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佛陀降生人間:中外佛教界的一代宗師

  每當虔誠的佛教信徒和遊客們到格魯派寺刹中頂禮膜拜、觀光時,幾乎在每座寺院的佛殿裏能看到頭戴桃形黃色通人冠僧帽、兩肩飾以花卉“巴東”,身著鵝黃色袈裟,佛容慈祥尊嚴,手結佛印,端然以跏趺坐姿態坐於須彌座上或雕刻彩繪精緻的佛龕裏的金、銅、藥泥鍍金金身,他就是馳名古今中外佛教界的一代宗師、格魯派創始人宗喀巴大師,法號羅桑劄巴,意為“善慧稱”。相傳是文殊菩薩的化身,當他成名後,因影響巨大,被僧俗話尊奉為“世界第二佛陀”。這位大德將要降生在雪域東部安多宗喀地區廣弘佛教顯密正法,教化芸芸眾生之事,據說在一些佛教史和佛典中早有記載,許多佛菩薩和高僧大德亦有預言流傳於世。藏曆火雞年(西元1357年,元至正二七年)正月初十日晚,大師母親香薩阿曲的夢中,許多僧俗男女手中高擎寶幢,吹奏佛樂,言道前來迎接觀音菩薩。突然看見天子(侍童)和天女環繞著自上空冉冉而降,金身越降越小,直降至她的頭頂時,僅成為五寸大小而進入她的身中,那些侍童侍女也隨之進入。醒後全身有一種說不出的樂感。這時她懷上六甲了。懷胎十月,於是年10月10日黎明,佛陀降生人間時,天空出現天雨端花,空中佛樂悅耳,大地微微擅動,血草散發異香,剪斷臍帶滴血處不久長出一棵菩提樹,乃稀有吉祥瑞兆。這同漢文經典中對一些帝王將相、偉人和高僧大德出生時,出現“紅光遍室,香氣盈溢”、“紅日東升”、“彩虹高掛”、“一道紅光或白光入室”等奇異之景的描繪手法是異曲同工。

  宗喀巴的父親龍本格,是河湟之濱龍本部族俄西(松木石)朗珠家族人。母親香薩阿曲是龍本索爾吉人,慈祥賢慧,六根清淨。夫婦二人生有五男一女,長子鄒朵賢、次子才保、女兒、三子才旺嘉、四子貢噶寧布(即宗喀巴)五子洛丹。紛年的貢噶甯布相貌俊美,肌膚潔白如睡蓮,頭圓額闊,眉長眼大,鼻高豐隆,雙耳垂肩,身圓膀寬,唇紅齒白,天資聰穎,凡聖者之三十二大丈夫相和佛身八十種隨好無不具備。童年時,就已顯露出與一般玩童不同的氣度。有關“聖童壘塔拜佛”、“踩石如泥留下腳印”等傳說,在宗喀一帶婦孺皆知。當年留下腳印的兩塊石頭,後來由本寺僧人奉為聖物而分別供于文殊菩薩殿和大金瓦殿內,受世人瞻禮。

  相傳,法王端智仁欽大師受師父之命來到安多地區,創建了化隆境內的夏瓊寺(鵬岩寺),之後到蓮花山以南的曲嘎爾塘(湟中帳房台白水灘靜房)一岩洞中一面修行,一面恭候宗喀巴的隆生。修行期間,魔障作崇,修行岩洞頂部的一塊巨石裂縫下墜,法王用神通隆服了魔鬼,一隻手托住下墜的巨石,手掌陷進巨石,留下來的掌印至今猶存。是年10月10日黎明時分,一道紅光映入岩洞,法王憑神通靈感,知曉他盼望已久的佛教聖人誕生了。即刻用糌粑和甘露刃做成食子,與用絲綢做成的護身金剛結、加持過的怖畏金剛畫像衛軸及護理聖童方法的說明書一起交給一位具戒近侍僧人送到聖童家中。聖童3歲時,西藏的噶瑪噶舉派第四世活佛噶瑪巴·若白多傑應元順帝之召請進京途經青海,暫居平安夏宗寺岩洞中傳法修行。端智仁欽大師催促龍本格帶聖童到夏宗寺拜見噶瑪巴·若白多傑。若白多傑也早已預知聖童的到來,見面後十分高興,給聖童傳授了居士戒,取名為“貢噶寧布”(普喜藏)。據說,剃度聖童時,落在夏宗寺山崖上的頭髮處長出幾棵柏樹。方圓百里唯有這幾棵石柏長在懸崖之上,神奇優美,杆粗葉茂,根深深紮進岩石下,枝頭卻伸向藍天,不畏寒暑,始終以自豪的姿態向人間散發它的鬱香。曾有文人作詩贊道:“臍血滴處旃檀香,落發噶丹翠柏芳”。近年有人將其中幾棵石柏偷伐,只留懸崖峭壁上的一棵,守護夏宗寺的老僧為不讓這棵石柏感到孤獨寂寞,又在砍去的原地上移植了幾棵,長勢良好。

  聖童受居士戒後,隨母遷居夏宗地方。端智仁欽大師也來夏宗寺附近居住。聖童有時跟上師學習口誦經文,因為文殊菩薩的化身轉生,慧根早發,故稱“聖童”,念誦經文時,只領讀一遍,不再重複領誦,即會流利複誦,一字不差。在他正式出家之前,上師在夏宗寺設立勝樂金剛、歡喜金剛、金剛手等壇城,讓聖童進入壇城進行密宗灌頂法,取密號為“端月多傑”(意為“不空金剛”),他將這些曼陀羅密法刻爛熟。聖童7歲時出家,正式拜法王端智仁欽和宣努相曲為師,給他授沙彌戒,起法號為“羅桑紮巴”(意為“善慧稱”)。從此,開始了他漫長的僧侶生涯。雖已出家為僧,尚有童心稚氣。據說,一次因貪玩而挨了上師一掌。自尊心很強的羅桑紮巴跑到夏瓊山后去了。上師派一近侍喇嘛去察看其動靜,喇嘛回來說:“他起初臉貼地面,兩手抓地,哭得很傷心。一會兒坐起來,用袈裟擦去眼淚,開始撿小石子,用許多小石子裏裏外外擺了好幾層圓圈,摩完後又擺出講經的姿勢。”上師聽後高興地說:“緣起甚善“,讓喇嘛將他領回來。給他傳授了《金剛界頂最勝吉祥》、《法界語灌頂》、《五部陀羅尼》、《金剛手大輪》等密乘教法。從7歲起直到入藏前十年間,他從二位啟蒙師學習藏文經典,在顯教經論,密教儀軌方面打下了比較堅實的基礎。在二位啟蒙師的鼓勵下,16歲那年,他決心赴西藏深造。上師賜給他一些順緣財物,並特設會供輪,祈求空行護法神佑護。當法王將手中祈禱的青稞放到曼劄上時,青稞瞬間變成一顆閃閃發光的珍寶形狀,法王看見這罕見的情景後高興地預言道:“你將會成為第二佛陀”的預示是一致的。臨行前,母子淚別,母親給了他一些用燒熱的小石子烙的乾糧作盤纏,後來人們為了表示對他的懷念之情,也用已燒黑的光滑石子燒乾糧吃,俗稱麻乾糧,這種習俗在宗喀一帶至今流行。他與上師難捨難分,師父要他一路上口誦《文殊真實各稱經》,並將文殊和智慧怙主六臂明王兩位本尊授於他。羅桑紮巴口誦經文向前行走之際,突然思念上師,淚水泉湧,欲回頭向上師站立的方向看一眼時,口中正好念到“不還不復來”一句,他再也沒有往後看,在兩位舅舅和商客的陪同下,一直朝西藏的聖地走去,後來宗喀巴大師曾對人說,這是我再也不能還鄉的緣起。

  羅桑劄巴大師一行從安多取道康區,經昌都抵達西藏,先後在止貢、聶塘、德哇賢、桑浦、桑達、夏魯、薩迦、昂仁、覺摩隆、納塘、布達拉、貢唐等地廣參名師,學習顯密經論,反復研習佛教的重要理論和各教派的教程,因天資聰慧,一學即悟,融會貫通,進益頗捷。曾跟著名醫官貢卻加布學習藏醫,研習印藏著名醫生的經典和醫療技藝,很快成為精通藏醫的名醫。後來他先後在衛藏各教派的寺院中巡迴辯經,多以《現觀莊嚴論》立宗答辯。按理,以他的淵博學識,敏捷的思路,宏亮的聲音,雄辯善論的才智,足以駁倒他的每一個對手,但他將閔經只看作是一種學習手段,通過辯論分析,使辯集約者雙方取長補短,解決疑難,加深對佛教理論和教義的理解,這才是他辯經的真正目的。從這個意義上說,他提供的這種辯經方式是值得稱頌的。後來這種辯經活動,在各教派中蔚然成風,格魯派尤甚。1385年,羅桑劄巴大師在雅隆地區的南傑拉康寺,從慈誠仁欽受比丘戒。當他的顯宗學識達到較高的造詣後,又到處拜密宗大師學習密乘教法、四部密續、瑜伽部大曼荼羅(壇城)的畫彈線、舞姿音調、曼陀羅儀軌、結手印法等,由淺入深,學習《吉祥密集根本續》、《明燈論》、《密意懸記釋》、《次第建立》、《勝樂根本續》、《喜金剛第二品》、《那若法門廣釋》、《瑜伽六支指南》等本論和釋論密法,成為一位密法高深的大學者,經不間斷地苦修後完成了生起次第和圓滿次第。從1397年始,他為了使佛學思想廣布人間,佛法甘露滋潤眾生,在學者薈萃的門喀劄西東寺首創轉法輪會(講經法會)。據說在首次講經法會上為三千多僧眾講經說法,一天中能略述以中觀、般若為主的十七部經論,未出現一點混亂和遺漏,廣大聽眾對他無不嘆服,認為這絕非是一般人的才能所能達到的。據傳,一次他正在為僧俗大眾講經傳法時,辯經高手賈曹傑·達瑪仁欽辯敗雅、絨兩派後,心高氣傲,相來與羅桑劄巴大師辯經,走進講經院連僧帽不脫。羅桑劄巴一見此情,離開法座,坐到下麵的法座上繼續講經,賈曹傑仍然表現出傲慢的姿態,戴著僧帽大搖大擺地登上大師的高位法座,坐下來聽大師的講經,他聽著聽著,聽到的完全是過去在其他知事者尊前從未聽到過的嘉言妙論,此時此刻傲慢之心被敬佩之心所佔據,連忙脫下帽子,從高位法座上下來,坐到僧眾叢中。之後,他放棄了與大師辯論的打算,誠心拜大師為師,作了首要弟子。

  羅桑劄巴大師不持門戶不見,博采眾家之長,創制出一套善規派的佛學體系,如“注重修行次第,先顯後密,顯密並重;勤修戒、定、慧三學。”引導信徒奉行十善,少欲知足,清淨自恬。約從1388年始他為了繼承喀且班欽·釋迦室利所說一切有部戒律,改戴黃色通人冠僧帽,以示嚴守戒律的決心。藏傳佛教發展到宗喀巴·羅桑劄巴大師生活時代,西藏一些勢力強大的教派在佛教本旨方面均出現頹敗之象,政治上的追求和殘酷鬥爭,佔據了佛教上層的主導,從而導致了這些教派的紀律鬆弛,胡作非為,不重視佛經的學習,而習于驕奢淫逸和崇尚邪咒,甚至以吞刀吐火來驚世駭俗。宗喀巴大師看到這些現象後,極為痛心,在西藏帕竹地方政權的代表人闡化王劄巴堅贊的支持下,決心革除教界的種種陋習,清淨佛教。他要求僧侶“敬重戒律”,提倡“苦行不取妻禁欽酒戒殺生”等。還令一切隨從弟子,日日體察自身有犯無犯,倘有誤犯,當疾還淨。整頓後的佛教如晴空麗日般地昌明起來,走向了一個新的發展階段。

  宗喀巴大師一生的著述頗豐,共有19函(170多卷冊)。其中《菩提道次第廣論》、《密宗道次第廣論》、《中論廣釋》等是他的代表作。他曾從薩迦派名師仁達哇·循努洛哲學習中觀派思想,對大乘佛教開派祖師龍樹的《中觀論》和佛護、月稱等中觀應成派代表人物的著作悉心研究後發展成為具有格魯派特色的中觀學說,並撰寫成指導佛教思想的理論名著。中觀學派的“緣起性空論”是整個大乘佛教理論大廈的基石,也成為以宗喀巴為傑出代表的藏傳佛教的根本思想。乾隆時期的三世章嘉·若必多傑國師曾說過:自佛教傳入西藏雪域後,歷代佛學家對龍樹、佛護、月稱的中觀論進行過研究,但僅作了些表面文字的注釋工作。而將《中觀論》融會貫通,變成自己的佛學思想體系的只有宗喀巴一人。他的代表作為創立格魯派(黃教)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

  西元1407年,宗喀巴大師同闡化王紮巴堅贊商定,於1409年正月在拉薩大昭寺舉行佛教史上前所示肖的奠蘭欽堅贊負責法傳授籌備工作,宗喀巴大師集資黃金500兩,為大昭寺覺臣仁波且(釋迦牟尼佛)製作“五佛金冠”、披肩、飄帶等佛衣裝飾,將釋迦牟尼佛金身由化身相變成法身相。1408年底,各教派僧眾一萬多人,信民數萬人雲集於拉薩。1409年正月初一至十五日,在宗喀巴大師的主持下,舉行了隆重的祈願大法會。是年春,格魯派在西藏的第一座寺院噶丹寺在大師的親自主持下落成,大師任第一任噶丹赤欽(大法台),成為格魯派教主。這些舉措標誌著藏傳佛教格魯派的正式創立,成為雪域眾多教派中的一大教派。這時大師的聲譽已遠播雪域內外,藏區及宗喀地區的廣大僧俗聞知後,以“宗喀”這個地名,加上“巴”的人稱代詞,尊稱他為“宗喀巴”大師。明成祖朱棣兩次遣使進藏迎請宗喀巴大師進京。他因忙於祈願大法會的準備工作和患病初愈未能應詔,上表婉辭。西元1415年派其弟子賢欽曲傑釋迦益西作為他的代表進京,朝禮皇帝。明成祖敕封釋迦益西為“西天佛子大國師”,1421年再次赴京朝覲皇帝,被宣德皇帝加封為“萬行妙明真如上勝清淨般若弘照普應輔國顯教至善大慈法王西天正覺如來自在大圓通佛”,簡稱“大慈法王”。從此格魯派與明王朝建立了關係。1416年到1419年,他的兩位弟子嘉央曲傑紮西貝丹和賢欽曲傑釋迦益西分別在拉薩西郊和北鏡子創建了哲蚌寺和沙拉寺,形成格魯派拉薩三大寺。三大寺的創建使格魯派在拉薩聖地紮下了牢固的根基。格魯派執掌的西藏政教合一政權建立後,三大寺對藏族地區的政治和宗教都產生過重大影響。

  宗喀巴大師的弟子眾生,著名的為八大弟子,其中賈曹傑和克珠傑為高足弟子。藏傳佛教史上將他們三位合稱為“師徒三尊”。凡格魯派寺內幾乎都塑有“師徒三尊”像和繪繡的唐卡像。在宗喀巴師徒的努力下,格魯派的影響迅速遍及西藏、青海、甘肅、四川、雲南、蒙古地區甚至波及海外。藏曆土豬年(西元1419年,明永樂十七年)10月25日,在格魯派的佛教史上是一個不尋常的日子。這天黎明時分,噶丹寺上空天色忽明忽暗,時有白虹出現,有的形如華蓋,有的狀似懸幡。寺院的左、右、前三方之上現出各色彩虹,好久才漸漸消失。大師幾天前有點微疾,這天在佛前唪誦“往生經”後,身著三法衣,於法墊上結金剛跏趺坐,端莊身軀,兩手作入定印,雙目微閉,似在作最後祈禱。當日輪滾出山頂,光照人間之際,經三空(紅、白、黑)相合,攝色身於勝義諦光明法身而示現圓寂,享壽63歲。大師的肉身經珍貴藥物處理後保存於一座銀質靈塔之內,供奉在噶丹寺。佛曲中雖有大師法體脫離凡塵又轉為彌勒佛尊前的第二首要弟子“妙吉祥藏”之說,而眾信徒仍將大師的塑像、肉身靈塔、靈魂視為永不消失,護佑雪域的神靈,作為精神生活的寄託。宗喀巴大師離開人間已近6個世紀了,然而他所開創的格魯派以頑強的生命力生存在世界屋脊——青藏高原上,足以說明他的佛學思想在僧俗大眾的心靈上深深地打上了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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