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日期:2013/08/11 04:12:04
學習次第 : 進階

 略談止觀

1996/11/2于加州聞思修居士林 

各位法友、各位居士:我們現在在這裡共同地學習聞思修,這是非常重要、非常吉祥的事情。在我們佛教裡邊,學習佛法了以後,我們應該修行——解行相應的這件事。其中關於修行這件事來說,在流行的佛教裡邊,大多數還是念佛法門是最普遍的。至於學習禪、學習止觀這樣的法門還是少數,不是多數的。但是,在最近多少年來,因為多少位大德的提倡,所以學習禪的人、學習止觀的人,也逐漸地增多了。可是從佛教史上看,從佛在世的時候修行人的情況看,修禪的人是特別多的,而且禪,從經論上看,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法門。我們現在的佛教徒,若是歡喜學禪,當然是符合佛意的;當然,淨土法門就是又有一個理由。但是,在我個人來看,學習禪和念佛是一致的,並沒有衝突。

 

學習禪這件事,當然從我們中國佛教來說,有所謂禪宗的這件事。我們現在學習禪,和禪宗的關係,也很容易會聯想到;但是我現在所要講的是根據經論上說的,不是我們禪宗的話頭禪,不是這種禪。

 

修禪這件事,在《解深密經》上看,它是有先決條件的;在修習禪之前,另外要具足一個條件的。是什麼呢?就是要發無上菩提心!你要發無上菩提心,才可以學習禪,在《解深密經》上,佛陀這樣開示的。為什麼要這樣子規定呢?因為學習禪,你若不發無上菩提心,你和禪裡面的事情不相應的,是不相順的,是不合適的。如果明白一點說,就是我們若不發無上菩提心的話,你學習禪,似乎是沒有這種需要!為什麼要學習禪呢?你的目的何在呢?若發無上菩提心,就是我需要得聖道。我對於聖道,我要求能夠成就,你要有這樣的目的,你才可以修禪。禪是聖道,不是世間上的色聲香味觸的事情。所以,要發無上菩提心,才能夠修禪;不然的話,你還願意在色聲香味觸法上活動,那沒有修禪的必要。

 

當然,其中也有一件事,常常靜坐的人,有可能會減少病痛,增加你的健康,「那我就為這件事修禪」,那當然也是可以,但是那不是佛法裡面修禪的目的,不是這種事情。所以,應該發無上菩提心。

 

我們平常的時候,出家的法師、或者是在家居士彼此見面,也都會提到這一句話——要發無上菩提心。在《顯揚聖教論》上也有發無上菩提心的儀軌的,有一個方法的,不是就是「喔!發無上菩提心」,不是這樣意思。我們通常念「眾生無邊誓願度」那四句話,也有這種味道,也可以說那就是發無上菩提心。但是《顯揚聖教論》上說

 

的那個詞句是有一點不同的,它那上是說,你要在一位法師的面前,要很恭敬地、很尊重地頂禮,然後你向這位法師說,應該是長跪、合掌,然後你說:「大德一心念!我弟子妙境」,當然都稱自己的名字,「從今日始」,我從今天開始,從今日始,「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為欲饒益諸有情故。從今以往,凡我所修——佈施、持戒、忍辱、正勤、靜慮及慧,一切皆為證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我今與諸菩薩摩訶薩和合出家,願尊證知,我是菩薩!」說三遍。這個文上說個「出家」,當然不出家也是可以,那就不要說這句話。最後一句:「願尊證知,我是菩薩!」要說三遍,說了三遍以後,就結束了。這樣子發無上菩提心。

 

發無上菩提心,雖然是有這樣的一個儀式,可以名之為發無上菩提心;但是我們在這上面再想一想,應該還不是這樣簡單的。一定是你這位或者是出家的法師、或者在家居士,要經過一個時期的學習佛法,你對於佛法的真理認同了,你歡喜接受佛法的真諦,佛教說的無上菩提、說眾生的流轉生死是苦,得無上菩提、廣度眾生這件事是有意義的,你同意了,而且是非常認真地做這件事。當然這應該是說,經過一個時期,在你內心要醞釀一個時期,應該是醞釀一個時期的,不是幾天這件事就決定了,應該要有一個時期的醞釀,自己內心裡面的抉擇、觀察、思惟、考量,然後決定了,「我要做菩薩」,「願尊證知,我是菩薩!」那麼再舉行這個儀式,這就是菩薩了。

 

「菩薩」這件事,在佛法裡邊的意義上看,應該說這個人是個大人!這個人的心量、智慧是非常廣大的,不是一般的境界。心量的大小、智慧的大小,從日常生活裡邊就應該感覺到。這個菩薩的境界,我們若多讀經論,自然會感覺到,不是一個平常的人。

 

在《解深密經》上提出來,我們若是願意學禪、願意修學止觀,先要發無上菩提心,這應該也是包括聞思修在內的,應該包括在內。聞,是聽聞佛法,博學多聞,在這裡就是多聞佛法,應該他對於佛法是通達了,究竟什麼是佛法,在他內心一點也不猶豫的決定了,應該是達到了這個程度。這是第一個條件。

 

發了無上菩提心,也可能要繼續地學習佛法,也可能他已經學習很長一個時期了,他就可以修學止觀的這個法門,這當然是因人而異,各有不同的因緣。

 

剛才說發無上菩提心,就是他最高的目標,是想要得無上菩提。發無上菩提心,這個「心」是個願的意思,願望的意思,就是發無上菩提的願,就是我願得無上菩提。這個願字前面加一個「誓」,誓願,誓就是決定的意思,我決定要得無上菩提!

 

發了無上菩提心之後,他就可以開始學習止觀。佛法說學習,和我們一般文字上的運用有一點不同,我們一般運用的學習,我讀書就是學習,或者是聽別人講解什麼事情,來教授我,我注意地聽聞,就算是我學習。但是佛法的學習,固然是包括這一

 

層意思,但另外還有一層意思,就是你修行也叫做學習。佛法的學習,這個「學」字的意思廣了一點。但是通常為了容易明白,說學習、又說修行,是這樣意思。

 

修學止觀的時候,我們最高的目的是得無上菩提,要廣度眾生。這樣的意味是說,「我現在就可以度眾生嘛,為什麼要得無上菩提度眾生呢?」這裡又有一個問題。現在固然可以度眾生,但實在是不能度眾生的。聖人他要去廣度眾生的時候,我們看這些阿羅漢,阿羅漢他要去度眾生的時候,他先入定,看一看所度化的人能不能接受,他先是這樣子的。一看這個人沒有善根,他就不去費這個精神了,不要費事了;一看這個人是可以度化、有善根,但是與我沒有緣,他也不去度化了。那麼他這樣子,要有善根、與他也有因緣、時間也到了,他才去度化,阿羅漢是這樣子的。我相信佛也是這樣子,佛也是,度化眾生的時候,他入甚深的三昧,廣大智慧的觀察,因緣具足了,他去度眾生。我們凡夫沒有這種力量,凡夫只是隨他自己的分別心,想要說什麼就說什麼,對方是不是能接受,那都不管了;當然也可能會接受,這和佛菩薩是不同。佛菩薩聖人度化眾生,是不空說法的!他要去說法,一定有可度的眾生的。你從《阿含經》上看,佛這時候他不在這兒住、他要走了,他到另一個地方去了,就是那個地方有眾生可度,不然他不去的。他的一動、一靜,都是能度化眾生的。說這個眾生還是不可以度化,但是佛有其他無量方便去栽培他,栽培他的善根,叫它成熟。我們凡夫很多的時候都不及格,很多的地方都不及格,所以度化眾生很少。但是還是應該努力,雖然是不及格,也應該努力,不要就放棄了。

 

我們在凡夫的時候,因為從聞思修上感覺到佛法的重要,佛法是甘露、是長夜的明燈、苦海的慈航,是應該要做這件事,那麼他就發無上菩提心,去學習佛法。為了能夠有效地度化眾生,所以自己要修行。要修什麼行呢?就是修止觀。止觀,當然是有戒定慧。前面還有一個戒,止觀就是定慧。

 

修的時候,佛法論修行,第一個目的,剛才說發無上菩提心最高的目的——我要成佛!那當然是最圓滿的,但是那是要循序漸進,不是一下子就成功了。所以按現在能辦到的第一個目標,是要見到真理,要做這件事才行。怎麼樣去見真理?就是要止觀。我們讀《金剛經》:「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這就是見真理。但是,見真理不是嘴說的,嘴說是不行的,要有止觀的修行才可以。所以,他現在開始修止觀,他現在的目的是要得聖道、要見到真理。那麼禪宗的話,「明心見性」。若從《金剛經》上說,那就是「若見諸相非相」,應該是這麼說;「可以身相見如來不?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見如來」,「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金剛經》上是這樣說。

 

有這樣的目的,見到聖道以後,有幾種好處,就我們凡夫容易犯的錯誤來說,見到聖道,自己的煩惱可以控制了、可以不動。控制煩惱不動,不是說平常的時候,說我有很多煩惱,但是有的時候也心平氣和,不是貪瞋癡,這個不算數;就是引起煩惱的因緣具足了,煩惱不動!這就不是平常人能辦到的。但是若見到真理的聖人,也並不是一下子所有的煩惱完全清除了,只是一部分,一部分的煩惱排遣出去了,沒有了,那麼還有很多煩惱存在的,但是他能控制住、能調伏,使令他心不動,有這樣的好處。你若去廣度眾生的時候,煩惱動了,這個事情怎麼可以!所以,見到真理,煩惱能不動,這是第一個好處。第二,你說的佛法,決定能符合佛法的三法印,一實相印,你說的決定是佛法,而不會以非佛法當佛法去為人講的,不會這樣子,所以這是第二個好處。

 

我們凡夫的人學習佛法,就是從這兩方面容易犯錯誤,就是講的佛法,講得不是太對,但是就當佛法講出去了;再就是自己本身容易有煩惱。但是若是見了聖道的人沒有這個問題。所以,菩薩想要修學止觀的目的是在這裡,保證自己去度化眾生的時候,不犯錯誤,所以要修學止觀;說「我為了得無上菩提」,那是最高的目標。所以要修學止觀,有這樣的需要。

 

當然,有人說有神通,有天眼通、有他心通、有神足通、又有宿命通,有很多很多的神通,我們也很羡慕,這個神通從那兒來呢?就是要從禪定裡邊來,沒有禪定的人沒有神通,就是有神通,那個神通也靠不住,有神通,神通也是靠不住的,有的時候也可能靈,有的時候就不靈了;如果沒有禪定的話,那個神通靠不住。若有禪定的時候,有了神通,那個神通也多數是靈的,也不是百分之百靈的,也有時候是不靈。

 

所以,為了得禪定、為了得神通而修學止觀,也是可以,也不是不可以。有的人說:「你講神通不對」,講神通,我看也沒有什麼不對,若有神通就能度化眾生,你沒有神通,你度化眾生,眾生看你和我一樣,我不接受你,我不聽你話,你度化眾生的條件不夠,所以講神通也是對的;當然其中先要見聖道,見到真理,第二再說有神通,得神通也是可以。那麼,為什麼要修止觀?「我想要得神通!」我認為是可以,這個理由是對的,因為要度眾生,沒有神通不能度嘛!所以我還是同意這個說法,不過,就是不要搞錯了就好,這是第二個理由。

 

第一個要見到真理,第二個是想要得神通,第三個理由是什麼呢?我們一般的人,我們沒有修行的人,我們餓了的時候,吃飯吃得很可口,心裡也歡喜;我身體健康沒有病痛,我心裡也歡喜;這樣的感覺是正常、是對的。但是在佛法裡面說,修禪定能得輕安樂,輕安樂也名為三昧樂,這個三昧樂和一般的我餓了要吃飯的快樂、我身體健康沒有病痛的快樂,那要比那個高得不知多少倍了?是更高更高的!我們一般的人

 

這種情形,當然有些人在社會上做種種的事業,當然我是出家人,我沒有這個經驗,但是我從報紙上看,從各位居士口頭上的介紹來看,也都是很忙,明白一點說,也都是很辛苦。人世間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不管是向上、向下,都有些不愉快。為什麼吃了這麼多的苦頭,要去做那個事呢?做什麼?我認為就是為了享受。還是要享受,如果完全沒有享受,他能受得了?還是要有享受,享受是什麼?就是樂,還就是這麼回事兒。但是這種樂,你去求得這種樂也很難,你想求這個樂很不容易;求到了以後,你還要保護,保護得不合適就失掉了,就會失掉。沒有失掉,你還時常地心不安;失掉了,你心裡很苦,很痛苦,我看任何人都一樣。

 

你若是修禪定、得三昧樂,也有一個問題,就是你要求這個三昧樂也不容易,也不是容易的。求得了以後,你若謹慎一點也不會失掉,會很安樂、很自在,有廣大的神通作用。這個情形也不同,和一般的欲樂不同,一般的欲樂煩煩惱惱的,很多的問題。怎麼知道有很多問題呢?因為有很多律師;有很多律師,就知道人世間的糾紛很多;有員警,就知道這個地方有問題,治安有問題;還有核子彈,所以這個世界不是可以長安住的,不可以長期在這兒住,這個地方不是一個久居之地。若是你能夠修止觀、得到三昧樂,這些問題都沒有,和任何人沒有糾紛,和任何人不起糾紛。我們人世間所爭的這些事情,得禪定的人他沒有看上眼,他不注意這些事情,他都放棄了,所以沒有糾紛,他的安樂是一直地可以相續下去。所以在我們現實上人生的苦惱來說,為了得三昧樂,我要修止觀,也是可以,我認為也很好,也是可以。

 

當然還有很多其他的理由,其他的理由我們不說了。為什麼要修止觀,就說到這裡。現在,我們就開始說怎麼樣修止觀。

 

修止觀當然要有一個準備,準備什麼呢?第一個,你對於止觀的這個法門,你要完全通達。怎麼樣止、怎麼樣觀,你要完全通達;你還不大懂,怎麼可以修止觀?這個事不能。先要把止觀的法門學習,這是一個條件。

 

第二,應該是在寂靜的地方住,在吵鬧的地方不太合適,要寂靜的地方才可以,當然我們現在在這裡我也感覺到很靜,這也是可以,這也就是寂靜的地方,也就是可以。要空氣好的地方,當然在山野裡面是最好,山野裡邊空氣好,也比較寂靜。空氣好也能幫助身體健康,身體健康也能幫助你修止觀。若說是雖然這個地方靜,空氣不好,這個地方潮濕得很厲害,你也不應該在那裡住。所以這裡面也有些應該注意的事情--在寂靜的地方住,不要吵鬧的地方。

 

再就是欲的問題。我們人都有欲,而欲和止觀是不能並存的,我們讀孔明的《出師表》,「漢賊不兩立!」這個欲和止觀這種法門也是不能兩立,你若有欲就不能去修禪,你若想修禪就不可以有欲。但是有欲,你輕一點也可以,你雖不能夠斷這個欲,

 

但是輕,也沒有大的妨礙;若是重的話,止觀是修不來的,你修不來。修不來的話,就白辛苦了。所以,若願意修止觀,而又不能斷欲的話,欲要減少;欲若減少,還可以,還可以修。這是一樣。

 

其次,應該有共同意願的人,大家在一起修,也是比較好。說是只是我一個人修,當然也可以,如果你的意志特別強,那也不需要一定要有一個伴。可是,多數人不見得那麼強。我坐那一會兒,腿子痛了,我就放,我就不坐了;我若疲倦了,我就去睡覺了,我不修了。若是旁邊有幾個人共同修,你可能不會這樣,可能勉強一點,我不去睡覺,一定把這一小時坐下來,不然的話我不去。那麼,無形中你能夠精進,彼此互相能夠幫助,精進、不懈怠,那麼你就容易成功一點,也有這種事情。所以,有一個伴也是好。

 

另外,若是有一個教授的善知識也是好,有什麼難題、有什麼問題,也可以去請教。因為修行這件事,我們是很平常的凡夫,若修行進步了,就從凡夫的境界向上進步了,向上進步的那個不是凡夫境界,不是一般的境界,是你從來沒有經驗過的事情,所以你若沒有人教授,那也是一件事。若自己多讀經論,多讀《高僧傳》,多讀古人關於靜坐的書,多讀,也是有幫助。所以我們知道,從這些修行上的事情可以知道,我們不是出現在佛在世,沒有遇見佛,這是非常遺憾的事情!如果你拜一個大阿羅漢作師父,就沒這個問題,拜個聖人作師父、或拜佛作師父,就是沒這個問題。但是今天的佛教不是,不是那樣子。所以,末法時代的苦惱,就是這個,這是其中的一樣,其中的缺點之一。說現在是正法時代,這句話說的容易,你真實去做的時候,不是那麼回事兒。「我用功修行就是正法!」不能和正法相比,正法時代有很多的聖人,我們現在沒有聖人,所以這是困難的事情。

 

這是想要修止觀,預先應該準備的事情。這要看天臺智者大師的二十五方便,《摩訶止觀》裡也有,《釋禪波羅蜜》也有、《小止觀》也是有。當然,「你說這麼多的事情太麻煩了,我不修了!」這個事情是那樣,你想得個博士學位,要學多少年?你要學多少年,然後才能得博士學位?現在要辦生死大事、要轉凡成聖,你想做聖人,這件事是個小事情啊?當然,你若怕麻煩,這件事只好不做了。那麼,這一段我就說到這裡,現在我們就開始講修止觀,看怎麼樣修止觀。

 

「止」這個字,就是停止,或者是息止,主要就是把自己的妄想停下來,不要虛妄分別,這是一個意思。我再重說一遍,要把自己的虛妄分別都停下來,這是一個意思。第二個意思,把這個心安住在真理上,這是第二個意思。我看這兩個意思,要很久才能辦好、才能做好,這是兩個意思。

 

怎麼樣才能把我們內心的妄想停下來?我們先講這一點,怎麼樣才能停下來?我們從久遠以來,我們的習慣,心裡活動的習慣,就是非常自由的,我願意想東就想東,願意想西就想西,是沒有限制的;現在忽然間叫它不要動,這是很難的事情,是很不容易。

 

《大智度論》上有一句話,說這個「蛇行常曲」,蛇走路的時候是彎彎曲曲地向前走;「入竹筒中則直」,蛇若入在竹筒它就直了、它就不彎曲了。這是在《大智度論》上說這麼一個譬喻;說我們這個心,從久遠以來的活動就像蛇似的,老是彎彎曲曲的、東想西想的,現在若修止,叫它定下來,它就直了。

 

佛陀慈悲的智慧告訴我們怎麼樣做呢?怎麼樣做,它才能夠沒有妄想呢?佛陀告訴我們方法,要有一個所緣境。明白一點說,就是選一個注意的地方。很多的地方都可以注意,但是現在從其中選擇一個,你心就住在那裡不要動。

 

說是有的人靜坐,他完全不管這個事,他也可能沒學過,他沒有所緣境,說心就能夠靜下來;這句話,我相信幾分,不完全相信這句話。那麼,現在佛告訴我們,叫這個心不要東想西想,安住在一個地方,在這裡住下來。這個地方是那裡呢?佛陀說也有很多的所緣境,最通常、最普遍、大家都可能容易這樣做的所緣境,就是息。

 

我們這一口氣呼出去、又吸進來,這叫做息,就是用這個息作所緣境。我們這個息呼出去,「呼出去」這句話,不是你故意的,它自然的生理上自然是把這個息呼出去,它自然的又吸進來,不是你有意的,這個地方很多人都會誤會了,就是你不要有意地去推動它,它自然的呼、自然的吸。

 

為什麼稱之為「息」呢?因為呼出去以後,它不會無窮無盡的呼,到時候就停下來了,停下來的時候,但是也沒有吸,這時候就叫做息,這叫做出息。息的時間當然是不長,然後這個氣就吸、吸進來;吸進來,吸、吸就不吸了,又沒有出,也有一個息。所以我們有兩個息,其實是有四個息,出也叫做息,出、出又不出了,一個息,這是兩個息;往裡面吸,這是一個息,吸、吸又不吸了,也沒出,這又是一個息,所以是四個息。這四個息,不靜坐的人不大感覺有這麼多的息,但是你常常靜坐,這四個息就出來了,就有四個息。

 

以「息」為所緣境,就是用這四個息作你的所緣境。那麼,這四個息作所緣境,怎麼樣作法呢?佛告訴我們,這個方法就是知,你知道這個息出、知道這個息入,知道這四個息的差別,你就是知,就可以了,這件事就成功了,只是知就好。怎麼樣辦法呢?就是剛才說,你在空氣新鮮、又寂靜的地方,要把這個座位預先準備好,這個座位要弄得舒服一點,或者單跏趺坐、或者雙跏趺坐都可以。如果是初開始坐,可以隨便坐;坐久了,你就單跏趺坐;單跏趺坐久了,就可以雙跏趺坐。但是我們佛法的

 

書裡面說,女人不要雙跏趺坐,男人雙跏趺坐。女人雙跏趺坐坐久了,對身體不好,對身體的健康有點事情,你少少坐半小時也無所謂,坐久了,有點事情,所以應該是單跏趺坐,男人可以雙跏趺坐。

 

這樣坐下來之後,初開始坐也不感覺到有什麼需要,久了的時候,這個腿會感覺到涼,所以你應該用個大毛巾包起來,包起來它就不涼。包和蓋還有點不同的,因為你常常坐,你就會感覺到,包起來比蓋好。你若只是蓋,有的時候還有問題,這個風有時候吹到你,你腿會痛,膝蓋痛,你就不能坐了,有困難。所以若包起來,就可能會避免這些事情。

 

還有一樣事情,就是穿的衣服寬大一點,不要太瘦。穿得寬大、輕鬆,輕鬆的時候,這個身體的感覺好一點;如果很瘦、很緊,對於靜坐還不是太好。所以應該穿寬鬆的衣服,坐在那裡。

 

完全都坐好了,應該當然是端正而坐,這個眼睛應該還是合起來,眼睛還是合起來好。若是你感覺到有點昏沉,可以把眼睛睜開;如果沒有昏沉,還是合起來好。牙齒合起來也可以、不合也可以,但是口應該合起來,口應該合起來。

 

舌抵上顎,這件事也有好處,舌抵上顎容易有口水。口水有什麼好處呢?有口水也是能幫助身體健康的。我們說返老還童,口水多容易返老還童。但是你若注意,年輕人口水多,年紀大的人口水就少;如果年紀大、口水還多,這個人一定是長壽的。你若能夠舌抵上顎,使令口水無形中加多,那不也是好嗎?若是故意地鼓弄舌頭,叫這口水多,也有可能,也是可以,不過那就是另一回事了。現在說修止觀,你只是舌抵上顎就好了。

 

坐下來的時候,這兩個手,左手在右手的上邊,放在腿上,靠近肚子。靠近肚子比較好,若和肚子遠,也是可以,但是久了,可能會感覺有一點疲倦,靠近肚子就輕鬆一點,不過這都是小事情。

 

這樣完全坐好了以後,你心裡面念兩句話,舌頭不要動,默念兩句話:「知息出、知息入,知息長、知息短」。我知道這個息出了、呼出去,知道息入進來,知道息長、知道息短,因為這個息有時候長、有時候短,也是不一樣的。或者是小孩子,或是中年人,或老年人,這個息的長短都有不同。修止觀的人修久了,它也有變化,這個息長短有變化的。你坐的時候,你先念這兩句話:「知息出、知息入,知息長、知息短」,然後就坐下來,然後心就不要動,你就是知,知道這息在出、知道息在入,知道息是長、知息短,你就負責這一件事,就是知!它是出、是入、是長、是短,它自己安排,你不要管它,你只負責知,知道。

 

《清淨道論》上說,兩夫妻去玩秋千,太太坐在秋千上,她先生坐在地面上用手一推這個秋千,這個秋千就蕩過去、也蕩過來。經過中間的時候,那邊也不看、這邊也不看,就看中間,從這裡過去了又回來、過去又回來。這就譬喻你知息出、知息入,知息長、知息短,譬喻這個知,你只是負責知。你不可以不知,出也知、入也知,長也知、短也知。一直是知,就沒有妄想,所有的妄想都沒有,心就是寂靜住下來,寂靜地安住在那裡不動。這就是把所有的雜念都排除了,心裡面寂靜住,這就可以說是知了。

 

我相信各位也會有這種經驗,什麼經驗呢?不要多分別,你不要多分別。很多的煩惱,由多分別來的。你若不分別,心裡面很平靜,沒有事;一多分別,就有事情了,很多的問題都來了,我相信各位能有這種經驗。你有了這個經驗,你的智慧就來了,「我不要去想!」這些苦惱的事情,令人心裡面不安的事情,你愈分別、愈苦惱,你心裡面不想,心裡沒有事。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很真實的、每一個人應該都有這種經驗,我不知你們同意不同意這個說法。的確是這麼回事!

 

你若是在靜坐的時候,心裡面寂靜住,假設你坐一個鐘頭,你有半小時心裡面寂靜住,然後放腿的時候,你身體感覺到很舒服,身裡面就會很舒服。

 

《大毗婆沙論》上說一句話,你知息出、知息入,知息長、知息短,你能寂靜住的話,比你吃補藥還更好!比吃補藥對身體的健康有更大的幫助。所以,心裡面不要去分別,那些苦惱的事情,你分別它使令自己很不好,對自己有很大的傷害。但是,「我停不下來,我非想不可;某人對我對不住、怎麼怎麼,一直地非想不可!」你多靜坐練習,多練習心寂靜住,就可以,就有能力,就是不想,就可以不想!不想,你身體很安樂,因為心裡面沒有這些煩惱的分別,心裡面很自在,身體也比較好一點;你常常思惟、憂愁、煩惱,對身體健康有傷害。

 

所以,「我念觀世音菩薩救苦救難啊!我苦啊,觀世音菩薩救苦救難!」這就是救苦救難!你就是心裡面不要去想那件事。你想老半天,問題還不能解決,只是對自己苦惱。假設你練習靜坐修止的話,立刻這問題解決了,你不要去想。等到你功夫成就了,想也沒有問題,因為想的時候,心裡面沒有苦惱,那時候可以;我們現在不可以,我們現在心裡面很多的貪、瞋、癡、慢、疑,各式各樣的煩惱,一有因緣貪瞋癡就出來了,出來了就苦惱。所以現在用止的方法,叫心不要想。

 

但是,你要肯拿出來時間訓練自己才可以,你不肯拿出來時間,「我沒有時間!」人家打禪七的時候,「不行,我沒有時間,我不能去參加!」當然了,好,你不參加,你沒有這個訓練,到時候這苦惱事情來了的時候,你只好苦惱了,只好這樣子,沒有辦法,誰也救不了。當然,相信佛法的人,「我念觀世音菩薩」也可以、「我念大悲

 

咒」也可以、「我念《金剛經》」也可以;但是,到那時候沒有心思念咒、也沒有心思念經,就是老想這苦惱的事情。所以,人要有幾個知心的朋友,也好一點,他來和你共同地念大悲咒、共同地念《阿彌陀經》、念《金剛經》、共同地靜坐,因為自己也學過,這時候有可能會這樣做;若是你完全沒有訓練,不行,做不來,想要做、做不來。

 

所以,我們學習止觀,觀先不說,學習止有很多很多的好處。另外一個好處,「我念佛,我不修止觀,我念佛」,念佛,你修止也有好處,使令你念佛的時候一心不亂,你容易一心不亂、你容易心不顛倒,對於念佛不是有幫助嗎?所以我認為,多靜坐對於念佛也有幫助。所以念佛的時候,你也可以把佛號停下來,心裡面寂靜住,也是好。

 

念阿彌陀佛一心不亂,應該包括兩個意思:一個念阿彌陀佛名號的時候,沒有雜念,叫做一心不亂;一個是不念佛的時候,也是一心不亂。你不念佛的時候一心不亂,念佛的時候當然也一心不亂。你能一心不亂,心就不顛倒,這種功夫你修成了,你臨命終的時候,也是心不顛倒、也是一心不亂,那麼就容易往生阿彌陀佛國了,所以也應該這樣學習,也是應該的。這是學習止。

 

我剛才說這個方法,當然是可以這樣子鍛煉。但是事實上,你鍛煉、你這樣學一學、你試一試,也可能有效、也可能還是無效,就是妄想還是來了。我是知息出、知息入,知息長、知息短,但是妄想來了,就不知了,不知道息出、入、長、短了,就是打妄想去了,還是有這種情形,那怎麼辦呢?加上一點事情,加上什麼事情呢?就是數數,數一、二、三、四、五的這個數,這個息的出、息的入,你在出入這個地方計數,出的時候數一,再出的時候數二,再出就數三,四、五、六、七、八、九、十,這樣也可以,數數。

 

但是數數這個地方又有一個問題,因為我們這個息的一出、一入,我們的注意力,容易在鼻子這裡,容易在鼻端這裡;你一天只靜坐半小時、或者一小時,也可能沒什麼問題;若是你一天坐八小時的話,那就有問題,時間久了就是有問題。那麼怎麼辦呢?不要再注意鼻端,注意肚臍這裡。

 

息的一出、一入,肚臍這裡就會一起、一落。息入進來的時候,肚子就膨脹起來,就起;息呼出去了,肚子就落下來了。所以你注意腹部的起落,就是息的一出一入,是一件事。所以,若數息的時候,數這個起落,也就是數息,一起、一落,你或者數落、不要數起,若數起、就不要數落。如果起也數、落也數,也可以,就是忙了一點,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一直地數,數很多的數。若只數落、而不數起,你就空閒一點,有一點空閒,也是可以。或者是經過三個起落(三次的起落)再數一,再經過三個起落數二,就這樣一、二、三、四、五、六數,也是可以的。

 

只要你常常數,你熟悉了,熟能生巧,你就會有個方法出來,你自然會出來一些方法,就使令這個心安住在這裡不動,安住不動。

 

但是其中有一個問題,就是男女的問題,男人似乎這個修行的事情和女人不同,我注意肚臍的起落沒有關係,但是女人不一定。若是出家的女人也好一點,在家女人還是有點問題。所以注意肚臍起落、和注意丹田,在家的女居士,年紀大的人也可以,年輕的人就有問題,所以那只好這個方法也不能用,你還是不能用這個方法。

 

不能用這個方法,就得想別的方法,注意腳趾也可以,注意這個大腳趾。這五個腳趾頭,大腳趾大一點,這個目標顯著一點,你的注意力容易集中,也是可以。或者注意腳底、腳心也可以。你叫這個目標顯著,你心就容易住在那裡。

 

或者是你的座位,不要坐在地面上,若長期地願意靜坐的話,(不是坐這種椅子)用木頭做這個方凳,稍微高一點,這個椅子下面有個空。空那個地方,你若會畫,可以畫一個蓮花,把這蓮花的顏色弄得顯著一點,應該白蓮花比較好,就是放在這個空這裡。你坐在座位上,你心裡面就注意這個蓮花,也是很好,也是可以這樣做;那麼就避免有其他的問題。這樣子使令這個心不要動,這是一個方法。

 

說不要動,當然我們若有恒心、有毅力,也應該能夠成功多少,會做到的;但是也不一定,人的因緣就是不一,不一定。有的人能做到,有的人也有困難,還是做不來,也是有困難。剛才說數數,數數使令心能夠安住在那裡,也是好。但是也有的人,我聽一位法師講,在紐約有個天主教的神父,有興趣學習佛法的數息觀,他數這一、二、三、四、五,他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數不完,怎麼也數不到十,心裡就亂了,就是困難。所以,事非經過不知難!我們有的人可能不感覺什麼,一下就數到十,數到幾百、幾千都可以,但是他就是數不完,數不到十,數到三心就亂了,最多數到五、六、七,心就亂了,總是數不到十,就會有這個困難。

 

論修行的事情,年輕人應該是好一點,年輕人有幾種好處:這個身體各部分的機能正常,眼耳鼻舌身意各部分都很正常,修行也好一點;如果各部分有一點退化,就會困難一點。所以人年輕的時候開始修行好,「莫待老來方學道!」年輕的時候要修行,這是一。第二件事,年輕人當然在社會上的薰染輕一點,也是好;輕一點,心也就潔白一點,心裡面光明一點,心裡面清淨一點。心清淨一點,你在數這一、二、三、四、五的時候,它就沒有各式各樣的雜念進來;你熏習得太深了,不行,心裡靜下來了,突然間那件事出來了、那件事出來了,心裡頭亂,也有這個問題。

 

我們剛才說這個欲的問題,欲能擾亂你的定、擾亂你修止觀,所以沒有欲也比較好,有欲就是有困難。這是說修止有這樣的事情。

 

若實在有困難的時候,應該怎麼辦呢?修止有困難,我只能夠修五分鐘的止,五分鐘我能夠沒有一切妄想、沒有雜念,也很好。五分鐘,你真常常靜坐的人,你會知道,有五分鐘心裡面沒有雜念,也是很好很好,已經不錯了。但是過五分鐘就支持不下去了,就亂,那怎麼辦呢?

 

還有一個辦法。到這個時候,當然不需要看鐘、看表,五分鐘了,也不必;你酌量,這個力量只能到達這裡,就不要繼續止了,就改變一個題目。改變什麼題目呢?你會念大悲咒,你念大悲咒;如果你能把《金剛般若經》背下來了,你這時候就背《金剛經》,背它一遍以後再修止,再繼續修止,也是可以。說《金剛經》那麼長,其實《金剛經》不算長,如果你嫌長,不願意背,背其中一段也可以,背幾段也是可以;背《心經》也可以;背《法華經》裡面一段、《華嚴經》裡面一段,也都可以,當然要是佛法,一定是要佛法。你背一段,然後你再修止,也可以,也是可以的。那麼這樣子,你止它一會兒,再去背一段經,或者是念一個咒,或者是怎麼地,也是可以。這樣子慢慢地練習,你這個止就進步了。如果你不這樣做,過了五分鐘、六分鐘以後心就亂了,一直打妄想;打妄想多了,你這五分鐘止都止不來了,就破壞自己的止。所以一定要這樣辦法,這樣子辦。

 

另外,就是什麼呢?就是我剛才說這個欲的問題,欲若是重了、印象太深刻了的時候,你止不來,你一靜下來的時候,很多不清淨的妄想都來了,就擾亂自己,那怎麼辦呢?也有一個辦法,就是修不淨觀。修不淨觀,在《法句經》上有個偈子:「觀此粉飾身,瘡傷一堆骨,疾病多思惟,絕非常存者」。你就把這個偈子念一遍,念它一遍,心裡就按這個偈子想。我把這個偈講一遍。

 

「觀此粉飾身」,觀察這個身體,用種種的莊嚴來裝飾這個身體,我穿一個好衣服,戴一個好的帽子,或者是怎麼樣來裝飾這個身體,刮刮鬍鬚,或者理理髮怎麼地,來裝飾這個身體。「觀此粉飾身,瘡傷一堆骨」,這個身體就是一堆骨頭,一個髑髏骨、頸骨、肩骨、脊骨、肋骨,乃至到大腿的腿骨、膝骨,乃至到腳趾骨,這骨頭一節、一節的連起來,包上一層皮,他會走路、會說話、會罵人,就是這樣子。你就這樣子,「觀此粉飾身,瘡傷一堆骨」,觀它是一堆骨頭。

 

而這個「瘡」怎麼講呢?就是眼耳鼻舌身意,這六個地方都是瘡。譬如眼這個瘡,眼怎麼是瘡呢?這個瘡,我們人若是長瘡了,那個瘡都腫起來了、潰爛了,會流膿、流血,這就是瘡。我們的眼睛不是瘡嗎?眼睛也是瘡。眼睛看見這一切的色相的時候,這貪瞋癡就來了,貪瞋癡就是血,就是膿、是血。從眼睛看到可意的顏色、或者不可意的顏色,就會流出來貪瞋癡的膿血,所以眼睛也是瘡,眼睛譬之為瘡。耳也是,眼

 

耳鼻舌身意都是,它遇見色聲香味觸法的境界的時候,不是貪、就是瞋、再就是癡、慢、疑。所以這六個瘡,往外流貪瞋癡的膿血,這不是可愛的境界。

 

「觀此粉飾身,瘡傷一堆骨」,瘡就是傷,看這身體是這樣子,這身體可愛嗎?觀此粉飾身,瘡傷一堆骨。

 

「疾病多思惟,絕非常存者」,這個身體還有一種毛病,常好有病,還要看醫生,很多很多的病痛,不是這個病,就是那個病,去看醫生。看醫生,說是醫生好,把我病治好了,過幾天又有病了。「疾病多思惟」,另外一個毛病,就是妄想很多。心裡面東想西想,疾病多思惟。「絕非常存者」,這個身體決定是,不是長久存在的、要死掉的、要老病死,觀察這個身體要老病死,觀察這個身體就是瘡、是一堆骨、很多的病痛、妄想很多、一定還是要死掉的,沒有什麼可愛的。

 

就是用這個頌,你多念它幾遍。你多思惟它幾遍,這個欲心就沒有了,欲心就停下來了;停下來的時候,你這時候心裡就可以止,就可以修止了。你如果願意修止觀有成就、希望有成就的話,也可以拿出來一部分時間,多修不淨觀,把欲破除去;欲破除去,就容易得禪定,容易成就止觀,就不是太難。

 

我們欲界的人修學佛法,其中這個欲是最大的一個障礙。所以,假設用這個方法修止有困難,可以修不淨觀,再加上我們也可以念大悲咒、也可以念《金剛經》、可以念《般若經》,這樣子來調,來調這一念心。你常常這樣做、常常這樣做,這個心慢慢就會停下來,這個止就有可能會成就了。假設你坐一個鐘頭,最多有一個妄想,這六十分鐘坐下來有一個妄想,這已經很不錯了。這個時候,最少你可以坐四個鐘頭、五個鐘頭,能坐。就是連續地、不斷地可以坐它五個鐘頭、七個鐘頭、八個鐘頭都是可能的,都能坐的。到這時候,不見得有神通,但是可能會有靈感,你可能會有點靈感,什麼靈感呢?今天天空一點雲沒有,但是你知道今天要下雨,你知道;今天也沒有誰來電話,但是知道這王居士今天要來,就會知道,就是有這個靈感。但是靈感不完全是靈的,有時候也不靈。這不是神通,就是你心靜下來,對方的事情,他心一動你就有感覺,是那麼回事。

 

你止若能修到這個程度的時候,很不錯了!你可能思想會有變化。以前我一天拿出一個鐘頭,我可以靜坐;其他的時間,你可以把別的事情減少,這件事可以放更多的時間做,你的思想會轉變、會有變化,你會感覺到靜坐修止的意義強過去賺錢,比賺錢的意義更大,你從你自己的修行上會感覺到這裡;如果你沒這個修行的時候,不行,「這沒什麼意思嘛!腿又疼、腰又酸」,就不歡喜;但是你若到這個程度,思想會有點變化、會有轉變,就不同了。這是修止。

 

修止和修觀這兩件事,當然是不一樣,可是在修止觀的人來看,多數人歡喜修止、而不歡喜修觀,多數人有這種情形。這情形是什麼呢?因為修止若有一點相應了,舒服!身體感覺到舒服,並沒有輕安樂,還沒有,但是感覺到舒服,心裡就生歡喜心,就是我坐了一個鐘頭,還歡喜再坐一個鐘頭,坐一個鐘頭還歡喜坐,會有這種情形。

 

修觀的時候,初開始修觀,沒有什麼好,所以對於修觀的歡喜心,不如修止來得強,人是這樣子。當然,這也沒有關係,可是自己應該知道,知道有這件事。而在佛法的立場來看,修觀是重要過修止,修觀是更重要的事情。可是,修觀又需要假借止的説明,觀才能夠有作用。這兩個,修止也需要、修觀也需要,而不能夠單修一種,不行的。但是初開始多修止也是對的,因為初開始,我們身體上的感覺,都是平平的這樣子,沒有什麼值得那麼重視要這樣做,所以你多修止容易生歡喜心,使令你自動地願意繼續修下去,所以先修止是對的。所以,雖然修觀是重要的,但是先修止,這個問題是在這裡。

 

修止的時候,在《瑜伽師地論》上有「九心住」的分別,有九心住的差別,就是前後有九個次第,這九個次第你成功了,這時候叫做「欲界定」。有欲界定、有色界定、無色界定,這個時候是欲界定。這九個次第,我簡單說一下,你們也可能會看見過,這在《成佛之道》上也是有,在《菩提道次第廣論》上也是有,但是這都是出在《瑜伽師地論》上面。

 

第一個是「內住」:內住就是,我知息出、知息入,知息長、知息短,一開始這樣子把這個心收回來,不在外面的境界攀緣了,心安住在這個息上面。其中就是兩個相貌:一個是明、一個是靜。就是我們睡著覺了,心裡面什麼也不知道,昏;現在你安住在息上,知息出、知息入,知息長、知息短的時候,心裡面很明瞭,這是一個相貌。第二個相貌就是靜,心裡面沒有其他的雜念,有雜念就是動,就是散亂了;現在是心裡面沒有雜念,心裡面是寂靜的,心裡面沒有昏沉,是明瞭的,這是你安住在所緣境上的一個相貌,就是明靜。等你修成功了才有樂,明靜樂;沒成功的時候,樂沒有,只有明靜。心裡面不攀緣外面的境界,在息上安住下來,明靜而住,這叫做內住。

 

「等住」:這個「等」怎麼講呢?是前後相等,我前一念心明靜而住、我後一念心也明靜而住,前後相等、繼續不斷地明靜而住,這叫等住;有的地方也叫做續住。你最初一靜坐的時候,你就要求自己這一念心讓它繼續不斷地安住,叫做內住、等住。

 

「安住」:安住怎麼講呢?安住這個地方是說,心跑了,再把它收回來,安住在這裡。

 

第四個是「近住」:近住是什麼意思呢?近是親近的意思,我同你接近,我同你親近。這樣意思是什麼呢?是表示願望的意思,希望的意思。就是我一開始學習靜坐

 

的時候,我心裡面一直地希望我能夠得到定,我與定的境界,逐漸地向前接近,逐漸地同它接近,所以近住也有一個進步的「進」的意思,向前進的意思。我現在心裡面散亂,繼續向前進,不散亂,一直地、一直地向前進步,進步到禪定的境界。當然,事實是這樣子,也是表示內心的願望,我一直地不要散亂!坐下來的時候,我一直地要注意,不要去打妄想,希望內心一直地能夠寂靜住,能達到禪定的境界,這叫做近住。

 

第五個是「調順」:調順怎麼講呢?這個地方倒是很重要。調順,是說你長時期地靜坐以後,你會知道自己的毛病在那裡。這個毛病有兩個情況:第一個,不靜坐的時候,我們的眼耳鼻舌身,接觸色聲香味觸,這是一個情況;第二個情況,我靜坐的時候,我的眼耳鼻舌身意,不去接觸外面的色聲香味觸,但是內心裡面有色聲香味觸。我不靜坐的時候,我接觸色聲香味觸的時候,我心裡面要注意,注意我的心不要貪瞋癡;在這色聲香味觸上,我要保護自己的心念清淨,不要貪瞋癡。如果我心裡面動了,立刻地要把它制伏住,要訶斥自己:「我久遠以來,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一直地為貪瞋癡的煩惱所傷害,我今天不要這樣子,再不要被你傷害了!」訶斥自己。這是在色聲香味觸,不靜坐的時候,你要這樣對付自己,這叫做調順。

 

第六個是「寂靜」:寂靜,就是靜坐了,腿子盤起來靜坐的時候;靜坐的時候,心裡面還打妄想:「這個色聲香味觸怎麼怎麼好;哎呀!我為什麼這麼小、年紀這樣輕我就出家了呢?我現在年紀不大,在社會上多發點財也好嘛,為什麼在這兒盤腿要修行呢?」就是很多的妄想。總而言之,這些妄想都是退道心的妄想,退失正念的妄想。這個時候要訶斥自己:「我應該發道心,我應該知道世間上的事情都是苦惱的事情,不管你得意、或者是失意,不管你是做總統也好、做老百姓也好,只有一個字,就是苦!按佛法的道理來說,就是苦;實在深一層來說,沒有快樂。不如意的事情常八九,如意的事情很少很少的。有些人有多少福報,有一些如意的事情,而那個如意的事情會引起很多的苦惱的事情;我們就從歷史上看、從現代的一些大人物來看,很明顯的知道他心裡都是不安的,所以並不是快樂,還不如做個老百姓好,我看;做老百姓,我感覺心還稍微可以安一點。

 

所以,世界上不是一個可愛戀、留戀的事情,都是苦惱,你能認清這一點,把它放下了,妄想自然會少,你靜坐的時候妄想自然會減少,你就容易成就止、成就觀的。所以,就是要這樣訶斥自己,你這樣訶斥自己,這妄想就減少了,妄想會減少;妄想減少的時候,你心就寂靜下來。

 

「最極寂靜」:最極寂靜是什麼意思呢?就是剛才我說的,假設你一坐,坐四個鐘頭;坐四個小時,最多有一個妄想、兩個妄想,一生起就滅了,還不是很長的時間,所以這個時候已經很寂靜了。

 

「專注一趣」是第八個,專注一趣什麼意思呢?就是完全沒有妄想了。我一坐十二個小時,一個妄想也沒有,心裡面就是明靜而住,只是明和靜,就是靜而明、明而靜,另外沒有其他的雜念,有這種境界,這是第八個「專注一趣」。

 

第九個是「等持」:第九個等持是什麼意思呢?就是不需要特別的注意,而自然的能夠明靜而住。前面專注一趣還是要注意的,心裡面要注意,不然的話,又有妄想了,而這個等持第九住,不需要特別注意,他心裡面就沒有雜念,也不昏沉、也不掉舉、也不散亂,心裡面明靜而住,可以坐幾天都可以,不要說十二個鐘頭。這個時候,還是明靜兩個字,沒有樂,這個三昧樂還沒有得到。這個時候這個人已經很不錯了,在我們初學的人來說,已經很難了,達到這個境界很不容易了。

 

達到了這個境界的時候,當然他是可以繼續坐,繼續修行,最好是繼續努力地修行,不要在這個時候生起其他的妄想,「我現在可以做大菩薩了!」就搞錯了!如果你這時候去做這件事,你這個成就立刻失掉了,立刻會失掉,所以應該繼續努力地修奢摩他止才好。

 

我剛才講到九心住,九心住是我們學習止,由淺而深進步的次第,但是這樣的寂靜住,並不是很牢固的。雖然我們用功修行的時候,要很大的努力才成就,但是很容易就失掉了,就是這樣的定力不牢固的關係。所以,若想要有大的成就,要繼續地努力才可以。繼續地努力,要怎麼樣辦法呢?

 

欲界定,就是我們欲界的人所能成就的定,能夠使令心明靜而住,但是這裡邊有什麼問題呢?有什麼不足的地方呢?第一個就是定力淺,很容易失掉了,這是第一個問題。第二個問題,這裡邊還有欲;雖然他能夠明靜而住,一入定可以住幾天都可以,他有可能沒有欲的事情,但是心裡還是有欲,還是有這樣的煩惱的。他還是有貪、瞋、癡、慢、疑的,而高慢心可能比一般人來得更厲害,因為他有這樣的成就了,輕視別人,輕視我們沒有修行的人,他有修行,所以高慢心可能很強,他有這樣的煩惱,還有這個問題。在我們沒有修行的人,他對我們輕視,我們也同意,因為是他的修行好嘛;但是在他本人來說,就是個傷害,因為他有這個煩惱,使令他的定力淺。

 

所以,他本身若是沒有其他的惡知識的障礙,他應該繼續努力地修行;他應該息諸緣務,停止一切的雜事,不能夠在社會上還要有一個職業的,不可以,就得要所有都停下來,專心地繼續靜坐。繼續靜坐,時間可能要一個時期,當然人與人可能也不一樣,可能要很長的時間、也可能很短的時間他就進步了。進步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呢?就是忽然間有輕安樂來了!身體感覺到非常的快樂,有喜樂;這個樂,周遍全身都是快樂的。你一直地入定,這個樂一直地存在,而不會中間沒有了,這是一個相貌。

 

第二個相貌,你繼續這樣靜坐,就感覺身體沒有了,這個座位沒有了,或者這個房子也沒有了,就等於是在虛空裡面,你這一念心、靈明的這一念心,寂而常照、照而常寂的境界。就是所有的境界都空了,只有這一念心還在,這一念心當然不是妄想,就是明靜而住的這種境界。實在來說,身體還是有,這個房子也是有,這個座位也是有,都是有,但是在他的感覺是沒有了,身體也沒有了,房子、什麼都沒有了,只有這一念心寂而常照、照而常寂,有這個境界。

 

這個時候,有這樣的境界,再加上輕安樂,這個時候就是超過了欲界定,這時候叫做未到地定;還沒有到色界定,可是又超過欲界定了,是欲界定和色界定之間的一個境界。達到了這個境界的時候,他的煩惱輕了,他的貪、瞋、癡、慢、疑這些煩惱都輕微,還是有,他還是有欲心的,欲心還是有,但是輕微,他正念一提起來,煩惱就沒有了。當然有的時候一失念了,煩惱又起來,還是有這種事情。他要繼續地努力再修行,還是要繼續靜坐。從《瑜伽師地論》上的開示,就是要修不淨觀,破心裡面的欲,心裡面這個妄想欲,要破它。

 

我剛才想要讀一個頌讀不來,現在可以讀起來:「是身屬老死,眾病之所歸,薄皮覆不淨,愚惑為所欺」,這四句話。「是身屬老死」,和前面有相同的意思,這個身體不管你怎麼樣健康,它總是要老、要死的,是身屬老死。「眾病之所歸」,很多的病痛都到這裡來了;是身屬老死,眾病之所歸。「薄皮覆不淨」,就是很薄的一層皮包起來,裡邊都是不淨。裡邊的心、肝、脾、肺、腎,一切的血、流的血,這個血的味道不是好味道,很腥臭的,這個血的味道,腥臊,就是很臭穢的,這個身體。但是一層皮把它包起來,就感覺到很清淨、感覺到很美。「薄皮覆不淨,愚惑為所欺」,我們這些愚癡、迷惑的人,就被這一層皮欺騙了。「是身屬老死,眾病之所歸,薄皮覆不淨,愚惑為所欺」。

 

「今日營此事,明日營彼事,樂著不觀苦,不覺死賊至」,這還有四句。今天做這件事,明天做那件事,一直地做下去,「今日營此事,明日營彼事,樂著不觀苦」,一直地做這些事情,愛著色聲香味觸,不知道這都是苦。「不覺死賊至」,不知不覺的,死亡像賊似的、突然間就來了,不會預先同你約會一下,我明天來,不是的,隨時這個死亡就來了。

 

這是觀察這個身體、修不淨觀的一個資料,可以念這個頌。你常常這麼念,這個欲心逐漸、逐漸就沒有了。我們內心沒有定的人,我們就是念這個偈,念這幾句話,加上一點思惟,我們也能調伏這個欲,調伏內心欲的煩惱;但是有多少定力的人,他

 

若念這個偈去思惟,他的力量更大,能把欲破除去,和我們散亂的分別心不一樣,不是一樣的。所以得到了未至定(未到定,未至定,至和到意思是一樣),得到了這個定以後,要修不淨觀;修不淨觀,把內心的欲破除去了,就得初禪了,得色界定的初禪。

 

欲界定和未至定,不是特別的牢固,容易被破壞,但是若得了初禪就不是了,不容易破壞,也是可以破壞,但是不容易。得到了初禪以後,這個時候可以修神通,修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都可以,就能得神通。若是在欲界定和未至定,不可以修神通,因為這定的力量淺,修神通不行,不夠力。到了初禪的時候就是可以修神通,就可以得到神通。

 

這個時候有什麼不同呢?得到了初禪有什麼不同呢?沒有欲了。他心裡面沒有欲的這一切煩惱,對於我們欲界裡面一切的事情,他心裡面不愛著了、不染著,他完全是放下了,這是一個不同。第二個,他可以修神通、可以得神通。第三個,他可以修佛法的四念處,可以得聖道。在未至定也可以修四念處得聖道,但是要辛苦一點,得到初禪以上的定力,修四念處得聖道的力量大。在欲界定裡邊修四念處還是差一點。最好是初禪,未到地定也是可以,初禪以上就容易得聖道,得聖道是比較容易的,不是太難。

 

在《菩提道次第略論》上面,宗喀巴大師說了幾句話,他說,現在的佛教徒得未至定的人都很少,得到未到地定的人不多,得初禪、二禪、三禪、四禪的人是更少了,宗喀巴大師說這種話。所以他在《菩提道次第略論》裡面,到初禪以上他就不講了,他沒講,也就不說了。但是這在《瑜伽師地論》裡面是完全都講了,初禪、二禪、三禪、四禪乃至十遍處、八勝處,很多很多的法門通通都講了,那又不同。

 

所以我們若是想要得神通,你要有點恒心,由欲界定、未至定,到初禪以上,你就可以成功了。若想要得聖道,那一定要得到初禪以後修四念處,未至定也是可以。想要得輕安樂,一定要到未至定才能得輕安樂,欲界定還是沒有輕安樂的。得輕安樂也好、得神通也好、得聖道也好,就是要把世間上的事情放下多少,這件事才可以辦成功,不然的話這件事辦不成。

 

說是我們世間上的事情,我們一直抓得很牢、不肯放下,那這件事不能辦,欲界定也得不到,不要說未到地定了。若是自己算一算這個帳,如果你想要得到殊勝的功德,那還就是得要修行才行,不修行這件事不能成功、不能成就。而剛才也說過,修行這件事,年紀愈輕愈好,年紀愈大就是愈辛苦,你想要修行就是辛苦。因為生理就是這樣子,年紀大了,它就逐漸退化。而其中最重要的是腦,腦若是衰弱、腦神經衰

 

弱了,這希望就不大了;腦若是很正常的人,修行是可以的,修行是有希望的。腦若是機能衰退、神經衰弱了,很困難。

 

這個止的事情也很多,我們就講到這裡,我們現在開始講觀。

 

觀是什麼事情呢?在佛法裡面也有很多種觀,當然最重要的觀就是觀察諸法的真理。我們是凡夫,他是聖人,凡聖的分別在那裡呢?就是見真理的是聖人,不見真理的是凡夫,很簡單,只此而已。所以,我們想轉凡成聖,就是要修見真理的觀,要修這種觀。其他的,佛也說到一些觀,譬如說我們觀佛像,這也是觀,當然也可以轉凡成聖,也不是不能,就是人的根性的問題。「我願意修這個觀、我不願意修這個觀」,當然都隨自己意,都是可以的。

 

現在我想說一種觀,現在時間的問題,暫時先說修兩種觀。修兩種觀,其實應該是三種觀,前面有個不淨觀,在修止的時候我們說了,現在就不說不淨觀,說無我觀。我想,說一個無我觀,應該說個無常觀,再說空觀。但是現在我看時間多少,我先說無我觀。

 

無我觀,「我」這個字怎麼講法呢?我今天要到三藩市去;我要到紐約去;我要去紐約,我就可以去;我要去三藩市,我就要去。所以,我這個字裡面有個含義,就是自在的意思,有個主宰的意思,能說了算,有這樣的含義。說我要去三藩市、不能去,說了不算,那就沒有主的意思,沒有主宰的意思。我要站起來就站起來,我要走路就走路,我要寫字就寫字,我要睡覺就睡覺,一切的活動都能自主,這叫做「我」。

 

我們通常一般人的想法,應該是這叫做我;但是佛法裡邊所說的無我觀,不只於此,另外還有一個意思。就是印度的外道;我們佛教的立場,稱其他的宗教,是佛法以外的道,所以叫做外道,可能有輕視的意思。我們用分別心來說,我們輕視他,說他是外道,但是也不必一定這樣講,就是另外的宗教,我們名之為外道。這外道他們也不是平常人,也有很多有四禪八定功夫的人、有神通道力的人。但是他們的思想,因為沒有見到真理,所以還都不是正知正見,所以就是有問題。

 

他們主張有我論,佛法是主張無我論;佛法是無我論,他們這外道是有我論,也很分明地這樣說出來。他們說的我是什麼意思呢?是在我們這個色受想行識這個身體——剛才說修不淨觀,這就是個臭皮囊——這個臭皮囊裡邊有一個我。這個我是什麼呢?這個臭皮囊是有老病死,我是沒有老病死的,它是不老、不病、不死,是永久地存在,我的定義有這樣的意思,永久地存在、沒有老病死的;再加上一個自主的意思,就是自己可以決定,我要到那兒去就到那兒去,我要怎麼地就怎麼地。所以是,常恒住、不變易、有主宰的作用的,名之為我,「我」的定義是這樣意思。這是其他

 

的有我論的這些外道這樣執著;我們的本師釋迦牟尼佛否認這件事,無我!沒有這個我,這個身體裡面沒有這個常恒住、不變易的、有主宰的我,沒有這個我。

 

我們觀察這個身體,不管是屬於精神性的、屬於生理的、物質的,都是有變化的,都是生住異滅的變化,而沒有一個不生住異滅的東西存在的。觀察這眼耳鼻舌身,這個生理的這一部分,都是地水火風組成的,就是要老病死;另外,有感覺的這個分別心,它也是由因緣才能出現的。譬如說眼識,要有眼根,還要有一個所緣境,還要有作意心所,眼識才能動。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這是屬於精神性的東西。這個精神性的活動,它也要有因緣;沒有因緣,譬如眼根壞了,眼識就不能生起,就沒有了;譬如耳根壞了,耳識也不能生起,就是不能聽了;意根若有問題,第六意識也有問題了。所以可以知道,這個識(我們的心)這個精神性的東西,也是有變化的,而不是常恒住、不變易的,不能常住的,都是有變化的,所以沒有那個常恒住、不變易的我。這是修無我觀。

 

修無我觀,就是要在定裡邊修。假設你在欲界定、或者未到地定、或者是初禪,在定裡面,已經入了這個定,你心裡面靜它一個鐘頭,寂靜一個鐘頭,然後心裡面就觀察,觀察這個眼耳鼻舌身意、觀察色受想行識,都是剎那剎那生住異滅變化的,這裡面沒有常恒住、不變易的我,這樣觀察。

 

其中你可以這樣子想,就是,我們這個身體最初由父母的幫助,我們得到這個身體,身體得到了以後,出了娘胎以後,我們還要吃飯,還要有空氣,繼續地來滋養這個身體,這個身體才能繼續地存在;假設父母幫助的一部分歸還于父母,從飲食來的屬於飲食,這身體就是沒有了,這有形相的身體就是沒有了,沒有你自己本有的東西存在,在生理的這一部分可以這樣觀察,是沒有我,沒有這個常恒住、不變易的我。

 

第二,精神性的呢,是由學習來的,家庭的背景也有關係,你父母有學問,你就不讀書,你說話也說得文明了一點,也有關係。到學校讀書,你可以學醫生、學工程師,這些知識都是從學習來的。所以這一部分歸還于父母,引起心識作用的因緣也歸還他們;另外那有一個心可得呢?另外沒有。離開了生起識的因緣,識本身是不可得的,所以常恒住、不變易的識也是不可得,也是沒有;所以沒有我可得。

 

你若常常這樣觀察、思惟,我們現在因為是散亂的分別心,如果在禪定裡這樣思惟,就是畢竟空的境界了。當然這身體還是存在,你還會見聞覺知、也會說話;可是,你觀察真實的時候,就是什麼都沒有了,所以修無我觀等於是修空觀了。你常常這樣修,常常這樣思惟、觀察,就可以得聖道!

 

我想講一個故事,好不好?我講修無我觀的故事。

 

佛在世的時候,有一個小軍比丘,是個出家人。他原來是在家人,不是一開始就是出家人。他有個哥哥,兩兄弟在一起生活。一起生活的時候,他哥哥訂婚了,但是這未婚妻年紀小,就是還沒結婚,他哥哥就走了,到遠方、很遠的地方去做生意,很多年都不回來,什麼原因不回來就不必問。

 

但是,這未婚妻的父親著急了;女孩子年紀大了就是要結婚,但是這個未婚夫不回來。他這個父親就打主意,就去見他的弟弟,說是「你哥哥很久不回來,現在我把這女兒許給你,和你結婚好不好?」弟弟說:「不可以,這是我哥哥的未婚妻,我怎麼可以結婚?不可以!」就拒絕。但是她的父親不變,一次又一次地向弟弟講這個事,他弟弟還是不同意,拒絕這件事。但是,這個未婚妻的父親還是要打這個主意,左想右想,想出一個主意來,什麼主意呢?

 

有一天從遠方來一個做生意的人,拿著一封信,交給他這個弟弟,弟弟一看,他哥哥死了!哎呀!這心裡很驚,總是兄弟嘛,兄弟如手足,就是心裡痛。過幾天,這個未婚妻的父親來了:「你哥哥死了,現在這個女孩子,你結婚不結婚?你若不結婚,我就去找別的男孩子!」這樣逼迫他。他左想右想就同意了,同意了就結婚了。過了多久,就懷孕了。懷孕了以後,哦!他哥哥回來了。

 

這個弟弟心裡面又慚愧、又害怕,就跑了。跑到什麼地方去呢?現在跑到舍衛國,到了祇樹給孤獨園,拜釋迦牟尼佛:「我要出家!」釋迦牟尼佛大慈大悲,「好!」就收他做徒弟。當然,他就很用功修行,沒有經過多久,得阿羅漢!三明六通都具足了。這真是殊勝!這個事先不說。

 

他哥哥回來了,這些親友就知道這件事,就把他這個……就墮胎,就是這樣做了這件事。但是哥哥非常地憤怒,憤怒、憤怒,就是愈想愈憤怒,就想要殺他的弟弟,就這地方問、那裡追,說他跑到舍衛國去了,在什麼什麼地方。然後出五百兩黃金,請人去殺他弟弟。當然,就有人做這種事,就同意了;這個哥哥和這個應募,要去殺的這個人,一同到舍衛國來,到祇樹給孤獨園來。這不要說那麼詳細了。就看見他弟弟在那兒靜坐。當然這五百兩黃金已經給他了,已經給要殺人的這個人。這個人拿著箭就對著這個比丘要射;要射的時候,心裡想:這個比丘在這裡端坐、入定,這是可恭敬、有道德的人,怎麼可以殺他呢?不應該殺呀!但是我若不殺,這五百兩黃金就被奪回去了,還是殺;就是拉這個箭就放,這個箭一鬆手,放箭;一放箭,箭回頭了,把他哥哥射死了,沒有射到這個比丘,把他哥哥射了。這當然不會立刻死,哥哥這個憤怒加了多少倍的憤怒,所以很快就死掉了。你看有這種事情。

 

阿羅漢這個聖人怎麼可以射呢?不可以射的!那麼這個時候,他哥哥死了,就變成一條毒蛇(死的時候這個憤怒是很惡的,所以變成了毒蛇)。毒蛇就在他弟弟住的

 

那個地方的門,在那裡住,就是想要找機會,要害他這個弟弟。但這個門開來開去的,就把這個蛇擠死了。

 

擠死了以後,這個蛇又還是變成一條蛇,小的一條蛇,還是在他弟弟住的這個地方。這是在《雜阿含經》載小軍比丘死的這個情形,《雜阿含經》這一段文不全。這個地方不是在舍衛國,是在王舍城,在靈鷲山,靈鷲山上面有一個……大概是一個洞,石洞,在那裡住。那麼,死了以後又變成一個蛇,是小了一點,在那上面住,在他的洞上住。那麼這一天這個小軍比丘在那裡靜坐的時候,這個蛇就掉下來,掉到他頭上。那麼小軍比丘就知道了,他就招呼舍利弗尊者,招呼尊者舍利弗,他在離這裡不太遠,就招呼他。他說:「我現在被蛇毒了,你們趕快扶我的身體拿到外面去,不要把這個洞污穢了;如果是你不把我抬出去,我這身體如糠糟,像糠、像糟似的就碎了。」這個毒到這麼一個程度。

 

那麼舍利弗尊者聽見他招呼,就從他住處到這兒來看他,就問他,說:「我看你還是很正常」,若是中毒了,人的面色都變了,「我看你還是很正常,不像有中毒,為什麼你說中毒呢?」這個比丘說:「色是我、我所不?受想行識是我、我所不?」舍利弗尊者說:「不是!色也是無我、無我所的,受想行識也是無我、無我所的。」這話是什麼意思?就是小軍比丘阿羅漢,他觀察這個身體是無我的,這個時候,這個心——他這無我的智慧——住在那個無我的空,在那裡住,而不是在色受想行識上住。這樣有什麼不同呢?這個中毒了的色受想行識是很痛苦的,這個四大的衝突,被這毒的傷害是很痛苦的;他的心住在我空的真理上的時候,他沒有痛可得。在我空的時候,無色、無受想行識。你讀《心經》:「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無色、無受想行識,「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所以他住在那個聖人的境界上,沒有這些凡夫的分別心,沒有這種分別心,所以他還是照常的清淨自在;但是身是中毒了,身體就壞了。修無我觀到阿羅漢的境界,是這樣子。得到阿羅漢,這個身體也是有老病死,但是他的心沒有老病死,在聖境上沒有這老病死的事情,修無我觀有這種事情。

 

所以要修無我觀,不要說是你已經得阿羅漢,就是你現在在欲界定裡面、在未到地定、在初禪裡面修,還沒得阿羅漢,你已經感覺到沒有老病死可得!那有老病死呢?說了生死,沒有老病死可了!這個聖人的境界,是這樣的意思。不像我們凡夫一大堆的煩惱,老來了也是苦、病來了也是苦、死來是更苦,心裡受不了,聖人沒有這件事。聖人在這一切的老病死的境界,他心裡沒有老病死,清淨自在,有這種不同。

 

我剛才說,就雖然沒得阿羅漢,乃至初果都沒得到,你若在禪定裡面修,你心裡也是自在的,人與人之間所有的這些煩惱,這個問題立刻都可以解決。你心裡面正念

 

一提起來,所有的煩惱都沒有了,所有的苦惱也都沒有了,不要說得聖道。所以,我們學習佛法是能解決一切問題的!不是說空話的,但是你若不修就不行。你不修,說「我都能怎麼怎麼、講經說法,我是怎麼怎麼地,還有神通」,都不行,你沒有修這我空觀、法空觀,一切的問題都沒能解決,因為你心裡面還有貪瞋癡,所有的苦惱你都得要受,苦惱來了,你非受不可,不受也得受。你若得了阿羅漢,不受一切法!所有的境界來,他可以不受,他有這種道力。像剛才這小軍比丘,這種苦惱的境界,他心裡面能不受。

 

所以,修無我觀有這樣的好處,能解決一切的苦惱,能得聖道。如果你不修無我觀,心裡老有個我,那個私心還是在的,貪瞋癡也是在的,所有苦惱的境界你都是有的,一切的問題不能解決,不能解決的。

 

現在到點了,我想要再講一個空觀、也講無常觀,我們就不講了,我們就說到修無我觀。止也講了一部分,觀也講了一部分,但是也可以、也夠了。能這樣用功修行,但是我的意思,加上一點淨土法門,一方面修四念處、修無我觀,修奢摩他的止、修無我觀的觀,再加上念阿彌陀佛。念阿彌陀佛有什麼好處呢?因為你未必能得阿羅漢嘛,你不能夠出家、全部的精神、時間修止觀,你還要到社會上Office去做工,時間沒那麼多,你未必能得阿羅漢、未必能得初果,那麼老病死來了以後,到那兒去啊?還是到阿彌陀佛國好。所以,你一方面修點止觀,一方面念阿彌陀佛,求生阿彌陀佛國。到了阿彌陀佛國,聽阿彌陀佛給你講無我觀,聽阿彌陀佛給你講止觀,你繼續地修,就可以得聖道、得無生法忍了。得無生法忍再回來,再回到這個世界來,我的父親、我的母親還在這裡,我的好朋友也在這裡,可以幫助他們相信佛法,這樣子比較好。

 

如果只是修止觀、而不念佛,死了以後到那兒去呢?隨業流轉。當然,常常修止觀,臨命終的時候有可能會心不顛倒,也不會到三惡道去;不會到三惡道,到那兒去呢?可能再來人間,或者生到天上去。來到人間也很苦,我看將來這個世界要苦一段,可能要更苦一段時間,這個世界不是好地方。到天上去,問題還是很大,因為天福太厲害了。因為沒得到禪定,你得到欲界定、未到地定,你不能到色界天去,只有在欲界。欲界天這個天福太大了,因為天上的人他們壽命長,身體健康,沒有老病死,這個衣食住都是自然的,而且還是特別豐富,那麼一天做什麼?就是玩樂,天上的人,就是遊玩快樂。天上的人也是有男女,色界天以上沒有男女的問題,欲界天的人有男、也有女,所以他們就是不斷地在那裡天天的玩樂。天天玩樂有什麼不好呢?不知道修行了。就算是以前信佛,來到天上,也沒有時間修行,因為太忙了,安排了很多的節目,你一天就去玩、去各式各樣的快樂,就是不想修行,不想修行就迷惑了。不過天

 

上有彌勒菩薩,彌勒菩薩這個事情也很難說了。所以不如念阿彌陀佛,到阿彌陀佛的世界,到阿彌陀佛世界也是非常好,那個地方也不需要找工作,到阿彌陀佛國衣食住也都是自然的,那麼聽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說法是最好了,能修行。你這個時候,也隨時可以回到娑婆世界來,但是這是臨時來,還要回去;因為阿彌陀佛國那個身體,你到這裡不能生存,臨時來一來就回去,這樣可以,臨時你也可以到彌勒菩薩那兒去也可以。

 

我們從《高僧傳》上看,也有很多大德在彌勒菩薩那裡,像天臺智者大師和他的弟子章安尊者他們,也都在彌勒菩薩那裡,玄奘大師也在彌勒菩薩那裡。你若是在阿彌陀佛國那裡,這一天,不要說心血來潮,我願意去拜見玄奘大師,就可以乘著神通到那裡,到彌勒菩薩那裡見見玄奘大師,見見天台智者大師都可以,拜彌勒菩薩,聽彌勒菩薩說法,然後再回去,也都是可以的。

 

所以一個人願生阿彌陀佛國,也等於是往生到彌勒內院了,並沒有衝突。所以,我主張也修止觀,也念阿彌陀佛,求生阿彌陀佛國,這樣子我看是比較圓滿一點,我就講到這裡。

 

問:數、隨、止、觀、還、淨,數、隨、止,你沒有提到觀、還、淨。

 

答:觀、還、淨,解釋也是很多種,我就說出來一種就好了。數、隨、止,都屬於止。「觀」,止沒修成的時候也可以修觀,修成了的時候是必需要修觀。修觀,當然你觀佛像也可以,修無常觀、無我觀、空觀,乃至修唯識觀、修一心三觀,所有都是可以修。我想我們還是簡單一點好,就修無我觀、修無常觀很好。觀,你應該有一定的文句,所以修止觀的人也應該讀經的,應該讀經,你不能夠光是坐在那裡不讀經也不對,讀經是幫助你修止觀。修觀,當然各有不同,我們姑且這樣說,頂多三分鐘修完了,最多五分鐘修完了,假設修無我觀,或者修空觀,最多三分鐘修完了,修完了以後怎麼辦呢?「還」,就再修止,還就是回到止那裡,再修止;再修止,你止了三個鐘頭,或者止了一個鐘頭,然後再修觀,就是觀而後止、止而後觀,這叫做還。你一直地這樣修的時候,終究有一天得無生法忍了,那叫做「淨」。止、觀、還、淨,這個淨是清淨的淨。清淨是什麼?就是聖人,得無生法忍是聖人了,叫做淨。這個觀、還、淨也有其他的解釋,我現在就說這麼一種就好了。

 

問:第二個問題,請問師父如何止觀雙運?

 

答:止觀雙運,是說你這個止修成功了,當然是有輕安樂,從未到地定以上就有輕安樂,這個心一收攝回來、寂靜住的時候,這個輕安樂就來了,這是止的相貌。但是你現在在定裡面初開始修觀的時候,由觀再發起輕安樂,這是觀成功的現象。也還是要努力的。那麼,止也能夠得輕安樂、觀也能得輕安樂,這樣觀而後止、止而後觀,這叫做止觀雙運。這個人,這不是平常的境界,這是要得聖道了,就算是沒得聖道,也不遠了,他就要得聖道了。

 

問:法師提及:數息日久,則熟能生巧;但我卻愈熟,愈心口不一。怎麼辦呢?

 

答:我有一天在飛機場,我好象是去臺灣,遇上一個外國人,他說他靜坐八年了,一點沒有成就,什麼原因?問我。我說:你有沒有離欲?我問他。他一聽我說這個話,他就走了。你若想要真實有成就,你非要多用時間,時間多增加、增加、增加,那才可以。我不知道你用多少時間修這個數息觀?非要時間多才行!時間少是不行的。你說怎麼辦呢?我的意思,要增加時間;另外,把這個數息觀的法門的書要多看一看。

 

問:法師說:止觀得樂比上班賺錢快樂,但不上班賺錢又無以維生,那麼怎能修習止觀呢?

 

答:我們佛法裡面說是障,業障。有煩惱障、業障、報障,我看你這就是業障,這個業障你,你非要去做這件事不可,不做就不行,就障礙你修學聖道,所以就是有這個問題。不修,又想修;修吧,又有其他的問題。

 

我在什麼上看見有一個修行人說出來一句話:「你若想修行,你要低頭!」我一開始看,不大懂,後來我再繼續看、繼續想,有道理。你若想修行,非要低頭才行,非要低頭。這句話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想?修行人,你要低頭;你若不低頭,是不能修行的。這句話你們聽懂吧?這句話我認為有道理。因為佛法說,你若出家修行,就是自己不能生產;自己不能生產,但是也要吃飯,就是要低頭。你懂我這個意思了。

 

說是「我要什麼條件才能出家?」就是你對於佛法要有信心,你能把世間上的事放下,那麼就可以出家。沒有說「你帶來兩百萬美鈔」,沒有這句話,沒有這個條件;沒有這個條件,就是這樣就可以。當然,你若不是這樣子,不出家,你在社會上,那就是你自己要有職業,你要有正當的職業維持你的生存;或者你有好朋友願意支持你,那也可以。

 

問:這位提出一個問題,我們平常人如何去區分一個真已開悟的善知識,與宋七力那種……?

 

答:你若想要去分別這件事,你要認真地學習佛法就知道了,你就會知道這個人開悟、沒開悟;你若不學習,你不知道,你沒有辦法知道,不知道怎麼樣來鑒別這個人是開悟、是沒開悟。就是你自己要開悟才行!

 

問:人全無欲望,會不會變成消極、悲觀?

 

答:這話不是這樣說。我沒有這個望,我有另外一個望,那他就不會消極。任何人都有個望,都有欲望,我願意做醫生,我願意做工程師,我願意出家當和尚,人各有各的欲望,所以不是消極。除非是太懶的人,太懶的人他也有欲望,但是因為懶,他就不做那件事,這種人當然可能是頹廢,什麼事情都不做,那這是一種人。若是一個正常的人,他一定有一個欲望的,不是這個欲望、就是那個欲望,不會沒有欲望的。因為會感覺到自己有所不足,他就是要動,那就是要有希望,不會說一點希望沒有。

 

問:兩小時雙跏趺是否如法,或仍是以單跏趺為宜?

 

答:還是單跏趺比較好,安全一點。這是我們出家人的戒律上,佛是說這件事,女眾不要雙跏趺,佛再不說了,什麼原因佛也不說,佛不再說,佛不說女眾不可以雙跏趺。當時是有發生了一件事,佛就說不要雙跏趺;就是沒有這件事,也不要雙跏趺。為什麼?佛沒有說。但是如果你不聽佛的話,你非要雙跏趺不可,久了你就明白了。

 

問:又雙跏趺時,在家女眾的缺點何在?

 

答:這是一個問題,缺點何在?你若不相信,你自己經驗一下好了,我還是不說好。

 

問:天臺止觀法門與儒家《大學》上的定、靜、安、慮、得,於方法或步驟上有何異同?

 

答:天臺止觀有般若波羅蜜多這種殊勝的佛法,《大學》也好、老莊也好,所有的世間上的學問都沒有般若波羅蜜,所以那不能相比。《大學》裡面那個「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你看看《朱注》他的解釋,並不是修止觀,看朱熹那個注解,不是修止觀,那完全不可以相比的。

 

問:天臺止觀法門與禪宗(南頓北漸)北宗所標榜「凝心入定,住心看淨,起心外照,攝心內證」,有何異同?

 

答:「南宗」,若看《六祖壇經》慧能禪師和永嘉玄覺大師那一段的因緣——〈機緣品〉,看那一段文,那他是如來禪,是如來禪,也就是修我空觀、法空觀的。

 

若說六祖大師是五祖為他講《金剛般若經》開悟的,這《六祖壇經》上有這一段;但是在《高僧傳》上,沒有說五祖給六祖講《金剛經》,在《高僧傳》上沒有這句話。但是《壇經》上有,說是講《金剛經》的時候,用被子蒙起來,不可以有別人聽見,你相信這件事嗎?不過這話我們不多說。

 

六祖是聞經聽了《金剛經》,心裡面有點悟入,然後到五祖那兒去學習佛法,開悟了;然後離開了五祖,到南方來,是這樣的次第。那麼這樣呢,他是如來禪。他有提到《摩訶般若波羅蜜經》,這個《六祖壇經》上。因為四祖道信禪師,在天臺宗的寺院裡邊住了十年,而天臺宗是重視《摩訶般若波羅蜜經》的,所以四祖念《摩訶般若波羅蜜經》來卻賊,有賊來,念《摩訶般若波羅蜜經》把他退,退賊的侵略。那麼,六祖又提到《摩訶般若波羅蜜經》,又是聽《金剛經》開悟,所以六祖還是如來禪,是如來禪。

 

「北宗」,就是神秀大師這一派的人,是《楞伽經》,是學習《楞伽經》修止觀的。《楞伽經》的止觀,止是一樣的,觀有點不同。《楞伽經》的觀是唯識觀,和《金剛經》的觀有一點不同,是有點不同的。「住心看淨,起心外照,攝心內證」,北宗是這樣子,北宗它是完全按照如來禪的次第,要修止、也要修觀,觀而後止、止而後觀,這樣次第。

 

這個時候,玄奘大師的《瑜伽師地論》已經翻出來,但是六祖可能沒有看見,可能他沒看見。所以,六祖大師,我承認他是有修行的人,有可能得無生法忍。他也是接引了很多人修行,功德非常的大;但是事實上他怎麼樣地、有沒有讀這些經論,這事不得而知,不知道。

 

我們從經論上看十地菩薩,初歡喜地、二離垢地乃至法雲地,這十地菩薩,乃至到十住、十行、十回向這些修行人前後深淺的次第,我們知道一件事,就是聖人、就是到阿羅漢,你不讀書,沒有知識,知識還是不夠的。這個人沒有讀過什麼書,只是學習佛法,你拜佛為師、拜阿羅漢做師父,他給你說四念處,然後修行可以得阿羅漢。但是你讀書少,你的後得智就是很狹小;若是你在家的時候讀書很多,像舍利弗尊者這是讀書人,是個神童,舍利弗尊者,讀書多,他也學習了佛法、得阿羅漢,那他是有學問、有大智慧的,這還是有差別的。

 

所以,從這些經論上去看聖人的事情,從《阿含經》、出家人的戒律上去讀,你會發現這些事情。所以,從這些事情來看,六祖大師他如果沒有多讀這些經論……,所以《六祖壇經》有些地方對淨土法門有一點……,還有一點他還不大懂,不懂得淨土法門。而在《宗鏡錄》上,永明壽禪師貶斥了六祖一句話,當然我們沒有多學習佛法的人,我們一句話也不敢說,但是他說了,六祖大師只具一隻眼,這句話就貶斥了他,但是蓮池大師又袒護了六祖,這一隻眼是了不得,怎麼怎麼。當然讚歎也是好,但是從這些事情看呢……所以我們還是學習佛法,《六祖壇經》也應該學習,應該學習,但是還是學習佛法。佛菩薩大智慧,應該承認這一點。

 

問:又是否如南宗所示:「六代大師一一皆言,單刀直入,直了見性,不言階漸。」

 

答:當然,人的根性有利、有鈍,譬如佛在世的時候,得阿羅漢的人,他一下子就得阿羅漢了,不要說先得初果、二果、三果、四果,不是,也有這種人;但是有的人先得初果,然後再得二果、三果、四果,就是有頓也有漸。那麼也有人學習佛法,也是要慢慢學習,慢慢學習,然後通達佛法,也有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了,也是有這種人,所以也有頓也有漸,有漸也有頓。那麼得聖道也是一樣,有漸也有頓,有頓也有漸。你一個人的情形是這樣子,但是多數人的情形,就是各式各樣的,應該是這樣說。

 

你讀一讀《摩訶般若波羅蜜經》,讀一讀《瑜伽師地論》,我相信對於全面的佛法,你可能會有一個正確的知識,正確的知見,應該是這樣說。所以由印度翻譯過來的佛教,你要注意地讀,假設若願意學習的話,印度翻譯過來的這些佛法、經論要學。而中國古代各宗派的大德的著作也要學,這些大德不同,不一樣。其中有一樣事情可以知道,是什麼呢?禪宗裡面有很多開悟了,我承認是開悟了,這些大禪師,多數沒有什麼著作,有語錄,就是那麼多,另外沒有什麼。為什麼不能?就是天天要用功修行,不能拿筆去著作,還是有所不足啊!但是各宗派的大德,像天臺宗的、三論宗的、華嚴宗的、唯識宗的,這些大德有很多著作,如果你好好讀經論,看那些人說話,那真實是開悟了,不是簡單的事情啊!當然我們現在的人有著作很容易,因為很多參考書嘛,只要你有一點學問,隨時可以寫一本書,這個不同。古代可是不同,沒有什麼參考書,參考書沒有,你自己要開荒可不容易。「草創者難,因修者易」,打天下的皇帝不簡單啊,就是沒有什麼參考書,你自己能分科判教,那是要大智慧人。所以教下各宗派的這些大德,這個境界是不可思議的。

 

問:請問師父:止觀與四無量心什麼關係?

 

答:四無量心是止觀修成了,在禪定裡面修四無量心三昧,是這麼一個境界。止觀修成以後,修這四無量心,是這樣意思。這是一種大悲心的學習,在《阿含經》裡面,佛也讚歎修四無量心的功德很廣大,很廣大的。

 

我是想到那裡說到那裡,有很多說得不圓滿,希望你們不要介意,阿彌陀佛!

 


備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