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對弟子的開示中,佛陀這樣說:
諸比丘!有一獨特法門,反復修習,能令不恐懼,獲大利益,能解除心靈束縛,得正念與明覺,得智慧的知識,獲當下快樂,得正見與解脫之果,這是什麼獨特法門呢?它就是身念住。諸比丘!那些品嘗身念住的人,能體會到不死與自由的味道,那些未曾品嘗身念住的人,不會經驗到不死的味道。因此,諸比丘!那些圓滿實踐身念住的人,已體會到不死的味道,他們不再卑微、平庸,也不再魯莽、不穩定。而那些忽視身念住的人,則錯過不死的道果,是卑微、平庸的,而且是魯莽、不穩定的。
●世信:人到中老年時,每天都會想到生死,年輕時好象沒有這麼想過,現在不同了,不由人。請問佛對這事是怎麼講的,有沒有什麼特別的辦法。
■如是:從根本上講,所有的人都被生、老、病、死所束縛,而佛法正是解決生死這一類重大問題的。人生中一般的問題,通過世間的方法就可以解決,但最根本的生死問題,則屬於佛法解決的範疇。佛陀教導的身念住,就是認識生與死的本質。
●世信:佛教確實可以解決生死這個大問題嗎?
■如是:佛陀的覺悟就是對生死的本質有了體悟。當佛陀成佛後,他在給最早的五比丘說法時曾說: “諸比丘,世尊即如來,圓滿覺者。諦聽,諸比丘,我已獲不死之道,我將指導傳授不死之法。你們若能如法修習,不久將會自證如實之智。”佛陀是圓滿的大智慧者,他對世間和出世間一切事物都有透徹的了知,這其中包括生與死。佛陀開示的身念住,正是解決生死大問題的具體修法。
●世信:那就是說,修身念住能解決生死大事。
■如是:是的。生死來源於人們對肉身的強烈執著,這種執著根植於對肉身的錯誤認識。人們認為那個肉身就是自己,於是當它生病或行將消失時,必定悲痛萬分。身念住就是通過觀察肉身,發現它的無常、苦、無我的特性。當觀察者對肉身的本質有了全然的了悟,這種智慧將驅除身體是“我”或“我的”的錯誤觀念。
●世信:請您能簡單扼要地講一講身念住。
■如是:以佛法正見為先導,進而直接觀察身體,對其究竟本質進行認知,這就是身念住。修行就是從這種真實的認知中得出結論,這種修法的原則就是佛陀提倡的“如實認知”。具體到身念住,“如實認知”的原則要求觀察者,身體本來是怎樣的,純粹依照它本身的特點去認識,而不需要強加任何人為的概念。人們與生俱來地錯把身體這一自然之物認為是自己,並把它當成一個永恆之物來加以看護。當觀察者充分地認識到身體的自然屬性時,他就會放開身體,讓它自己運行。無論身體這個自然之物的狀態如何,修行者都不會感到擔憂,他真正地悟到了身體的自然屬性,獲得了內心的自由——解脫。
●世信:人如果能達到不再懼怕死亡,那的確是真解脫、大自在。
■如是:佛法修行的高度遠遠超乎“不怕死”這一境界,修行者體會到的是沒有任何的死亡可言。
●世信:敬請解釋這一境界!
■如是:不怕死的境界是世間的,有人也許可以不通過修習佛法能夠達到,但體證從本以來就沒有死亡,則只有修習身念住才能達到。不怕死與本來沒有死,這兩種是有區別的。
●世信:身念住就是體會沒有死亡可言。
■如是:圓滿成功地修習身念住,可以體悟沒有任何的死亡可言,這基於每一位修行者自己的經驗,修行者觀察身體,分析身體結構,發現沒有“自我”,只有無常的肉體在不斷地變化。當修行者注意到這一事即時,他內心的“身見”將瓦解,於是他從錯誤的對身體的認識中解放出來。消除了“身見”的錯誤,也就永恆地消除了對死亡的恐懼。
●世信:覺悟是不是就是這個?
■如是:是的,覺悟就是究竟地認知身體的實相,藉此可以認識無我與無死。當修行者認識到這個身體的本質特徵是無常之物,這就是覺悟。他通過自己的觀察與體證,真正地認識到了一直所執著的這具肉身,原來只不過是自然之物,這個重大發現在佛法中被稱為覺悟。
●世信:佛教中常說的本來面目,是不是就是您一直所講的身心的本質。
■如是:是的,通過如實認知,發現身體的本來面目是無常、苦、無我,這就為修行者帶來了根本意義上的解脫。
●世信:請說說解脫的含義?
■如是:修行者一旦體會到了身體的真相,他即可了知,其實從本以來就沒有死亡可言,於是他知道無須懼怕任何事物。當修行者獲得了這一發現,他的心完全地釋放了,他跳出了生死的牢籠——這就是解脫的含義。
●世信:佛教的修行目的就是達到這種覺悟嗎?
■如是:是的,北傳佛教把這種了悟稱為“了生死”。其實,在佛教中,這是一項傳統,遠自2500年前的佛陀開始,一直到現在,純正的佛法修行,從未離開過一目標。當修行者看到身體的實相,他就覺悟了。這種覺悟所帶來的結果是離開了痛苦與生死,獲得永恆的自由。
●世信:是啊,一個人不再有死亡的威脅,那確實是最大的解脫和自由了!
■如是:是的,真正的自由是衝破了生死的牢籠,任何世間的自由都不能與這種自由相比。
●世信:據我瞭解,極少有人這麼看修行,這麼看解脫,這麼地想得到這一類自由,多數人都是在世間找樂子,不關心這件事。
■如是:如果人們有反醒和捫心自問的經驗,他可能會發現,世間的快樂是有限的,任何的快樂總在生死的威脅下,所以非常地局限。如果生死存在,榮華富貴等總會丟失,所以世間的快樂是有限度的,不能與解脫相比。
●世信:到了我這年齡,就體會到人生的難處,這不是財富可以解決的問題,生死事大,生死困住了所有的人,這是很大很大的痛苦,我知道這是最大的痛苦。請您解釋一下為什麼修身念住就能解決這個生死大事。
■如是:你試著回答,是什麼在生死?
●世信:我只知道是我在生死。
■如是:細細地思考這件事,不必急於作答。細緻地觀察,究竟是什麼在生,是什麼在死?當修行者正念地觀察身體時,他會發現,生死只是肉體的事,與別的無關。
●世信:這見解很好:生死只與身體有關,與其他無關。
■如是:是的,這是一項智慧,請清晰地觀察與思維,所謂生,即是身體的出生,所謂死,只是身體的消失。焦點就集中在身體上,如果修行者能依照佛法覺照到身體的本質是無常、苦、無我,那就可以擺脫由肉身的所有變遷狀態所帶來的痛苦,這種對肉身的瞭解就是大智慧。
其實,欲界的人心,基本上關注的內容都集中在肉身上,所有的煩惱痛苦都是由這肉身而起,如果真正地看到肉身的本質不是“我”或“我的”,修行者就放下了一個最大最沉重的包袱——這就是痛苦的止息——不再擔憂生死之事。
●世信:非常好!再請您具體講講修法。
■如是:修行就是以正念注視身體,以正知來檢視身體,在正念正知下看清身體的真實特徵。我們所說的正念,就是修行者個人所能經歷或看到的那個肉身。對於這肉身之體,修行者個人必須要以智慧親自看清楚,親自反復檢視。修行必須要基於自己的經驗,分析身體的構成部分,觀察身體的各種姿勢形態,從中發現它最本質的特徵是無常變遷,生起消失。於是一個很自然的結論就出來了:它不是“我”,也不是我的。
●世信:真不敢相信一個人能達到那種境界,有人真能自信地不再相信有生與死?
■如是:你問的很好。只在理念上是不能達到那種自信度與高度的。修行中有很多階段,例如十六階智,可以讓修行者逐步經歷一步一步通過觀察而來的事實,並最終有涅盤的顯示——這是佛陀最偉大的發現,這將從人們意想不到的角度啟示內心最深處的智慧,當修行者親眼看到了肉身的本質並有涅盤的圓滿而清晰的啟示,修行者最終會在內心把這個最頑固的“身見”連根拔除,當然,這種覺悟是非同尋常的。
●世信:身念住有幾種修法?這好象能解決我的懼怕大事。
■如是:在《大念住經》中,身念住的幾種修法,佛陀都提綱挈領地講到了。如果要詳細瞭解,請拜讀那部重要經典。
●世信:這種修行真可以稱得上偉大二字,請問這種修行,成功的人多嗎?
■如是:2500年來,由佛陀開創的身念住,藉此修習而獲得解脫的人數不勝數。在佛陀的年代,佛陀的一場開示,當場就有成百上千的弟子證悟到這種智慧。
●世信:由這裏看到佛的偉大,在您這次解釋佛法前,我對佛的信仰還在最表面上,現在,我從內心最深處敬仰佛!他發現了不死之法,單是聽聽這種智慧,就讓我輕鬆和受益。佛確實是偉人,值得崇拜!最後要請教您,修這法門的難度是不是很大?
■如是:觀察這六尺之軀,就能達到證悟,這是非常簡捷而明白的修習方法,難度不是非常大。對於現代人來說,大家都有科學知識,這一項修習就更易於開展。對於觀察身體——修習身念住,如果修習者能夠以客觀的科學態度,而不是固執與排斥的態度,那麼,他就可以反復地檢查身體的組成部分與成因。以我們現代人對身體的科學知識,很容易接受身體只是物質的蘊集,其中並沒有任何的自我。這個認知與佛法正見非常接近,它可以驅除許多內在的錯誤觀念,把對身體的過份擔憂消除掉。看清身體的本質,可以讓修行者瞭解生死。當把生與死的謎團解開時,修行者就放下了這項最沉重的負擔——生與死,於是他走向完全的覺悟,這就是無上的解脫與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