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藝術的主要題材
在從吐蕃王朝初期至今,有文字記載的1300多年的歷史中,苯教和藏傳佛教先後成為西藏的主流文化,長期左右著藏族人的思想觀念、社會、政治、經濟以及生產、生活等各個方面。藏傳佛教的迅猛發展,以及政教合一的封建農奴制度,使整個高原都彌漫著濃鬱的宗教色彩,受其影響,西藏藝術也呈現出一個鮮明的特點,即缺乏嚴格意義上的世俗藝術,所有的藝術內容都與宗教密切相關。宗教藝術,尤其是藏傳佛教藝術,構成了西藏藝術的主體,也是西藏藝術與眾不同的最大特點。
由於藝術具有獨特的認識、教育和審美功能,佛教也因此從早期的反對塗寫聖容走向了後期的像教,藏傳佛教又將這一特點發揮得淋漓盡致,並使其達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藏傳佛教按照現實生活,為釋迦牟尼及其眷屬構造了一個金字塔的等級結構,藝術家們為金字塔中的神靈們,繪塑了一尊尊千姿百態的形象,組成了佛教世界裏的眾神殿,以至於沒有人能夠弄清在這個神靈世界中,到底有多少位元膜拜物件。在這個神靈世界中,不僅有印度佛教傳統中的各種神靈鬼怪,也有西藏傳統苯教文化中的精靈。其中,常見題材可以大致分為以下幾類:
1、諸佛菩薩和各種神靈
諸佛題材:諸佛是藏傳佛教世界裏的主宰,是藝術表現得最多的題材之一。藏傳佛教按時間和空間把佛分成幾種,組成了佛陀世界中的宇宙。除現世化現普渡眾生的釋迦牟尼外,按時間序列劃分的佛有三世佛和過去七佛,空間序列劃分的佛有五方佛。認為釋迦化現以前有一佛化現教化眾生,此為過去佛燃燈佛,釋迦牟尼佛圓寂以後,將化現一佛入世普渡眾生,此即彌勒佛。三世佛在藏傳佛教中備受推崇,因而成為藝術經常表現的題材之一。五方佛是密宗中重要的表現題材。大日如來佛是五方佛的中心,和東方的阿閦佛、南方的寶生佛、西方的無量光佛和北方的不空成就佛,構成了密宗壇城金剛界曼陀羅觀想世界的中心。此外,勝初佛、藥師佛及三十五佛也是雕塑經常表現的題材。
菩薩題材:菩薩是修持六度,求無上菩提(覺悟),利益眾生,於未來成就佛果的修行者。“用智上求菩提,用悲下救眾生”。在藏傳佛教中,觀世音菩薩最受推祟。經常表現的菩薩還有普賢、金剛手大勢至、彌勒、文殊、地藏、虛空藏、除障蓋等。或以單尊形式,或以佛的近侍與佛一道形成三尊一鋪的形式出現。此外,辨才天、增祿佛母、摩利支天、葉衣菩薩、頂譬尊勝母、白傘蓋、大孔雀佛母等女性菩薩也是藝術家經常刻畫的物件。
度母題材:度母,亦稱救度佛母。藏傳佛教認為她是觀世音菩薩化身的救苦救難的本尊,能消彌內八災外人難,因而備受青睞。按顏色區別,共有二十一尊救度母。其中白度母、綠度母、顰眉度母(或稱黃度母)、獨髻母(域稱藍度母)、作明佛母(或稱紅度母)最為常見。
明妃題材:明妃,有時稱作佛母。為佛或本尊智悲雙運的配偶,一般與佛或本尊一同出現,屬於密宗神靈。大日如來佛的明妃金剛界佛母、阿問佛的明妃佛眼佛母、寶生佛的明妃我母菩薩、無量光佛的明妃白衣佛母菩薩、不空成就佛的明妃救度佛母等較為常見。
空行題材:空行分為空行和空行母。二者又分別分為世間與業力空行或空行母;出世間與智慧空行或空行母兩類。雕塑中表現的一般多為出世間或智慧空行、空行母,他們已經獲得聖者位,可以作為皈依處、導師和靈魂的保護者。一般常見的空行有佛空行、寶空行、蓮空行、業空行、金剛空行、那若空行等。空行母常見的有:獅面空行母、金剛亥母、竭摩空行母、熊面空行母和虎面空行母等。
本尊神題材:本尊是藏傳佛教密宗藝術中最為重要的一個題材,是修行者在修行過程中觀想的物件,借助本尊在修行過程中順利成佛,達到梵我不二的境界。各個教派依怙的本尊不一樣,每個人可以根據自己成就的需要選擇相應的本尊。雕塑中常見的本尊多為勝樂金剛、密集金剛、大幻金剛、布祿金剛、呼金剛、時輪金剛、亥茹跡等。造型多為多頭多臂多足,靜相、猛相兼有,每面三眼,多擁抱明妃。
護法神題材:顯密二宗都有護法神,顯宗最著名的是四大天王。護法神具有非凡的神通,多為釋迦牟尼或高僧大德們收服的外道異教神靈,立誓皈依佛法,捍衛佛法和佛教修行者在修行過程中免受生理和心理方面的傷害。密宗中護法神較多,一般都是獲得聖者果位的出世間護法神。最負盛名的護法神有八位:吉祥天女、白梵天、姊妹護法、多聞天、大黑天、馬頭明王、大威德金剛等。
2、壇城題材
壇城,音譯為曼陀羅,古譯為壇。於壇上集會三世十方諸聖,可謂密宗中真正的眾神殿。密宗有四種曼陀羅,其中大曼陀羅、業曼陀羅與佛教美術有關。表現形式一種是平面繪製,一種是立體雕塑。金剛界曼陀羅中心排列著密宗之根本——五方佛,其外依次排列內四供養菩薩、外四供養菩薩、護法神等諸多神靈,用時間和空間來構擬密宗中的宇宙,通過對曼陀羅的冥想來證得梵我不二的境界。
3、上師和法王題材
上師和法王題材在藏傳佛教藝術題材中佔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在藏傳佛教中,對普通信徒而言,僧人與佛、法都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因而被譽為佛教的三寶。而高僧、大師則是藏傳佛教各個教派中著名的宗教大師和宗教傳道者,他們在宗教的領悟、傳播和實踐中成就斐然,成為後人敬仰的楷模,因而成為藝術表現的又一焦點。在藏傳佛教藝術中,這些大師通常為各個教派的鼻祖或道行卓異的高僧,如蓮花生、阿底峽、瑪爾巴、米拉日巴、薩迦五祖、布敦大師、都松欽巴、宗喀巴、達賴喇嘛和班禪額爾德尼等。法王主要是指,為藏傳佛教的發展奠定重要基礎的世俗首領和人物,松贊幹布、赤松德贊和赤德祖贊是其中最為著名的三位人物。與諸佛菩薩等題材相比,上師和法王大都是歷史上的著名人物,由於他們在藏傳佛教中所產生的重要作用,因而被神化,成為頂禮膜拜的對象。
4、佛傳故事和本生故事
佛傳故事和佛本生故事,是藏傳佛教藝術中表現的又一重要題材。前者主要表現傳說中釋迦牟尼佛從誕生到涅槃一生的事蹟,由於傳統上將釋迦牟尼佛一生的事蹟歸結為十二個重要的階段,因此也有“十二宏化”之稱。其內容包括釋迦牟尼佛兜率降世、入住母胎、圓滿誕生、少年嬉戲、受用妃眷、離走出家、行苦難行、趨金剛座和調伏魔軍、成正等黨、轉妙法輪及人大涅槃。佛本生故事主要指佛前生為國王、婆羅門、商人、女人、象、猴等所行善業功德的寓言故事,來闡發因果報應,宏宣忍耐、施捨、精進、慈悲等佛教基苯教義。如《捨身飼虎》描繪佛曾往生為太子時,在林中遊玩,不忍虎子餓死,以身喂虎。《割肉貿鴿》描述佛前生為婆羅門時,不忍鷂子撲鴿,用身上的肉換取鴿子的生命,以免鴿、鷂皆瀕臨死亡之難。二者均以藝術的形式來闡發六度中的佈施教義,通過藝術的手段來達到特有的宣傳和教育效果。由於佛傳故事和佛本生故事為敍事性題材,對空間的要求較大,因此多在壁畫和唐卡中出現。
藏傳佛教藝術儘管題材十分豐富,造型千姿百態,但作為宗教藝術,其中的每一類神靈的造型、色彩、服飾、量度都有一定的規定,具有濃厚的象徵主義色彩。因此,在發展過程中,一方面為藝術的繁榮奠定了基本的造型規律,另一方面帶來了程式化的傾向,影響了作品藝術生命的活力。佛教教義的審美規範與藝術審美的規範不同,其內容不是取決於藝術本身的要求,而是取決於佛教教義的要求。佛教教義要求突出佛國世界諸佛、菩薩非塵世超自然的“佛性”。對佛像的藝術表現,要求根據教義的規定,旨在把他們的面貌“唯靈論化”。不僅在形體上要表現出“佛性”,而且要刻畫出靈魂的“佛性”。因此,臉面及身體各部分得到極端獨特的描寫,力求使信徒更加“接近”神靈,在他們心目中樹立起佛國眾生的形象,激發他們的宗教情感。
佛像的審美規範是“三十二種妙相好”,“八十種隨形好”。諸佛造型特徵因而一般都是高髻、大耳垂、面頰豐滿、雙目下視、身披袈婆、袒露右肩、立式或跏跌座,手作各種法印,身體端麗輕鬆,刻畫出內心的五蘊皆空,圓融自在,超凡脫俗的精神境界。菩薩頭戴菩薩冠或三葉冠,雙目微視,面目平和慈祥,雙肩環披天衣,下垂裙據,頸懸項飾,胸掛瓔珞,臂覆臂釧,手戴手鐲,足纏腳鐲、腳環。表情莊嚴持重,力求體現菩薩的睿智和悲憫,超度眾生忘我舍己的理想主義風範。而護法神的造型則是從教義出發,把猙獰和森嚴的氣氛納入佛教審美範疇,表現克禦貪、瞋、愛、欲、癡等心理攔路之敵和各種異教邪魔對佛及佛法的侵害,因此造型誇張。一般頭具五骷髏冠,環以火焰紋,面目猙獰,齜牙咧嘴,額開智慧之眼,佩項飾,戴手鐲、腳釧(有時為蛇)。下身著虎皮或象皮裙,上覆骷髏等飾物和象徵紋樣,足踏象徵愛、欲、貪、瞋、癡等佛法大敵的象頭神、非人和鬼怪等。
大昭寺金頂
儘管如此,宗教教義和儀軌中的規定並沒有束縛西藏藝術家們的聰明才智和創造力,相反,他們根據自己對現實生活的體驗和認知,匠心獨運,巧妙地將現實和豐富的想像融合在一起,創造性地將佛國世界中的神靈和大師們的性格、氣質和所具有的獨特魅力發揮得淋漓盡致,從而使他們手下神形兼備的藝術作品煥發出神奇的藝術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