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學禪修者在領受上師指導之後,回到家想好好練習禪修時,往往會發現:在上師處靜坐時的平靜不見了,代之而起的是不能自主的昏沉和散亂。這時,只要不放棄,繼續讓心放鬆、覺知一段時日,你便開始能分辨出散亂、無散亂的差別。
有時,你能做到身、心放鬆,因而對自己的努力感到滿意。有時,則因妄念、煩惱有增無減而心生懊喪:“之前不是坐得好好的嗎?怎麼近來愈坐愈差呢?”其實,這是很好的徵兆,你進入了第一階次的禪修經驗——瀑布經驗。這時的妄念就如同從山壁上沖刷而下的瀑流,力量很大。這就是為什麼你會覺得妄念、煩惱反而有增無減。其實,是禪修使你的心變得較為清明,覺照力增強所致。比如:剛注入河流的水往往十分混濁,因此你不知道河中有魚。當泥沙沉澱、河水變得較清澈時,你才發現河中竟然有那麼多魚。並不是魚增加了,而是水變清了。我們無始以來矇昧的心,今因禪修而變得清明,故能見諸妄念。
這是大多數人會經歷的經驗,當然也有些人是從一開始習坐,心就相當平和、穩定。
你若能持續禪修,漸漸地便會進入另一階次的經驗——河流。當水從山壁以「瀑布」的形態沖刷而下,成為奔竄於山麓的「溪流」之後;一旦進入谷地,它就成為較穩定的「河流」——雖然偶遇大石,仍會迴旋、動盪,但已具相當的穩定性。此時,心變得更為平和、開放、寬廣,也更加堅毅、調柔。雖然偶爾也會激起妄念、煩惱,甚至不想靜坐;但這時,禪修已然成為心的習性。
經由持續的禪修,你終能達到如無波大洋的境界。此時,你的心已離一切散亂,達到完全的平和、穩定。心是如此自主、調柔,因此從早到晚無論做什麼,心皆能自然安住其上。身、心也會生起所謂「調柔之心的喜悅」——身體感到極至的輕靈,心也不再有任何的痛苦、遍滿著喜樂。
這時,由於心已達到相當的靜定,心本具的功德便開始顯露出來——某種限度的開顯。比如:產生一些世俗(不究竟)的神通,像是一些異常的洞察力——能透悉他人的心念、能見過去生與未來世、能見肉眼所不及的遙遠事物或望穿數重山外的景物、神奇變化身形、示現神績…等。
在擁有這般神通的同時,你也面臨極大的危境——你可能因而自命不凡、心生驕慢。你也可能想利用神通來獲取名、利,而名利最易遭致毀傷。你若予以反擊,便悖離了正法,稍假時日,便會為魔所牽,因而投生地獄道。因此在藏傳佛教裏,我們謹守:未達究竟覺證前,不顯露神通的誓句(如同三昧耶戒)。
其實,就覺悟之道而言,神通不僅無足輕重,還可能成為障道因緣。它既不能助你轉化煩惱、我執、迷惑,也無助於了悟法性、出離輪迴。
一旦發現自己有了通力,除了可以向上師稟報之外,應將它完全隱藏起來,切莫當眾炫耀。例如:嘉瓦喇嘛,一位能自主選擇以人身轉世的菩薩,他當然具足神通。當他談到自己時,又是怎麼說的?“我只是個佛教比丘”、“我只是個凡夫,沒什麼了不起,也不會神通”。有一回他去臺灣,有一群人去拜見他。他們認為嘉瓦喇嘛必定具備遍知的通力,便請求他顯露一點神通。他說:“我沒有任何神通,我還長了牛皮癬,成天癢得不得了。我若真是個遍知者,怎會不將它處理掉?你們難道沒看到我坐在這兒,就像只猴子,動不動就搔搔臉?我有自己都治不好的病呢!”
一切眾生皆具佛性,能開顯無量功德。然而在我們尚未培具足以認出心性的智慧之前,佛性的功德依然隱而不顯。其間,我們或因修止而開顯了部份明覺功德,因而生起神通;但這並不意味我們已了悟心性,也未必即是佛弟子。只能說斯人已熟諳專注、覺知之道。比如:太極拳是藉由身體的運動來培養心的專注力,練到純熟之境時,也能獲得真正的力量。但這只表示他的心已入趨平靜,生起了一些功德;並不表示他已了悟心性或是個修持佛法的人。
以上是針對修止可能產生的經驗所提出之忠告。
禪修中的二種經驗:粗糙之境 & 平和之境
隨著禪修的進展,你可能會經歷各種形態的經驗。在藏傳佛教,我們並不以一般人認為的高、低來作為經驗的量尺,而是以粗糙、平和為區別。但別望文生義,以為粗糙之境便遜于平和之境。二者並非孰優、孰劣,只是類型不同而已。
所謂的平和之境可分為三種:喜樂、清明、無念。
禪修中,有時身、心都經驗到極度的喜樂,有時心則清明到甚至可以透視牆外的事物,有時心中如無雲晴空般地空無一念。此三種境界有時是以交替的方式生起,有時也可能在你沉醉其境時,頓然消失,代之而起的是強烈的忿怒情緒。
這時,你往往會眷戀先前的美妙經驗,渴望重返彼境。然而,相反地,你經歷到的往往是另外二種經驗——昏沉、掉舉,所謂的粗糙之境。
在掉舉經驗中,你會生起許多的意念,尤其是忿怒、驕慢之念,並感到心煩意亂。
在昏沉經驗中,你則處於完全麻木不覺的狀態。這時,你可能覺察不到有什麼念頭,因為了無清明可言,而且還不時睡著。
其實,掉舉、昏沉都是很好的禪修徵兆,可以說與喜樂、清明、無念等平和之境不相上下。傳統上甚至認為:若能在粗糙之境中持續修下去,所得的利益會比平和之境中的持續修持來得更大。只要你能不斷修持下去,最後終會入達平穩之境——無波大洋的境界,心中已了無起伏、動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