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弘揚格魯派的兩位漢族大德及其譯著簡介

石世梁

藏傳佛教格魯派與內地之關係，始於1408年明成祖（永樂）宜詔宗喀巴大師進京。宗喀巴上書辭謝未赴。1414年又詔，乃遣弟子釋迦益西進京，成祖封之為西天佛子大國師。1416年釋迦益西返藏，1434年再次進京，明宣宗加封為大慈法王。有清一代獨尊格魯派，雍正、乾隆均從章嘉國師學法。明代禁絕民間學習密教，清代雖于北京、承德廣建雍和宮等寺廟，由格魯派僧人主之，但亦僅流通於官延及統治集團上層，民間不預也。
　　

民國以來，原西康地區藏族高僧漸有來內地傳法者。貢噶上師、諾那呼圖克圖等分弘噶舉、寧瑪之法。二十年代九世班禪大師東來，曾在上海、北京等地講經說法。1932年10月在北京故宮太和殿舉行時輪金剛法會，參加者約十萬人。1934年4月複於杭州靈隱寺舉行時輪金剛法會，參加者約七萬人①。法會上班禪大會均宣講法要②。另有藏族高僧多傑紮上師等曾於二十年代、三十年代來內地重慶、上海等地廣傳格魯派修法③。
　　

系統、全面弘傳格魯派顯密教法，使內地人士了悉宗喀巴大師清淨教法之殊勝者，當首推法尊法師、能海法師兩位大德。兩位大德實為近代藏學研究的先驅，為藏漢文化的交流、民族團結作出了傑出的貢獻。其獻身藏學、刻苦卓絕的精神也堪稱楷模。
　　

日本學者貞兼綾子，窮十年之力，收錄1877至1977年間中日兩國有關藏學著作，多凡7563種，匯錄成《西藏研究文獻目錄》④。其中有法尊法師譯著22種，但重要的如所譯宗喀巴《密宗道次第廣論》、《緣起贊》、《現觀莊嚴論》等均未載。能海法師一生澤、著、述達九十餘種，而該書僅收錄兩種。我們不能不為貞兼綾子女士遺憾。（本字無法顯示“芸+皿”因不少經典僅在佛教界或寺院內流通，而密教部分限制更嚴，流傳面更窄，故不為世人知焉。
　　兩位大德的遺著顯密具備，四續部俱全。研究這些遺著，可使我們系統全面瞭解格魯派的教義、教法。現簡介兩位大德的生平事蹟、主要譯著如下。
　

　法尊法師（1902——1980）
　　法尊法師俗姓溫，河北深縣人，1902年生。在俗時曾讀小學三年，因家貧於1919年到保定投師學做皮鞋。由於手生瘡，不能拿鞋錐，學業無成，1920年春末到五臺山出家為僧。1921年冬到北京法源寺從道階法師受具足戒，隨後去南京寶華山慧居律寺學律，並學天臺教義。1922年冬入太虛法師主辦的武昌佛學院學習，1924年夏畢業。是時大勇法師⑤從日本歸國，言日本密法遠不如西藏殊勝，決意率有志者同去西藏學法。在北京辦佛教藏文學院，為入藏之預備。師即往參加。1925年夏，藏文學院全體出發進藏。是年冬到康定，與能海法師不期而遇⑥。於是大勇、大剛、能海、法尊、永光、現空等十七人共發大願：“赴藏求法，乃吾儕之志願，境愈困難，志愈堅定，縱令粉骨碎身，尚祈來生滿願，何況其他乎！”1926年師往康定，學藏文文法《三十頌》等，並學宗喀巴大師所著《比丘學處》、《菩薩戒品釋》、《菩提道次第略論》等，為學習藏文佛學打下了較好的基礎。1927年春離康定入藏，行至甘孜，受西藏地方政府阻撓，不能前進，遂入甘孜紮噶寺⑦依紮噶喇嘛學經。初學《因明入門》等書，次學《現觀莊嚴論》並各家注疏、《辨了義不了義論》，聽受紮噶喇嘛的著述及多種傳記文類。1930年春到昌都親近安東格西，秋後隨安東進藏，是冬抵拉薩，其後即從安東格西廣學顯密經論。1930年太虛法師辦漢藏教理院，屢催法師返回參加教學。師遂於1933年冬離藏，取道印度、緬甸，朝禮佛教聖地，1934年夏返抵上海，後到重慶漢藏教理院任教並兼代院長。
　　1935年秋，師再度入藏，到拉薩後依止絳則法王⑧學法。1936年秋後，繞道印度返回，請有藏文大藏經及宗喀巴師徒文集等。仍回漢藏教理院教學並主持院務，直至1948年夏季。
　　

1950年春師參加北京菩提學會翻譯組，替中央民委翻譯檔，後應聘民族出版社，先後將《論人民民主專政》、《新民主主義論》、《社會發展史》等譯成藏文，並將格西卻紮編的《藏文字典》譯成漢文，以應當時翻譯和學習的急需。1956年中國佛學院成立，師出任副院長並親自授課。1980年出任院長。師於50年代視力衰退，其後愈甚，雖於晚年仍不顧視力微弱、年老多病（曾兩次心臟病發作住院治療），不論溽暑嚴寒，左手持放大鏡，右手握筆，伏案翻譯經典不輟。不幸於1980年12月14日圓寂，建塔於五臺山。
　　師於甘孜紮噶寺學經時，即譯了《宗喀巴大師傳》（1935年發表于《海潮音》上，另有單行本問世）、《阿底峽尊者傳》（1936年刊于《海潮音》）。過去由於漢藏間交通不便，語言隔閡，國內其他民族對藏地多不瞭解。至此國人始識阿底峽、宗喀巴兩大師之殊勝事蹟。其後還譯了喜饒嘉措大師著的《宗喀巴大師贊》，發表于《現代佛學》1957年12期上。在紮噶寺期間還翻譯了宗喀巴大師的《緣起贊》（全名《由說甚深緣起門中稱讚無上大師世尊善說心藏·略名緣起贊五十八頌》），並參照二世達賴、法增所著兩論疏加以解釋。有木刻單行本問世。這是一本宗喀巴大師發揮龍樹中觀派哲學見解的重要著作，宗喀巴大師此書奠定了藏傳佛教格魯派哲學——中觀應成見的理論基礎⑨此書的譯出說明法師在那時已有很高的佛學水準和藏文水準了。
　　

1931年師於拉薩開始譯宗喀巴大師的《菩提道次第廣論》，1935年脫稿。同年並譯出克珠大師的《密宗道次第論》（原名《續部總建立廣釋》），兩論1936年在武昌出版。1939年將宗喀巴的《密宗道次第廣論》譯竟，後由北京菩提學會印行。《菩提道次第廣論》系宗喀巴依深、廣兩派般若，遠祖彌勒《現觀莊嚴論》，近宗阿底峽《菩提道燈論》，以道之三要（出離心、菩提心、正見）及三士道（不同根基修學之道）的見、修、行、證，闡述從凡夫到成佛的修行次第。此論總攝顯教全部教義，組成體系，發揮創見。克珠大師說：“此道之總綱和各支分，過去藏土，從未有人道及。”⑩《密宗道次第廣論》原名《偏勝主大金剛持道次第開顯一切密要論》，是論總明四續部之全體，系統闡述了密法修行次第及事相作法。著名學者王森教授說：這兩部著作“代表宗喀巴對整個佛學的看法，”“也是他的整個思想體系”，“這個體系不僅在西藏是前所未有的，在印度也是從來沒有過”⑾。宗喀巴的這兩部大論，是格魯派的根本經典，為格魯派的建立和發展，奠定了思想理論基礎。
　　

根據宗喀巴先顯後密的學習程式，要求顯學部份首先學完五部大論。即法稱的《釋量論》、彌勒的《現觀莊嚴論》，月稱的《入中論》、世親的《俱舍論》，功德光的《戒律論》。
　　

《釋量論》（即《廣釋量論本頌》）為因明七論之一。過去無漢譯本。此書是法稱評論和解釋陳那的《集量論》所作。全書分自利、量成立、現前、他利等四品。為研究法相、抉擇正見所必讀之論典，推理論證和辨論正確與否所必須依據之正量。宗喀巴當年讀該論第二品時：“于法稱論師之著述理路，引起無量不可壓伏之猛利信心，發毛戰豎，雨淚驚垂。後凡閱《釋量論》等時，無不爾也”⑿。宗喀巴即從量成立品所詳細論證佛說四諦中，悟出該論所含修行成佛之理；強調因明也是求得解脫和一切智者所必修之學，主張“因明具備解脫道次”。法尊法師于晚年，從1978年8月開始依藏文轉譯，至1980年2月譯竟《釋量論》四卷，並編譯《釋量論略解》九卷。80年3月至7月又譯編了陳那造《集量論略解》六卷。以上譯著分別由中國佛教協會和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出版。填補了漢傳因明這方面的空白。
　　法尊法師還于1936年在拉薩譯出了宗喀巴大師從了義和不了義兩方面解釋佛教經典的重要著作：《辨了義不了義論》及《釋》。
　　

1978年8月師譯出了阿底峽尊者的《菩提道燈論》。此論之重要性，世人皆知，自不待贅言。
　　密宗經論方面，師於1954年譯出宗喀巴的《五次第論》。此為格魯派生、圓次第修持要典。同年尚譯出寧瑪派隆欽繞降巴的《七寶論》（或稱《隆欽七藏》）。此為寧瑪派重要典籍，某些寧瑪派寺院列為必讀經典。
　　法師于抗戰時期寫了一部重要著作《西藏民族政教史》，此書的出版，引起各界人士的重視。學術界多有引用此書者。
　　法師的另一巨大貢獻，系依安東格西之囑，將漢文《大毗婆沙論》轉譯成藏文。此論系唐玄奘法師由梵譯漢，多凡二百卷。今法師由漢譯藏，始於抗戰時期，迄于1949年方告完成。填補了藏文大藏經的空闕。
　　法師一生譯、著何止數百萬言，以上僅就主要譯著而言。其他散見於發表的有：
　　《＜菩提道次第廣論＞的造作、翻譯內容和解題》（54年《現代佛學》）
　　《宗喀巴大師的＜菩提道次第廣論＞》（57年《現代佛學》）
　　《西藏傳彌勒修法》（譯文1937年《海潮音》）
　　《＜隨念三寶經＞淺說》（1962年《現代佛學》）
　　《大般若經中“一百另八句法”簡介》（1958年《現代佛學》）
　　《西藏佛教概要》（1945年《康導月刊》）⒀
　　《西藏怫教的建設》（1936年《海潮音》）
　　《西藏前弘期佛教》（1956年《現代佛學》）⒁
　　《西藏後弘期佛教》（1957年《現代佛學》）
　　《西藏佛教的寧瑪派》（1957年《現代佛學》）
　　《西藏佛教的噶當派》（1958年《現代佛學》）
　　《從西藏佛教學派興衰的演變說到中國佛教之建立》（1936《海潮音》）
　　《元明間與中國有關之西藏佛教》（1944年《文史雜誌》）
　　當法師兩次入藏歸來，陳銘樞先生⒂聞之曾有一詩贈師：“牛糞薰茶和糌粑，四時法樂一袈裟；安東衣缽傳東土，勝義重宣宗喀巴。”實為師平生寫照。
　　哲人長逝，遺篇猶在，嘉惠後學，其德無量。
　

　能海法師（1886——1967）
　

　能海法師俗姓龔，名學光、字緝熙。1886年生，四川綿竹人。父為小商販，童年失怙，依姐為生。14歲（1900年）入成都恒升通匹頭業為學徒。時清政窳敗，外侮日亟，師遂慨然棄商習武。1905年考入四川陸軍學校速成班⒃。1907年畢業後在四川任軍職，1909年奉調任雲南講武學堂教官⒄，1911年返川任軍職。袁世凱竊國，為羈縻異系於1914年設將軍府，調師入府，無定職。師以澄清之志未遂，欲以實業救國，曾赴日本考察，但格於時勢，事與願違。師在京從北大教授張克誠聽聞佛法，起敬信。民國以還，軍閥紛爭，戰亂頻繁。師為早期同盟會會員，昔年會員都被殺戳、家產藉沒，親屬流離；少數變節者，據地一方，魚肉百姓，師漸遂萌出家之念。1924年禮佛源法師出家，旋赴新都寶光寺從貫一老和尚受具足戒。師在京時即聞藏地佛法殊勝，藏文大藏經數量、種類均超過漢文大藏經。於是矢志往西藏學法。同年秋首途，因戰亂受阻于雅安，次年（1925）3月進至理塘，路阻滯留，從朵哇格西學藏文。複往康定跑馬山依止降巴格西學菩薩、比丘、密乘諸戒，及《菩提道次第論》、《俱舍論》等，並受灌頂、度母等法。

1926年至理塘南摩寺依止降陽清丕格西學法。1928年6月師43歲首途進藏。是時漢藏交通全憑步行，師身背背架，越雪山、涉湍流，衣服爛透，靴底穿脫，歷盡艱辛於九月抵拉薩，投哲蚌寺郭莽紮倉，依止康薩喇嘛⒅。每日三次禮拜喇嘛，每晨用壇遠道背水上樓⒆，供喇嘛用水、燒茶，晴雨無間，且作清掃等雜務。喇嘛授以《現觀莊嚴論》，結合學習般若五會，兼學《入中論》、《俱舍論》、戒律、因明等，包括各派注疏宗要，密法則為文殊大威德為主之四部密法，及灌頂、護摩、開光等，獲得宗喀巴大師嫡傳第二十八代之殊勝傳授。長順四年，承事上師精勤修學，深得上師顯密法要。于1933年暫辭上師取道印度返回內地。旋即在上海、山西、武昌、四川等地講經傳戒，並從事譯、著。1935年曾去康定，從降巴格西再學《中論》，抉擇疑難。1936年出任五臺山廣濟寺方丈。師以過去藏僧來內地弘法，因無系統譯經，又無道場作為依託，所以影響不大。1937年師于成都南郊建近慈寺根本道場，修大威德殿、宗大師殿、護摩壇、藏經樓，設譯經院、金剛院、沙彌堂、學戒堂、學事堂，依格魯派宗風，進行聞、思、修。師親率眾每日觀誦大威德四座，間以講述戒、定、慧，《菩提道次第》等。近慈亦僧皆黃衣，威儀整肅。喜饒嘉措大師曾來寺參加念誦，歎曰：“到此使我又如置身西藏寺廟之中。” 1938年應綿竹祥符寺之請，任該寺寺主。 1938年接任峨眉山毗盧殿住持。1943年於綿竹開辦西山雲悟寺，作為近慈寺金剛院上座閉關靜修之所。1947年修峨山慈聖廟為宏教道場，並于同年重慶真武山建金剛道場。1949年建上海金剛道場。1953年於五臺山清涼橋建吉祥律苑。其法事之盛如此！
　　

1940年師再度入藏，九月抵拉薩，日侍康薩喇嘛左右得上師四百多種大灌頂，補學圓滿。康薩喇嘛將生平弘法之三衣、披單、裙子、靴子、缽、法螺、寶瓶、鈴杵等顯密法物盡傳于師。時近慈寺數電催歸，師乃辭返，1941年10月攜經典數十部及法物等返抵成都。
　　

1944年蔣介石曾派人請師出任“國民參政會參政員”；後又徵聘為“陪都宗教聯誼會”⒇顧問，師均予謝絕。1945年美國駐華新聞處處長持羅斯福總統親筆函來請師赴美講學，師辭未往。
　

　解放前，西藏沙拉寺堪布阿旺嘉措因反對親英派搞“獨立”，遭受迫害，其弟被殺。阿旺嘉措被迫化裝逃到內地。到成都後，師即予以妥善安置、保護。50年西南軍區派人向師詢問進軍西藏事宜，師為之詳告，並建議將班禪大師接到北京，進藏部隊應注意宗教政策等。後又要求師一同進藏，師以年邁派剛從西藏回來的弟子隆果等隨軍作翻譯。師並去北京與喜饒嘉措大師商討解放西藏問題，並送電達賴、西藏地方政府、康藏友人說明党的政策，及應以國家統一大局為重。
　　1951年10月法師作為特邀代表參加全國政治協商會議。1952年12月參加以宋慶齡為團長的中國代表團，赴維也納出席世界人民和平大會。1953年中國佛教協會成立，當選為副會長。1954年當選為第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代表。1955年參加以郭沫若為團長的中國代表團，赴新德里出席亞洲和平會議。1958年當選第二屆全國人大代表。
　　法師晚年住于五臺山，往來京、滬等地講經、傳法。于1967年元旦圓寂。迄今由師之弟子主持的五臺山圓照寺、塔院寺、成都昭覺寺、石經寺等，仍律密並重、顯密雙修，格魯派宗風至今不斷。
　　能海法師一生，以《菩提道次第》、《密宗道次第》兩論為旨統，以戒定慧三學為根本，顯密並重，三乘兼攝，傳授四部密法，譯、著、講、修並舉。一生譯、著、述之富，不可勝計。
　　

釋迦一切教法皆為三藏所攝；三藏主要所詮是三學（戒、定、慧）；一切證法，皆為三學所攝；由三學道方能證得解脫及一切智。格魯派的教規是：要聞思經藏，以總抉擇大小乘的三學；聞思律藏，別修戒定二學，聞思對法藏，引生無誤了知諸法性相的智慧，以修習慧學獲得親證。法師輯出：《戒定慧基本三學》［21］一書作為三學初基，內收譯、著七篇：一、《宗喀巴大師顯密修行次第科頌》。系於1928年依《菩提道次第》廣、路兩論判科集成頌文。二、《律海十門》（即《別解脫綱要》，亦名《戒海一滴》，又名《定慧津梁》），系依功德光論師《顯明燈》、宗喀巴大師《心要》撰成。三、《菩提宗道菩薩戒集頌》，依宗喀巴《菩提宗道菩薩戒》集成偈頌，以便於持誦。四、《定道資糧頌》，1936年依《菩提道次第》、《瑜伽師地論》、《中邊》、《俱舍》、《成實》、《莊嚴》、《中觀》等二十餘種經論及師門心法集成，為修定之津梁。五、《止觀略法》，系依《瑜伽師地論》、《菩提道次第》等集出。六、《舍利弗阿毗曇論禪定品學記》，系1960年所作，詳論四禪修相次第。七、《慧行習練刻意成念記》，系師據哲蚌寺刻本而譯，所述為斷除我、法兩執，辨識種種煩惱、魔事，屬於慧學。
　　

戒定慧三學，戒學為首。法師曾說：“定道由戒律入手，乃格魯派之家風”。定道不由戒入，即非正定。由戒生定，由定發慧，戒中有定意，定慧中有戒，相互增上。法師關於戒學方面的譯著尚有：1936年集出《比丘日誦》，其後又集出《比丘尼日誦》、《沙彌戒集頌》，1945年譯出宗喀巴大師的《律海心要》。還譯有《事師五十頌》，並編撰《事師五十頌廣解》。經雲：“佛法難聞，善知識難遇”。律藏有師弟法，密乘尤重依止。法師曾自述學法經驗說：“若不依止善知識之教授，惟自鑽研，讀誦雖多，修戒仍不得下手方便，修定亦不分邪正。”故有是譯。又有《大小持戒犍度學記》、《四分律藏講記》等著述。
　

　關於禪觀基礎方面的譯著有：《三皈依觀》、《三皈依觀初修略法》，此為師教授弟子定學入門。師自言《三皈依觀》得之于康定降巴上師。其內容包含禪法基本不淨、數息等觀，乃至生圓次第甚深禪法基礎。此外尚有《禪觀隨筆》、《四禪修法》等著述，並譯有《菩提道次導前導六加行法儀軌》、《菩提道次第莊嚴儀軌》、《菩提道次第中發菩提心已修佛子行之導釋》等。
　　

關於經論方面，師於1936年開始譯《現證莊嚴論根本頌》［22］、《現證莊嚴論顯明義疏》。以後曾幾次講述此論，聽者作有筆錄，有《現證莊嚴論顯明義疏附講》、《現證莊嚴論顯明義疏清涼記》、《現證莊嚴論顯明義疏清涼續記》等問世。1944年譯出布頓大師的《大寶師論》、《佛塔修建供養功德義利分別集經》。此外撰述有《菩提道次第心論》、《皈依三寶始終學修攝要頌》、《華嚴經普賢行願品頌釋》、《華嚴經十地品講義》、《華嚴經十無盡藏品講義》、《寶相贊》、《普門品題解》、《六和合義》、《修行伏忍于三寶生習種性十心頌》等等。師於晚年精研小乘經典，曾說：“密法若不與小乘合，有人說不是佛法亦無以自白，大乘中雖有根據而證據少，若以根本乘合之，則不多不少，相數恰合，安能謂其非佛法乎？”又說：“若無生圓次第，則《法蘊足論》［23］為虛設可惜；若無《法蘊足論》，人謂二次第為外道，亦無可辯解。”小乘經典方面著有《增一阿含學記》、《雜阿含學記》、《辨識阿含集頌》、《根本阿含集頌》、《正宗阿含集頌》等。
　　

以上為顯教方面，密教方面的譯著更為漢地前人所未有。
　　凡學密法者，師以《文殊五字根本真言念誦法》及《上師無上供養觀行法》為學修入門，並為各地道場基本必修功課。前者系于1933年集成，儀軌內容從皈依發心、別解脫戒、菩薩戒、密乘戒、菩提道次第以至十地、二十空等，實際上是一本佛教教理基本知識綱要。以此為綱，可逐步深入大小乘三學。後者為上師相應法；“觀行”者，觀即止觀，行為深、廣兩行。此儀軌為西藏諸部密法集大成之書［24］，師曾幾次譯訂，於1938年譯稿始定。
　　

此外屬於念誦、觀修基礎的儀軌有《百字明儀軌》、《雅馬達嘎持誦略法》、《三尊勝贊供養飲食善願食飲儀則》（為西藏達馬巴紮所著）、《水陸供施法》（即《森林念誦陳獻普賢供雲海會大儀軌》為宗喀巴大師所著，由陸冗降成上師增加慧行修法）、《清淨法身天香供養法》。以上三儀軌均於1943年譯成。另有《燒香供養法》於1944年刊印。
　　本尊修法以大威德金剛為主。格魯派以大威德為主要本尊。大威德有紅、黑、怖畏三尊，西藏有惹、覺、向三個傳承。師所傳依惹·多吉紮傳承。師所譯大威德儀軌有八種：宗喀巴大師造《文殊大威德勇猛怖畏金剛本尊修行成就法》、《文殊大威德怖畏金剛安善成就修行方便觀誦儀軌》（即通稱《大威德十三尊儀軌》，1936年譯出）、《文殊大威德迎請聖住儀軌》、《文殊大威德一尊息災增益二種火供觀行儀軌》、《文殊大威德息災護摩略法》、《大威德自身成就略法》（西藏達馬巴紮造，1949年譯）、《大威德往生儀軌》、《本尊大威德怖畏金剛奇特殊勝之五法》。
　

　大威德生、圓二次第修法有：《大威德生起次第入門津要》（為西藏洛讓大師所造，譯於1937～1938年，共四卷）、《大威德生起次第略引》（為上書之略）、《大威德次第頌略引》、《朗忍筆記》；《大威德怖畏金剛金剛甚深道第二圓成次第》、《大威德生圓次第秘密伽陀》（伽陀即為偈頌）；《大威德圓成次第太平寺安居法會講錄》、《大威德圓成次第筆記》等。生圓次第的修法內容，由於受到限制，所以流傳面很小，世人都不瞭解。如《生次入門津要》正修部份講到于法身超越死有之瑜伽法、于報身超越中有瑜伽修行生起因中執金剛之法、化身超越生有瑜伽修行生起果中執金剛之法。其中講到光明、幻身修法，亦講到明母修法、食時之瑜伽、睡眠瑜伽、顯現增長之瑜伽、沐浴瑜伽等等，為中外學術著作中前所未見。
　

　能海法師所譯之護法儀軌有：《文殊護持正法王滿足供養激贊儀軌》（即《卻甲儀軌》，1940年譯）《文殊護持正法王供養儀軌》（即上之略法）、《吉祥大天滿足供養法》（吉祥大天即吉祥天女，或稱欲界自在母，譯於1941年）、《吉祥天女供贊略法》《六臂依怙滿足供養法》（即馬哈嘎那法）、《馬哈嘎那供贊略法》、《韻音天女供贊儀軌》、《毗沙門天滿足供養法》（1941年譯於拉薩）。
　　灌頂儀軌有：《寶瓶儀軌》、《塔像供藏加持法儀》、《灌頂法儀》、《灌頂壇儀》、《灌頂先知》、《灌頂法器圖》、《灌頂後總開示》等。
　　其他儀軌有：《毗盧如來成就***儀》，此儀軌於1947年譯出，即金剛界曼荼羅修法也。唐密久堙，大日如來修法至此始複其傳［25］。此外尚有：《大悲儀軌》、《無量壽如來大願持誦法》、《迎請十六大阿羅漢儀軌》、康薩喇嘛所造的《時輪金剛儀軌》。
　

　其他，法師講述，經弟子紀錄整理傳世者尚多，不及—一。
　　能海法師圓寂後，於1978年仿西藏佛塔形式，建遺骨塔於五臺山。中國佛教協會會長趙朴初為題塔銘曰：
　　承文殊教［26］，振錫清涼［27］。
　　顯密雙弘，遙遵法王［28］。
　　律履冰潔［29］，智刃［30］金剛。
　　作和平使，為釋宗光。
　　五巔巍巍，三峨蒼蒼。
　　閟塔崇嶽，德音無疆。
　　［責任編輯　陶長松］
　　注釋：
　　①以上參加法會人數，見張伯楨《班禪額爾德尼傳》，及牙含章《維護祖國統一和民族團結的九世班禪曲結尼馬》一文。
　　②張伯楨《班禪額爾德尼傳》中記載了班禪大師三次說法的大概。從所講內容看，1932年三月及九月二十二日所講主要為《菩提道次第》第一部份《道前基礎》中若干段落。九月二十三日除講《時輪》傳承外，主要講密宗事相方面的若干內容。可參見宗喀巴《密宗道次第廣論》。但所講深入淺出，有獨到之處。
　　③多傑紮上師，其生平不詳。筆者僅看到1934年上海佛學書局出版的《彌陀·長壽合修法流通集》一書，為多傑紮所傳。其內容包括開頂往生法和長壽法兩部份。另附四加行儀軌、甘露軍荼利加持寶瓶法。所述義理，頗合格魯派要旨。
　　④《西藏研究文獻目錄》，中州古籍出版社86年版。
　　⑤大勇法師曾譯講宗喀巴《菩提道次第略論》，智湛筆錄。法尊法譯補後於1942年印行。
　　⑥能海法師于1925年春抵康定。1928年九月抵拉薩。比法尊早到兩年。具見下文。
　　⑦紮噶寺為西康著名的紮噶喇嘛住靜地。大勇法師即圓寂于此。
　　⑧此處所說絳則法王，疑是第90任甘丹池巴絳巴卻紮（約1924—1929在任）。待考。
　　⑨有興趣的讀者還可參閱觀空法師譯的《緣起贊句義略解、見深義眼》，中國佛教協會印行。
　　⑩見劉立千譯《土觀宗派源流》。
　　⑾王森：《西藏佛教發展史略》。
　　⑿法尊譯：《宗喀巴大師傳》第8頁。
　　⒀此文收錄於西藏人民出版社《藏事論文選——宗教集》。
　　⒁參見王輔仁《西藏佛教史略》書後附錄。
　　⒂陳銘樞，同盟會會員，辛亥起義參加武昌保衛戰，後參加東征、北伐。歷任國民黨軍政要職。參加十九路軍“福建事變”。解放後歷任中央人民政府委員、全國人大常委等職。佛教徒。

　　⒃關於這所學校的名稱，筆者查了些資料，由於學校本身的變遷，因此說法各異。較多的說法是“四川陸軍軍官速成學堂”。劉湘、喬毅夫、潘文華、王瓚緒等與能海先後同學。後畢業生形成以劉湘為首的在四川軍閥中舉足輕重的速成系。
　　⒄時朱德委員長也在該堂學習。解放後，能海去京開會，朱德曾到駐地探望，殷勤存問。並贈僧衣。
　　⒅康薩喇嘛，先世生於理塘，曾為哲蚌寺郭莽紮倉堪布。今世於1890年轉生於拉薩。兄弟三人，兄為甘丹寺呼圖克圖，弟為哲蚌寺鄧央紮倉呼圖克圖。喇嘛四歲剃度，1910年受具足戒，同年即考得頭名格西。1911年入舉巴閉關，至1928年始出關弘法。靜修過十七年之久。與頗章喀齊名，有西藏“日月兩輪”之譽。1941年示寂。具見能海：《康薩仁波卿行跡記》。
　　⒆據日人多田等觀《入藏紀行》中說，由於空氣稀薄，山路崎嶇，“打水是件辛苦的活兒，到山谷裏去打湧出來的泉水實在太費勁兒”。他那時在沙拉寺學經，才23歲，都是雇人代之打水。
　　⒇“陪都宗教聯誼會”由蔣石介指令以孔祥熙為孔教理事，白崇禧為回教理事，何明華為基督教理事，太虛為佛教理事，于斌為天主教理事。
　　［21］此書於89年由上海佛教協會再版印行。
　　［22］《現證莊嚴論》與《現觀莊嚴論》為同書異譯。法尊譯為“現觀”，能海譯為“現證”。筆者淺見：從見、修、行、證或基、道、果來說，觀為修、為道，通過觀修，證得法身是果。因此譯為現證，似更妥切。
　　［23］《法蘊足論》為釋迦弟子大目犍連所著，所論皆修切要之法相。
　　［24］從《七世達賴喇嘛》傳中可以看到，七世達賴每日均修此法。
　　［25］所謂“始複其傳”者，密宗講究要有傳承，此法儀能海于拉薩時得康薩喇嘛多次灌頂傳授，回四川後，又經蒙族賢善喇嘛教授。對唐密有興趣者，可參讀唐法全大師所集。《大毗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蓮花胎藏菩提幢標幟普通真言藏廣大瑜伽》，即世稱《青龍寺儀軌》。
　　［26］文殊教，即大般若之教。從密宗說，文殊為釋迦佛部之部主，大威德金剛即為文殊所化現。從顯、密兩方面看，此即為能海一生弘法之中心。
　　［27］山西五臺山又稱清涼山。
　　［28］法王宗喀巴也。
　　［29］能海一生按格魯派之規，特重戒律，本身亦持戒嚴淨。每講經前，必先說戒。于藏地學法，雖極困難，仍堅持素食。嘗自書座右銘曰：“厚福受享，道德墮落；名譽光榮、我執加等，養生優厚，病難更多，枉道求合，般若無緣。”
　　［30］智刃，智慧之鋒刃．文殊菩薩即右手持劍，以表智慧之利劍，斷一切眾生之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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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簡介］石世梁，男，漢族，現在西安冶金建築學院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