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日期:2010/03/12 08:12:26
|
尊貴泰錫度仁波切
|
| | |
學習次第 : 進階
日期:2010/03/12 08:06:33 喇嘛網 編輯部 報導
止的禪修 尊貴 泰錫度仁波切開示
佛學的修持分為三支:我們學習見地(見),我們身、口做實修(修),以及我們禪修行持(行)。剛開始,見地的學習是重要的,但它只能將我們帶到某個次第。這就跟我們學醫一樣,除了疾病、預防、藥草、藥物、治療方法外,還有更多要學的東西,但除非我們真正運用這些知識,否則我們連一個普通感冒都不能治。要讓學習變得有意義,就要實際的運用它。
這一點在寂天的《入菩薩行論》裏講的很清楚,“何等愚癡者?生病求醫藥,不遵醫師囑,疾病何能愈?” 如果病人不遵照醫生的囑咐,他們怎麼會康復呢?如果他們想要康復,就要吃藥、接受治療,以及避開病源。如果只是知識上知道生了什麼病,那是無濟於事的。就算有二十公斤的藥就放在他枕頭旁邊,也是無濟於事的。如果不想因疾病而死亡,那麼就需吃藥、遵照醫生的指示。同理,實踐法教、確實禪修,是非常重要的。
一般而言,實修佛法,可以分為兩個部分:首先是身和語的實踐,其次是心的實踐。很明顯的,身和語的行為,是與心合作的,但有許多的活動,是心單獨在運作。如果我們只專注於語和身的行為,那麼在身方面我們就應該不造惡業、要造善業;在語方面,我們不出惡言,要持善言,譬如念祈願文或持咒。但即使我們做這些事的時候,都要有正確的動機,我們仍然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讓我們有所進步。我們要做多少的好事?我們要做多久的祈請?需要多久我們才能不造惡業?如果我們要倚賴身口的行為來獲致證悟,我們就必須不斷的祈請、祈請、祈請,不斷的做好事、做好事、做好事,我們還必須克服惡業,一再、一再、一再的克服。會永遠持續下去。
用這樣的方法去修持,我們可以讓自己串習在行善去惡之中。例如,我們念祈請文已經成為一種習慣。當我和不熟悉佛法的朋友吃飯時,我特別注意到這一點。如果我們是在很安靜的餐廳吃飯,服務人員非常有禮貌,當我和僧侶們習慣的開始念祈願文的時候,餐廳裏的每個人都在看我們,他們想要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這是一個好習慣,但也會造成自我意識。我就等在那裏,等餐廳裏所有其他的人發出爆笑。同樣的,如果你很習慣在每個安靜的時刻開始念“嗡嗎尼悲咩吽”,那麼你就很難會去看歌劇或聽音樂會。音樂靜下來的時候,你原本應該去聽那個音符,去聽音符與音符間的留白,但是如果你就習慣的開始念“嗡嗎尼悲咩吽”,那麼你可能會浪費了一百元或兩百元的門票,因為你糟蹋了聽休止符的經驗。
雖然糟蹋了歌劇,但這確實是我們應該有的好習慣。祈願是很重要的,我們應該要祈願。持咒是很重要的,我們應該要持咒。不造惡業很重要,我們要努力造善業──我們應該給沒有手的人十盧比,我們應該供養佛十萬盞燈──但所有這些行為都是外在的。禪修則是內在的。如果我們的內在不成長,我們就不可能快速的成就最終的解脫。透過正業、外在的行為,最後也會達成,但是那要花很長、很長的時間。
我曾經聽過一個故事,背景是發生在西藏的西部荒野。在西藏,每個人生下來就是佛教徒,但一直到五十年前,我們都還有西部的荒郊野地,那裏會有攔路賊埋伏,盜取商旅隊的貨物。所不同的是連這些盜賊都是佛教徒,有群盜賊的首腦是個老人,他有一個轉經輪,常念著“嗡嗎尼悲咩吽”。他手下大概有百來個強盜和馬匹,而且是全付武裝,當前哨人員外出尋找商隊,以便下手行搶時,頭目就坐在那裏,轉他的轉經輪並喃喃念著“嗡嗎尼悲咩吽”。最後,當他的手下告訴他商旅隊已經要到的時候,他才將轉經輪收入“秋巴”(藏服),念珠掛在脖子上,指揮他的屬下。通常,他都先聚集手下,所以有比較強大的武力,但在搶劫商隊得手之後,驅散手下,所以商隊的守衛,找不到他們。他解釋,如果守衛想,兩個強盜由這個方向逃走,另外三個朝第二個方向逃逸,再有五個從第三個方向竄逃,那麼守衛就不知道該追那一群,所以就不容易逮捕他們。
他念祈願文、有虔誠心,這個很好,沒什麼不對。只是他的生活方式、他的職業、他的專長,是有問題的。他搶劫完商隊之後,我保證他會掏出他的轉經輪,繼續念“嗡嗎尼悲咩吽”。
祈願是好的,但只祈禱而不禪修,就可能變成有點像是強盜祈禱者。我確信,如果這位聰明、勇敢、耐心的戰場驃漢,能夠轉心向法的話,他一定能瞭解佛法的真正意義,可惜他只把祈願當成是文化習慣。他和他這一類的人,具有某些證悟必備的特質。要在那種地方終年等待商旅通過,他們必須具有耐心。這些強盜需要在那種地方枯等好幾個月,他們不需要任何娛樂,每天吃同樣的幹肉和兂兂簮巴(青稞粉),或是去打獵,為的就是要偷盜從印度、中國、蘇聯運送經過此地,包裝美麗的商品。像他們那樣的人,若是轉心向法的話,一定會成功的。他們所作所為是負面的,但也有正向的一面,他們效忠、勇敢、果決,並堅守崗位,他們並不是完全無聊的人。
事實上這些絡繹不絕的商隊,一直到不太久遠以前,上個世紀的前葉,都仍然在運轉。當我的老師還是小孩的時候,他的叔叔在我的寺廟裏,是位偉大的上師。有一天一位衣冠整齊的人來到寺廟,請求他做他的上師,請求他教他禪修,這樣他就可以進去閉關。他一點錢都沒有,但穿著不錯,是個標準的康巴人。他不曾當過盜匪,曾經是貿易商,在那個時候貿易商都還需要隨身攜帶武器,強盜們還是在等候他們,他們必須隨時提高警覺。有一天這個貿易商帶著他的槍去打獵,結果他射中了一隻鹿,這只鹿剛好懷孕在身。射中之後他延著血跡追趕,找到母鹿時,發現它的腸子纏繞在灌木叢上,被射中腹部,當它企圖逃跑時,它的腹部被卡住了,所以纏繞在灌木叢上,小鹿已經生下來,但奄奄一息。在這種狀態下,當商人追來的時候,它還嘗試要跑走。
當他看到這個景象時,他立刻瞭解自己做了什麼事。他立即丟下了槍,離開他的商隊,有五十位商人,侍者,和一百隻騾子。他跑到八邦寺,在那裏他遇見了卡盧仁波切(Kalu Rinpoche)的上師,我老師的叔叔喇嘛諾布(Lama Norbu),請求教授。他穿著體面,因為他是商人;他一無所有,因為他不曾回去拿錢,他放棄了一切。他是一個商人,他沒有接受過宗教的教育,喇嘛唯一可以教他的,他唯一可以瞭解的,就是“嗡嗎尼悲咩吽”,以及如何修觀“觀世音菩薩”。他以此做為他的修持,他住在山洞裏,人們會送食物給他。他成為有名的瑜伽士秋普喇嘛(Chupur Lama,意思是飛越江水的喇嘛),山洞就在揚子江(金沙江、黃河)邊,藏文稱為“止秋”(Dri chu),由“止”這個地方發源,或是金色之河的意思,因為沙裏含有許多金子。在這個區域,揚子江很深,而且有漩渦,高山陡峭的聳立在兩岸,有一座山朝東,一座山朝西,太陽一次只會照到一邊。早上,陽光照到這一面,下午,則照到另一面。瑜伽士就會由這岸飛到另一岸,要看太陽照到那一岸而定。有一條商隊的快速道路通過這個點,不是汽車和卡車的快速道路,而是商隊的快速道路。人們行經此商隊的快速道路時,就會看到他早上在這一岸,下午在另一岸,這兩個山頭中間並沒一條路能讓他走過去。
他住的山洞很難登上去,所以,當他聽到人們通過時唱“嗡嗎尼悲咩吽”的時候,他也會以回唱的方式來教他們。人們會在靠近他山洞的快速道路邊的石頭堆上,再添上一顆好石頭,然後唱“嗡嗎尼悲咩吽”。所以,有許多人會停下來,接受他唱誦的加持,然後再堆上一個石頭,石頭堆已多到難以計數了。
他就一直住在那個地方,直到他消失,沒有人找到過他的屍體。有好多年,人們看到他早上在河的這一岸,下午在河的另一岸,最後,他就消失不見了。
還有另外一個故事,有另外一個人也是這樣修行的。我不知道他是由一個強盜開始的,還是由一個商人開始的,但是他的餘生,就是像這樣渡過的,他成為有名的白鳥喇嘛(藏文Charung Laama,音譯“恰容”),“恰容”是藏文的小鳥,類似雉的這種小鳥,身體是白色的,尾巴是黑色的,是八邦寺一帶的土生鳥。這位喇嘛也是一直都在山上禪修,他沒穿衣服,他不是脫掉衣服,但由於他在雨中、水中、太陽下禪修,所以就磨損光了。所替代的,是這些小鳥會停在他的頭上、肩上、腿上,小鳥變成了他的衣服,而他成了小鳥的鳥巢,小鳥們保護他。當人們靠近他的時候,小鳥們就會飛開,造訪者就會看到裸體的他,人們走了之後,鳥兒們又會飛回來,重新坐到他的身上。
這兩個故事幾乎發生在同一段時間,是前一世紀初的時候。他們是真人真事,不是傳說。之所以發生,是因為這兩個人都決心要向內看。有時候,要發生如戲劇般的悲劇,我們才瞭解到我們必須向內看,但我祈禱由於傳承的加持,我們不需要面臨這樣的情境,才醒過來。
禪修,向內看,就定義而言,是指用你的心,去認識你的心的真正潛能。它不是發生在外面,而是發生在我們的內心。禪修有很多的面向,但整體而言,可以用三乘來描述:小乘、大乘、金剛乘。這三乘都有“止”的禪修(梵文Shamatha)和“觀”的禪修(梵文Vipashyana)方法,只是他們在這兩種法門上修持的次第有所不同。在小乘裏面有“止”的禪修和“觀”的禪修,在大乘裏也有“止”的禪修和“觀”的禪修,在金剛乘裏亦然。禪修的方法不能只用這兩個詞描述,但基本原則都是相同的。
在大乘裏,關於般若波羅密的禪修,我們首先專注在一切事物皆是空性的修持上,這是“止”的禪修,然後去看它的明性,就是“觀”的禪修。在金剛乘裏面,我們首先談到要安住,然後是顯現、化現,一樣的,這是指“止”的禪修和“觀”的禪修。像這樣,“止”和“觀”實際上就是禪修的定義。即使是非常殊勝的禪修,像是“大手印”直接禪修心的自性;或是大圓滿,直接禪修“知”(藏文rigpa),都仍屬於“觀”的禪修。然而,它們已屬於最高次第的“觀”的禪修,為了要達到那個成果,我們必須以殊勝的“止”的禪修,做為基礎。
止
運用一些特殊的技巧,像是將注意力專注在呼吸上,或專注在殊勝的物件物上諸如真實佛像或觀想的佛像,像這樣的“止”的禪修,能讓我們保持在安定的狀態。除了專注的物件物之外,其他的消融殆盡,任何生起的念頭都變成是次要的。例如,在你看書的時候,也很容易被吸引,變成像這樣。如果你專注某個句子上面──多麼清晰、多麼美麗──你被書吸引,其餘的世界,好像都消失了一般。當然,這是你在沒有壓力的情況下看書,如果你以很放鬆的心情看書,一句接一句,這就是一種“止”。如果你用這樣的方式來閱讀,那麼每個字的意思,都會清晰的浮現在你面前,整本書從頭尾,一頁又一頁,你都瞭解它的意思──這就像是“觀”。這是很簡單的例子,但可以作為解釋“止”和“觀”的一個簡便的方法。
禪修時,透過呼吸或其他技巧,我們能夠達到“止”的狀態,且維持這個狀態在覺性當中。這可不像是有人拿著錘子敲我們的頭,要我們不起妄念。我們自然的不會有那麼多的妄念,而且變得清明。當我們有了止和明,念頭就自來自去。舊的念頭逝去,新的念頭生起,就像是呼吸一樣,他們來,他們去。
能夠安住,本身就是“止”。而保持住覺性,就是“觀”。心不定、沒有“止”的時候,無法有效率的運作。這就像是蠟燭,如果風吹蠟燭,它就沒辦法清晰、明亮的燃燒。沒有風吹,蠟燭清晰、明亮。我們的心也是一樣的,當它安定的時候,效率會加倍。當心不定的時候,就會散漫、神經質。我們建造自己的囚刑室,我們為自己創造不是問題的問題。雖然,我們不是故意要這麼做,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我們的心不安定、不清明。
有本法教描述這個過程,眾生在輪回裏,就像蠶築繭一樣,牠們將被活生生的煮死在裏面。蠶築自己的繭是這麼的有效率,當人們數以百計的撿起它們放入沸水,它們連逃都來不及,活活被煮死。這也是我們正在做的事。我們用五毒等在築我們的繭,我們在輪回中被烹煮。當我們死在繭裏,我們就再造一個新的──再造、再造、再造。“止”讓我們瞭解這些,停止再去造任何一個繭。至少,我們可以讓自己變得比較自由。我們努力讓自己變得自由,我們這麼做,動機不是希求、恐懼,或嫉妒,而是出自真正的悲心和虔誠心。我們尋求自由,是為了讓所有的眾生,免於作繭自縛的痛苦。心有“止”就能有效率,沒有“止”就比較沒效率。
很多教本都提到,修持的道路,是要先修“止”,再修“觀”,阿底峽的《菩提道燈》(藏文changchub Lam chi Dronme)就是其中一例。教本裏阿底峽還說,如果我們不去除染汙的因與緣,即使我們禪修1000年,我們也永遠不能達到真正“止”的狀態。他承認“止”是重要的,但他說,如果我們真正希望心能安定,我們就必須斷除這些散漫的因與緣。
如果我們不去除這些因與緣,只是做“止”的禪修,我們只能讓心暫時安住,但這只像是壓力管理而已,我們的心,是沒辦法達到真正的“止”的。心暫時安定,又被其他事攪亂,再安定下來,然後再被打斷。為各位舉個例子,這個例子聽起來,我有點偽善,因為我體重過重。不過,不管怎樣,這好像一個人,吃了很多垃圾食物,變得肥胖,於是進行減肥,變瘦了,然後他又開始吃一堆垃圾食物。有點像是變胖、變瘦,然後再變胖、變瘦。
我並不擔心過胖,有時膝蓋或心藏會覺得負荷過重,除此之外,我通常覺得很穩重、踏實。要吹很強的颶風,才能將我舉起,我不必擔心要抓緊什麼東西。但大約十五年前,我在夏威夷住了三個月,當時每天早上會有人帶我到海邊散步。他來接我,開車到海邊,在海邊我們會先做一些暖身運動,然後慢跑三公里。第一天我們還慢跑不完一公里,但到我要離開前,我已經能慢跑五、六公里。慢跑完之後,我們會到岸邊一家五星級旅館,吃「祝福蛋」(Benedict eggs)。「祝福蛋」是白麵包夾蛋和乳酪,每一種都可以讓你增胖,我還喝咖啡加純奶精。之後回家,住處的人已經在等我吃早餐,我照吃不誤!那是十五年前的事,我感覺像是昨天。當時所做的事,完全像是我剛剛的描述──做、不做;做、不做。
修“止”來舒緩壓力讓心情平靜,沒有什麼不對,這樣做是好事。但要達到真正的“止”,就同時需要對治染汙。污染像是火,我們造作的惡業像是燃料,加入這個火。如果我們停止供給燃料,火勢就會減低。同理,我們的五毒是由造惡業,例如十惡業,來供給燃料。如果我們斬斷惡業,從事善業,像十善業,那麼我們每天修“止”,就會真正的進步。
就像是走三公里的路,然後吃健康的食物。而不是吃兩頓早餐、中餐、晚餐,中間還吃點心。這像是不吃點心,然後一周只吃一次「祝福蛋」。我喜歡「祝福蛋」的名字,因為法文的加持,就是benediction(「祝福」)這個字,所以「加持蛋」的意思就浮現在我腦海裏,看到菜單上,就想試它一次,味道很好,此後,我看都不看菜單,就點「祝福蛋」。我甚至不知道Benedict與benediction的意思、拼字是不是相同,但我聽起來像是加持過的蛋,或是受加持過的雞,我們還是奪了雞的蛋,這不太好,不是嗎?
為了讓“止”不衰退,阿底峽尊者告訴我們,身為一個初機者應如何一步步的修持,有些其他的教本,也強調同樣的重點。我想此刻我們每個人都可以把自己看成是初機者,我們也許不是剛剛開始學習的初機者,但仍然是個初機者。即使我們不是初機者,但假設我們是,比較安全。就算我們不是初機者,從頭開始也不是問題;但如果我們是初機者,我們跳到前面去,是沒有什麼幫助的,我們會做錯很多地方。印度有一個交通號志,“遲到比永遠到不了要好”,最近比較少看到這種牌子,以前到處都是。意思是我們寧可車開的慢一點,晚一點抵達目的地,而不要開快車,永遠到不了,這可以給遲到一個很好的藉口。剛開始禪修是一樣的,最好把過去做過的復習一遍,而不要跳過某段或完全遺漏某段。每天虔誠的念一百遍“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沒有什麼不對,我們每念一遍,它的意義就會愈來愈深、愈來愈殊勝。但是,唯有在我們證悟成佛之後,我們才能真正圓滿的持誦三皈依。
依據阿底峽尊者和大師們的開示,一個初機者,(1)首先,要有一個利於禪修的環境,意思是在家裏要有一個舒適、安靜的環境,讓我們可以修“止”,這點是很重要的。(2)第二點則是讓自己滿足於自己所擁有的,意思不是要我們不可以有任何野心、興趣或嗜好,而是要降低這些,聰明的來運用時間。人類幾乎活不過一百歲,我們到八、九十歲的時候,就很需要時間休息。如果你活得夠久的話,你可以一直禪修到一百一十歲,那會是相當穩定、安靜的生活。我們必須在這之前,就學習、修持這一切,到了那個年齡,我們才能繼續,意思是我們現在就應斷除貪著。(3)接下來他勸告我們,要斷除一切不必要的活動。對於這一點,我自己是努力做到愈有效率愈好。我把事情分為:什麼是我想要的,什麼是我有的,什麼是我需要的。這是三個很簡單的想法,什麼是我想要的,什麼是我有的,什麼是我需要的。我想要的相當多,但是,當我真正去看什麼是我需要的,那就不太多了。然而,當我看我有什麼,有些是我有的,超過我所需的;有些則是我有的,少於我所需的。透過三種歸類,我就能夠去處理那些我沒有的,並將過剩的東西轉作最有效的運用。我絕不能說,我已經出離了每件事物,我吃早餐,我吃中餐,我吃晚餐,而且我喜歡吃好的東西。我不喜歡吃壞的食物,因為那樣我會生病,就得去看醫生,等病痊癒,那要花一段時間、精力和金錢。我喜歡開舒適的車,我不喜歡開車開一小時,就得休息兩小時才能再開動。你們看到,我並不是生活的和密勒日巴一樣。但我確實是遵循著這個原則:什麼是我想要的,什麼是我有的,什麼是我需要的。把事情分為這三類,對我很有幫助。
當然,很多做事情的方法,受到我上師的影響,但這個想法不是教學來的。這是我自己處理生活的方法,不是依據任何特殊的教本。我不想把這個觀念插進去,而污染了傳承。我只是和各位分享我的人生經驗,我的生活技巧。我不能說我總是成功的,有時我成功,有時我失敗,但我盡力做到最好。它幫我捨棄不必要的活動,我想做的事很多,我的點子也很多,我過去有更多的點子,但我慢慢的減少這些點子。有些甚至已經跟我毫無關係,有些事情我得照料,有些事情已經由他人來接手,所以我根本不必再做。有些是我的責任,沒有別人在做,所以我必須做。 (4)下一個對於修“止”有幫助的,是遠離惡友。記得我在一開始的時候說過,這是針對初機者說的,初機者應該遠離惡友。惡友是指有壞習慣的人──罔顧一切、無情、無悲心、神經質的人,我們應該為他們祈禱,將功德回向給他們,但如果你再多做其他事的話,你就會陷入他們的問題,把自己拖累。和他們相處的方式,要像喂老虎一樣,把門打開,把肉放下,把門關上,然後跑開。如果你這樣喂老虎,它就不會捱餓,而我們的手也會完好。
一開始,我們是定義上的初機者,我們不是那麼成熟、有基礎,那麼高階,這表示別人還會影響我們。如果我們自己很脆弱,卻要去幫助酒癮、藥癮的人,我們可能自己變成有酒癮、藥癮。藥癮者會說,“別傻了,這沒什麼,只是一些葉子,像是玫瑰花瓣,你喜歡聞玫瑰花,不是嗎?吸吸看,它會讓你感覺很好、很放鬆。” 如果你想幫忙這個人,你就想要繼續有禮貌的對待他們,最後,你就會嘗試一些,結果喜歡上它,最後,你就去買你自己的毒品,上癮了。
這事會發生在脆弱的人身上。當然,一旦我們成熟了、穩定了,而且有自信,我們就可以去幫助這樣的人。我們可以幫助他們成為好人,也許像社工人員之類的,幫派份子事實上可以成為很好的社工人員,他們認識很多人,而且知道如何和這些人相處。重塑幫派份子,可以使他們成為最好的社工人員,他們精力充沛。當我們自己準備好了,我們就可以試著讓這類事情發生;如果沒準備好就去做,想要重塑幫派份子,結果我們可能變成和他們一樣。這個忠告要我們遠離惡友,確實是非常聰明。
當你夠成熟,可以轉化與你互動的人,情況就不同了,不過,你的動機和行為仍然要是正向的。動機與行為的結合,可以探討的非常深入。你有好的動機,卻做出壞的行為;或是你有壞的動機,卻做出好的行為。初機者的行為與動機都要是正向的。初機者,不能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目的不能決定手段)。然而,一旦你已成熟,你可以轉化與惡友的互動,目的就可以決定手段。如果你的動機是善的,你的結果就一定是善的,所以,成熟者可以做表面上看起來好像是負面的行為。要適當的做這些行為,你必須非常清楚、明白會發生什麼事,否則結果就不能為手段辯護。
我們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達到這個次第。有個目的決定手段的例子,是釋迦牟尼佛過去生的故事。在他過去生裏,有一世,他是一位商船上的水手,他的名字叫做“勇敢的水手”(藏文Tepon Nying-tob-chan)。船上大約四、五百人,他們遠渡重洋,搜集珍貴物品,船上裝滿寶藏,他們正在返家的途中。那是一個長途旅程,他們已經快要到家,但船上有個人,偷走了大半的物品,放在救生艇上,開始在大船船身鑿洞,他的名字叫“帶矛的壞人”(藏文Dung-thung-chan),我想他是用短矛在船身鑿洞。他計畫要把船弄沉,殺死所有船上的人,自己逃到載滿寶物的救生艇上。
佛的前世具有神通力,他看到即將發生什麼事,他心想,“如果我不阻止這個人,他就會成為殺死四、五百人的兇手,如果我阻止他,他就會殺死我,他還是會鑿洞,這樣不能幫助他人。” 這些他都想過了,最後決定殺死這個人,以拯救其他四、五百人,而且阻止這個人變成殺手,這個大謀殺者,可能已經開始在船身鑿洞,只是船板太厚,他還沒鑿穿。佛的前世,跟他打起來,未能阻止他,最後只好殺了他。這個行為仍然被認為是菩薩行,因為那不是出於自私的,是為了挽救四、五百人的性命,以及讓這個人免于變成殺手。佛的前世,這個殺人的業果,會讓他下到地獄,但他接受這個結果,以幫助這個將成為殺手的人,和船上的犧牲者。即使是基於無私的動機,他的業果仍不能免,但他犧牲了自己。
這個故事,出自釋迦牟尼佛本生傳,告訴我們只有在最極端、殊勝、無私的狀況下,目的才能決定手段。我不知道各位如何,但我想我自己,最少要花好幾輩子,才能達到那樣的境界,做像那樣的事情。除非我們達到那個境界,否則當我們仍然是初機者的時候,目的是不能決定手段的。我們的手段、行為,和我們的動機,都必須是正向的。如果我們遇到的情境,看起來是要用負面的手段,才能達到正向的結果,那麼,我們必須停下來,非常小心的思考。只有行為與動機都是正向的,我們才去做。
這是最後一個忠告,要我們如何不在染汙、神經質的火上加油,以及如何在“止”的禪修上能夠成功。現在我們應該仔細的來看,怎麼樣實修“止”。我們的心的本質與佛──完全與無限──相同,但在修“止”的時候,我們不討論這些,因為此刻我們的容量還非常小。超過某個距離我就看不清楚,我需要眼鏡。如果我不戴眼鏡,就看不清楚我面前的人的面部細節,我可以看見他們的輪廓,但看不見他們的嘴或眼──他們很像現代藝術。我的容量像這樣,是很有限的。我只能聽見某個距離內的聲音。我不能嘗到任何東西的味道,直到它放入我的嘴巴。我不能知覺到任何不可知覺的東西,我只能知覺到有二元參考點的東西。只有在物體對我有參照點、我能經驗到它、對它有知識的時候,我才能知覺到它們。超越此,我就不能知覺到任何東西。我不能想像我想像不到的事,但這並不表示我想像不到的事,就不存在。我不知道過去,我不知道未來,我甚至不知道現在的每一件事。我只是表相上的知道此刻的事物片段。你知道現在的一切嗎?
像這樣,此刻,你的無限潛能還沒顯現太多,但是,當我們“止”的修持進步的時候,我們的容量就會擴張。我們的知覺能力就會增加,就像是倒立圓錐的圓周:底部小,愈向上愈大。“止”的進步,由欲界、色界、無色界依次第向上發展,直到最後的“止”──安住──的境界是完全的止息。此刻我們的身體還在欲界,人類屬於欲界,許多神祇也在欲界。有些神祇在很高層,但仍屬欲界神祇。欲界之上,在天界裏面,還可以分為色界和無色界。“止”的禪修者,心靈境界可以達到色界與無色界,雖然還是欲界的身型,但可以達到無色界的最高次第。證悟佛果,又在這些最高境界之上,我們要把這些已降服之心的次第,擺到一邊,而只專注在佛果上。
我們要重視一點,這也是“止”的禪修最重要的一面,就是身體的姿勢。正確的身體姿勢有七個要點,叫做“毗盧遮那佛七支坐法”(毗盧遮那佛,藏文Namba Nangdze,梵文Vairochana,又譯作大日如來佛)。對於這七個要點,我們應該再加上一個注意的焦點──呼吸,成為八個修“止”的要點:七個身體的姿勢(Seven Points of Meditation Posture)和呼吸。
心也有四件特別需要注意的事,心的四個“觀察”,藏語稱為“彌巴”(mikpa)。這是關鍵,因為只有正確的身體姿勢,不能讓“止”的禪修完整,觀察心的狀態是很重要的。這四種狀態的第一個是“遍觀察”,心遍滿一切,就像虛空一般,它含容一切。培養這種專注,意思是要“止”的禪修者,對廣大的一切,有基本的關照。
第二個要觀察的是“淨觀察”,藏語稱為“切巴南炯”(chepa namjong),“切巴”是觀察、理性分析的意思,“南炯”的意思是淨化。這個意思,舉例來說,仔細觀察能引起我們欲望的東西,像是我們可能執著金錢、權力、古董、人、聲譽、好運等等,我們要小心審視,這些東西是否真正具有我們所認為的價值。我們以審視古董為例,如果你覺得古董很有價值,我給你一個不可思議的古董──一個手掌量的黏土,天然的、沒人造作它,但它有十億乘十億年之久,這是你能找到最古的黏土,可惜它並不值多少錢。
另一個我們實在執者的是我們的身體,照顧我們的身體是可以,我們讓它看起來光鮮亮麗,但我們也要記起它只是肉、神經、血、皮膚、骨頭、頭髪、髓等等組成的。如果我們不記得這個美麗、乾淨外表之下的是什麼,我們就會因為照顧它而變得神經質。我們就會執著它,結果就會有欲望和貪婪,這樣是不健康的。如果我們知道身體的真實是什麼,我們雖仍有欲望和執著,但至少會是清楚、誠實的。
透過審視,我們對於金錢、人、權力等等,就不會神經質。洞察真相,可以馴服我們的五毒。洞察我們跟事物間的關係,我們就會比較敏銳,我們就可以遠離錯覺,不再產生錯覺。經驗一個錯覺已經足夠,如果我們對經驗到的錯覺又再生錯覺,那麼,我們從一個錯覺又可以引伸出多個錯覺。透過雙重或三重的錯覺,我們看事情,就會將自己埋在輪回中,愈埋愈深。當我們經驗到一個錯覺──例如,現象界──我們尚可自娛,當我們對這個錯覺再生錯覺時,我們就會變得神經質,在輪回中我們愈埋愈深,愈埋愈深。因此,“淨觀察”非常重要。
當你瞭解了錯覺的實相,到達最高次第時,你就會開始像密勒日巴一般的修持,對什麼都不再執著,即使連對食物和水都不執著。雖然,我不能鼓勵你們這樣修持,因為我做不到像這樣的修持。但我願意鼓勵你們這樣修持,不過我感覺有點怪怪的,如果我自己沒做,卻鼓勵你們做。除非你完完全全的誓願要這麼修持,否則是很困難的。如果你承許了,那就很簡單。當你承許要像射殺母鹿的商人一樣的話,你會說,“喔,我的天,我做了什麼事?” 也許他不是這樣說,而是說,“喔,我佛慈悲,我做了什麼恐怖的事?”然後丟掉你的槍,跑走,將一切拋諸腦後。
那商人或許留下了一堆混亂,那羣與他一起的人,根本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他的離開,會為那些人製造問題。不過,我仍然不認為他會考慮到這些,他作了果斷的決定,不執著任何東西。他的決定乾淨的像用斧頭切奶油一樣,不沾帶任何東西,他離開了。如果我們也像這樣下決心,我們就能這樣的修持,若沒有這樣的決心,是辦不到的。
第三個要觀察的是我們應該知道的事,“所緣觀”(藏語kepa mikpa)即觀“知的對象”。我們該知道的事有很多,但最重要的是十二因緣(Twelve interdependent origination)、般若波羅密,和五蘊。知道這些,是非常重要的。
第四個要觀察的對象是“滅盡觀”(藏文nyonmong namjong ki mikpa),即“痛苦已經完全滅盡”,這裏指的是,修「止」本身也都淨化的時候。這是當我們在做一些基本修持,例如,專注在四聖諦十六行相上,透過修持,我們完全瞭解它們的意義,那麼,我們就不可能不成就“止”。
所以,我們要觀察的物件有四個,第一個是“遍觀察”;第二個“淨觀察”需要一點分析;第三個“所緣觀”是可認識的物件;第四個是“滅盡觀”,是已淨化。這四個當中的每一項都很重要,它們都是修“止”拼圖中的一塊。還有,試著去做,而且記得,我們所談的重點是禪修,不是商人、獵人獲致證悟,也不是搶匪念祈禱文,這是在講禪修。有時候,教學穿插故事,就忘記了原先的主題。
時間:2003年底到2004年初
地點:印度德里
中譯:貝瑪秋頓
中打:玲珠師姐
摘自:《根道果》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