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紀亞洲新價值-慈悲的領導

文/李雪莉《天下雜誌》

二十一世紀對領導人而言,是個從權力走入對話的世紀。如同達賴喇嘛在北印度小鎮達蘭莎拉接受《天下》專訪時所說,
慈悲,已取代了毀滅式的、攻擊式的、英雄式的領導,共存,是新世紀所有國家領袖的功課。

三二二台灣即將出現新總統。目前兩位候選人是否具備新領導的能力?
而中國、日本、南韓、新加坡、美國,這幾位與台灣密切競合的國家領導人,各有什麼特質與能力?

想像國家最高領導人口袋裡有一本治國備忘錄,裡頭會記載些什麼?是具領袖魅力的操作手冊?還是記錄人民生活的苦與痛?

這一天,日本首相福田康夫的口袋裡,有著一封信。十多天前,日本自衛隊船艦撞擊兩位捕魚的漁夫,人因而失蹤。福田康夫拜訪受難者家屬時,看到漁夫照片立刻流下眼淚說道,「我深感抱歉。」

三十分鐘與家屬的會面不開放媒體拍攝,但媒體從家屬得知會面訊息,過程沒有對立、指責,只有家屬偷塞給首相的一封信,信上寫著對他和政府的期許。

時光若倒置十年,日本千葉縣勝浦市的兩位漁夫不會被高高在上的首相看見。但如今對政治領導人而言,這是從權力走入對話的世紀。

全球化促成權力的去中心,人才流動也打破既有疆界;知識經濟與網路資訊的發達促使訊息更透明;進步的想法快速傳布,生命變得更平等,這都讓領導起了革命變化。

二月十三日正午,在北印度小鎮達蘭莎拉,剛結束閉關的達賴喇嘛對《天下》的記者談起領導話題,充滿笑容說,二十世紀上半葉,政治領袖非常依賴武力,而二十世紀後半冷戰過後,對話精神變得重要。達賴喇嘛認為,當人類變得天下一家,必須更學會共存。

正在上演的美國總統初選,證明新領袖必須融合多元、化解衝突。美國過去十年經歷最大的人口變貌,非裔、西班牙裔、亞裔已使白人逐漸成為「少數族群」。民主黨候選人歐巴馬的出現就在於多元種族的背景,而他也承諾在種族、宗教、文化間搭橋。

面對歐巴馬的來勢淘洶,原本連輸十二州的民主黨候選人希拉蕊卻在俄亥俄州扳回一城。當時,她深情表達對失業者的同情,並宣示要與他們站在一邊,解決問題。讓不少弱勢族群相信,希拉蕊才能解決底層人民的焦慮。

然而,對於九○年代從專制走入民主的亞洲國家而言,從權力到對話的這門課,對領導人並不容易。

東亞政經實力因全球化崛起,卻同時面對更加急劇的轉型。

不論是已開發或開發中的國家,社會上貧富差距加劇、失業率增加;人口流動讓中國、南韓、台灣、日本等國家的人口面貌改變;沿著東亞海岸線自北往南,都緊鄰低價的世界工廠與世界市場的壓力。

二十一世紀對領導人而言,是個從權力走入對話的世紀。如同達賴喇嘛在北印度小鎮達蘭莎拉接受《天下》專訪時所說,
慈悲,已取代了毀滅式的、攻擊式的、英雄式的領導,共存,是新世紀所有國家領袖的功課。
三二二台灣即將出現新總統。目前兩位候選人是否具備新領導的能力?
而中國、日本、南韓、新加坡、美國,這幾位與台灣密切競合的國家領導人,各有什麼特質與能力?

降低貧富差距、欣賞多元化、在複雜的外交關係中尋求和平,都需要這代領袖大格局來領導。
三二二台灣即將出現新總統。目前兩位候選人是否具備新領導的能力?不論誰當選,台灣領導人面對的合作對象或競爭對手,各有什麼特質與能力?

新亞洲領導,積極扮演和解者角色

仔細觀察,新亞洲領導價值,開始增添柔性力量的領導。

三月初,中國全國人大、政協會議裡,中共總書紀胡錦濤發表對台談話時,對台獨人士竟伸出雙手。他表示,對台獨抱有幻想、主張過台獨,甚至從事過台獨活動的人,「也要努力爭取團結。」

和江澤民時代的武力恐嚇相比,胡錦濤雖然通過反分裂法,但他以軟硬兼施的兩手政策,透過促進兩岸交流來反台獨。

無獨有偶,南韓甫上任的總統李明博也不再走前任者盧武鉉反美的國家主義。他上任後立即拜訪在首爾的美國軍事基地,展現友誼。

這幾個與台灣互動密切、相互影響與競爭的國家領導人,都意識到要更積極扮演和解者的角色。

毫無天然資源的小國新加坡深諳這道理。新加坡是促成東協合作最努力的推手;新加坡總理李顯龍就認為,「和競爭對手相互合作,將比相互競爭來得有效率。」

和解需要溝通與說服,需要耐心;生命的歷練與後天耐心的訓練格外重要。在亞洲領導人群像裡,發現不少人都有刻苦的生命經驗。

不久前,李明博在家鄉市集拜訪攤販,回憶以前在街上賣東西時,他說,「最痛恨人家問,你生意怎麼樣,最近經濟狀況好不好,然後拍屁股離開。我好希望他們能買我的東西。」他的演說因為緊扣人民的生命經驗,經常獲得共鳴。

胡錦濤也是吃過苦,二十六歲到甘肅劉家峽水電站工作,每天與上萬名工人打地基、晚上睡農舍,吃盡苦頭。

柔性領導,理性治理

但,柔性不只是親民。達賴認為,政治領袖要做到「慈悲」。

「慈悲」與政治領導人劃上等號也許是種難以達成的理想,但「同理與包容」卻很迫切。

政治現實裡,南韓與台灣的情況最相似。皆出身律師,不論是盧武鉉或陳水扁都打破前任者的距離感,極度親民,卻因強調對立與差異而加深內部分裂。
趨勢顯示,大搞意識型態不再是主流,反而要回歸現實基本面、趨向務實主義,如經濟、民生、環境、教育和人民的素質等議題。

領導人在溝通與說服時訴諸情感,但另一方面,執行時又需要勇氣與冷靜。

在亞洲國家中,目前經濟表現亮眼的,就屬中國大陸與新加坡。

前陣子新加坡因財政盈餘六十四億星幣(約一四三六億台幣),政府以退稅方式還富於民時,分給窮人與老人較多。但李顯龍透過各種場合把正確訊息向人民溝通說,「關鍵是教育,而不是救濟。」

中國則以「和諧社會」為治國基調,強調公正、公平、共同富裕的平衡發展;中共領導人認為,當前全球化的主流是和平,對飽經戰亂的中國是百年難得的機會。

雖然上述不少國家的領導帶有強烈威權性格,但他們努力做對的事、做困難的事。

一國的政治人物代表一國的時代精神。正如達賴在專訪中提示,全球化讓二十一世紀領袖清楚,毀滅式的、攻擊式的、英雄式的領導已過時。取而代之的是溫暖的、社群共同體的、勇敢承擔的風格。

期待台灣的選民能選出慈悲的、真誠的領導者。也期待新任總統對內對外,能以和解者的信仰,領導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