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論之顛仰寂天
  

天晟傳統文化研究所 陳士東
  

大師之《入菩薩行論》光耀千古,一切佛法修行妙要已盡言矣,愚魯後學如我何能言耶!隆蓮法師漢譯本又早已得“無盡意菩薩”趙朴初大維摩寶貴之序,愚只能潛心研學,怎敢再置一詞!然承五十三參佛友一再垂顧,言寫一學修心得亦可,值此現版印刷,置於其中,或可對初學者有參考價值。然我雖深喜此論,又豈敢談有學修心得,遵囑只能談一下此書之勝妙,以引生讀者之信心而已。
  先說造論之殊勝,因法依人起故。本論之論主寂天大師,如釋迦佛一般出身於王族,為息滅眾生之煩惱而離家斷俗,證無上悉地。諸佛菩薩度化眾生,有種種方便,或講經說法不綴,或嚴持淨戒以身作則,或遊戲人間以神異教化。寂天大師無非是後者,他於印度佛教最高學府那爛陀寺修內證功德,但是於外相上卻示現除飲食、睡眠和大小便外,其餘事好似一概不知,因此大家非常看不起他,稱他為“三想者”。一日僧眾們召開誦經大會,要求每位比丘背出所學之經典,他們以為寂天一定背不出,正好藉口可逐他出寺。至寂天誦經時,僧眾們為羞辱他,故意築起高大的寶座,請他到上面背誦。然大師上座後問:諸位是欲要我誦你們已聽聞過的,還是誦從未聽過的?大眾一驚之後,以為他在弄玄虛,為刁難他,要求他誦大家從未聽聞過的。沒想到此故意刁難的高大寶座,卻真的成了他弘法之緣起,龍天推出了一代大師,寂天大師當時就出口成論,背出此《入菩薩行論》。據聞至《智慧品》三十四頌“若實無實法,悉不住心前,彼進無餘相,無緣最寂滅”之時,身體騰空而起,並逐漸升高,最終不見身影,而誦經之聲依然不絕,直到誦完為止,這就是此書之由來。
  有人一直對佛法存疑,如說《大乘起信論》非馬鳴菩薩造,《楞嚴經》非出於印度等等,那麼《入菩薩行論》現今古梵本仍存在,證明印度確有其論,來源絕無問題。來源無問題,境界又如何呢?我們首先要明瞭,在古印度,沒有親見本尊,是不允許造論的。寂天大師于古薩里上師處求得“文殊銳智成就法”,依此修持親見文殊本尊,得大智加持。我們說文殊是“湧泉智”,即智慧不是從外來的,而是從自性中流露出的,寂天大師講法無礙,開口便能成論,這不正是最好的證明嗎!為何親見本尊才可造論,以其對佛法有確定無偽之定見故,親見本尊你還會疑佛嗎?如此造論方為“定論”,而不是“妄論”!實大師不僅得文殊加持,其本跡就是已獲圓滿之證量,如阿底峽尊者曾讚歎:“阿闍黎寂天……獲得聖妙音的恩賜而洞見了真諦”(見《菩提道燈論難處釋》)。大師還是一位擅長詩文的中觀學者,《入菩薩行論》也被眾人視為大乘佛教後期最流行的文學作品,同時也是大乘佛教發心法的代表作品。大眾皆知,藏傳佛教的發心法來自于阿底峽尊者,他的《菩提道燈論》和《難處釋》是此說的指導典籍,而此論又深受寂天大師《入菩薩行論》的影響,如《難處釋》“發心品”中就引用《入菩薩行論》三次,引大師另一名著《學集》多達十三次。僅在印度,《入菩薩行論》的相關注釋就已達一百部之上,於西藏,也是十分重視,阿底峽尊者的噶當派就將之視為噶當七論之一,誠如本書之漢譯者隆蓮法師所說“堪稱寂天畢生治學之結晶。故藏傳佛教行人,奉為圭臬。”
  接下來說一下譯者殊勝,此書藏譯本及漢譯本均曾有過,先說藏譯本,是由大譯師仁欽桑布、釋迦慧和羅敦喜饒譯成,他們是阿底峽派的傳承弟子。漢譯本過去也有一譯,是北宋天息災所譯的《菩提行經》四卷,不僅比藏文本少兩品,文義上亦頗多不佳。當代之漢譯本,我已見之有二,一是釋如石法師之譯本,他亦是黃密傳承,師承于留學西藏的歐陽無畏;第二個譯本就是此書,因我將評論的是隆蓮法師譯本,故不對如石法師譯本作出評價。隆蓮法師譯此本時是一九五0年春,她的大恩根本上師能海老上師交給她一項重要任務,就是請她譯出藏文的《入菩薩行論廣解——傑操注》十卷,此書乃海公上師入藏學法時所得並攜回漢地的,海公上師知隆蓮法師熟習藏文,便放心交此重任於她。其實法師不僅熟習了藏文,還通古漢語、英語等多種語言文字,並曾任過四川省省政府第一位女文官,有著深厚的文學修養。于佛法修持上,她依止學貫顯密的一代宗師能海上師為根本上師,而能海上師是西藏日月二輪之月輪康薩仁波且的傳承,康薩仁波且是日輪頗邦卡大師的真傳,頗邦卡又是自宗喀巴大師法流繼承下來的,宗大師的法源就是阿底峽、寂天、龍樹、釋迦佛。此外,隆蓮法師又得受章嘉呼圖克圖密集、勝樂、大威德三部大灌頂,又從阿旺堪布和海公上師處聽受大威德生圓二次第。從興善喇嘛處學毗盧儀軌,從昌圓法師處學淨土宗,還曾依止觀空法師,受教于喜饒嘉措大喇嘛。一九四三年聽受法尊法師講《入中論》,從學中觀宗,又從王恩洋居士處隨學唯識宗,最終佛法妙要,靡不精通。隆蓮法師所譯出的論著,前後有頌文九百一十五頌,後面還有廣解十二萬餘字,費時甚久才得玉成,競後請老上師審定,海公上師甚為滿意,法師才用小楷謄寫出來。然當時因條件不具,未能立即印出,一直將譯本保存下去。後來四川尼眾佛學院成立後,法師將之複印若干份,作學院教材。後得趙朴初老作序,並被推薦到金陵刻經處印出,且準備收入續藏之中。
  這裏還有一點是要說明一下的,就是此書是有《廣解》的,並不只是寂天大師的原論。一般人對此《廣解》的作者傑操大師並不熟知,而書中又未有附加的說明,因此有必要介紹一下,以使學人對此《廣解》更生信解。其實此“傑操大師”不是別人,正是格魯派赫赫有名的宗喀巴上首弟子賈曹傑,書中異名甚多,如傑操巴或傑操吉,他本名達瑪仁欽,系格魯派創立者宗喀巴的隨侍二弟子之一。他十歲出家,師事薩迦派高僧仁達瓦等學顯密教法,不久就已名揚各處。三十四歲時,師事宗喀巴大師,協助大師創立格魯派,並奉命教授宗大師諸弟子。後來,更得宗大師衣帽之賜,繼任格魯派主寺甘丹寺的“甘丹赤巴”法席之位(就是格魯派領袖)。他的著述都是極精要的典籍,凡有八函,最重要的有《能顯解脫道論》、《因明道論》、《入中論略義》、《現觀莊嚴論略義》、《時輪二次第修法》和《圓滿次第春期明點筆記》等。他與宗大師另一個弟子克主傑,也就是第一世班禪大師,是宗大師兩位傑出弟子,他們二人與宗大師合稱“師徒三尊”,一般宗大師三父子唐卡上常可得見。賈曹傑中的“賈曹”是法王代理人的意思,“傑”是尊貴之意,因他是宗大師最大弟子,宗大師示寂後,就由他接任法位,人們尊稱他為“賈曹傑”,意為“接替宗喀巴法王地位的人”。他解釋的《入菩薩行論》,名《入菩薩行廣解——佛子津梁》(或譯為《佛子正道》),就是我們佛子的行于般若正道上的津梁。願我們能入菩薩行,行菩提道,最終得善妙成就!我與隆蓮法師雖未謀面,但心中充滿萬分敬仰,在出版《能海上師行跡錄》一書時,曾蒙她老人家説明,並允任此書編委會之顧問,以此恩德尚未報,今聞法師所譯之書又得流布,內心喜悅,十分隨喜,特寫此一些文字以申供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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