每一位眾生蘇醒種性,開發本具的如來藏而成佛,這是大乘的成人之美。
彌勒菩薩在《大乘莊嚴經論》中,講到菩薩隨順眾生根性,成辦十三種利他事業。為了讓無信心的外道歸向三寶,菩薩顯示神通變化,令他趣入;對已入內道的凡夫,菩薩讓他皈依三寶之後,受持五戒;誰對法義有懷疑,菩薩善巧地為他斷疑,使他對法義產生決定的了知;沒有成熟善根的人,讓他行持六度,成熟善根;想修禪定而無竅訣的人,為他開示止觀妙道,傳授實修竅訣,使他成就禪定;希求勝觀的人,讓他瞭解如何成就各種乘的智慧;眾生在修行上有障礙,讓他的內心從疑惑等的障礙中解脫;又讓眾生修持止觀雙運,成就過去沒有的神通和三十七道品的功德。
從大乘不共的成人之美來說,菩薩登了初地,也把有情安置在初地,使他進入佛家;菩薩位登八地,也讓有情登上八地,成就無生法忍,獲得成佛的授記;菩薩證入十地,也讓有情現證十地,獲得成佛的受職灌頂;菩薩成佛,也將有情安置在無上智慧的佛地。
菩薩這樣有耐心,逐步引導煩惱深重、沒有智慧的凡夫,讓他逐層向上,就像母親撫養孩子一樣,把眾生逐漸造就成佛菩薩。這是成全有情成全到成佛為止。如果只顧自己一人,不成人之美,那凡夫缺少助緣,也很難成就,會長久在三惡趣受苦、在輪回裏流轉。
當然,這些大的成人之美,自己要有相應的成就才能做到。現在要有這樣利他的願心,然後在生活中,隨分隨力來做。總的原則是,眾生有哪方面的善根、善願,就幫助他成就這一分。不從這裏腳踏實地做起,我們所學的大乘總有一種不落實的遺憾,往往會變成口頭的大乘、行為的小乘,有時候甚至不如不學佛的世間好人賢善。
大抵人各惡其非類,鄉人之善者少,不善者多。善人在俗,亦難自立。
以常人的煩惱性,都是對異類厭惡、不喜歡。在世俗圈子裏,善人少,惡人多,善人在世間常遭人攻擊、妨害,勢單力薄,很難站住腳根。
且豪傑錚錚,不甚修形跡,多易指摘;故善事常易敗,而善人常得謗;
況且,豪傑的性格剛正不阿,不很注意修飾外表,世間人往往對此說長道短,隨意批評指責。所以,善事常常容易失敗,或遇違緣,而善人也常受別人的譭謗。
在這個五濁惡世,善人要成立很難,因為邪惡的勢力強大,邪和正對立,惡人不喜歡善人的法。譬如,惡人生活放蕩,不喜善人守規矩;惡人貪欲重,不喜善人知足少欲;惡人不惜福報,對善人惜福冷潮熱諷;惡人自私自利,不贊成善人一味利他。
比如一個單位裏面,有人建議做一件善事,大家都不予理睬,不見誰熱心地扶持贊助。如果說:今天去吃一頓,大家都會湊上來問:是吃螃蟹,還是吃蝦?所以,濁世邪惡勢力強,鼓勵、讚美善的聲音非常微弱。
知道這種惡世現象之後,修學大乘的菩薩,對一切善人、善法,都要盡心盡力護持、幫助,這樣善才能建立。如果排斥善、貶低善、破壞善,那是小人居心,不成人之美,只成人之惡。如果人人都這樣做,善就會從世上隱沒。
普賢願王中有一條隨喜願王,菩薩發願:下至有情心中生起一刹那的善念,都做真心的隨喜。我們自稱是大乘修行人,怎麼能不成人之美呢?
惟仁人長者,匡直而輔翼之,其功德最宏。
在善人善事難以成就的時代,也就是法弱魔強的時代,全賴仁慈長者發大心糾正邪惡的人,保護和幫助善人善事,使他得以成立。這樣的功德最為宏大。
4、勸人為善
何謂勸人為善?生為人類,孰無良心?世路役役33,最易沒溺。凡與人相處,當方便提撕,開其迷惑。譬猶長夜大夢,而令之一覺;譬猶久陷煩惱,而拔之清涼,為惠最溥。
什麼是勸人為善呢?能得人身,生於人類,誰沒有良心呢?只是在世路上追逐名利,忙忙碌碌,最容易昧了良心,沉溺墮落。凡是與人相處時,看見別人正在下墮,應當想方設法提醒他,點開他心中的迷惑。就像他正在長夜大夢中昏迷,讓他猛然驚醒,又像長久陷於煩惱淤泥裏,把他拔出來給他清涼,給他的恩惠最廣大。
人都有善良的一面,不過在紅塵中追逐多了,沒人提醒,越陷越深。心田中的善根長期缺乏善法的滋潤,一直串習煩惱,久而久之,心地自漸污染,本有的良心也就漸漸蒙蔽了。
這時候,能苦口婆心的勸導,把遮蓋良知的那層迷惑去掉,他的善心又會重新萌動起來。我們能在一邊幫他提起善心,等於把他從惡趣中救拔出來,這比解除身體的疾苦,意義還要重大。
比如原先是學佛行善的好人,後來在惡劣的環境中,沒有善友提攜,不知不覺陷入罪惡中,修行完全捨棄,心也一天比一天迷亂。這時候有善友勸他,他會幡然醒悟,這是對他很大的幫助。他會感覺自己多年像做夢一樣,都在造惡當中度過。這樣可以重新調整好方向。
韓愈雲:一時勸人以口,百世勸人以書。
韓愈說:一時以口勸人行善,百世以書勸人行善。這是勸善的兩種方式。
我們的人身要用在利益有情上,頭腦要思惟勸人為善的方法,口要用在勸人行善上,手要拿筆勸人行善。沒有能力勸人,可以出錢助印善書,贈送有緣人,也同樣是勸人為善。
較之與人為善,雖有形跡,然對證發藥,時有奇效,不可廢也;
和與人為善相比,勸人為善雖有外在形式的痕跡,但能對症發藥、勸得到位,往往會產生特殊效果。所以,勸人為善不可放棄。
失言失人,當反吾智。
“失言”,就是勸人的話不對機,沒有起到好的效果。也就是,該說的沒說到,不該說的反而說了,本該以這種方式說,卻以那種方式說。“失人”,就是該勸化的人沒有去勸化,錯過了勸人為善的機會。凡是失言失人,都是自己的智慧不夠,這時候要檢討自己哪些方面做得不夠,反思如何才能不失言失人。這樣吸取教訓,總結經驗。
5、救人危急
何謂救人危急?患難顛沛,人所時有。偶一遇之,當如痌瘝之在身,速為解救。或以一言伸其屈抑;或以多方濟其顛連。
“顛沛”是跌倒的意思,比喻窮困、受挫折。“痌瘝”,痌是疼痛,瘝為疾病。“顛連”是困苦的意思。
什麼是救人危急呢?患難顛沛,是人世間常有的事。偶爾遇到了,要像病痛發生在自己身上一樣,趕緊為人解救,或者以一句話申白他的冤屈,或者多方面救濟他的困苦。
崔子曰:惠不在大,赴人之急可也。蓋仁人之言哉。
崔子說:恩惠不在大小,別人有急難時,趕緊去幫助就行。這是仁者之言!
我們以三則公案來說明:
宋朝的周必大,曾經負責管理杭州的和劑局。一次和劑局著火,五十多人因事故被逮捕入獄,等待判處死刑。
周必大問獄中的官員:“如果大火是由官員引起的,會怎麼判罪?”
獄吏回答:免官為民而已。
周必大承認這次火災是自己造成的,由此救了五十多人的性命。
他自己卻被罷官回鄉,中途他順便去看望自己的岳父。
那一天,大雪紛飛,岳父家的童子正在庭院裏掃雪。頭一天晚上,岳父夢見“掃雪迎宰相”的情景。看到周必大回家,歎氣說:“今日掃雪,只是迎一個被免官的人。”
周必大回家以後,刻苦地讀書。後來參加宏詞科的考試,進京住在一個班直(皇帝衛兵)的家裏。
有一天,主人拿著一本小冊子從外面回來,周必大借來觀看,這是一本鹵薄圖(就是天子車駕的次第圖),他全部抄寫下來,記在心裏。沒想到考試正好出了這一題,他因此考中了宏詞科。後來官至宰相。
范仲淹在越州作知府時,有個孫居中的人,死在做官期間,他的孩子很小,家裏貧困沒有錢,回不了家鄉。
范仲淹拿出自己的俸祿,替他們準備船隻,而且派部下送他們回鄉。
臨走之前,又寫了一首詩,交待說:路上如有關卡盤查,把這首詩拿給他看。詩中寫道:“十口相依走河川,來時暖熱去淒然,關津不必問姓氏,此是孤兒寡母船。”(這一家十口相依為命,乘船過河,他們來時暖熱,去時淒涼悲哀,關口不必問姓名,這是孤兒寡母所乘的船。)因為范仲淹的幫助,孫家一家老小順利返回了家鄉。
宋朝的範純仁是范仲淹的孩子。在他掌管慶州的時候,有一年鬧饑荒,餓莩滿路。范純仁請發常平的大米,救濟災民。郡官認為必須上奏才可以發米。
範純仁說:人不吃就要死,上奏再發,濟什麼事。你們不必擔憂,有罪我來擔代。
於是當天發米賑災,救活了無數災民。
後來範純仁官拜宰相。
6、興建大利
何謂興建大利?小而一鄉之內,大而一邑之中,凡有利益,最宜興建;或開渠導水,或築堤防患;或修橋樑,以便行旅;或施茶飯,以濟饑渴;隨緣勸導,協力興修,勿避嫌疑,勿辭勞怨。
什麼叫興建大利呢?小的一鄉之內,大的一縣之中,凡是有益於大眾的事,都應當興建,或者開闢水道;或者建築堤岸,預防水災;或者修建橋樑,方便交通;或者佈施茶飯,救濟饑渴。隨緣勸導別人,同心協力地興建,不要為避嫌疑而放棄不做,不要怕苦、怕人嫉恨,就推辭不做。
7、舍財作福
何謂舍財作福?釋門萬行,以佈施為先。所謂佈施者,只是舍之一字耳。達者內舍六根,外舍六塵,一切所有,無不舍者。
什麼是舍財作福?佛門萬行,以佈施為先,就是六度首先要修佈施。所謂佈施,只是一個“舍”字。通達的人內舍眼耳鼻舌身意,外舍色聲香味觸法,內外無不放舍。捨得乾乾淨淨,一絲不掛,就是波羅蜜多。
苟非能然,先從財上佈施。
做不到這樣,就先從財上佈施。
世人以衣食為命,故財為最重。吾從而舍之,內以破吾之慳,外以濟人之急;始而勉強,終則泰然34,最可以蕩滌私情,祛除執吝。
世人都是以衣食為命,所以,對世間人來說,錢財非常重要。如果我能隨順人心,舍財給他用,內能破我的慳貪,外能救他的急難。最初做是有一些勉強,但做習慣了,心裏泰然,沒有捨不得的。這樣,最能消除私心,去除對錢財的執著。
以下說一則公案:
明朝華亭縣有位顧正心,官至廣西參議。他平時喜歡行善積德,有一次捐出十萬四千七百兩銀子,買了四萬八百畝義田,全部施給華亭、青浦兩縣。做為徭役費用,讓老百姓免除負擔徭役的困難。
一次,代巡撫來到松江府,禁止除夕燃放爆竹,很多人違反命令被關進監獄,顧正心也被誤捕入獄。
顧正心入獄以後,看見饑寒的人,就給他們送衣食;有罪犯可以赦免,就出錢代為贖出。最後,整座監獄快變空了。隨後,他又出資修理監獄的房屋。他是如此捨己為人,從不希求回報。
後來,兩台大上報他的事蹟,皇帝任命他做光祿署臣,他被敬奉為鄉賢。
《感應篇例證》中有這樣一則公案:
倪閃是沙縣人,性喜佈施。每次外出,身上總要帶些錢財,遇到窮人,就把錢放在他家,不管別人知不知道。
倪閃考試多次落選中,有人嘲笑他:“先生日日周濟窮人,為何還多次落榜?是不是老天不長眼睛?”
倪閃並沒有退失信心,反而更加努力地佈施,心裏沒有一點後悔。
有一年鬧饑荒,路上餓死的人一個接一個。倪閃搭了個粥棚,親自煮粥周濟災民,救活了上萬人。
第二年,倪閃又去考試,很多鄉里人夢到倪家的門外高豎一面錦旗,上書“饘粥陰功”四個大字。這一年,倪閃果然中了狀元,後來官至尚書。
8、護持正法
何謂護持正法?
什麼是護持正法呢?以下先闡明正法的重要性,再教誡對法護持。
法者、萬世生靈之眼目也。
“生靈”,就是一切具靈性的生命。“萬世”,是世世代代之意。
如同沒有眼目不見五彩繽紛的世界一樣,沒有正法,見不到萬法的緣起性,不知生命從何而來又如何還滅,不知如何修行才能獲得善趣、解脫和成佛;沒有正法,不見萬法的空性、以分別心執著的都是戲論;沒有正法,更不知自己具有如來智慧德相,自性是佛。
而有了法,能見到緣起、見到空性,見到增上生和決定勝的善道。依靠法,時時能增長俱生智慧,最後照見如所有性與盡所有性。所以,法是萬世生靈的眼目。
正法是遍智佛陀無誤現見諸法的真相之後,宣說敷演的。真理永遠不會改易,詮說真理的正法也就具有永恆的價值。它超越時空,不因時空的改變而被推翻,正由其曆古今而不變,世世代代的生靈依靠她,決定能見真相。所以法是萬世生靈的眼目。
不有正法,何以參贊天地?何以裁成萬物?何以脫塵離縛?何以經世出世?
“參贊”是參與、贊助的意思。天地具有孕育萬物、生長萬物的作用。“參贊天地”,就是幫助天地的造化之功。
“裁成萬物”,就像量體裁衣那樣,契合眾生的根機、意樂,讓他們得到相應的成就,叫做裁成萬物。也就是,對世間根性者,以人天乘法,裁成善趣人天;對小乘根性者,以聲聞乘法,裁成聲聞緣覺;對大乘根性者,以菩薩乘法,裁成諸佛菩薩。而且,每一類根性中又有種種差別,有種種法、種種階段的法,讓有情去除垢染,成就果位。
那麼,誰能裁成萬物呢?只有圓滿成就道種智的佛陀,宣演八萬四千種法門,才能巧度有情,裁成萬物。離開佛的八萬四千法門,決定無法成辦。
“脫塵離縛”,就是可以解脫各種束縛。世親菩薩認定法的作用為:“對治一切煩惱敵,救護眾生離惡趣。”佛法不只斷一分煩惱,它能圓滿對治欲界、色界、無色界所攝的一切煩惱;不只斷煩惱障,它能斷除包括最細微所知障在內的一切障礙。
以暇滿、無常、苦、因果的教法,能脫開對現世和來世的耽著,趣入解脫。以菩提心的教法,能脫開自利的耽著,趣入成佛。以人無我的教法,能斷人我執,遠離煩惱障。以法無我的教法,能斷法我執,遠離所知障。以因果、四諦、唯識等緣起的教法,能遠離對緣起的愚昧,無誤取捨。沒有正法,有情如何脫塵離縛呢?束縛是從不相應實相產生的,緣著顛倒邪法,一刹那接近解脫也不可能。所以,唯一依止佛法,才能脫塵離縛。
“經世出世”:“經世”是治理世間,“出世”是超出世間。沒有佛法,怎麼會有菩薩以大慈悲現身世間,以無量方便度化眾生呢?沒有佛法,怎麼會有菩薩不受三有束縛,出淤泥而不染呢?所以,“經世出世”依于正法才能做到。
理解了上述佛法的利益之後,應當對法敬重、護持。
故凡見聖賢廟貌,經書典籍,皆當敬重而修飭之。至於舉揚正法,上報佛恩,尤當勉勵。
“聖賢”就是佛菩薩。聖賢寺廟和經書典籍是承載正法的所依,依靠這些才能接引和教導眾生,讓他們趣入正法。所以,見到聖賢的寺廟、經書、教典、教言,都要恭敬尊重,如果有破損、雜亂,都應修補、整理。至於傳揚正法,上報佛恩,更要努力實踐。
做為佛子,自己點滴的功德成就,都是法所化現、以法出生。推己及人,一切眾生的利益安樂,也唯有依正法才能出生。所以,欲報佛恩、眾生恩,唯有生生世世修行法、護持法、弘揚法。
皈依三寶之後,要隨分隨力聽聞法、思惟法、受持法、供養法、宣演法、修習法、護持法。修學大乘的人,更要發起護法的大願。《普賢行願品》說:“我為菩提修行時,一切趣中成宿命,常得出家修淨戒,無垢無破無穿漏。天龍夜叉鳩槃荼,乃至人與非人等,所有一切眾生語,悉以諸音而說法。”
9、敬重尊長
何謂敬重尊長?家之父兄,國之君長,與凡年高、德高、位高、識高者,皆當加意奉事。
所謂敬重尊長,就是家中的父母兄長,國家的君王、長官,以及年齡高、道德高、地位高、見識高的人,都要倍加用心敬奉、承事。
“加意”,是說內心虔誠、殷重,比對一般人更用心。為什麼要這樣呢?因為尊長是特殊的對境,稍做一點損害或利益,都有極大的果報。佛菩薩宣說因果的經論中都說,敬重尊長,能產生大福德;輕慢不敬,則有大罪過,很快會損壞福德。
那麼,敬重尊長怎麼做呢?首先從敬奉父母開始,這一點做不來,更大、更廣的就更難做到。
在家而奉侍父母,使深愛婉容,柔聲下氣,習以成性,便是和氣格天之本。
“深愛婉容”,就是內在對父母有深深的敬愛。身體發膚受之于父母,父母恩德天高地厚,所以要以感恩心對父母敬愛。“婉容”,就是外在的態度、容貌,連表情、動作、說話,都有一種孝順的樣子。“柔聲下氣”,就是聲要柔和,氣要很平和。
了凡教導我們,在家奉侍父母時,要讓“深愛婉容、柔聲下氣”逐漸串習成性,這是以和氣感動天地的根本。
這個地方關係到人能否真正成就,是教育學上的大問題。
按照緣起來觀察,因果中有一條造作等流的規律,現在造作什麼,以後就會以同樣的方式造作。以這條規律衡量,才知道學孝對人有多麼重要。
孝敬能習以成性,在在處處可以發展出善行來。也就是,在家養成好孝敬的態度和行為,推而廣之,對國家會盡忠,對兄長會尊重,對朋友會盡友道,對尊長懂得怎麼尊重。如果是出世間學佛,也知道如何依止上師、承事上師,如何皈依三寶,報答佛恩,成為佛家的孝子、釋迦的忠臣;對於道友,也懂得怎麼盡佛法上的友道;修學菩提心,見眾生都是前世父母,也知道如何對待眾生。所以,學孝是真正的奠基。能在這裏串習堅固,就有了成聖成賢的基礎,相當關鍵。
不然,步入社會,不懂得為人處世,人都做不好,怎麼能建功立業?進入佛門,瞭解了很多知識,賢善的品性卻沒有養成,內在的惡性仍然轉化不了。對上,不知依止善知識;對道友,不知和合;對眾生,不知慈悲。所以,不學孝存在很大的問題。
出而事君,行一事,毋謂君不知而自恣也。刑一人,毋謂君不知而作威也。
“君臣”是一種關係,領導者是君,下屬是臣。比如,我們在常住的單位發心,負責人是君,下面辦事的人是臣。在任何組織當中都有君臣關係。但一般人抗上、叛逆的心態很強,連三個人在一起,也不能安分,都是各自為王,不服從管理。按業果來判斷,在團體中不聽從君長合理的吩咐,都是破壞團體秩序、破壞事業的惡行。
這裏說:出門在外,承事君長,每做一事,都要忠誠,不要以為上級不知,就可以隨便。處罰一個人,也不能認為上面不知,就作威作福,胡作非為。凡事要憑良心,對待罪犯罪過的輕重,要仔細審查,公平判斷。
像這樣,凡是處理君長吩咐之事,都要盡心做好,不敢馬虎隨便,這才是為人忠誠之道。不能虧了良心、失了本分。
事君如天。古人格論,此等處最關陰德。
古人教誡:承事君長,要如面對上天一般恭敬。今天來說,就是要忠於國家、忠於事業,盡好責任和義務。這個地方關係陰德很大。
試看忠孝之家,子孫未有不綿遠而昌盛者,切須慎之。
從顯現的事實來看,凡是忠孝人家,子孫沒有不發達久遠而世代昌盛的。所以此處切切要謹慎。
以出世間來說,任何佛法上的成就都源於依止善知識,歷史上任何成就者的功德、事業,無一不是從敬重上師、承事上師而來。所以學佛修行,一定要盡好佛法中的孝道。
10、愛惜物命
何謂愛惜物命?
“物命”就是萬物的生命。
我們要懂得,什麼才是最值得珍愛的。五欲六塵,虛假的名利、包裝,都不值得珍愛。真正值得珍愛的是生命。
學習了大乘佛法,對於生命的本性有所瞭解,就會知道生命何等寶貴,自然會對有情發起珍愛之心。或者,能瞭解有情是自己過去世的父母、妻兒、兄弟、姐妹,我們也會普愛眾生,報答他們的恩德。
珍愛有情,是大乘修行的重點。《修心八頌》中說:“願我以勝如意寶,饒益他眾之意樂,時時刻刻倍珍愛,輪回一切諸有情。”
凡人之所以為人者,惟此惻隱之心而已;求仁者求此,積德者積此。
惻隱之心:就是見到眾生遭遇不幸而心裏同情、憐憫的心。孟子說:惻隱之心,仁之端也。惻隱之心是仁慈的開端。
人之所以算作人,唯一是有惻隱之心,求仁者是求這惻隱之心,積德者也是積這惻隱之心。
周禮、孟春之月35,犧牲36毋用牝37。孟子謂君子遠庖廚38,所以全吾惻隱之心也。
《周禮》上說,每年正月祭祀,祭品不要用母的,因為春天是動物最容易懷孕的時期,以母的做為祭品,會摧殘很多胎中的小生命。孟子說:君子不肯住在廚房的附近。一般人家的廚房成天殺生,宰割動物的軀體。君子不忍見聞動物被殺。這樣做,都是為了保全自己的惻隱之心。
故前輩有四不食之戒,謂聞殺不食、見殺不食、自養者不食、專為我殺者不食。學者未能斷肉,且當從此戒之。
為了保全人的惻隱之心,前輩有四不食的禁戒,就是聽到動物被殺的聲音,不吃;見到動物被殺,不吃;自己養的動物,不吃;專門為我殺的動物,不吃。學者還不能做到斷肉,應當暫時戒吃這四種肉,凡是修慈心的人,先初步這樣做起。
漸漸增進,慈心愈長。
按這樣培養,漸漸增上,慈心會日益增長。
不特殺生當戒,蠢動含靈,皆為物命。求絲煮繭,鋤地殺蟲,念衣食之由來,皆殺彼以自活。故暴殄之孽,當於殺生等。
不但殺生要戒除,就連微小的生命也不能傷害。譬如用絲做衣服,把繭放在水裏燒,要傷害蠶的性命;種地耕田,不知要殺死多少地裏的小蟲。想想衣食是以眾生的生命為代價換來的,怎麼能隨便糟蹋、浪費呢?所以,浪費的罪過和殺生等同。
至於手所誤傷,足所誤踐者,不知其幾,皆當委曲防之。
至於隨手誤傷用腳踩死的生命,又不知有多少,既然在學習慈愛生命,這些地方都需要小心設法防止。
古詩雲:愛鼠常留飯,憐蛾不點燈。何其仁也?
宋朝蘇東坡有兩句詩說:慈愛老鼠,常留一點飯,讓它不要受餓;憐憫飛蛾,寧可不點油燈,也不能傷害它。這是何等仁厚慈悲!
善行無窮,不能殫述;由此十事而推廣之,則萬德可備矣。
善行的數量無量無邊,無法一一說明。總之,由上述善行推廣開來,就可以圓滿無量功德。
以上的善行,能在所緣境、時間、希求的果位、深度廣度上拓展開來,完全可以成為大乘菩薩的六度萬行。
唐朝的白居易問道鳥窠禪師,禪師開示他:“諸惡莫作,眾善奉行”。白居易說:“連三歲的孩兒也這麼說。”禪師說:“三歲孩兒雖道得,八十老翁行不得。”白居易心服其言,作禮而退。所以,學習積善之方,關鍵是實行。能步步實行,決定可以速趣聖賢的境界。
19 逆知:預先知道。
20 嗤:譏笑。
21 弱冠:二十歲。
22 鄞:今天浙江寧波鄞縣。
23 尚書:相當於現在的部長。
24 誆:騙。
25 辟:刑罰。
26 現行:就是現在的所行。
27 鎰:古代重量單位,一鎰重二十兩,也有說是二十四兩。
28 揄揚:稱揚、宣揚。
29 取法:效法之意,也就是取過來作榜樣的意思。
30 期年:一周年。
31 形跡:外在表現的形像。
32 判然:區分很明顯的樣子。
33 役役:形容勞苦不得休息。
34 泰然:安然鎮定、若無其事的樣子。
35 孟春之月:春季的第一個月,也就是正月。
36 犧牲:做為祭品的牲畜。
37 牝:雌性的動物。
38 庖廚:廚房。
第四篇 謙德之效
易曰: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是故謙之一卦,六爻皆吉。
首先引《易經》的話說明人有謙德處處吉祥。從天道、地道、鬼神、人道各方面來觀察,心中有謙德,確實一切吉祥。
從天道來看,“月滿則虧,月虧則盈”,月亮虧的時候,會以圓滿來補足它,盈滿的時候,又會讓它虧欠,這是說常常覺得自己不足,就會進步;如果心高意滿,則會失敗。
從大地的相來看,水從高處流向低窪,最後彙聚在低處。這是表示謙德具有蓄積的能力。“我慢高山,不存德水”,有了謙德,才能蓄集功德。
鬼神對驕傲的人不喜歡,但對於那些能保持謙下、事事讓人、敬人的人,鬼神不僅不會欺負他,還要給他降福。
在人道中也是如此,誰都喜歡謙虛的人,而不願接近傲慢者。所以,謙這一卦六爻皆吉。
書曰:滿招損,謙受益。
《書經》上說,自滿招致虧損,謙虛領受利益。
以下了凡以親身見聞的五件事,證明謙虛的確能受益。了凡說:
予屢同諸公應試,每見寒士將達,必有一段謙光可掬。
我多次同諸多學子去應考,每每見清寒的子弟將要發達時,一定有一段謙光可掬。
“掬”是雙手捧住之意。“謙光可掬”,是形容一個人謙, 和的德光煥發,仿佛可以用手捧住。
辛未計偕,我嘉善同袍凡十人,惟丁敬宇賓,年最少,極其謙虛。
辛未年,我到京城會試,同去的嘉善同袍總共有十人,其中以丁賓年紀最小,態度卻極謙虛。
予告費錦坡曰:此兄今年必第。
我肯定地告訴費錦坡:“丁兄今年一定能考上。”
費曰:何以見之?
費說:何以見得?
予曰:惟謙受福。兄看十人中,有恂恂款款,不敢先人,如敬宇者乎?有恭敬順承,小心謙畏,如敬宇者乎?有受侮不答,聞謗不辯,如敬宇者乎?人能如此,即天地鬼神,猶將佑之,豈有不發者?
我說:“惟有謙虛才能受福報。你看十人當中,有誰像丁賓這樣謙恭老實,不敢搶在人先;有誰像丁賓這樣恭敬、順承,作事小心畏懼;有誰像丁賓這樣受侮不還口,聽謗不辯解。人能如此謙虛,天地鬼神都要保佑他,哪有不發達的道理?”(看看現在的情況,居士搶在出家人前面,女眾搶在男眾前面,年輕人搶在老年人前面,凡事都以自我為主,不肯屈從別人,一點小虧都吃不得。這樣事事我行我素,膽大妄為,有可能得成就嗎?是不是得我慢的大成就呢?
謙下的人,可以預言他會發達,這是以因果律決定的。人謙下,說明我慢低。能敬人,為人著想,自然有受之不盡的福德。不謙虛,實際是慢心大的表現,以自我為中心,要求別人恭敬承事,這是造惡業、消福報。丁賓謙德淳厚,念念都在積德,當然會發達。
及開榜,丁果中式。
等到開榜,丁賓果然考中了。所以,因果不空耗,福德積得深,今生就發達,不必等到來生。
丁醜在京,與馮開之同處,見其虛己斂容,大變其幼年之習。
丁醜年,我在京城,和馮開之有過一段時間的相處,觀察到他虛心自謙,言行舉止從不以自我為主,大大改變了幼年的習氣。
李霽岩直諒39益友,時面攻其非,但見其平懷40順受,未嘗有一言相報。
李霽岩是他一個正直誠實的益友,時常當面指出他的過錯,只見他心平氣和地接受,沒有一句反駁。這是謙德之相。
予告之曰:福有福始,禍有禍先,此心果謙,天必相41之,兄今年決第矣。已而果然。
我告訴他:福有福的開端,禍有禍的先兆。禍福在於心,心果能調柔、謙下,上天一定會幫助你。兄今年決定能考中。
後來果然不出所料。
趙裕峰光遠,山東冠縣人,童年舉於鄉,久不第。
趙光遠從小讀書,童年就鄉試中舉,但是多年以來都不中進士。
其父為嘉善三尹,隨之任。慕錢明吾,而執文見之。
有一年,他父親去做嘉善縣的三尹,就是縣裏的主任秘書,他跟隨父親上任。因為仰慕錢明吾的學問,就拿自己的文章去拜見、請教。
明吾悉抹其文。趙不惟不怒,且心服而速改焉。明年,遂登第。
錢老先生沒有給他面子,把他的文章全部抹掉。商人重財,學者重學,把學者的文章全部抹掉,對方一般情況下極其痛苦。但趙光遠不但沒發怒,反而心悅誠服,很快就改正。他是這樣虛心,總見自己的不足,知錯就改,所以必定大有前途。果然,第二年就登第了。
壬辰歲,予入覲42,晤夏建所,見其人氣虛意下,謙光逼人,歸而告友人曰:凡天將發斯人也,未發其福,先發其慧;此慧一發,則浮者自實,肆者自斂;建所溫良若此,天啟之矣。及開榜,果中式。
壬辰年,我進京拜見皇帝,當時遇到夏建所,見他非常謙下,那種謙虛的光彩讓人震憾。
我回來對友人說:天要讓一個人發達,在沒有發他的福德之前,一定先發他的慧;慧一發,浮躁的心自然變得平實,放肆的言行也自動收斂。夏建所這樣溫和賢良,這是上天要發他的先兆。等到開榜,夏果然考中。
這裏說“未發其福,先發其慧”,可見慧的重要。智慧如眼目,有眼目才能看清正道,按這樣實行,才會攝取福德,所以開慧為首要。
這個慧,這裏是指明白因果的智慧,人能識因果,就有明辨取捨的智慧眼,才知道自己哪些方面要改正,哪些方面應實行,怎麼調整自己的意樂、行為。這樣如理取捨而行,就會發福德。所以是“未發其福,先發其慧”。
江陰張畏岩,積學工文,有聲藝林。
江陰有個叫張畏岩的讀書人,學問積得深,文章寫得好,在當時的讀書人當中,很有名聲。
甲午,南京鄉試,寓一寺中,揭曉無名,大罵試官,以為眯目。
甲午年,他在南京鄉試,住在一所寺廟裏。考試揭曉,名落孫山。他不服氣,大罵考試官沒睜開眼睛,不識人材。
時有一道者,在傍微笑,張遽移怒道者。
這時有一位道人在一旁微笑,張畏岩馬上把火發在道人身上。
道者曰:相公文必不佳。
道人說:“相公的文章必定不行。”
張益怒曰:汝不見我文,烏知不佳?
這話像火上加油一樣,引得張畏岩更加氣惱,他說:“你沒見我的文章,怎麼知道寫得不好?”
道者曰:聞作文,貴心氣和平,今聽公罵詈,不平甚矣,文安得工?
道人說:“我聽說寫文章貴在心氣和平,剛才聽你大罵考試官,你的心很不平,文章怎麼寫得精妙呢?”
張不覺屈服,因就而請教焉。
道人的話正中要害,張畏岩在道理面前不由得屈服了。道人說得在理,自己是有這個毛病,因此,他轉過來向道人請教。
所以,這些古人還是很可愛,前面確實傲慢,一旦認識到錯誤,也願意聽從別人的教誨,並不是頑固不化的人。
再看:
道者曰:中全要命;命不該中,文雖工,無益也。須自己做個轉變。
道人說:“考中功名全要靠命,命裏不該中,文章寫得好也沒有幫助。這要自己來做個轉變。”
張曰:既是命,如何轉變。
張畏岩說:“既是命裏決定的,怎麼轉變呢?”
這時候,他還不知道立命的道理,認為命是固定的,不能轉變。
道者曰:造命者天,立命者我;力行善事,廣積陰德,何福不可求哉?
道人說:“造成現在命運的是宿業,而創立未來的命運,卻在我現前一念。只要今後努力行善、廣積陰德,哪種福報不可以求得呢?”
張曰:我貧士,何能為?
張說:“我這樣貧寒的讀書人,沒錢能做什麼?”
他認為錢財是行善的基本條件,沒錢就積不了福德。
道人以“唯心積福”啟發他:
道者曰:善事陰功,皆由心造,常存此心,功德無量。且如謙虛一節,並不費錢,你如何不自反而罵試官乎?
道人說:“善事陰功,都由當下一念心所造,能夠常存一顆善心,就是功德無量。況且像謙虛這一點,不要花一分錢,你為何不自己反省,反罵考試官呢?”
善心是積德的本源,雖然沒錢,但常存善心時時行方便,就能積大福德。天天修謙虛、修恭敬,不必費一文錢,也可以讓功德充滿相續。
張由此折節自持,善日加修,德日加厚。
“折節”,是降低身份、屈己下人。“自持”,是很謹慎地把持好心念、言行。
聽了道人的一席話,張畏岩幡然醒悟,從此謙下謹慎,降低自己、事事留心,善一天比一天修得多,德一天比一天培得厚。他能改過自新,所以進步很快。
丁酉,夢至一高房,得試錄一冊,中多缺行。問旁人,曰:此今科試錄。
丁酉年的某一天,他夢到自己到了一間很高的房屋裏,得到一本考試錄取的名冊,裏面有很多缺行。
他就問旁邊的人,回答說:這是今科考試的錄取名冊。
問:何多缺名?曰:科第陰間三年一考較,須積德無咎者,方有名。如前所缺,皆系舊該中式,因新有薄行而去之者也。
張畏岩問:“為什麼名冊裏很多處都缺少名字?”
那人說:“科第在陰間三年一次考較,提前三年就考核好了預選名單,須要積德無過失的人才能入選。像前面看到的那些空缺,都是本該選中,但因為三年當中新犯了過失而被除去。”
後指一行雲:汝三年來,持身頗慎,或當補此,幸自愛。
然後他指著一行說:“你這三年以來,行為謹慎,或許要補這個缺,望你自珍自愛。”
是科果中一百五名。
這一科,張畏岩果然考中了第一百零五名。
這則公案講得和了凡的事差不多,都是瞭解了“命自我立”之後,改過自新、力行善事,從而改變了命運。立命的學說不論何時何處都是適用的,今天的人能實行,也一定能轉變命運。
由此觀之,舉頭三尺,決有神明;趨吉避凶,斷然由我。
這樣看來,“舉頭三尺有神明”,趨吉避凶的主動權,決定是在自己手上。
須使我存心制行43,毫不得罪於天地鬼神,而虛心屈己44,使天地鬼神,時時憐我,方有受福之基。
這一句講怎麼做才具有納受福德的根基。
必須使我的存心、行為絲毫不得罪天地鬼神,處處存好心、約束自己的不良行為,這樣就不會受到懲罰。而且,內心謙虛,別人為重,自己為輕,使得天地鬼神時時哀憐我,這就有受福德的根基。
彼氣盈者,必非遠器,縱發亦無受用。稍有識見之士,必不忍自狹其量,而自拒其福也。
以人生經驗和因果律來看,那些滿懷傲氣的人,決定不是遠大的器量,縱然一時發達,也沒有很大的受用。稍有見識的人,必定不願縮小心量,自拒福德。
況謙則受教有地,而取善無窮,尤修業者所必不可少者也。
何況人要是謙虛,就可以得到別人的指導、栽培。而且,謙虛的人隨時隨地肯學習他人的長處,完善自己的品德,所以是取善無窮。這尤其是修行者必不可少的一項品德。
一個人心高氣傲,誰能教導他呢?不願意看低自己,怎麼會向別人請教學習呢?器量如此狹小,又能有多大的發展前途呢?所以,傲慢是修行的大障礙,不努力對治,就無法成就。
古語雲:有志於功名者,必得功名;有志于富貴者,必得富貴。人之有志,如樹之有根,立定此志,須念念謙虛,塵塵方便,自然感動天地,而造福由我。
古人說:“有志於功名的人,必定得功名;有志于富貴的人,必定得富貴。”所謂“有志者,事竟成”,只要志向堅定,鍥而不捨,任何事情都能做成功的。
志就是願,這是發起修行的關鍵。有志就能起行,有行就能滿願。所以,人有志就如大樹有根。立定志向之後,必須念念謙虛、塵塵方便,如此自然能感動天地,而造福完全由我來做。
天地是無限寬廣的,沒有人能阻礙自己,只要胸懷大志,處處可以行善積德,利益眾生,這是造福由我的意思。
今之求登科第者,初未嘗有真志,不過一時意興耳;興到則求,興闌則止。
了凡說:今天求登科第的人,最初也沒有真正立志,不過是一時的興致罷了,興致來了,有一點追求的心;興致一退,就停下來不做。
這是立志不真的表現,人沒有志就沒有根,就像隨風飄蕩的樹葉一樣,沒有中心思想,行為不能一貫堅持。所以,確立大志,才能在任何境緣中心不動搖,歷經坎坷也不變初心。
我們問自己:是真心立志利益眾生、斷惡行善、弘揚佛法,還是只有一時的衝動,興致來了,學兩天佛、講兩天法、利益一點眾生;興致沒有時,全都拋在一邊。假如是後者,就是沒有根,像這樣是無法成就的。
孟子曰:王之好樂甚,齊其庶幾乎?
孟子對齊宣王說:“大王,你喜愛音樂,如果把這份愛好擴大,齊國大概就能富強了。”
意思是,齊宣王,你的喜歡音樂,只是追求個人的快樂而已。如果能把為個人求安樂推廣到與民同樂,為人民求安樂,齊國一定會富強的。
予於科名亦然。
我認為科名也是如此。只為個人求科名,胸無大志,也不會成功。如果是為了天下蒼生而求功名,定然有成。
或者解釋:如果把求科名的心,換在追求利他上,念念存善心,積功累德,那一切福報都可以求到。
39 直諒:正直、誠信。
40 平懷:心態很平靜。
41 相:扶助。
42 入覲:進京見皇帝。
43 存心制行:“存心”是指意樂,“制行”是指行為。
44 虛心屈己:就是內心謙虛,委屈自己,尊重別人。
《俞淨意公遇灶神記》講記
益西彭措堪布 講授
這次,應漢地道友勸請,開講《了凡四訓》和《俞淨意公遇灶神記》。這是兩篇極能輔助因果修學的好文章,文字流暢、義理精微,豁人心目。由於都是作者本人真實修持的經歷和體會,所以感染力強,具有很好的示範作用,學習後自然會生起見賢思齊、急欲效仿的善心。若能依教奉行,則不論個人、家庭還是社會,都必定能化災禍為吉祥、遠離痛苦而獲安樂。
下麵看正文。
明嘉靖時,江西俞公,諱都,字良臣。多才博學,十八歲為諸生,每試必高等。
明朝嘉靖年間,江西有位俞公,名都,字良臣。他少年時便多才博學,十八歲就中了秀才,而且每次考試都名列前茅。按常理推測,俞公從小就資質過人,前途必然光明美好。
年及壯,家貧授徒。與同庠生十余人結文昌社,惜字、放生、戒淫殺口過,行之有年。
到了壯年時,因家中清貧,他就在私塾教授學生。教書之餘,和十幾個同學共同結文昌社,按《文昌帝君陰騭文》行善積德,大家一起惜字、放生、戒淫殺、戒口過,這樣做了許多年。
前後應試七科,皆不中。生五子,四子病夭,其第三子,甚聰秀,左足底有雙痣,夫婦寶之。八歲戲於裏中,遂失去,不知所之。生四女,僅存其一。
俞公壯年時,家中災禍接踵而至。他曾前後考試七次,都名落孫山。生了五個兒子,四個因病夭折。第三個兒子很聰明,左腳底長有兩顆痣,夫妻倆對這唯一的兒子如掌上明珠般疼愛有加。可惜,這孩子八歲時在外玩耍忽然失蹤,從此不知去向。俞公生了四個女兒,也只剩一個。
妻以哭兒女故,兩目皆盲。公潦倒終年,貧窘益甚。自反無大過,慘膺天罰。
這樣的家庭悲劇,導致妻子因極度思念兒女而哭瞎了雙眼。俞公幾十年來一直抑鬱不得志,家境越來越困難,前途渺茫,越發淒慘。可想而知,經過了這麼多挫折,俞公青年時對人生美好的憧憬完全破滅了。他自己反省:我是個讀書人,有聰明才智,又一直行善積德,並沒有大的過失,為何老天如此不公平,對我這樣嚴厲懲罰,天理何在!
年四十外,每歲臘月終,自寫黃疏,禱于灶神,求其上達。如是數年,亦無報應。
年過四十之後,每年臘月三十祭灶神時,他都親自撰寫一篇疏文,禱告灶神,求他向天帝傳達。這樣做了幾年,也毫無感應。
至四十七歲時。
從十八歲中秀才至今,轉眼已過了三十年。在這漫長的三十年、一萬多個日子裏,俞公一直抑鬱不得志,不曾有過安樂。
除夕與瞽妻、一女夜坐,舉室蕭然,淒涼相吊。忽聞叩門聲,公秉燭視之,見一角巾皂服之士,鬚髮半蒼,長揖就座。口稱張姓,自遠路而歸,聞君家愁歎,特來相慰。
俞公四十七歲時的大年三十,這位不得志的文人家中顯得格外冷清。按傳統,舊曆除夕家家戶戶過大年,充滿了節日喜慶的氣氛,然而,俞公家中卻只有他及雙目失明的妻子和一個女兒,在昏暗的屋內相對呆坐。看到別人全家團圓美滿而自家卻這般淒涼,不免觸景傷情,心中十分憂傷。
一家三口正淒涼相吊時,忽然聽到一陣敲門聲。俞公拿著蠟燭去開門,看見來人身穿黑衣、頂結方巾、鬚髮半蒼白。此人作揖後坐了下來,說道:“我姓張,從遠道而來,因為聽到你家中的哀歎聲而特地前來安慰。”
公心異其人,執禮甚恭。因言生平讀書積行,至今功名不遂,妻子不全,衣食不繼。且以曆焚灶疏,為張誦之。
俞公覺得此人氣質不凡,就對他格外恭敬,兩人便交談起來。俞公說:“我這一生讀書、積德行善,可是如今不僅功名無成,還落得妻子不全。生了九個孩子,只剩一個女兒,妻子也因傷心過度而把眼睛哭瞎了,現在我家連基本生活都難以維持。”俞公還把每年除夕所寫的疏文念給張公聽。
張曰:“予知君家事久矣,君意惡太重,專務虛名,滿紙怨尤,瀆陳上帝,恐受罰不止此也。”
張公說:“你的家事我早就知道了。你的問題是意惡太重,專在外表上求虛名,而且疏文之中充滿了怨天尤人的語氣,對天帝多有褻瀆,恐怕懲罰還不止如此!”
張公這句“意惡太重,專務虛名”,直接點中了俞公三十年來人生失敗的原因。這個問題值得我們深思:一個人心地沒有修好,竟會感召如此不悅意的苦果。
公大驚曰:“聞冥冥之中,纖善必錄。予誓行善事、恪奉規條久矣,豈盡屬虛名乎?”
俞公大吃一驚地說:“我聽說冥冥之中哪怕是絲毫善行,上天也必定記錄在案。我這三十年來發誓行善,對文昌社的規條一直遵守奉行,難道這一切用一個‘專務虛名’就能全盤否定嗎?”
俞公如此評價自己,顯然是沒有自知之明。如果他能早日認識自己的過失,事態也不至於發展至此。
見他仍看不到自己的過失,張公就針鋒相對、直接揭露他內心的毛病,針對他承諾的惜字、放生等一一對證。
先看第一條惜字。
張曰:“即如君規條中惜字一款,君之生徒與知交輩,多用書文舊冊糊窗45裹物,甚至以之拭桌,且藉口曰勿汙而旋焚之。君日日親見,略不戒諭一語,但遇途間字紙,拾歸付火,有何益哉。”
張公說:“你的學生和朋友經常用舊書糊窗戶、包東西,甚至拿來擦桌子,而且藉口不能沾汙字紙,很快就把紙燒了。你每天親眼見到,卻不說一句教誡之語,只是路上看到字紙,才拿回來燒化,這有什麼利益呢?”
由此可見,俞公的心行有偏差,惜字做得不切實,如果他對字紙真有愛惜之心,為什麼見到學生沾汙字紙時,不能勸誡一句呢?這說明他惜字的意樂並未真實生起。
再看第二條放生。
“社中每月放生,君隨班奔逐,因人成事。倘諸人不舉,君亦浮沉而已。其實慈悲之念,並未動於中也。”
張公說:“文昌社每個月放生,你只是隨大流跟著別人轉,假如別人不去,你也就不做了,其實慈悲心並未由衷發起。”
因此,俞公的放生完全流於形式。是不是真實放生要從意樂和行為上衡量,如果意樂、行為不真實,就只是影像,不是真實的放生。真善和影像之善差別很大,如果不能做到心清淨和加行清淨,即便三十年行善也是徒有虛名而已。
如果依此檢查自身,就會發現自己的毛病很多。比如:我們行善往往缺乏主動性,常常只是隨班奔逐,並未由衷發起善心。如果是去賺錢,則不用別人說,我們都會想方設法地把握所有機會,念念不離此事,所以賺錢是真幹!
然而,我們行善是否也像這樣呢?是不是走個過場,並沒有真意樂、真精進。我們行善往往忽略最基本的動機調整,比如:每次聞法時發心十分關鍵,可是我們往往習慣處於無記的狀態,有口無心地念誦一下,最初沒有猛利的發心,最後也沒有回向菩提,其實這就是隨波逐流,並未由衷發起殷重求法的心。如此敷衍成習,行善幾十年都落於影像,豈不可惜!因此,對於念誦、思惟、種種利他之事以及為常住發心、供養等,都應注意調整好意樂。
“且君家蝦蟹之類亦登於庖,彼獨非生命耶?”
“你戒殺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並沒有愛護生命的真實善心。你家也吃蝦蟹之類的動物,難道它們不是生命嗎?它們在砧板上被殺、在油鍋裏被煎,難道就沒有痛苦嗎?你是外放生、內殺生,戒殺的誓言清淨嗎?”
再看第三條戒口過。“戒口過”就是戒妄語、綺語、兩舌、惡口。
張公接著說:
“若口過一節,君語言敏妙,談者常傾倒於君。君彼時出口,心亦自知傷厚,但于朋談慣熟中,隨風訕笑,不能禁止。舌鋒所及,觸怒鬼神,陰惡之注,不知凡幾,乃猶以簡厚自居,吾誰欺,欺天乎?”
“就戒口過這一條來說:你語言敏捷巧妙,聽者往往為你傾倒。你出語時也自知有傷厚道,但在朋友間說笑慣了,隨隨便便就冷嘲熱諷,無法克制,舌頭像刀鋒一樣刻薄,時時處處觸怒鬼神。你每天所犯的口過記錄下來不知有多少,而你不但不知反省,竟然還以厚道自居,你這是欺騙誰呢?是欺騙上天嗎?”
再看第四條戒邪淫。
“邪淫雖無實跡,君見人家美子女,必熟視之,心即搖搖不能遣,但無邪緣相湊耳。”
“你雖無邪淫的事實,卻有邪淫之心。你見到人家的女子貌美,就目不轉睛地盯著看,心神蕩漾,無法排遣,只不過是沒有邪緣湊合而已。”
“君自反身當其境,能如魯男子乎?遂謂終身無邪色,可對天地鬼神真妄也。”
“你自己反觀一下,如果身臨其境,美女投懷送抱,能像魯男子一樣坐懷不亂嗎?而你竟敢說自己終身沒有邪色,這一點能在天地鬼神面前鑒定是非真假嗎?”
凡夫沒有自知之明,自己心行如此下劣,卻還硬充門面,聲稱終身無邪色,一旦追問勘察起來,便會發現只是口說大話而已。
“此君之規條誓行者尚然如此,何況其餘。”
“你發誓遵守的規條尚且做得如此不堪,何況其他規條之外的行為,就更不用說了。”
張公接下來又說:
“君連歲所焚之疏,悉陳於天。上帝命日游使者察君善惡,數年無一實善可記。”
“你連年所焚的疏文,都已原原本本地彙報到天上,上帝特意派遣日游使者觀察你的善惡,可是多年以來,你沒有一件真實的善行可記。”
“但于私居獨處中,見君之貪念、淫念、嫉妒念、褊46急念、高己卑人念、憶往期來念、恩仇報復念,憧憧於胸,不可紀極。”
“只見你在私居獨處時,心中的貪念、淫念、嫉妒念、褊急念、高己卑人念、憶往期來念、恩仇報復念,往來不絕,惡念多得不可計數。”
由此可見俞公道貌岸然的外表之下,內心世界多麼不清淨。每日貪財、貪名、貪飲食受用,一見美色便淫念不斷;容不得別人有智慧、功名、財富,嫉妒心強烈;內心褊急,執著一端,自以為是,容不下別人的意見;又有高己卑人的心,自視甚高,看不起人;還總是追憶過去、幻想未來,妄念紛飛;他人稍微損害自己,不順心意,就萌生報復心。諸如此類的惡念相繼不絕,不可計數。
“此諸種種意惡固結於中,神注已多,天罰日甚,君逃禍不暇,何由祈福哉。”
福報來自善心,災禍由噁心招感,因此張公又說:“這麼多的意惡在你心中串習成性,上天的記錄已經有很多,以後對你的懲罰還會日益嚴厲,你逃避災禍都來不及了,憑什麼希求獲得福報呢?”
公驚愕惶悚,伏地流涕曰:“君既通幽事,定系尊神,願求救度。”
俞公又驚又怕、全身顫抖,跪在地上流淚說:“您既然知道冥冥之中的事,必定是神仙,求您救度我!”
張公的一席話猶如霹靂,猛然驚醒了俞公。為什麼他三十年來一直自欺呢?就是因為對業因果愚昧。以前他不認識業的善惡差別,這時才明白過去所做的大都是惡業,因此導致了三十年淒慘的境遇,於是才真正重視、畏懼業果。又因為對過去的行為慚愧、追悔,而有了真誠懺悔的動機,想要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張公看他可以教化,就指點他改過的方法。這些教言使他的人生發生了巨變。事實上,我們若能像俞公那樣依教奉行,則必定立竿見影,天天都有收穫。
張曰:“君讀書明禮,亦知慕善為樂。當其聞一善言時,不勝激勸,見一善事時,不勝鼓舞。但旋過旋忘,信根原自不深,恒性是以不固。故生平善言善行,都是敷衍浮沉,何嘗有一事著實。”
張公說:“你讀聖賢書明白道理,也知道要學好,以善為樂。當你聽到勸善之語,內心也很激動,見人行善時,內心也深受鼓舞,要求自己做這樣的好人。但是,你的毛病是事情一過就忘,信根原本不深,恒心也就不穩固,因此生平的善言善行都落於敷衍浮沉,不曾有一事真正落到實處。”
這的確是末法時代凡夫眾生的通病。其實,我們也和俞公差不多,雖有少許善根,但因輪回得太久了,心中的惡勢力太強,稍起善心,很快又被惡習所奪,所以行善不穩固,信根微薄,發心也不長遠,一生的善行,就像青稞酒上所灑的少許糌粑,都浮在表面。因此,我們不能好高騖遠,每做一件善事就要踏踏實實真心地做好,先不求速度和數量。
俞公在善法方面沒有實際的成績,那麼惡的方面如何呢?張公評論說:
“且滿腔意惡,起伏纏綿。”
“而且,你內心充滿了各種噁心,此起彼伏,纏纏綿綿,終日不得擺脫。”
貪心起來,就隨貪轉,嗔心起來,幾天掛在心頭,一個煩惱剛消失,另一個煩惱又來了,這就是滿腔意惡的狀態。
“猶欲責天美報,如種遍地荊棘,癡癡然望收嘉禾,豈不謬哉?”
“你的心地如此惡劣,卻還責備上天不為你降福,這就像種的是滿地的荊棘,卻還癡癡地盼望收穫豐美的莊稼,天底下會有這種事嗎?無因卻想求果,豈不荒謬?”
“君從今後,凡有貪淫客氣妄想諸雜念,先具猛力,一切屏除,收拾乾乾淨淨,一個念頭只理會善一邊去。”
這是教誡俞公要逆著自己的習氣和煩惱對抗。修行是否能進步,就看是否對治自己的習氣。
張公說:“你的意惡深重,今後要好好看住自己的心。凡有貪淫的客塵、各種妄動的雜念,不能置之不理,一見它生起,首先要提起勇猛的心力、屏除一切雜念,將自己的心地收拾得乾乾淨淨,一心只管緣善法思惟。”
佛在《十善業道經》中說:有一種法能遮止惡趣,是哪種法呢?就是日日夜夜思惟觀察善法,讓善法念念增長,不許有一絲不善夾雜。和此處教言如出一轍,重點是要念念觀察自心,要讓念頭唯一緣著善法作意,不夾雜一點惡。這是斷惡行善的關要。
“若有力量能行的善事,不圖報、不務名,不論大小難易,實實落落,耐心行去。”
“有力量能做的善事,就要不求回報、不求名利、不求後世的異熟果,不論事情大小、難易,都要一心投入,不夾一點虛浮,耐心地完成。”
此處有兩個教誡:第一,行善應無所求,純粹是為了利他,善心就很純正。若能不求,心便清淨,福德反而大。第二,行善要平等、老實,凡是善法就應死心踏地去做。我們有時大善願意去做,小善就不願做,有時困難的推給別人,容易的留給自己,或者與我關係好的才做,關係一般的就置之不理。這都是凡夫心不平等的缺點。
“若力量不能行的,亦要勤勤懇懇,使此善意圓滿。”
這是教導俞公恒時要保持善心圓滿的狀態。
張公說:“如果是自己做不到的善事,內心還是要勇悍懇切,不能失去這顆善心,一定要讓自己的善念圓滿。”
一般人對自己勝任的事容易提起心力,但能力不夠時就容易捨棄。我們行善雖然有時力不能及,但也不能喪失志氣,何時都不能沒有希求完成善法的心,即便暫時做不到,也一定要發願將來能夠做好。
比如教書,雖然學生的素質差,自己也沒有好的教育方法,但不能因此放棄,那種想要教好學生的善良願望始終不能退失,還是要盡心盡力去教。再比如,醫生對某些疾病沒有能力治療,但為病人解除病苦的善心還是要圓滿。一位好醫生,即使對絕症患者也還是要盡心盡力,在善的原則上,不能有任何動搖。這顆賢善的心何時何地都不能少,一顆心唯一要定在善上。
此理推廣開來,即宗大師在《廣論》中教誡的一條貫徹修行始終的原則。宗大師說:“對於所有成佛支分之法,現在能修就應修習,現在還不能真正遮止和行持的,也不應以自己不能趨入為理由而捨棄,應當想:我何時能對這樣的法由趨入和遮止的方面真正地修學呢?由於有這樣向上的願望,就會針對它的因而積資淨障、廣發正願,由此在不久的時間中,逐漸增長智慧能力,對一切都有能力修學了。”
再看張公的教誡。
“第一要忍耐心,第二要永遠心。”
張公提出兩個令善行圓滿必不可少的條件:第一,要有忍耐心,不能忍耐,善法就無法完成,因為行善時往往會遇到很多困難,如果不能忍耐,就無法成功。第二,要有永遠心,如果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如何圓滿善業?相反,若具足這兩種心,再大再難的善法也能圓滿。
“切不可自惰,切不可自欺。”
“行善時,切切不可懶惰,對行善要勤奮、殷重。又切切不可自欺。”
明知錯了還自我原諒,本該義不容辭的卻推卸不做,明明很下劣還賣弄高深,這些都叫自欺。
“久久行之,自有不測效驗。”
“如果能按以上的教誡常久堅持做去,日久功深,自然會有意想不到的效驗。”
為什麼呢?因為緣起不空耗,心漸漸賢善、純厚,福德也就越來越深,時間一長,身心命運等都會有大的轉變。
“君家事我甚見虔潔,特以此意報之,速速勉持,可回天意。”
“你家事奉我非常虔誠潔淨,為了報答你,我把這個道理講給你聽,你要好自為之、儘快努力,還可挽回天意。”
言畢即進公內室,公即起隨之。至灶下,忽不見,方悟為司命之神。
張公說完,就走進俞公家的裏屋,俞公起身跟隨。張公走到灶下,忽然不見。俞公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張公是司命的灶神。
以上講了俞公三十年的悲慘遭遇。
我們回顧一下:什麼是真實的白業?就一般白業來說,“意樂”是由於見到黑業的過患而發起遠離黑業的意願,“加行”即發起種種行為止息黑業。就佈施等殊勝白業來說,“意樂”是見白業的功德而發起行持白業之欲,“加行”是發起種種行為行持白業。
依此衡量,就能看出俞公斷惡行善根本沒有實質內涵,相反,造惡的意樂、加行都很嚴重。這三十年成了造惡的人生,十八歲以前聰明而有發展前途,後來的三十年中卻不但沒有長進,反而步入了窮途末路。俞公沒有自知之明,直到張公揭露他內心真實的面目,他才知道自己的心和善法相距太遠。
我們看到俞公的失敗,就應反省自己。如果行善的意樂和加行沒有真實生起,那麼表面上做得再好,也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因此,我們必須如實照見自心,發現過失就立即改正,這樣修行才能起步。如果沒有十白業道的基礎而妄求高深,極有可能求升反墮。
一旦真正檢視自心便會明白,我們的心和善法的距離正如月菩薩以千金供養婆羅門而得到的偈頌所說:“虛空和大地相隔遙遠,大海的東西海岸相隔遙遠,東西二山相隔遙遠,凡愚和正法的距離比這還要遠。”
平常仔細反省,就會發現自己內心有許多過失。一天二十四小時有幾萬秒鐘,如果把每一秒的心理活動反映在電視螢幕上,那麼內心世界的骯髒不淨就會暴露無遺。修行就是要遣除不清淨的心念,若能每天反觀自心、努力改過,就會有切實的修行效果;否則,若僅僅做表面功夫,就很可能落得像俞公那樣,三十年一事無成。
我們身處災難重重的時代,更加要反省、改過,否則一旦大難來臨,單憑表面功夫就很難度過。今天,不論個人、家庭或社會,都充滿了虛假和偽善。事實上,俞公所代表的正是“假修行”的普遍現象,我們應當對照自心,反省自己是否也是如此。今天有許多社會人士,包括修行人,都不是以真心做事,而習慣用一種虛假的心態待人處事。這樣心地不真誠,再怎麼做也只是偽善,而非真善。
下麵講俞公後半生的轉變。
因焚香叩謝。即于次日元旦,拜禱天地,誓改前非,實行善事。自別其號曰淨意道人,志誓除諸妄也。
知道來者是灶神後,俞公虔誠地燒香、磕頭,表示感謝。第二天是大年初一,在除舊迎新的日子裏,他想重新做人,於是向天地禮拜、祈禱,發誓:一定要改正過去種種過失,切實地行持各種善行。而且,他把號改為“淨意道人”,以表示要遣除種種邪念的決心。(灶神指出他的毛病是意惡太重,而“淨意”正是念念自淨其意,這是真懺悔。)
四力懺悔中有一力叫恢復力,就是要發誓願,縱遇命難也決不造同樣的惡業,必須要有這種截斷惡相續的決心,懺悔才能達到扼要。如果沒有這種決心,而只是口頭上說“我錯了,我一定改正”,則是空話,甚至帶有欺騙的性質。佛菩薩不是讓我們這樣懺悔,若懺悔無效也只能怪自己。
俞公這時真正發起了懺悔心。以下是他嶄新生命的開始,是從何處開始呢?就是從改過自新開始。若不改過自新,就不能有所長進,外表上再怎麼做,也不可能拔掉罪根。
初行之日,雜念紛乘,非疑則惰,忽忽時日,依舊浮沉。
改過自新的過程也不是一帆風順的,因為當一個人真正奮發向上時就好像逆水行舟,無始以來的習氣都會紛紛湧現,所以最初的階段最為艱難。
俞公也是這樣,最初行持時,內心雜念紛飛,不是懷疑就是懶惰。懷疑時心想:這樣做真的有利益嗎?對於行善能獲得安樂不能確信,而且對行善提不起精進心,懈怠懶惰。這就像我們發心第一天還比較像樣,七天之後就懶洋洋地躺在床上,根本不願意去。這樣一天天恍恍惚惚地過去,俞公被自己的煩惱習氣打敗了,依舊隨著習氣流轉,因循從前的狀態。那麼他該怎麼辦呢?又沒有其他退路,這時俞公真的發起了勇猛心。
因於家堂所供觀音大士前,叩頭流血,敬發誓願:願善念永純,善力精進,倘有絲毫自寬,永墮地獄。
他在家中供奉的觀音菩薩像前,不斷地磕頭,磕得頭都出血了,又誠敬地發下誓願:今後一定善念真純,善力精進,倘若還寬恕自己,就永墮地獄。
這是以猛利心截斷惡業相續,真正把自己從惡業中拯救出來,如果沒有這樣猛利的誓願力,就很難突破惡業的重圍。換句話說,如果不精進奮發,最終還是會被惡習牽制。譬如戒毒,毒癮的力量強大,如果最初戒毒時無法奮力突破難關,則舊病復發時,必定又會被習氣卷走,所以這是決定上升或墮落的關鍵時刻。在這場與煩惱你死我活的鬥爭之中,除了與煩惱鬥爭之外,沒有第二條出路。俞公這時算是真正發起了誓死一戰的決心。
“善念真純”,就是善心純厚,對所有人事物保持真誠、純厚的善心。我們能否獲得安樂,就看能不能保持這顆善心。一個人的心地一旦壞了,前途也就葬送了。
每日清晨,虔誦大慈大悲尊號一百聲,以祈陰相。
他在每天清晨,虔誠念誦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名號一百聲,以祈求菩薩冥冥中加持。
如法的懺悔需要具足四力,俞公可能沒有學過四力,但他懺悔時四力完全具足,而我們對四力雖能倒背如流,也許連一力也沒有。
俞公是如何暗合道妙的呢?當灶神說出他的過失和即將招感的果報時,他真的相信了、真的畏懼了,當時他有很強烈的追悔心,到了全身顫慄、痛哭流涕的地步,這是真實具足破惡力。他猛利發誓說“如果自我原諒,就永墮地獄”,這是具足恢復力。而且,他相信觀音菩薩大慈大悲,一心祈求菩薩加持,這是具有以菩薩為皈依境的信心,具足了依止力。他虔誠念誦觀世音菩薩的名號,是具足對治力。
凡夫的力量小,而上師三寶則具有圓滿的智悲力,我們一方面祈禱上師三寶,另一方面也須真誠發願、改過自新,否則自己不改正過失而繼續造惡,佛菩薩的加持也無法完全融入相續。比如:河水渾濁了,即使天上有明月,也無法顯現月影;相反,河水越清淨,水中的月影也越清晰。所以,懺悔時破惡力和恢復力必不可少,這兩個力修好了,就會事半功倍。
俞公所念的聖號並不多,只是每天早上念一百聲,但他是真正用心改過,全心全意行善,具足了對治力,所以功效極大。這個道理,在《妙臂請問經》中說:“戒風吹燃念誦火,大精進焰燒諸惡。”自己以清淨戒律為所依再來念誦,以念誦的火焰可以燒毀無量惡業。許多道友都發願念誦金剛薩埵心咒懺悔罪業,我們應當以俞公為榜樣,具足四力,必定會收到殊勝的效果。
下面看俞公發誓之後如何對治自己的毛病。
從此一言一動一念一時,皆如鬼神在旁,不敢欺肆。
俞公原先說話放肆,在朋友中隨風訕笑、言語刻薄,在很多方面都有損陰德。為什麼他會這樣隨便呢?就是因為沒有真正相信業果,所以三門放逸、無所顧忌。但是,現在他開始敬畏因果了,害怕一不小心口成利斧,在恣意開口時毀壞了自己。所以,他每說一句話、每做一個行為、每動一個念頭,都好像鬼神在旁監視著他,不敢有絲毫自欺、放逸。
再看他行善方面的轉變:原先他行善是隨波逐流、流於形式,善念並未由衷而發。灶神說他對善法也有歡喜心,但由於信根不堅固、沒有長遠心,所以善行都流於表面,不能落實。他是有心之人,把灶神的教誡都銘記在心,以後便著重在此處改正自己。
凡一切有濟於人、有利於物者,不論事之巨細、身之忙閑、人之知不知、力之繼不繼,皆歡喜行持,委曲成就而後止。
凡是一切有益於人的事,不管事情大小、有沒有空閒、別人知不知道、力量夠不夠,他就認定一個“善”字,凡是善法他都歡喜地行持,想方設法做好為止。
對此應當如何去體會呢?我們觀察商人不論對大錢、小錢,不論有沒有時間、有沒有能力,對賺錢一直都有歡喜心,他們費盡心思,就是要把錢賺到手才甘心。心有所好,自然就會精進,正是這個道理。
然而,我們不是要追求金錢,而是要完成最有價值的善業,所以對善的追求一定要超過商人求財的熱情。比如:照顧病人要多方面的付出,這時一定要委曲求全,若稍有自私的念頭,怕髒、怕累、怕麻煩,就無法妥善照顧病人。展開來說,完成任何一件善事,都應當全心全意。要圓滿善行,就要放下自己,這樣才能初善、中善、後善,才能改正行善敷衍浮沉的毛病。
隨緣方便,廣植陰功。
自從俞公有了行善的意樂之後,便在生活中隨順環境、因緣,處處廣行方便,廣植自己的陰德。
其實,善的天地是最廣大的,只要有心行善,這樣大的地球,到處都有你行善的機會,到處有需要你幫助的人。
下面講一則公案幫助大家體會“隨緣方便,廣植陰功”:
以前有位叫阿鳩留的長者,有一天他經過一條險道,三四天都未見水、草,幾乎就要饑渴而死。這時,他遇到一位樹神,便向樹神求救。於是,樹神從指尖化現出飲食,救了長者一命。
長老問:“尊神!你有何福德,手指竟有這樣的神力。”
樹神說:“迦葉佛時我是一個窮人,平時在城門外磨鏡子,凡是見到沙門過來乞食,我必定舉起右手,用手指為他指示可以化到齋飯的地方,常常這樣給人方便。以此因緣,我今生的受用全靠這根手指。”
長者聽後頓時覺悟,於是開始大修佈施,每天都對許多僧人供齋,死後因此轉生為散華天人。
樹神因地是通過舉手之勞而隨緣種植福田。廣而言之,我們若能為別人指示,福田就以手而廣大;能讚歎勸勉人,福田就以口而廣大;能為利他而奔走,福田就以雙腳而廣大。所以,人身就像如意寶,只要自己有心,隨處都可以用手腳、口舌、頭腦來積累福德。菩薩戒的攝善法戒中,要求一位菩薩任何時處都要盡力積累下至一絲一毫的一切善業,這和此處“隨緣方便,廣植陰功”的意義相合。
現代人常說:我們活得很無聊、空虛,不知道生活的意義是什麼。這真是一種悲哀!做為有手有腳、有心識的人,擁有像如意寶一樣的人身,為何不能開啟內在善心的源泉,把善的力量無盡地發揮出來?為何要自甘下劣,讓自己的生命黯淡無光?其實只要轉變觀念,完全可以走出一條光明大道,只要隨緣方便、廣植陰功,以善的滋潤必定會迎來充滿活力的人生。
且以敦倫、勤學、守謙、忍辱,與夫因果報應之言,逢人化導,惟日不足。
這是在口業上修正。以前對於學生的過失,他礙於面子不說,現在則儘量勸人學好。不論是敦倫、勤學、守謙、忍辱以及因果報應等任何善說,凡是遇到有緣人他就以此方便開導。
“敦倫”:倫是倫理。夫妻、父子、兄弟、朋友、君臣,人人恪守本分,盡自己的義務,就是敦倫。“勤學”:努力學好做人的道理。“守謙”:保持謙虛,恭敬他人。“忍辱”:遭遇任何損害痛苦時,內心安忍而不起嗔心。“因果報應”:行善會感得安樂,造惡會感得痛苦。
俞公以這五方面的善言懇切勸導別人。同一個舌根,原先出口都是損德之語,現在說的則是利他的語言,這是從語言上改過自新。
什麼是“惟日不足”?就是俞公真正發起行善的意樂之後,他每天都有無量無邊的善事要做,所以感覺時間不夠用。
比如:一個人對下棋很感興趣,即使連下十盤也會覺得不過癮,感覺時間過得很快。同樣,一旦真正投入行善,便會覺得到處都有善事可做。都市的人們不知週末該怎麼過,只能看電視、上上網、逛逛街,這未免太可惜了。
看到俞公這樣利用人身,可以讓我們體會到人身的寶貴。人的一生數十年,幾萬個日子,如果每天都能把時間用於行善,這個人身就有大意義。相反,若用人身來造惡,人身就變成了造惡最有力量的工具。自從認識了善的真義之後,俞公真正善用了人身,他在一個月內精進行持的真實善法,遠遠超過以往三十年的影像善法。
每月晦日,即計一月所行所言者,就灶神處為疏以告之。
在每個月的最後一天,俞公記下一個月的所作所言,在灶神前寫成疏文,向灶神報告。
我們不必在灶神前寫疏文,在上師三寶前寫下每個月修行的彙報,就是真正的法供養。實際上,行善是最快樂的,在月底總結、回顧一個月的所作所為時,看到自己在善法上又進步了許多,內心便會很歡喜,對未來也就更有信心。這樣持之以恆,以善業力,必定生也安樂、死也安樂,白天安樂、夢中安樂,今生安樂、來世安樂,不但自己安樂也能為別人帶來安樂。
下麵再看俞公修持的效果。
持之既熟,動即萬善相隨,靜則一念不起,如是三年。
以前俞公是貪念、嗔念、嫉妒念、褊急念、高己卑人念等無量惡念在心中此起彼伏。然而在這三年之中,俞公徹底改變了自己,滿腔的意惡完全變成了“動則萬善相隨、靜則一念不起”,真是不可思議!
俞公在三年內就能有如此大的轉變,是因為:在改過方面,他針對自己的毛病,日日改、認真改,一點也不放鬆、不姑息,這樣堅持下去,自然達到“靜則一念不起”的境界。在行善方面,他一直踏踏實實地做、耐心地做、勤勤懇懇地做,功夫天天增長,串習成熟自然“動則萬善相隨”。
灶神只是給他開導了一個晚上,但是那些話,俞公始終銘刻於心,並且不折不扣地做了三年,結果也如灶神所言——“久久行之,自有不測效驗”,原先遍地荊棘的心地變成了清淨、賢善、具有無量功德的相續。可見“法不在多、貴在實行”,與他相比,我們聽的法法義高、數量多,而且聞法的時間也長,可是我們的成績如何呢?是否達到“動則萬善相隨,靜則一念不起”?還是已成了佛教油子?
為何會有如此大的差距?就是因為不思惟、不實行,所以都是在建造空中樓閣。我們學的佛法又高又多、時間又長,若能有像俞公這樣的存心,早就超過俞公了,所以還是要真正依法去實行。《集法句經》說:“若人宣多如理語,放逸而不如是行,譬如牧人數他畜,彼非能得沙門分;設雖少說如理語,然能正行法隨法,及能遠離貪嗔癡,此等能得沙門分。”(假如宣說了許多如理的法語,卻放逸而不實行,這就像放牧人數著他家的犛牛,自己不得受用一樣,不能得到沙門的功德。雖然只講了少許的法語,但若能真正行持、法隨法行,就一定能獲得沙門的功德。)
一個人福報即將來臨時必有前兆,就是心地更加清淨。俞公三年的懺悔有了驗相,即“動則萬善相隨,靜則一念不起”。心地變得如此賢善,必定會開出茂盛的福德之花。此後,他安樂的人生境界即將一幕幕地顯現了。
年五十歲,乃萬曆二年,甲戌會試47,張江陵為首輔48。輟闈後49,訪于同鄉,為子擇師。人交口薦公,遂聘赴京師。
三年後的萬曆二年,俞公五十歲時,國家舉行會試。考試結束後,擔任主考官的宰相張居正(張居正,是明朝大政治家,湖北江陵人,人稱張江陵),想在同鄉當中為孩子選一位品學兼優的老師。這時,人們都交口推薦俞公。
原先的俞公一直窮困潦倒、不得志,而現在他道德隆盛。雖然他並沒有推銷自己,也沒有雇人寫傳記,但卻名聲鵲起,竟然被宰相聘請到京城做老師。
於是,俞公帶著全家從江西鄉下進了京城,做了宰相公子的老師,初步顯現了發達的氣象。一般人可能會認為這是運氣好,是一個偶然的事件,豈不知冥冥中以福德力的感召,命運天天都在轉變。當轉變積累到一定程度時,自然會現前過去連作夢也想不到的好事。所以,一切禍福興衰都是由善惡業決定的。
張敬公德品,為援例入國學50。
張居正尊敬俞公的道德,便替他報名入了國子監。一個人如何自求尊貴呢?就是修好道德。一旦道德隆盛,即使宰相也會恭敬。以當今的例子來說,比如,一個清潔工若能發起菩提心,則整個三千大千世界的眾生,上至天王,都要對他恭敬禮拜。所以,造惡是自賤,行善是自尊。過去的俞公作賤自己,幾乎耗盡福德,所以命運淒慘,而現在他的善業充實了,人生的境地也就開始逐步上升。
萬曆四年丙子,附京鄉試,遂登科,次年中進士51。
又過了兩年,俞公鄉試中舉,第二年又中了進士。
以前的俞公雖然很希求功名,但卻屢試不中,這就像沙子裏榨不出油一樣,充滿意惡的心地怎麼可能顯現功名富貴?而如今短短幾年間,俞公不但登科還中了進士,功成名就,這一切並非偶然,都是由於行善深厚而自然顯現的。實際上,一切增上生的圓滿——長壽、富貴、名聲、相好、健康、眷屬圓滿,唯一都是由善業所感召的,也唯一須從善法上去尋求,這是唯一的方法。
一日謁內監52楊公,楊令五子出拜,皆其覓諸四方,為己嗣以娛老者。
有一天,俞公去見內監楊公,主人叫五個孩子出來禮拜客人。這些孩子都是楊公為了老年有個依靠,而從各地找來的養子。
內一子,年十六,公若熟其貌,問其籍。
其中有個十六歲的孩子,俞公覺得特別面熟,就問:“你老家在哪里?”
曰江右53人,小時誤入糧船,猶依稀記姓氏閭裏。
孩子說:“我是江右人,記得小時候在外玩耍時,誤上了糧船,被船帶離了家鄉。我還依稀記得姓什麼,家住在哪里。”
公甚訝之,命脫左足,雙痣宛然。公大呼曰:“是我兒也。”
俞公非常吃驚,就命孩子脫下左腳的鞋子,發現他左腳底竟有兩顆明顯的痣,便激動地喊道:“這是我的孩子呀!”
楊亦驚愕,即送其子,隨公還寓。
楊公也很震驚,覺得這是天意,不然怎麼會如此巧合?於是把孩子還給俞公,讓他跟俞公回家。
公奔告夫人,夫人撫子大慟,血淚迸流。子亦啼,捧母之面而舐其目,其母雙目複明。
從這一句可以看出,當時俞公激動的心情,都已經是五十多歲的人了,還一路跑回家,喊著夫人的名字。夫人日夜思念孩子的心頓時崩發,撫摸著失而復得的孩子,歡喜地流下了血淚。孩子也哭了,他孝順地捧著母親的臉,以舌頭舔母親的眼睛,這時,奇跡出現了,老夫人竟然雙眼複明。於是全家團聚,重享天倫之樂。
俞公改過前後的差別實在太大了,過去是禍不單行,現在卻好事連連——功名成就、孩子複得、妻子雙目複明,真是一團福氣之相。確實如同《感應篇》所說,一日三善——視善、語善、心善,三年天必降福。俞公就是這種修善成功的典範。
公悲喜交集,遂不願為官。辭江陵回籍。
俞公當時悲喜交集,一方面對過去的遭遇無限悲感,一方面又對眼前的結果充滿歡喜。他因此認識到唯有行善最有意義,從此便不願做官了,於是辭別張宰相準備返鄉。
張高其義,厚贈而還。
過去讀書人都希求功名,總想謀求一官半職。俞公中了進士,有了做官的資格,但他卻不求虛榮,只求行善。張宰相敬重他的道義,臨別時便以厚禮相贈。
公居鄉,為善益力。
俞公返鄉後,比以往更努力地行善。他越行善越體會到善的利益,因此更有信心,由信心又增上自己的善法欲,以欲樂的推動更加精進,這是一種良性的迴圈。對善法的利益,俞公並沒有停留在字面的理解,而是親自實踐,從鮮活的現實人生中感受到善法巨大的利益。因此對於善法,他越做越歡喜,越做越精進。
其子娶婦,連生七子,皆育。悉嗣書香焉。
子孫好不好,與自己的福德有莫大的關係。過去俞公生了九個子女,只剩一個女兒,可見福很薄。現在第三個孩子失而復得,沒有絕後,而且此子成家後連生七子,個個學業出眾,承繼書香門第。
公手書遇灶神並實行改過事,以訓子孫,身享康壽,八十八歲。
俞公親自寫下了值遇灶神以及實行改過的事蹟,以此訓導子孫。他晚年時生活安樂,健康長壽,一直活到八十八歲。
人皆以為實行善事,回天之報雲。
人們都認為這是由於真實行善而挽回天意的結果。
45 古代沒有玻璃,窗戶都是用紙糊的。
46 褊急:氣度偏窄,脾氣急躁。
47 會試:國家選拔進士的考試。
48 首輔:宰相。
49 輟闈後:考試之後。
50 國學:當時國家所辦的大學——國子監。
51 進士:古代最高學位,相當於現在的博士學位。
52 內監:侍候皇帝的太監。
53 江右:長江以南,江西、江蘇、浙江這一帶,當時都稱為江右。
了凡四訓思考題
1、立命論和宿命論有哪些差別?
2、了凡被孔先生算定之後,相信進退有命,遲速有時,因此淡然無求。相比之下,為現世名利拚搏的人生是否更高尚呢?
3、為什麼雲谷禪師笑了凡只是凡夫並非豪傑呢?
4、哪種求法是內外雙失?哪種求法是內外雙得?請具體說明其中的道理。
5、解釋以下格言的意義:
⑴命自我立,福自己求。
⑵太甲曰: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⑶詩雲:永言配命,自求多福。
⑷豐歉不二,然後可立貧富之命;窮通不二,然後可立貴賤之命;夭壽不二,然後可立生死之命。
6、結合業的輕重之理,闡述“一行可當萬善”的道理。
7、了凡教子“命當榮顯,常作落寞想”乃至“學問頗優,常作淺陋想”,這樣作意對於修身立命有何重要意義?
8、以下六種思惟應如何貫徹在日常生活中:
⑴遠思揚祖宗之德;
⑵近思蓋父母之愆;
⑶上思報國之恩;
⑷下思造家之福;
⑸外思濟人之急;
⑹內思閑已之邪。
9、解釋:“天下聰明俊秀不少,所以德不加修、業不加廣者,只為因循二字,耽擱一生。”
10、“其熟玩而勉行之”包含哪種修身進德的道理?
11“春秋諸大夫見人言動,推測禍福,無不應驗”的原因何在?
12、如何入手思惟才能發起恥心、畏心和勇心?
13、如何從事上改?從理上改?從心上改?為什麼說從事上改過“非究竟廓然之道”?
14、結合原文思考之後,用自己的話說出不能殺生的理由。
15、結合原文思考之後,用自己的話說出不能動怒的理由。
16、從理上改過是不是觀察修?請思維如何運用這種方法改掉貪心、嫉妒心、競爭心、傲慢心、自卑。
17、怎樣從心上改過?
18、三種改過的方法有什麼差別?
19、我們怎樣才能正確運用三種改過的方法?
20、改過有哪些驗相?
21、您能常常反省發現自己的過失嗎?發現過失之後,您是自我原諒,還是發慚愧心,願意改正?是否您覺得自己很完美,無過可改,請問實際狀況和您的自我評價吻合嗎?
22、對照《改過之法》,檢查自相續是否有過惡深重的惡相?
23、請以因果律分析“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的道理。
24、請復述“無林不開榜”這則公案的內容。
25、談談您在學習《積善之方》中眾多善人事蹟之後的感想。
26、判別真善和假善的標準是什麼?
27、什麼是端善,什麼是曲善?請對照自相續,檢查平日所做的善行是端還是曲。
28、什麼是陰善、陽善?結合因果道理解釋“陰德,天報之”的意義。現代人喜歡宣揚自我、表現自我,這樣的做法會產生何種後果,請談談您的看法。
29、怎樣抉擇是善、非善?為什麼孔子在對待子貢不受金和子路受牛上,表現出截然不同的態度?
30、請抉擇非義之義、非禮之禮、非信之信、非慈之慈。
31、什麼是偏善、正善?呂文懿公的事蹟說明了什麼問題?
32、可以從哪些角度解釋半善、滿善?每個角度都具體說明。
33、解釋“商罪貫盈,如貯物於器。”
34、說明某氏女施錢公案中“千金為半、二文為滿”的道理。在日常生活中,我們如何才能使自己的點滴善根都變成滿善呢?從孝親、敬業、交友各方面反省自己是否達到滿善?
35、為什麼說三輪體空的佈施,是“鬥粟可以種無涯之福,一文可以消千劫之罪”?我們怎樣才能隨順“三輪體空的佈施”?
36、何為大善、何為小善?
37、闡述“志在天下國家,則善雖少而大;苟在一身,雖多亦少”的道理。您的發心行事有沒有志在天下國家呢?
38、何為難善、何為易善?為什麼“夫子論為仁,亦曰先難”?
39、隨緣濟眾有哪十條?
40、我們應當如何與人為善?
41、請解釋“凡日用間,發一言、行一事,全不為自己起念,全是為物立則,此大人天下為公之度也。”
42、怎麼辨別君子與小人?
43、君子的存心如何?為什麼說“能通眾人之志,即是通聖賢之志”?
44、怎樣做到成人之美?
45、怎樣做到勸人為善?
46、“與人為善”和“勸人為善”的差別在哪里?
47、怎樣做到救人危急?
48、以今天的時代來說有哪些方面的興建大利?
49、怎樣做到舍財作福?
50、為什麼說“法是萬世生靈的眼目”?
51、有人說“今天人類進入了二十一世紀,古代的正法不必要護持,應當有新的創造”,對此您的看法如何?
52、怎樣做到護持正法?
53、為什麼要愛惜物命?請說出您的理由。
54、日常生活中如何愛惜物命?
55、隨緣濟眾有:一、與人為善;二、愛敬存心;三、成人之美;四、勸人為善;五、救人危急;六、興建大利;七、舍財作福;八、護持正法;九、敬重尊長;第十、愛惜物命。
認真反省以往的行為,有哪些做法與十條相違,有哪些應當實行的沒有實行,有哪些方面可以逐漸地積累?
56、解釋:
(1)、“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
(2)、“滿招損,謙受益。”
57、具謙德而中科舉的事例,給我們何種做人的啟發?
58、為什麼說“彼氣盈者,必非遠器,縱發亦無受用”?
59、在修行上培養謙德有哪些重要性?
60、解釋:“王之好樂甚,齊其庶幾乎?”
俞淨意公遇灶神記思考題
1、俞公三十年來一直行善積德卻災禍連連,其主要原因是什麼?為何以此即能否定俞公三十年來所做的善行?請以教證、理證說明。
2、請具體指出在惜字、放生、戒殺、戒口過、戒邪淫等方面,俞公的心行有何偏差,並且對照自心,反省自己在聞思修、持戒、上供下施、發心等時,意樂是否也有偏差?
3、為何俞公三十年來行善一直是處於自欺的狀態,無法認識到自己的過失?這對你有什麼啟發?
4、請說明人們行善不能踏實深入而敷衍浮沉的原因何在,並檢討自己行善的力度、深度、持久度如何。
5、請總結灶神開導俞公的行善方法分別有哪些,並且觀察自己是否都切實做到了。
6、對於力所不及的善法,我們應抱持何種心態?並以教證說明其必要性。
7、請具體說明俞公改過自新的過程中,在哪些方面體現了“四力”懺悔的扼要?
8、請以三種切身的比喻來體會“凡一切有濟於人、有利於物者,不論事之巨細、身之忙閑、人之知不知、力之繼不繼,皆歡喜行持,委曲成就而後止”的心情。
9、以公案說明“隨緣方便,廣植陰功”的意義,並具體說說自己在日常生活中應如何實踐。
10、俞公三年來勉力改過自新的驗相是什麼?我們聽聞的正法比俞公還多,但效果如何呢?造成這種差距的原因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