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日期:2011/07/11 07:31:59
學習次第 : 進階
苦受有助於獲得真正的樂
Dhammaacariya U Htay Hlaing
將注意力集中在上嘴唇以上、靠近兩個鼻孔的三角形區域,在這一狹小區域內用功,所有法內同修都已經知道,這個技巧的主要原理,是「藉由出、入息,和出、入息處所覺知的感受,來培養專注。」
覺察的基礎
為了讓心安定下來,我們把觀察的範圍限定在狹小的區域,這麼一來注意力就很容易集中;觀察範圍大,注意力就不易集中在特定的物件上。在嘴唇以上、鼻孔以下的小區域用功,來修習止觀(止禪,奢摩他samatha),這方法和對著禪修圓相(kasina mandala)用功,道理差不多;好比是蒼鷺覓食,與其在大片水田裏找魚,不如等在引水道旁,輕易的獵捕它想要的佳餚。
注:kasina: 遍處
mandala: 圓
為了快速進入智慧的領域,在各種觀察的物件、不同的自然現象中,我們只針對感受(vedanā)用功。
限定的觀察範圍雖狹小,但一旦專注力增長,你會自動察覺和掌握到,整個色身內發生的物質和心理變化。同樣的,儘管感受被獨立出來,成為觀察的對象,但隨著專注力增長,你也會察覺到感受因環境不同而生起身心變化的自然現象。
你必得瞭解這個方法有多麼重要、多麼殊勝。參照經典的闡述,你會發現這個方法的奧妙之處,簡直妙不可言。
從最簡單的地方下手
禪修就是在這個由物質、心組成的身軀內;針對其最顯著的特性,持續觀察再觀察。也就是在絕對存在的事物中,觀察最顯著的自然現象。這就像要學習一項新技能,會從最簡單的地方開始學起一樣,若不這樣,不知道A、B、C等最基本的字母,或沒學過1、2、3,你就無法繼續學習。
在色身內的各種身心現象中,有形的實體比較容易觀察;而在各種有形現象中,最顯著的就是「動」的要素,從出生到死亡無時無刻不存在。
當你可以專注觀察、掌握一項色身的特性,也就可以瞭解所有的特性;甚至連心的本質,也會自動在禪修者的心中浮現。《清淨道論》(Visuddhimagga)中提到,各種心的特性中,又以觸(phassa)、受(vedanā)和識(viññāna)最為突出(注1)。而你此刻正在觀察的感受(vedanā),又淩駕于其他心理特性之上。《釋提桓因問經》(Sakkapanha Sutta)中,佛陀傳授天王帝釋(sakka)的,就是從感受下手的禪修法。
感受有三種-樂受(sukhā vedanā)、苦受(dukkhā vedanā)、不苦不樂受(upekkhā vedanā),其中以苦受最為突出。其實,佛陀所提到的感受,少至二到三種,多則一百零八種(注2);但講起來本質都差不多,精確地說,每一種感受都是苦(dukkhā),只是苦。就像氣溫下降,就意味著「冷」一樣。年輕的帝釋(vajira Their)因而說:「升起是苦,滅去是苦,只有苦,沒有其他。」(注3)
這個技巧,在物質方面是藉由觀察氣息進出,來建立定;在心的特性是透過觀察感受,來發展智慧。你們都知道這個方法多麼殊勝、有益;禪修的技巧有很多種,不過要達到解脫的終極目標,修習受念住是最有效益的。自然的感受不僅顯而易見,更能滲透身心各個層面,就好像是河川的水流,最終要匯入大海。(注4)
直到死亡
不只在佛陀時代,甚至佛陀去世後,許多得到最終解脫的聖者,都以修習受念住(vedanā contemplation)為主要方法;《大念住經》(Mahāsatipatthāna Sutta)注釋中,記載有這些著名聖者的事蹟。
例如,舍衛城有一位名叫Kutumbikaputta Tissa尊者,他在森林深處被搶匪襲擊,遭劫持期間,一晚他用大石頭打斷自己的腿骨,然後深入禪修,就在當晚,他證得阿羅漢。無獨有偶的,還有許多聖者是在遭虎噬、槍茅穿膛,或身受樁柱戳刺酷刑、腹痛難當時,證得極樂涅槃。(注5)
兩種受念住修習法
當遭遇嚴重的疼痛或疾病時,資深的禪修者可用以下兩種與感受相關的方法用功:
隨受觀處(Vedanānupassanā Satipatthāna)-透過觀察感受的升起,來全盤瞭解感受。這個方法又稱為受攝法(vedanāpariggaha kammatthāna)──捕捉禪修時升起的感受。沙摩婆提(Samavati)皇后和她的俾女在喬賞彌(Kosambi)城中遭火吞噬時,就是以此方法禪修。(注6)
離受法 (Vedanāvikkhambhana)──忽略、不去理會感受的方法,(vedanam vikkhambhetva、vedanam abboharikam katva),禪修時,禪修者不去注意當下升起的感受,而是采行他所熟練的其他禪修法,對著任何他經常觀察的對象用功。(注7)
禪修者的個人經驗
禪修者禪坐時,往往會經歷到原本未曾察覺的疼痛,甚至痛到難以忍受的地步,但只要堅持下去,疼痛就會逐漸消失褪去。其實,這些疼痛的感受本來就存在於這個身體之中,是因有更強烈迷人的感受淩駕其上,我們才從未察覺。疼痛不是病,毋需害怕,只有在極其專注的情況下,我們才能察覺這些疼痛。
舉例來說,這就像是有個地處偏遠的村莊,當地有種不為人知的怪病,直到醫生來村莊看診時,大家才知道有這種病。疾病並不是因醫療檢查、醫生開藥而發生,而是一直都存在;但只有透過顯微鏡、醫療器材,病菌和不知名的疾病感染才被診斷出來,接著方能進行治療。
疼痛的感受升起時,就注意並觀察它,這麼做兩、三次,疼痛可能頃刻間就消失了。若疼痛的感受愈發強烈,禪修者就要更加集中心力專注其上。當禪修者層層深入觀察,疼痛將神奇地消失滅去,就像是有個東西被拔除了。但有些感受可能不會消失,這時候就應盡可能忍受,來加快觀察的速度,若無法辦到,那麼就應採用第二種方法,也就是忽略、不去理會這個感受。
有時候,基於恐懼或忍受不了,禪修者會略過疼痛的部位,不去觀察它,疼痛的感受可能因此自動消失,但禪修者若無法立即克服這問題,未來修習時,將一再遭遇同樣的阻礙。
即便是那些重病纏身,最先進的醫療技術都無法治癒之人,也可能因定的修持,而奇跡似地復原;這類事例還不少呢。因此,覺知的建立(bojjhanga bhavana)也包含修習念住(satipatthana)。但從疾病中解脫,並非修行的主要目的,也算不上重要的成果,它只是一項副產品。(注8)
覺察疾病的益處
我想再多說一些有關受念住的有趣之處。
剛剛曾說到,禪修者只要不放逸,精勤努力持續修習,疼痛的感受不論有多強烈,最終都將消失滅去。這類例子有很多,當感受一消失滅去,禪修者就證得阿羅漢果位,而這樣的聖者,稱為vedanā sammasati(受正念)。
同理,阿羅漢有好幾種,如
Rogasammasati(是在疾病痊癒的當下,同時證得阿羅漢果位的聖者);
Jivitasammasati(辭世的同時,證得阿羅漢果的聖者);
Iriyāpathasammasati(因堅定禪坐而證得阿羅漢果的聖者;他誓願不證得阿羅漢果,就絕不改變盤腿坐姿。)(注9)
毋需害怕疾病或疼痛的感受,它們會帶來正向回報。若是病況惡化、疼痛加劇,請將之視為一個警訊,加快禪修的速度,別就此放棄。佛陀住世時,有位名為鬱提耶(Uttiya)的尊者,就是抱持這樣的態度拼命精進禪修,最終證得阿羅漢果。(注10)
打破苦之輪的方法
我繼續說受念住這個方法有多麼重要。
藉由持續觀察每一個感受(愉悅或不愉悅)的升起和滅去,你可以在業習雜染變得根深蒂固之前,就將它們拔除。根據十二緣起法(Paticcasamuppāda)的教示,當接觸者和被接觸的那一方、或稱客體(外在物體)和主體(內在物體)一接觸,(愉悅或不愉悅的)感受就升起了(所以說觸(phassa)生受(vedanā))。
受緣愛(Vedanā-paccayā tanhā)──對愉悅的渴望因感受而升起,由於心中渴望愉悅的感受;當不愉快的事情發生時,苦受(dukkhā vedanā)就跟著升起了。苦受不斷衍生另一個苦(dukkha),像這樣,苦之輪運轉不輟,無有間斷。(注11)
《阿毗達摩概要》(abhidhammatthasangaha)提到──Dukkham tebhumakam vuttam (欲界kāma、色界rupa、無色界arupa三界的運行無非是苦)。佛陀在《初轉*輪經》(Dhammacakkappavattana Sutta)倡言:「Sankhittena pañcupādānakkhandhā dukkhā」(簡言之,五蘊聚合皆是苦);另外,《緣後說示》(Paticcasamuppāda desanā)中也提到:苦的聚合(evametassa kevalassa dukkhakkhandhassa)。
為了讓苦之輪停止運轉,使根深蒂固的雜染不再增長,你應謹慎留意感受的升起;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禪修法門。要止息苦的運轉,就要打碎感受的齒輪;將受緣愛(vedanā paccayā tanhā)轉化為受緣慧(vedanā paccayā paññā),如此一來,雜染不再升起,面臨無可避免的困頓痛苦(dukkha)時,你將更能忍受。
雜染由感受而生
每一次感受升起,貪、嗔、癡三個主要的業習雜染,就會依照各自的特質增長。如果禪修者無法以平穩警覺的心察覺它們,他就怎麼也沒有辦法擺脫業習的束縛。(注12)
樂受(sukhā vedanā )衍生渴愛(tanhā)與貪欲(lobha);
苦受(dukkhā vedanā )衍生嗔恨(dosa)和悲傷(憂,domanassa);
不苦不樂受(upekkhā vedanā)衍生妄想(moha)與無明(avijjā) 。
因此──
應將樂受(sukha)思維成苦(dukkha);
應將苦(dukkha)思維成煩惱的根源;
應將不苦不樂受(upekkhā)思維成無常(anicca)。
這些都是佛陀的聖教(注13),要如法練習,以停止苦的輪回,讓(貪、嗔、癡)三個主要雜染不再增長。
若禪修者未如法修行,貪(lobha)、嗔(dosa)將隨之而至。《薩羅經》(Salla Sutta)中提到,要挑出一根刺進肉裏的刺,必得用另一根刺才行;因此一個人會被兩根刺所傷。當苦受升起,嗔(dosa)、憂(domanassa)也接踵而至。(注14)
樂受更令人畏懼
苦受(Dukkhā vedanā)和伴隨而至的嗔與憂,可藉由禪定輕易克服;但樂受(sukhā vedanā)和它的隨從渴愛(tanhā)與執著(upādāna),就沒那麼容易擺脫。感受愈愉悅,渴愛和執著也愈強烈,人一旦要從樂受的束縛中掙脫出來,渴愛和執著就會反撲;與安于樂受之中相比,掙脫時所遭遇的反撲力道將更大。
舉例來說,某個人只擁有一百盧比的財富,另一人則有十萬盧比,兩人財富不相等,擁有或失去財富時,感受也天差地別。樂受(sukhā vedanā)比苦受(Dukkhā vedanā)更令人生畏,一個假好心的人,比真正的壞人來得更危險可畏。
縱情享樂的痲瘋病患
事實上,樂受(sukha)升起那一刻看似愉悅,一旦消失褪去,樂受就立刻轉變成苦(dukkha),苦立刻取代了樂。當樂受消失褪去,苦就以渴求與執取的形式出現。子彈穿出身體時所造成的傷口,遠比射入的彈孔大得多。(注15)
實際上,由(眼、耳、鼻、舌、身)五取蘊而生的感官逸樂,和痲瘋病患偎著火爐取暖時的感官享受一樣。痲瘋病患在火爐旁烤火取暖時,身上的膿瘡會刺痛發癢;抓搔一番之後,許多膿血流出,他覺得好舒服。就這樣,他感到心滿意足,並認定此舉為樂事。其實,他現在可有得受了!(注16)
在禪修者的眼中,所有感官逸樂和感受,都恰似痲瘋病患的享樂;禪修者逐步瞭解到這個事實,隨著禪修的增長,知見就愈寬廣。
四十種思維法(見)
禪修者也許會以為:一切都是快樂的、一切都是恒常固定、可掌握的。他誤把淨(subha)、樂(sukha)、常(nicca)、我(atta)當成真實不虛的人生觀;但其後他會完完全全地推翻這虛幻不實的觀念。佛陀把百萬富翁所享有的聲色逸樂,比喻為痲瘋病患的享樂。當一個人專心致志觀察苦受,他將體驗到更多細微的實相!
例如──
箭(sallato)──就好像被刺棘、細針所刺;
病(rogato)──就好像患了嚴重疼痛和疾病;
瘡(gandato)──就好像渾身因燙傷而起泡。
所有這些疼痛和不愉悅的感受,都是「真實的」苦(dukkha),必須要如實了知。
以下是不同的思維法──
無常(anicca)有十種思維法;
苦(dukkha)有二十五種思維法;
無我(anatta)有五種思維法。
以上稱之為「四十種思維法」或「四十種觀智」,《無礙解道》(Paµisambhidāmagga Pāli)》等經典中有此教授,《清淨道論》中也有詳細解釋。(注17)
法劇中法的本質
有些人可能會說:「你遁世隱居好了,幹嘛這麼努力追求這些令人不快的東西?」有些西方人剛開始接觸佛陀所教導的正法時,難免會這麼想:這個世界已經充斥著社會和經濟問題,佛教居然還教我們受苦!
對於那些不曾經歷過實相的人來說,情況似乎就是如此。但事實上,一個人在生死輪回中飽經各種憂患苦難;禪修的目的,就是要擺脫這種我們可以擺脫的命運。但人並不特意去尋求真相。
佛陀住世時就有禪修中心。有些人會問那些去禪修的人為何而去;佛陀鼓勵來禪修的學員如是回答:「我們去那裏是為了要徹知苦(dukkha)」。眾所皆知,瞭解苦是實際而重要的。(注18)
禪修者好似透過一個旁觀者來理解苦,而非實存的一個人,這個人可說已經滅去。觀照文學或音樂,可稱為「文學鑒賞力」或「音樂品味」;而人們花費大把金錢和時間上劇院、看電影,目的無非是要享受、領略所謂的品味。
法味勝過其他,一切味之中,法味最殊勝(Sabbarasam dhammaraso jināti)(注19),一切悅之中,法悅最殊勝(Amānusi rati hoti)(譯注:出自《Dhammapada法句經》)(注20)。世上每個地方,都有不少已完全領會法味的禪修者。
所以說,嘗試去瞭解苦,就是走向真正的快樂;洞悉苦到某種地步,就是享有天上人間都不可得的快樂。要知道,遭遇了萬般苦楚的人,將獲得許多的樂。然而,人們會拿「大家都知道苦為何物,見怪不怪了」當藉口,不去嘗試瞭解苦。其實,當苦升起時,大部分的人都渾然不覺,他們所知道的苦,是會繁衍痛苦的「真實之苦」。
透過身痛來免除心痛
禪修者該如何看待感受(vedanā)或疾病?
佛陀住世時代,婆祇國(Bagga State,現在稱為Cunar庫諾村,位於Mirjapur米爾紮普區)的孫須摩羅山城中,住著一對富有的夫婦:諾酤羅父(Nakulapita)和妻子(諾酤羅母),他們在過去生中有五百世曾為佛陀的父母,因此,這一世中,他們也如愛親生子一般深愛佛陀。根據《Piuaka經》,他們是如此深愛、忠於彼此,因而被授記為相愛的伴侶。當諾酤羅父年老力衰,無法再如從前一般常常去看佛陀,他告訴佛陀他很難過。
那時,佛陀勸慰他──
「施主(Dāyaka)!這副臭皮囊常為病痛所苦;就像脆弱易碎的雞蛋,表面只覆以一層薄薄的皮膚,常受外界各種危險所威脅。施主啊!以『我真是健康』來形容這副脆弱的身軀,這是再愚蠢不過的。
施主,你要如此訓練自己──『儘管這副身軀為病痛所擾,我的心並不受拖累。』」
這段話的意思是,感官感受不應轉變成心的態度,不應該把「我覺得痛」,變成痛的是「我」。要停止疼痛的感受,禪修者應洞見感受的特質(注21)。也就是說,身體也許會有疼痛的感受,心卻不應受其影響。
不苦不樂受和鹿跡追蹤法(Migapadavalañjana)
我們稍微談一談不苦不樂受(upekkhā vedanā),這不該略過不談的。
不苦不樂受(upekkhā vedanā)的本質是中性的──處於苦樂之間,不倒向苦或樂的任一邊。不苦不樂受又稱為adukkhamasukhā vedanā──即心境維持平靜,既不煩憂苦惱,也不高興愉悅。《釋提桓因問經》(Sakkapañha Sutta)和《大念住經》(Mahāsatipaµµhāna Sutta)的經注中提到──
不苦不樂(Upekkhā)受十分難懂,像是看清黑暗中的東西一般困難;只有透過鹿跡追蹤法(Migapadavalañjana)這個方法才能領略。正如獵人看見鹿蹄同時出現在石板兩側,方能評定有只鹿曾走過;禪修者只有專注觀察苦受,才能領會不愉悅的感受逐漸褪去、而愉悅的感受尚未取而代之際;那一特定時間點所感受的頃刻平靜。苦與樂均不存在的剎那,所發生的就是不苦不樂受(本質是平等中性的)。這一領悟稱之為鹿跡追蹤法,一種追蹤鹿跡的技巧。(注22)
無愛也無恨,內觀的里程碑
無論如何,禪修者懷抱對法的正信(信心,confidence),持續有方法地精進練習,多半在二到三個月內,就會親身經驗到不苦不樂的特定狀態。這一階段稱之為「行舍智」(sankhārupekkhāñāna)(注23)。如果最終的目標在十哩之遙,抵達行舍智這個里程碑,禪修者差不多已走了八哩的路程。
超越了這個里程碑的禪修者,已深深瞭解這世俗的世界;他(她)更可想像得出出世間的本質。他的身心變得活躍靈敏,並滿足於安詳的生活。用不著刻意用功禪修,便可輕易正確洞見事物的本質。
抵達行舍智此一階段的禪修者,特別不再有憂慮、恐懼、貪愛和憎恨這些極端的感受。他很少想到自己的人生;不再執著於物質世界的感官逸樂。禪修者活在他從未經驗過的安詳快樂之中,因為他不再執取任何的樂受;或可將之解釋為人生的任何興衰起伏,再也無法觸動他。白話一點的說,這是完全不同的一種樂受。(注24)
從另一個角度看「我」(atta)
正因為他非常安詳平靜,對於不苦不樂此一平等平靜的感受,他的領會愈來愈深,愈來愈清楚什麼是「我」。而對依存了一輩子的自己、家族、身處環境和世界,他有了迥異于前的全新瞭解,並領悟到新近的理解才是實相。
有關「我(atta)」的各種不同看法和樣態、分析和證悟,在聖典《中部》之《後分五十經篇Uparipannāsa》中之106 經--《Aneñjasappāya不動利益經(不動適應經)》,和《大義釋》(Mahāniddesa Pāli)的《Aneñjasappāya經》都有說明。另外,《清淨道論》也述及舍智(upekkhā paññā平等智慧,平等心)相關的經注;因此,我們就不在這裏贅述。若無實修,不容易理解這些珍貴的典籍注譯。
十分慶倖的,那些親證親見的實修者,縱然是對於珍貴的巴厘典籍內容一無所知,還是能和有幸親炙的人一樣,獲得同等的智慧;自然的法則就是這樣。
耐力和出世間現象
隨著內觀修為日深,禪修者的理解和洞見就愈發迥異於前;這是很常見的現象。他正朝正確的方向改變呢。他的行為舉止改善了,耐力也增強了,一次禪坐可以持續坐上兩、三天,更可一連禪修七、八天,無需睡眠。
醫生常建議大家,要維持身體健康:每天應至少睡滿八小時。對於常常處於憂慮狀況的人言而,這很正常。不過,佛陀時代,許多禪修者因沉浸於法味中,而一直清醒著;他們可以十年、十五年、二十年不睡。現在也還是有些人可以一直醒著不睡,而不會生病;甚至連原本重病痊癒的人也因此更加長壽。這或許稱得上是超凡的自然現象。(注26)
理論和親證的差別
最後,我們來談談理論概念和實際體證有多麼不同。
禪修者的修行每有增上,就會得到不同的領會;例如樂(sukha)與苦(dukkha)的觀念就完全不同以往。
就如活在水中的魚不識水,翱翔天空的鳥兒不識天空;活在這世界上的人們,也對這世界一無所知。實際是,他們沒有去嘗試認識這個世界!
在聖者(ariya puggala)的眼中,俗世所認定的樂事,其實是不愉悅的(dukkha),反之亦然。(注27)
許多人不認同,但…
即便是佛陀時代,也有人不認同佛陀所教授的實相,與佛陀爭執;而佛陀是這樣解釋的──
比丘們!我與世人無諍,世人卻要同我爭執。只相信、談論自然法則之人,無須與世人爭執。(注28)
筆者個人的評述如下──我的職責是教導內觀,但修行卻是要靠你們自己。對於那些愚者,我能有什麼辦法呢?有些愚者甚至已學過這方法了!
出於無知、不瞭解,世俗人往往不認同佛陀的教導。但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能撼動或推翻佛陀的教導。兩千五百年來,這殊勝的法門成就卓著,應驗不爽。
佛陀所傳授的禪修基本技巧有好幾種,初學者也許會就修行的方法與其他人爭論;一旦他們都進入聖者(ariya)之境(主要的目的),他們就會公開承認,這個眾人一致認同的殊勝法門,是唯一的道路,毫無異議。(注29)
不同生活方式,不同展望
以超然法眼俯瞰世間(凡人的)或出世間(超凡的)之境的禪修者們,對於世上的每一件事都非常寬容;熟諳與這世界為友之道,並深知如何生活在安詳與和諧之中。他們也會引領整個世界走向和諧、友愛和安詳之境。
說到底,這就是生活的藝術,是這麼的殊勝,無法估量。
願眾生快樂、安詳。
注釋(Notes):
The following reference books and quotations are extracted from the Sixth Buddhist Council Myanmar Alphabet Editions of the Pali Canons, Commentaries published in the Buddha Sāsana Council Press, Kabha-Aye, followed by the reference numbers to the VRI edition in brackets. According to the Nikāyas and Volumes, the numbers 1, 2, 3 etc., are given for detailed study.
以下參考的書籍、引文,摘錄自「佛教評議會出版社」(Buddha Sasana Council Press)所出版的佛教第六次集結緬甸文版巴厘經典和注釋之參考編號。括弧內則是內觀研究所(VRI)版,並附經卷序號以供詳細研讀之需。
Yathā yathā hi’ssa r³pam suvikkhālitam hoti nijjaµam, suparisuddham, tathā tathā tadārammanā ar³padhammā sayame’va pākaµā honti. Visuddhimagga, 2.225 [VRI 2.669]
Evam suvisuddhar³papariggahassa panassa ar³padhammā tihi ākārehi upaµµhahanti phassavasena vā vedanāvasena vā viññānavasena vā. Visuddhimagga 2.226, 224 [VRI 2.670]
Idha pana bhagavā ar³pakammaµµhānam kathento vedanāsisena kathesi. Sakkapañha-Sutta, Digha-Nikāya Aµµhakathā 2.315 [VRI 2.359]
Pañcakanga-Sutta, Samyutta-Nikāya 2.423, [VRI 2.4.267] Aµµhasata Sutta 429 [VRI 2.4.270]
Yam kiñci vedayitam, tam dukkhasmim. Rahogata-Sutta, Samyutta-Nikāya 2.417 [VRI 2.4.259] Dukkham eva hi sambhoti, dukkham tiµµhati veti ca; naññatra dukkha sambhoti, naññam dukkha virujjhati. Vajira Sutta, Samyutta Nikāya, 1.137
Phassasamudayā sabbe dhammā, vedanāsamosaranā sabbe dhammā, samādhippamukhā sabbe dhammā. M³laka-Sutta 2, Anguttara-Nikāya 3.153, 341 [VRI 3.8.83]
Kulumbika puttatissa, Majjhima-Nikāya-Aµµhakathā 1.238 [VRI 1.106]; Digha-Nikāya-Aµµhakathā 2.330 [VRI 2.373] Visuddhimagga 1.46 [VRI 1.20]; Mahā Theras bitten by snakes, Majjhima-Nikāya-Aµµhakathā 1.82 [VRI 1.24]; Anguttara-Nikāya 2.134 [VRI 2.4.42]
Mahā Thera who contemplates his colic until the protrusion of the intestines, Majjhima-Nikāya-Aµµhakathā 83; Vibhanga Aµµhakathā 251; Digha-Nikāya-Aµµhakathā 2.364; Mahā Thera attained Arahatship while being eaten by a tiger, Majjhima-Nikāya-Aµµhakathā 1.238; Digha-Nikāya-Aµµhakathā 2.340; Pitamalla Mahā Thera attained Arahantship while being pierced by a spear, Majjhima-Nikāya-Aµµhakathā 1.239; Digha-Nikāya-Aµµhakathā 1.239 etc.
Dhammapada-Aµµhakathā 1.141 [VRI 1.20], Sāmāvati-vatthu
Tam vedanam abbhohārikam katvā m³lakammaµµhānam sammasanto arahattam eva ganhāti- Samyutta-Nikāya-Aµµhakathā 2.272 [VRI 2.3.79]. Vedanā vikkhambhana, Digha-Nikāya-Aµµhakathā 2.163 [VRI 2.198]; Sāratthaµikā 1.28
Bojjhanga-Sutta, Samyutta-Nikāya 3.58, 71 [VRI 3.5.978]; Samyutta-Nikāya-Aµµhakathā 3.185 [VRI 3.5.368]; Udāna, tha 55 [VRI 45]
Puggalapaññatipāli, 116 [VRI 16]; Puggalapaññati Aµµhakathā 3.37 [VRI 16]; Anguttara Nikāya Aµµhakathā 3.149 [VRI 2.7.16]; Samyutta Nikāya Aµµhakathā 1.168 [VRI 1.1.159]; Patisambhidā Aµµhakathā 1.39 [VRI 1.1.36]
Uttiya Thera Gāthā, Vimānādi, 226 [VRI Theragāthapāli 30]
Aghajātassa ve nandi, nandijātassa ve agham. The one replete with dukkha feels pleasant; the one replete with pleasantness attains dukkha. [VRI Samyutta-Nikāya 1.1.99]
Sukhāya vedanāya rāgānusayo (anuseti) pahātabbo. Dukkhāya vedanāya paµighānusayo (anuseti) pahātabbo. Adukkhamasukhāya vedanāya avijjānusayo (anuseti) pahātabbo. Samyutta Nikāya 2.407, 410, Pahāna Sutta, Salla Sutta.[VRI 2.4.24,254]
Yo sukham dukkhato addakkhi, dukkhamaddakkhi sallato; adukkhamasukham santam, addakkhi nam aniccato. Sa ve sammaddaso bhikkhu, parijānāti vedanā. Daµµhabba- Sutta, Samyutta Nikāya 2.409 [VRI 2.4.253]
Salla Sutta, Samyutta Nikāya 2.409, 410 [VRI 2.4.254]
Sukhā vedanā µhitisukhā viparināmadukkha, Majjhima Nikāya 1.337 [VRI 1.465]
Dukkhasamphassesu yeva kāmesu sukham iti viparitasaññam paccalatthum. Māgan¹iya Sutta, Majjhima Nikāya 2.175 [VRI 2.214]
Visuddhimagga 2.293[VRI 2.763-765]
Kimatthiya Sutta, Kimatthiya Brahmacariya Sutta, Samyutta Nikāya 2.350, 449 [VRI 2.4.152, 317]
Dhammapada Gāthā, 354 [VRI 354]
Suññāgāram paviµµhassa, santacittassa bhikkhuno; Amānusi rati hoti, sammā dhammam vipassato. Dhammapada, 373 [VRI 373]
Tasmātiha te evam sikkhitabbam, āturakāyassa me sato cittam anāturam bhavissati ti. Nakulapitu Sutta, Samyutta Nikāya 2.2 [VRI 2.3.1]; Samyutta Nikāya Aµµhakathā 2.236 [VRI 2.3.1]
Adukkhamasukhā pana duddipanā, andhakārena viya abhibh³tā... nayato ganhantasseva pākaµā hoti. Digha Nikāya Aµµhakathā 2.315 [VRI 2.359]; Majjhima Nikāya Aµµhakathā 1.282 [VRI 1.113]
Sankhārupekkhāñānakathā, Visuddhimagga 2, 291-308 [VRI 2.760-804]
Dukkhi sukham patthayati,
Sukhi bhiyyopi icchati;
Upekkhā pana santattā,
Sukha’micceva bhāsitā. Visuddhimagga 2, 203 [VRI 2.644]
Suññamidam attena vā, attaniyena vā, (dvikotika.
1. Nāham kvacani, kassaci, kiñcianatasmim.,
2. Na ca mama kvacani, kismiñci, kiñcanatatthi, (Catukoµika)
Majjhima Nikāya 3.51 [VRI 3.69-70]; Majjhima Nikāya Aµµhakathā 4.42-3 [VRI 3.70]; Visuddhimagga 2.291[VRI 2.760]
1. There is no concept of ‘I’ in any place, at any time or in any phenomena. There is no ‘I’ which anyone pays attention to. It is apart from ‘him’.
2. There is no concept of ‘he’ in any place, at any time or in any phenomena. There is no ‘he’ which anyone pays attention to. It is apart from ‘I’.
Dhutangadhara, Digha Nikāya Aµµhakathā 2 [VRI 2.290], Sakkapañha Sutta [VRI 2.344 ādayo]
Paccanika’midam hoti, sabbalokena passatam. Yam pare sukhato āhu, ta’dariyā āhu dukkhato, Yam pare dukkhato āhu, tadariyā sukhato vid³. Paµhamar³pārāma Sutta, Samyutta Nikāya 2.342 [VRI 2.4.136]
Nāham, bhikkhave, lokena vivadāmi; lokova mayā vivadati. Na, bhikkhave, dhammavādi kenaci lokasmim vivadati. Puppha Sutta, Samyutta Nikāya Aµµhakathā 2.113-4 [VRI 2.3.94]; Mulapannāsa Aµµhakathā 1.378 [VRI 1.200]
Sāmagāma Sutta, Majjhima Nikāya 3.33 [VRI 3.41]; Majjhima Nikāya Aµµhakathā 4.21 [VRI 3.41 āday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