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發菩提心文講記 下
勸發菩提心文講記 下
演培法師釋
【風火交煎,神識於中潰亂;精血既竭,皮肉自外乾枯。無一毛而不被針鑽,有一竅而皆從刀割。龜之將烹,其脫殼也猶易;神之欲謝,其去體也倍難!】
生命自入胎來,無一刹那暫停,而不趣向死亡。所以可說生的開始,就是死的開始,生死猶如形影一樣的不相舍離,什麼時候一息不來,什麼時候便成永訣!但死的時候又是怎樣的?這幾句文,就是描寫人類于死亡邊緣時的種種苦況,可見死不是很安然而是很痛苦的!
‘風火交煎’,形容死時的寒熱相迫。風與火,是四大中的二大,其性雖都是向上的,但火是分化的,具有離心的功能;而風是輕動的,具有變動的功能,火猛風鼓,相互交煎,時臨死亡的人,平時如沒有相當佛法上的修持工夫,必然就會‘神識於中潰亂’。意即顯示這時,神志昏迷,心識混亂,沒有辦法把持得住自己這念心,對於什麼自然模糊起來。在平時,我們的眼識能分辨人物,我們的耳識能辨別音聲,但當死時,由於四大分張,風火交煎的關係,神識就隨之崩潰而呈混亂狀態,聲音入耳既不能辨別,人物現前也無法辨認。同時,由於風火交煎的影響,生命體內的精血,就被煎熬得竭盡,‘精血既竭’,則表層‘皮肉’,當然也就‘自外乾枯’,不再如生前的光澤滋潤。這從現實世間,我們明白見到,不特臒者死時乾枯,有很多肥胖的人,到了死時,不是變成骨瘦如柴,就是將人縮短成為嬰兒一樣大小。這因風鼓動火,火乘勢而熾然,身上的水份,自然被蒸發,而變為乾枯了。
還有,人當臨命終時,由於四大分離,其痛實在是不堪言狀的,勉強的說:其時生命體上,沒有一根毛孔不感到似被針鑽一樣的難受,所以說:‘無一毛而不被針鑽’。同時,人的生命體上,是有很多竅穴的,如頭面的七孔,或身上的九孔,乃至體內骨骼相接之處,都是竅穴。可是當你命終之時,你將感到全身竅穴,沒有一竅不似被刀割一樣的難受,所以說:‘有一竅而皆從刀割’。針鑽刀割,都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的。所以每見世間的人們,稍微被針刺了一下,或者被刀割了一點,立刻呼痛不已,何況一毛一竅,都被針鑽刀割?當更苦痛不堪!所以一個人死時,的確是很苦的。因而佛在每部經中,都痛切的告誡吾人,死苦是怎樣的慘烈!再以烏龜脫殼的譬喻,來與人死神識離體作一比較。如將烏龜置於熱鍋裏烹煮,當它煮熟時,龜殼就脫落,雖說龜殼在煮熟時才能脫落,但還是比較容易的,所以說:‘龜之將烹,其脫殼也猶易’。可是,如果一個人死時,神識離去人的軀殼,比烏龜脫殼倍加困難,所以說:‘神之欲謝,其去體也倍難’。這裏說的神識,就是八識中的第八阿賴耶識。根據唯識學說:人在入胎時,第八阿賴耶識首先而來,人當臨終時,第八阿賴耶識最後離體。在第八識將離而未離時,瀕於死亡邊緣的人,真是極其痛苦的。其痛苦的程度,遠勝於活龜的脫殼。因人類的情識,較之其他眾生更為旺盛,加以一向執持生命肉體執慣了的,現在忽然要精神與肉體分離,自然是苦不堪言的。
複次,人當死時,或對其生平辛苦積聚的財產難舍,難舍仍得要舍;或對其最極親愛的眷屬難離,難離仍得要離;或對其他最極友愛的朋翼難分,難分仍得要分;或對其現實生命體不願放棄,不願放棄亦得放棄,再加上臨命終時,備受種種的憂苦,所以死苦是相當慘重的!
【心無常主,類商賈而處處賓士;身無定形,似房屋而頻頻遷徙。大千塵點,難窮往返之身;四海波濤,孰計別離之淚。峨峨積骨,過彼崇山;莽莽橫屍,多於大地。向使不聞佛語,此事誰見誰聞?未睹佛經,此理焉知焉覺?】
以身心說:我們的一顆心,看似屬於自己,而實無有一定的主宰,亦即自己絲毫做不得主,所以說:‘心無常主’。為什麼會如此?因它常隨境轉,攀緣六塵境界,時時刻刻的在東奔西馳,不是心猿意馬,就是妄想紛飛;好似做生意的人,出外貿易,處處奔走,沒有一時一刻的暫息,所以說:‘類商賈而處處賓士’。嚴格說來,吾人的一念心,實在難以駕馭,完全不聽招呼。不說是通常的人,即平時對佛法有相當修持的人,想要把心一直系於一處,亦是不容易做到的。不過兩者之間亦略有所區別:通常一般對佛法沒有涉獵過的人,他(她)們對自己的心是蒙然不知的,而曾在佛法上用過工夫的人,就可發現這顆心的如同野馬,無法予以馴服的。你要它停在這個境界上,它非要跑到那個境界上去,你要它就留在那個境界上,它卻又飛回這個境界上來,真如商人為了商務利益,到處勞碌奔波不息,沒有片刻得以安定的。
再說我們這個身體,亦不能永遠保持定形,如說於所得身不可保信,因為不斷的捨身,就不斷的改變身形。且以人類來說:今生是個人形,來生未必是人。人是立體直行的,改頭換面以後,可能成為橫行的旁生。即或來生仍舊重來人間做人,但又未必能保持今生或男或女的原來性別。換句話說:原來是男性的,可能變易而為女性,原來是女性的,可能變易成為男性。若以六道輪回來說,更未必能保持人的身形,或上升而為天身,或下墮而為龍身、虎身等,同樣是改形易報的。所以說:‘身無定形’。如我們所居住的房屋,忽而是高樓大廈,忽而是蓬門蓽戶,時時總在搬動,不得常住在同一房屋中,所以說:‘似房屋而頻頻遷徙’。頻頻,是常常的意思。
眾生從無始來,在生死輪轉中,所受生死,不知經過幾千萬遍,每受一次生死,就換一次身形,所換身形,當然也就不知有了多少。如將三千大千世界,磨成一粒粒的微細塵沙,然後再以一粒微塵之點灑下,將所有塵點都逐一灑完,諸位想想,如是塵點,當然是很多的,就以這麼多的塵點來推算,一個塵點一個身體,也難以窮究我們在六道中往返的身體之多少。所以說:‘大千塵點,難窮往返之身’。再以四大海的水量來說,一點一滴的水份,其數之多,也不是我人所能測算得出的。當知眾生從無始來,捨身受身,往返六道,生離死別,所流下的傷心之淚,其淚水較之四大海水,更有過之而無不及,根本沒有哪個能算出其淚水多少的。所以說:‘四海波濤,孰計別離之淚’?
峨峨,是高聳貌,形容山的崇高。眾生從無始來,在生死流轉中,生了又死,死了又生, ,每, 受一次生死,就留一堆屍骨,如果將這屍骨堆積起來,可以超過那最高的山,所以說:‘峨峨積骨,過彼崇山’。依佛經說:在我們現所居住的這個世界,其所最高的山,無過於須彌山,亦即一般說的喜馬拉雅山,此山的確沒有一山可以比得上其高的,但是我們生生世世的屍骨,堆積起來可以超過須彌山。諸位想一想看:我們所受生死之身,如何眾多?莽莽,是草盛貌,形容草的眾多。眾生從無始來,在生死中流轉,每經一番生死,即有一個屍體,其生生世世橫倒下來的屍體,當比大地還要多,如果一個個的屍體排列起來,盡大地亦容不了,所以說:‘莽莽橫屍,多於大地’。
如上所說的種種事實和情形,都是佛在經中明白告訴我們的,為佛弟子的我們,聽了佛陀的這些開示,當然會由衷的信受。然而世間一般的人,多是愚癡無知的,特別是注重眼前事實的科學研究者,不論做什麼,都要有事實證明,才肯相信,而不求在理論上加以推想。在這世界上的各個宗教及各種思想,除非斷滅論者,沒有不信生死流轉的,沒有不信六道輪回的,沒有不信三世因果的。因為這也是世間的事實,我們雖看不見,但在佛菩薩的眼光中,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佛以其所見的事實,如實的講給我們聽,絕對不是欺騙我們的。一‘向’以來,假‘使不聞佛’的‘語’言教導,試問‘此事誰見誰聞’,設若從來‘未睹佛經’,試問‘此理焉知焉覺’?是以聞佛語閱佛經的人,對佛所說如上的一切,不能不承認是真實不虛的,更不能不深信不疑。
【其或依前貪戀,仍舊癡迷;只恐萬劫千生,一錯百錯,人身難得而易失,良時易往而難追。道路冥冥,別離長久,三途惡報,還自受之,痛不可言,誰當相代?興言及此,能不寒心?】
眾生在生死中流轉不息,根本不出無明與貪愛的兩大動力在推動,如說:‘於無始生死,無明所覆,愛結所系,長夜輪回,不知苦之本際’。又說‘無明為父,貪愛為母’,共成此有情的苦命兒。所以眾生從無始來,任憑經過多少生死,而實全由貪癡所致。貪癡兩根繩索不斷,生死永遠不能了脫,因而要想了生脫死,首要而唯一的課題,是運用智慧刀,斬斷貪癡繩索,以解放被束縛的身心。假如我們現在對生死輪回深信不疑,而仍如過去那樣的貪戀世間的一切,或仍舊像以前一樣的癡迷不悟,那就大錯特錯,所以說:‘其或依前貪戀,仍舊癡迷’,則問題就重大。怎樣重大?‘只恐’要經‘萬劫千生,一錯百錯’的難以出離這生死的牢獄了。以做人說,一錯再錯,前途是不堪設想,何況生死大事?怎可一錯百錯?我們不想出離生死便罷,如果真的想要出離生死,就要步步踏實的依照佛法去做,以期解決生死的根本,設若仍然一錯再錯甚至百錯,你怎麼能跳出生死輪回?
經中常說:‘失人身如大地土,得人身如爪上塵’。如爪上塵的‘人身’,是‘難得而易失’的,必須緊緊的抓住這一生的人身,利用這難得的人身來修學佛法。假定不是如此,等到失去這可貴的人身,任你怎樣追悔也來不及了,所謂:‘一失人身,萬劫不復’,就是這個意思。現有這個人身,似乎不覺希奇,到了人身失去,你就知道這仍是很可貴的,所以應該好好保持這個人身。不但寶貴的人身難得,就是良好的機緣亦難遇,因而在這世間做人,更應把握大好時光,尤其是良時,更應珍惜它。實際說來,時間的本質,沒有什麼良與不良的差別,其差別在於我們能否善加運用而已。在整個人生歷程中,如能好好的利用時間,那時間就受我所支配,當知善用時間,時間就成良時。不然,讓時間在我們面前,悄悄的溜了過去,則一生的大好時光,就將被我們糟蹋殆盡。
本文說良時,還含有一特殊的意義,即本來沒有聽聞佛法的我們,如今幸能碰到聽聞佛法的機緣,而此聞法機緣就是良時,應知它的可貴而予以重視。當知‘光陰一去不復返’,要想追回來是不可能的。誠如古代伊朗一位學者說:‘時間逝去不可追,機會錯過不可追’,這實在是至理名言,值得我們重視的。所以在這世間做人,不但應珍惜光陰,且還要重視機緣,尤其對人生有莫大轉捩點的良好時機,更應不可忽視。文中說的‘良時易往而難追’,正是指此。
‘道路冥冥’,指死後的九泉路上,是杳杳冥冥的昏暗無光。且一旦墮入了惡趣,要想再回復到人身,那將是遙遙無期,不知要經過多少時間,所以說:‘別離長久’。生前不管是怎樣的恩恩愛愛,到此都將完全成空,根本是就什麼都不是你所有的了。同時,你不墮入三惡道便罷,如墮入了三惡道,其所有一切痛苦,還當自己去承受。所以說:‘三途惡報,還自受之’。所受三途惡報的痛苦程度,不是人間語言可以表達的。且你所受的那痛苦,沒有任何人可以代替得了,即使大慈大悲的佛陀,怎樣有心代你受苦,結果仍是代替不了的。當知佛力固然不可思議,眾生業力亦複不可思議,所以佛也難以救拔。大力的佛陀,尚且不能代替,更有什麼人可以相代?所以說:‘痛不可言,誰當相代’?
自作自受,‘興言及此’,我人‘能不寒心’而有所警惕嗎?真的什麼都可能有人相代,唯有痛苦,特別是生死大苦,絕對無人可以替代的。獅子峰和尚對這有痛切的教誡道:‘縱使妻兒相惜,無計留君;假饒骨肉滿前,有誰替汝?生者空自悲啼痛切,死者不免神識賓士。前途不見光明,舉眼全無伴侶。過奈何岸,見之無不悲傷;入鬼門關,到此盡皆淒慘’!
【是故宜應斷生死流,出愛欲海,自他兼濟,彼岸同登,曠劫殊勳,在此一舉。是為發菩提心第六因緣也。】
關於生死苦,省庵大師在前,已為我們詳析。現在大師再為勉勵我們,希望我們出離生死苦海。‘是故’兩字,是承上啟下之詞。謂因生死有如是苦患之故,在生死中流轉的我們,得遇遠離生死的法門,‘宜應’怎樣的來截‘斷’生生不已的‘生死’狂‘流’,而求‘出’離‘愛欲’的苦‘海’。生死之流,怎樣始能截斷?唯有修學如來的正道,運用這個正道堤防,來堵塞生死狂流的奔放。愛欲之海,怎樣始能出離?唯有駕駛般若的舟航,運用這個般若舟航,將我人運出愛欲的苦海。如是,不但使自己得利益,亦複令眾生得利益,所以說:‘自他兼濟’。不但使自己出生死的此岸,登涅槃的彼岸,亦複令諸眾生,出生死的此岸,登涅槃的彼岸,所以說:‘彼岸同登’。自他兼濟也好,彼岸同登也好,都要運用智慧的觀照,照了一切諸法的本性空寂,不再顛倒癡迷,不再愛著諸法,自然就可斷生死流,出愛欲海了。是以曠劫以來所欲建立的功勳,無有超過這樣殊勝而崇高的功勳,而此‘曠劫’莫大‘殊勳’,不是在於別處,即‘在此’念生死苦的偉大‘一舉’,‘是為發菩提心’的‘第六種因緣也’。
尊重己靈發菩提心
【雲何尊重己靈?謂我現前一心直下與釋迦如來無二無別,雲何世尊無量劫來早成正覺,而我等昏迷顛倒尚做凡夫?】
這是發菩提心的第七種因緣,亦即尊重己靈發菩提心。‘雲何尊重己靈’?這是征問。己靈,依文直解,就是人人各自所有的性靈。如從深一層的意義來說,就是佛法中所說眾生本具的佛性。根據大乘佛法說:‘一切眾生皆有佛性’;根據小乘佛法說:‘一切眾生有解脫分’。人人既有解脫分,又各具本有佛性,怎能不自我尊重?如能自覺人格的尊嚴,而又能自尊自重的話,那就不應該自暴自棄的自甘墮落。
當知‘我’人‘現前’的‘一’念‘心’,並不是虛妄分別的妄想心,而是靈靈不昧,了了常知的清淨真心,‘直下與釋迦如來’所有妙淨明心,是‘無二無別’的。既是心佛無有差別,理應‘彼既丈夫我亦爾’才對,‘雲何’釋迦‘世尊’於‘無量劫來’,已‘早成’等‘正覺’,‘而我等’卻在‘昏迷顛倒’中,‘尚做’一個苦惱的‘凡夫’?這不是感到很慚愧嗎?可是在此有個問題需要解決的,即我們既是苦惱凡夫,為什麼又說與佛無二無別?這可用天臺家的六即佛來解釋:無量劫來早成正覺的釋迦如來是究竟佛,自從無始直至今日尚沉淪在生死苦海中的顛倒凡夫所以亦稱為佛,那是約理即佛說的。
我們既是理即佛,當然不過在理性上與佛相等。如我現在向諸位說:‘你們都是佛’,諸位是不是就是佛?當然還是凡夫不是佛。既是凡夫又為什麼要稱諸位是佛?諸位聽說自己是佛,已不是理即佛而躍升於名字即佛了,但亦不過是名字即佛而已,離開究竟即佛還差得很遠。從此更進一步,必須經過觀行、相似、分證的各個階段,然後到達究竟即佛的果位,才真正的與佛平等。所以這裏說的與佛無二無別的平等,是約理性的意義上說,若以功行及時間來說,我們與佛有著天淵之別,根本沒有比較的餘地。不要一聽到說是佛,就以為自己真的是佛。
凡夫之所以昏迷顛倒,除了不肯自信具有佛性外,其他如無常計常,無我計我,不淨計淨,非樂計樂等,亦屬昏迷顛倒。還有如第六因緣中說的以怨為親,以親為怨等等,同是昏迷顛倒。總之,凡夫的顛倒,不一而足,說不能盡。所以,我們如真能體認到在生死沉淪中的苦楚,而對無量劫前早已成佛的佛陀,午夜夢回時,捫心想一想,當會痛哭流涕,滂沱不已!昏迷顛倒的凡夫,不但還沒有成佛,且被生死緊緊的系縛著不得解脫,致勞釋迦世尊不得不倒駕慈航示現人間,苦口婆心的為度化我們而說法。如簡單的說:佛與凡夫的區別,只在悟與迷上,覺悟即是佛,癡迷即凡夫。如今,我們修學佛法的目的,旨在求得轉迷開悟而已。
【又佛世尊則具有無量神通、智慧、功德莊嚴,而我等則但有無量業系、煩惱、生死纏縛。心性是一,迷悟天淵,靜言思之,豈不可恥?】
此文仍以凡聖對照而說:‘又佛世尊則具有無量神通、智慧、功德莊嚴’。神通,是變化自在義。如經中說的‘身上出水,身下出火,履水如地,履地如水’,就是顯示神通的變化無窮,自在無礙,而這自在無礙不是解脫是什麼?因為解脫的意義,亦即不受任何阻礙與束縛的。所以無量神通,就是佛陀三德中的解脫德,而解脫德是對照凡夫業障系縛說的。
又佛世尊具有無量智慧,智慧即般若,是佛三德中的般若德。凡夫因有煩惱的蓋覆,般若智慧沒有辦法現前,一旦消除了蓋覆的煩惱,般若智慧立刻現前。因為如此,所以般若德是對照凡夫煩惱障而說的。講到佛的智慧,主要的有兩種,就是權實二智。權智是照事的,而事無不周遍;實智是照理的,而理無不明徹。二者皆屬般若德。
又佛具有無量功德莊嚴,即以種種功德,莊嚴如來法身。如來法身是由無量功德之所莊嚴的,所以這是佛陀三德中的法身德。眾生既具佛性,當亦具有法身,但眾生分上的法身,如天臺家說的是素法身。素即樸素無華的意思。凡夫本具法身,因為沒有種種修德去點綴莊嚴,所以特別顯得那麼樸素,倘若經過無量功德之所莊嚴,那就如同如來所成就的法身。
反過來看看,‘而我等’眾生,不但沒有無量神通,‘則但有無量業系’;不但沒有無量智慧,而所有的只是無量‘煩惱’;不但沒有無量功德莊嚴,而所有的只是無量‘生死纏縛’。業系煩惱、生死纏縛,歸納起來說,就是眾生所具有的惑、業、苦三障。
無量業系,是指眾生所作的或善或惡的諸有漏業,因為所造的業有無量無邊的那麼多,所以說為無量業系。業乃人生的活動力,不論我人有什麼活動,而活動的結果,是對人有益的,抑對人無益的,都留下一種殘存的勢力,感發將來或苦或樂的果報,是為業力。這個業力,如同繩子,能系縛眾生在六道中受苦,不能得到身心的自由解脫,所以稱為業障。而這業障是對佛陀的解脫德說的。無量煩惱,是指眾生所有的各式各樣的不同煩惱,在小乘說有見思二惑。見惑以惡見為主體,作種種不正當的推度,而在生命體上,執有實在自我,或妄執生滅、斷常、一異、來去等,而障於見道的悟證四真諦理,詳分有八十八使,稱為見惑。思惑是凡夫所有的各種思念,於客觀的事物上,生起貪嗔癡等的惑染,而障于修道的思惟觀照,詳分有八十一品,稱為思惑。煩惱有發業潤生的功能作用,以致系縛有情,流轉三界五趣,出生入死,以障涅槃真理的證得。而這惑障,是對佛陀的般若德說的。無量生死纏縛,是指眾生在生死中所受種種苦果,亦名苦障,亦名報障。眾生由業的牽引,被牽到這世間來,不論是生命自體,不論是所處環境,都不如所想像的那樣理想,而有種種苦痛纏縛著我們,使我們時時感受到透不過氣來。諸如通常說的三苦、八苦、無量諸苦等,無一不在逼惱著我人身心。所以真正說來,三界一大整體,無非是一苦海。經說:‘三界無安,猶如火宅’,真是一點不錯。而此苦障,是對佛陀的法身德說的。
在這樣的對比下,凡夫的三障,如來的三德,是有很大差別的。我們如要轉三障而成三德,須要依照如來所指示的去如法修習,然後才能斷除三障完成三德,而達到與佛無二無別的平等地位。
我們的‘心性’,與佛原來‘是一’樣的,佛是這樣的一個自性清淨心,我們亦是這樣的一個自性清淨心,可是凡夫在‘迷’,諸佛在‘悟’,卻有著「天淵’之別。凡夫之所以為凡夫,就在一個迷字,諸佛之所以為諸佛,就在一個悟字。僅這麼一點差異,致使佛與我們,好像相隔甚遠,如果‘靜言思之,豈不’感到‘可恥’?稍為有點血性的人,一想到佛已成正覺並具足三德,而自己尚在輪回中具足三障,世間羞恥之事,更有什麼過於此者?是以生而為人,應該自尊自重,不應自暴自棄,如果自暴自棄,自甘墮落而缺乏自拔的向上心,不論出於什麼理由,是都不能予以原諒。因為我們本有解脫之分,本來具有佛性,能本尊重己靈的方針做去,終有超脫的一天。
【譬如無價寶珠,沒在淤泥,視同瓦礫,不加愛重。】
這是譬喻:眾生本具的清淨‘心性’,‘譬如’那‘無價寶珠’,眾生現有的煩惱活動,譬如那污穢的淤泥。無價寶珠埋‘沒在淤泥’中,把它‘視同瓦礫’一般,根本‘不’知‘加’以‘愛’惜珍‘重’,你說錯誤不錯誤?一般人只知這是錯誤,而不知自己本具的心性,被埋在煩惱淤泥之中,甘作生死凡夫,終日妄想分別,不加尊重己靈,不努力的去求解脫,不精進的悟證佛性,是個更大的錯誤。
【是故宜應以無量善法,對治煩惱。修德有功,則性德方顯。如珠被濯,懸在高幢,洞達光明,映蔽一切。可謂不孤佛化,不負己靈。是為發菩提心第七因緣也。】
總括以上所說,既是人人具有佛性,‘是故’現在做人,而又遇到佛法,‘宜應以無量’的‘善法’去‘對治’一切的‘煩惱’。發心修學佛法,首先唯一課題,就是對治煩惱。因眾生所以在生死中流轉,是由於業力的牽引,而成業力的魁首,則是不斷搗亂的煩惱,如能消滅煩惱的搗亂,就可不再造作有漏業,沒有有漏業的推動,自然就不會去感受生死之苦。無量善法,廣言之,就是八萬四千法門。以此八萬四千法門,對治八萬四千煩惱,簡言之:就是菩薩所修的六波羅密。將這修到完滿的程度,就可將一切煩惱對治無餘。
‘修德有功,則性德方顯’,是明性修二德的關係。性德,是指佛性中本具功德,亦即所謂天然性德。許多真常大乘經典都曾說到,眾生具有如來藏性,而如來藏性中又具有恆沙功德,是以眾生的本性中,天然的具有一切功德,唯這本具的天然性德,從無始來不曾顯現,其所以未能顯現,原因在於我們未做修德的工夫。修德,就是由修一切善法而成就的功德。性德與修德的不同,前者是本有的,後者是熏集的。如不努力於後天性的修德使其有功,則那先天性的性德就不能顯現。關於性德與修德的兩個名詞,在真常系的經論中,是常常用到的。
再舉喻說:‘如’被棄沒在淤泥中的無價寶‘珠’,經人從淤泥中取出,用水加以洗濯,一旦洗濯乾淨,將這已‘被’洗‘濯’乾淨的無價寶珠,去‘懸’掛‘在’一個‘高幢’上面,然後從這皎潔的寶珠上,射出無限的光輝,遍照一切的地方,使之不但洞達明麗,且能映奪及掩蔽其他一切的光明,使一切光明在這寶珠的光耀下,相形見拙。所以說:‘洞達光明,映蔽一切’。譬如無價寶珠的本有性德,經過無量善法的修德加以洗濯磨練,於是本具性德就被開顯,而發出洞達朗徹的光明。其光不但可以照破無明黑暗,而且可以照破世間一切黑暗,普照無量無邊的世界。同時更可以說:從性德中所放出的光輝,為世間任何光明之所不及的。身為佛子的我們,知道自己本有的性靈,原來是光輝皎潔而具有天然性德,則現在如能在尊重己靈方面,做一番切實的修德工夫,那就真正‘可謂不孤’負‘佛’陀倒駕慈航的示現人間,以苦口婆心的來教‘化’我們。因為佛出人間宣說教法,就是為了化度我們的。現在照著佛陀所說的去做,當然不會辜負佛陀化世的一番慈意。同時你能真正依教修行,使自己的性靈開顯,不再埋沒於淤泥中,不但不辜負佛化,亦複‘不負’自‘己’本有性‘靈’。無始以來,我們顛倒迷惑,造業受苦,固有負于諸佛教化,實則還是有負己靈。自己性靈中的本有家珍不知受用,反而淪落為貧窮的乞者,此誠我佛所說的可憐湣者。現明己靈珍貴,以成佛為目的,‘是為發菩提心’的‘第七因緣也’。
懺悔業障發菩提心
【雲何懺悔業障?經言犯一吉羅,如四天王壽五百歲墮泥犁中。吉羅小罪,尚獲此報,何況重罪?其報難言!】
這是發菩提心的第八種因緣,亦即懺悔業障發菩提心。凡是佛教徒,對業障兩字,想來都是很熟稔的。業有善、惡、無記的三業差別,但懺悔業障所要懺除的業,是側重於罪惡的惡業說。人一旦造作了惡業,在修行的過程中,就會產生種種的障礙,使你修行沒法上路。這在上面標立十種發菩提心的因緣中,曾經簡略的講過。
我們有了罪業做為障礙時,應當怎麼辦?依佛法說:唯有運用懺悔的方法去懺悔它,使我們的心地恢復清淨,才是最適當的辦法。如要通過一條道路,而在道路的中心,有一塊大石障礙了去路,自然須先搬移這塊大石,始能順利無阻的通過。當知這阻礙道路的大石,就如吾人所有的業障。佛法行者有了罪惡的業障,不論你去走人天的道路,或者是走解脫的道路,甚至去走無上菩提的大道,都會給予你各種不同形式的障礙,使你在前進的道路上,感到有不能順利通過的困難。
業障,是人人都有的,誰也不能否認,只可說有輕重不同而已。既然人人都有業障,當你要走上菩提大道時,如不加以懺悔怎麼行?所以在佛陀的法門中,有這懺悔一門。法苑珠林說:在一類愚癡的人,常常作這樣的想:我只要不作惡,就等於行善了,還有什麼須懺悔的?世人作這樣想法的,實在不在少數。又常聽有人說:只要心好就是,何須信佛念佛?甚至還有人說:心好強如吃齋。這種說法都是錯誤的,不但害了自己,亦複害及其他是非邪正分不清的人。像這樣的人,不知他(她)的心裏有什麼在作祟,不但見人信佛持素,其心不生歡喜,不揚他人之善,而且毫無慚愧,且以這話文過飾非。
經中佛對這樣的人加以呵斥說:如說未作惡即等於行善,然則未行善是否即等於作惡?若未行善即等於作惡的理論得以成立,那未作惡即等於行善的理由自亦可以成立;設不承認未行善即等於作惡,當亦不能承認未作惡即等於行善的言說。由佛陀所啟示的這一義理,可知未作惡即等於行善之說,是絕對錯誤而不成為理由的。對這,佛再舉喻顯示說:如未作惡即等於行善,則世間豬馬牛羊等的畜類,並未去做殺害、偷盜以及其他凡是人類所常犯的罪惡,是否它們即已等於行善?假定是否定的,則一般的錯誤觀念,應該予以根絕而不稍留餘地,不然的話,大家都作這樣不正確的想法,善法還有什麼人去修?
業障既是人人都具有的,當然須要加以懺悔。‘雲何懺悔業障’?關於這個問題,先來說個故事:佛在世時,有個在俗的女子,名叫提韋,家貧且寡。既乏丈夫的慰藉,又受生活的煎迫,使她了無人生樂趣,深感自己罪業深重,以致想要走上自我毀滅之途,以為將此生命結束,一切罪障就可化為烏有,而得身心的完全解脫。
正當她在生死邊緣躊躇不決時,一個比丘來到她的面前,知道她的用意後,就為她開示說:當一頭老牛拖著車輛向前行走時,感到車的沉重困苦,乃故意想將所拖負的車子予以蹴毀,以為車被蹴毀,就可免去荷負,身心不再受苦。哪里知道,這一車子雖被蹴毀,另一新車又駕上它的項頸,且這新車上的載重,比原有的更為沉重,使其苦上加苦,始知蹴毀前車並不是解脫的辦法。
比丘所說的老牛是喻人,所拖的車是喻人的身體。世間一般愚癡的人,覺得這生命的痛苦,就想將自己的身體,予以不正當的毀滅,以為一死百了,什麼都成過去。殊不知這是絕對錯誤的。當知,這一生命結束後,由於業感的因緣,另一個新生命,立刻接續而來。而這來的新生命,是否會較過去的生命好,既沒有誰可以擔保,亦沒有誰有這把握。如此,又何必犧牲這一寶貴的生命?
比丘為提韋說了這譬喻,接著又開示她說:如天上的月亮,本來是光明的,由於烏雲的遮蔽,光明就被掩蔽了。吾人的心月,本亦光輝的,因於過去生中造業的時候,心光為不淨的罪業遮蔽,是以感受苦痛的生命。要想不受苦果,先得除去苦因,除去苦因的罪業,唯一無二的辦法,無過於至心懺悔。能夠懺悔就如炬消暗,一切的罪障黑暗,在大火炬的照耀下,自然歸於烏有。
由這比丘的啟示,我們可明確知道:在這世間做人,不怕承認有業障,只怕不懺除業障。不在這上面用工夫,而怕承認有諸業障,才是真正不可救藥的。修學佛法的人,應承認自己業障重,進而本著佛教的懺悔方法,懇切至誠的真實懺悔。
現在先來解釋懺悔這個名稱:一、懺是首意,悔是伏意。如世間的人得罪于王,乖乖的順伏不敢違逆。不逆就是伏,順從就是首。修學佛法的人亦是這樣,俯伏在三寶足下,正順于諸法道理,從此不敢再為非作歹,名為懺悔。二、懺名修來,悔名改往。謂昔日所作的惡不善法,現在開始知道它是不對的,於是對它加以鄙惡,所以名悔。至過去所棄的一切善法,現在知道是應該做的,於是願從今以後,精進勇猛的修習,所以名懺。合而言之棄往求來,名為懺悔。三、所有的眾失,將之披陳出來,所有的過咎,將之髮露出來,沒有一絲一毫的敢以隱諱,是名為懺;從此斷除相續為惡的心,舍離一切行惡的念頭,是名為悔。如是能作的心所作的惡,悉皆捨棄,名為懺悔。
懺悔,不是隨便可得的,要有適當的處所,而最理想的懺悔處,則莫過於依法性處,這是最妙最上的懺悔處,是高出一切的懺悔處。懺悔業障的行人,假定真瞭解這意思,先當求覓法性道理為懺悔處。覓得此處又當怎樣?普賢觀說:‘端坐念實相,眾罪如霜露,慧日能消除。我心自空,罪福無主,是名大懺悔,是名莊嚴懺悔,是名無相懺悔’。依法性處行實相懺,則你所觀的罪惡,就不復成為罪惡,罪惡當下就是實相,而所觀的福德,亦不復成為福德,福德當下就是實相。觀諸罪福純是實相,離實相外更無罪福,是名真實懺悔。通常說的‘罪從心起將心懺,心若滅時罪亦亡,心亡罪滅兩俱空,是則名為真懺悔’,亦是這一懺悔精神的表現。
‘經言:犯一吉羅,如四天王壽五百歲墮泥犁中’。講到罪惡,不用說,是有輕重之分的:最重的罪是四波羅夷罪,最輕的罪是突吉羅罪,亦即文中說的吉羅。突吉羅是印度話,中國譯為惡作惡說。惡作,是指身所犯的罪,惡說,是指口所犯的罪,不論身犯口犯,只要是屬吉羅之罪,都是極輕微的。以比丘言:當披衣時,應小心的披上身去,如將衣纏在頸項上,或將衣覆在頭面上,是即犯突吉羅罪。又如行路不留意自己的威儀而顯得輕浮時,是亦犯突吉羅罪。雖說行路不致影響他人,但以比丘身份來說,是不能不顧及的。還有比丘坐的姿態不端莊,同樣是犯突吉羅罪。以上所說的,都屬於身犯。至於口犯,例如比丘言談,不可輕浮戲笑,當進食時,不可含食而言,或以不如法的言語與人談笑等,都犯突吉羅罪。
犯了突吉羅罪,是容易懺悔的,只要在犯後不久,立刻向人髮露,表示懺悔一下,其罪就可消除;如果犯了而不懺悔,即以所犯吉羅小罪,將於死後墮泥犁地獄中。一旦墮入泥犁,時間是漫長的,不是短時期,出離得了的。前曾講過,四天王天的天人壽命,與人間的人壽相比較,真是難以計算。四天王天的一晝夜,等於人間的五十年。照三十日為一月計算,四天王天的一月,等於人間一千五百年。複以十二月為一年計算,四天王天的一年,等於人間一萬八千年。四天王天的壽命是五百歲,如是這樣加上去,五百年即等於人間九百萬年。諸位請想一想:犯一突吉羅罪,要受這麼長久的苦果,可不可怕?
突吉羅罪是屬輕罪,亦是平時容易忽略的,犯一‘吉羅小罪,尚獲’如此苦‘報’,‘何況’是犯‘重罪’?‘其’所得的苦‘報’,自是更加‘難言’。
講到這裏,有一問題,不妨提出討論一下:犯了吉羅小罪可以懺悔,犯了波羅重罪,是否亦可懺悔?關於這一問題,部派說法不同:有的部派認為犯了重罪不可懺悔,因為犯了重罪已失戒體,失去戒體的比丘,已失比丘的資格。有的部派認為雖犯重罪,亦可依法懺悔清淨,而成為一如法比丘。這兩種說法,在經中亦可找到根據:有的經中說是不通懺悔的,有的經中說是可以懺悔的。前者是一般所瞭解的,後者或不以為然。現在據經說明如下:一次,佛告舍利弗說:過去有一比丘,名叫欣慶,曾犯四根本戒,後來到僧團中,向眾髮露懺悔,經過九十九夜的不休不眠,至誠懇切的求哀懺悔,於是‘戒根還生,如初受戒’時一樣。由此可以證明,犯了四根本戒,仍然是可懺除的,不過要至誠真切的髮露懺悔,才得懺悔清淨,不是馬馬虎虎可以還生戒根的。
另有一部經的說法,與上所說稍有出入。佛對比丘說:犯了四根本戒,固然可以懺悔,但要在犯罪後,立刻髮露懺悔,不可稍作覆藏,如覆藏所犯的罪行,不但不可以懺除,而且還要加上一層覆藏罪。
據上所說,可知任何罪行都可懺悔,問題只在罪的輕重以及所運用的不同懺悔方法。懺悔的方式固須如法,而求懺悔的心,更須至誠懇切,如此,沒有不懺悔清淨的。
【今我等日用之中,一舉一動,恒違戒律;一餐一水,頻犯屍羅。】
‘如今我等’四眾佛子,在‘日’常雜‘用’生活‘之中’,不論‘一舉一動’,總是‘恒’常的‘違’背如來所制的‘戒律’。諸位不要以為這個說得太過,事實的確是這樣的,因為戒很微細,稍為一不留心,就與戒律相違。如有名的紫柏大師,脅不著席者四十餘年,仍然認為自己對微細戒,未能持得如法清淨,不敢為人授沙彌比丘戒,到了真的必不得已的時候,亦不過為人傳授五戒而已。又如蕅益大師,雖已受了比丘戒,後來自覺自己不夠資格做一如法比丘,而自動的退居為三歸人,後來精進勇猛的修占察懺,祈得菩薩鬮,始自署為菩薩沙彌。比丘戒是極微細的,在日常生活中,如不嚴加注意,是難以守持清淨的。太虛大師曾自謙的說:‘比丘不是佛未成’;弘一律師也自謙的說:‘就我自己而論,對於菩薩戒是有名無實,沙彌戒及比丘戒決定未得;即以五戒而言,亦不敢說完全,止可謂為出家多分優婆塞而已!這是實話。’可見如想當一如法比丘,是比當一菩薩還要難的!
不唯一舉一動,恒違如來戒律;就是‘一餐一水’亦‘頻’毀‘犯屍羅’。屍羅是印度話,中國譯為清涼,亦即戒的別名。大乘義章說:‘言屍羅者,此名清涼,亦名為戒。三業之非,焚燒行人,事業如熱,戒能防息,故名清涼。清涼之名,正翻彼也。以能防禁,故名為戒’。大智度論解釋屍羅說:‘屍羅,秦言性善。好行善道,不自放逸,是名屍羅。或受戒行善,或不受戒行善,皆名屍羅’。這樣說來,屍羅是通於一切善行的。為人能夠離諸罪惡行諸善法,自然覺得心安理得,俯仰無愧於人,當然心無熱惱,而感清涼自在;遠離穢惡,所以又名性善。
在日常餐飯茶水中,為什麼會常犯屍羅?這因在茶飯中,不能避免傷害很多的微細生物。所謂:‘佛觀一缽水,八萬四千蟲’,亦可作為于茶飯中易犯屍羅的佐證。印順導師曾說:‘受戒容易守戒難’。受戒是何等的容易?只要在傳戒的眾師前,一切應行的儀式照作一番,就算受了戒了。可是戒雖受了,要想守持清淨,卻是相當困難。所以佛說:在這南閻浮提,如有五個如法清淨比丘,正法就可住世。在末法的今日,不說要找五個如法清淨比丘是不可能,即使想找個把青年發心出家都不容易。本來,在世俗上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在佛法上說:‘人未證果,孰能不犯戒禁’?問題在於能不能改過和懺悔。‘過而能改,善莫大焉’,‘犯罪當懺悔,懺悔則清淨’。站在佛法的立場說:能不犯戒,當然是最好的,一旦犯戒,就應生慚愧心,認為這是自己的業障,時刻要求懺悔清淨。如果犯了戒,還自以為是,那就罪不容誅了!
【一日所犯,亦應無量,何況終身曆劫!所起之罪,更不可言矣。】
吾人的身心行為活動,從朝至暮的‘一日’之中,‘所犯’的各種不同罪惡,已是‘無量’無邊的那麼多,‘何況’是‘終身’所造的罪?更何況是‘曆劫’所造的罪?總說一句,在生生世世中‘所起之罪’,是不可說不可說的那麼多,所以說:‘更不可言矣’。眾生所造的罪,是沒有體積的,假使有體積的,誠如佛在普賢行願品中說,盡虛空遍法界,亦容不了所造的罪,試想罪有多少?
【且以五戒言之,十人九犯,少露多藏。五戒名為優婆塞戒,尚不具足,何況沙彌、比丘、菩薩等戒,又不必言矣。】
佛為七眾弟子制有各別不同的戒,現在‘且以五戒言之’:所謂五戒,是指不殺、不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為在家佛子所受持的戒。受五戒的人,儘管是為數不少,但‘十’個受五戒的‘人’,恐怕就有‘九’個會毀‘犯’的。能守持清淨的,真是少之又少,且對所犯的戒,‘少’有發‘露’出來,‘多數是覆‘藏’起來。‘五戒名為優婆塞近事男戒’,尚且‘不’能圓滿的‘具足’守持,‘何況’比五戒更難守持的‘沙彌、比丘、菩薩等戒’?自‘又不必言矣’!沙彌有十戒,比丘有二百五十戒,菩薩有三聚淨戒,或如梵網經中所說十重四十八輕戒,或如優婆塞戒經中所說六重二十八輕戒等。以上所說的種種戒,都是難以守得如法清淨的。尤其是菩薩戒,與比丘戒比較,大體上說,菩薩戒似不拘小節,而實際上,比比丘戒更難守持,為的是比丘戒要通過身語才算犯戒,而菩薩戒是論心的,只要心裏動了一個不正當的念頭,就算是犯戒了。以日常極平凡的事說:一個受了菩薩戒的人,絕對不可說四眾過,但放眼看去,今日受菩薩戒的人很多,能守持這條戒的人又有幾個?持戒的困難,於此可見,不過諸位不要因持戒困難以致不敢受戒,須知受戒有受戒的功德,受而能持,其功德則更是無量。
【問其名,則曰我比丘也;問其實,則尚不足為優婆塞也,豈不可愧哉!】
這幾句,又是針對出家比丘說的。‘問其名’稱,‘則’必答‘曰我’是比丘;‘問其實’際,‘則尚不足為’在家修學佛法的‘優婆塞’。如是有名無實,名實不相符合,難道不感到羞愧嗎?所以說:‘豈不可愧哉’!這種現象,在佛教中,一直是存在著,不過如今尤烈而已。佛教到了今天,可說衰敗已極!推究根本原因,實由於僧品的日趨低落,而僧品的所以日趨低落,實源於戒學的廢弛。長期這樣下去,佛教前途,實在不堪設想!
【當知佛戒不受則已,受則不可毀犯;不犯則已,犯則終必墮落。】
瓔珞本業經說:‘一切眾生,初入三寶海,以信為本;住在佛家,以戒為本’。所以做個佛弟子,特別是做個出家佛弟子,必須要受戒持戒。這如進入社會任何團體,皆須遵守其法規一樣。而且佛在遺教經中,特別告誡我們說:‘若人能持淨戒,是則能有善法;若無淨戒,諸善功德皆不得生;是以當知戒為第一安穩功德之所住處’。佛陀所以一再的教誡弟子受戒持戒,‘當知佛’所制的‘戒’禁,我們‘不受則已’,如果‘受’了,那就‘不可’予以‘毀犯’。因為這是一切善法的根本,是關閉惡趣的大門,是人生向上的起始,是趣向解脫的正因。如果受戒而又犯戒,‘不犯則已’,一旦‘犯’了,最後‘終必墮落’三惡道中去,受三惡道的苦果,永難脫離。
智度論中曾說這樣一個故事:有個貧困的人,由於窮極無聊,就天天向天祈求財富,前後一共祈求了十二年。十二年的時間,不是一個太短的日子,因而感動了他所祈求的天,天神一天忽然顯現在他面前,並且問那窮人說:‘你每天這樣虔誠的求我,究竟想求什麼’?‘我生來窮苦,現在唯一的要求,是怎樣的轉貧為富,讓我享受一點快樂生活’。窮人這樣回答天神。天神聽了他的所求,立刻賜他一個美妙寶瓶,寶瓶妙在能變化無窮,心裏想要什麼,寶瓶立即就能為他變化出什麼,從來沒有使他失望過。於是這個幸運的窮人,不久,不但有了美奐美輪的華屋,亦複有了七珍的麗服,真如天人一般,思衣得衣,思食得食,思屋得屋,思車得車,因而立即成了一個富有的富翁。他的暴富,引起他的親友注意,大家感到非常詫異,乃異口同聲的問他在短期內所以致富的原因,他也很歡喜的將天神賜他寶瓶的經過告訴他們,且更得意忘形的站在寶瓶上手舞足蹈起來,哪知正在他跳得興高彩烈時,寶瓶忽而拍的一聲爆裂開來,所有的華屋、麗服以及一切財寶,頃刻之間化為烏有,使他的美夢歸於幻滅。這個譬喻是說:一個人受了戒,一切功德法財,都可因而生起;可是一旦犯了戒條,一切功德也就隨之消失。所以受了戒後,如果又犯于戒,必然會要墮落。持戒是這樣的困難,誰也沒有把握絲毫不犯,那麼犯了又當怎樣來謀補救?曰:
【若非自湣湣他,自傷傷他,身口並切,聲淚俱下,普與眾生求哀懺悔,則千生萬劫惡報難逃。是為發菩提心第八因緣也。】
受戒而又犯戒的唯一補救辦法,就是求哀懺悔,亦唯求哀懺悔,始得罪業消滅,假定不是這樣,那就很難清淨。然則如何懺悔?首當‘自’己憐‘湣’自己,為什麼會造出這麼多的罪業?由自己推及他人,憐‘湣他’人同自己一樣的造了很多罪惡。進而‘自’己哀‘傷’自己,為什麼這樣的迷惑顛倒?由自己推及他人,哀‘傷他’人同自己一樣的迷惑顛倒。為了自己,為了眾生,生生世世在迷惑顛倒中所造的罪業,現在必須在三寶前,身則虔誠禮拜,口則髮露罪愆,如是‘身口’二業一‘並’懇‘切’的,並且‘聲淚俱下’的,‘普與眾生求哀懺悔’。身口並切,是顯示三業的同時懇切。因為身口二業的活動,必須由於意業的推動,所以身口之中含有意業。聲淚俱下,是形容懇切的狀態。文中‘若非’兩字,意謂假定不是這樣的求哀懺悔,那你的罪業就不能消除。罪業消除不了,經說:‘假使經百劫,所作業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那就‘千生萬劫’,墮在苦趣之中,長期受諸‘惡報’,要逃也‘難’以‘逃’得了的。在這世間,逃債、逃國法的制裁,是都可以做得到的;唯有業報,是無法可逃的,‘唯有懺悔,可以消除業障’。唯有業障消除,始得不受惡報。為此,佛在很多經中,都要各人懺悔,不僅為自己懺悔,亦要為眾生懺悔,使自他懺悔清淨,而得身心解脫,‘是為發菩提心’的‘第八因緣也’。
求生淨土發菩提心
【雲何求生淨土?謂在此土修行,其進道也難;彼土往生,其成佛也易;易故一生可致,難故累劫未成。】
這是發菩提心的第九種因緣,亦即求生淨土發菩提心。淨土,是對照我們現在所居住的穢土而言。依大乘經典說:‘十方世界悉有淨土’,但這裏所說的淨土,是專指西方極樂淨土說的。一般以為求生淨土是屬於自了的,不須要發菩提心,這是錯誤的。當知求生淨土的真實意義,絕對不是自了的,含有大乘的積極精神。印順導師說:‘離淨土就無大乘,淨土是契合乎大乘思想的’。既然如此,修學淨土,怎可不發菩提心?所以淨土行者,如真想要求生淨土,則必須以發菩提心為第一義。
觀無量壽佛經,佛曾這樣明白開示說:‘欲生彼國者,常修三福:一者孝養父母,奉事師長,慈心不殺,修十善業;二者受持三歸,具足眾戒,不犯威儀;三者發菩提心,深信因果,讀誦大乘,勸進行者。如此三事,名為淨業’。發菩提心為修淨業的三大要素之一,更可看出發菩提心的重要。徹悟禪師亦道:‘真為生死,發菩提心,以深信願,持佛名號。十六字為念佛法門一大綱宗’。蓮池大師發願回向文中更透切的說:‘普為四恩三有,法界眾生,求于諸佛一乘無上菩提道故,專心持念阿彌陀佛萬德洪名,期生淨土……一切功德悉皆成就,然後不違安養,回入娑婆,分身無數,遍十方刹,以不可思議自在神力,種種方便,度脫眾生,鹹令離染,還得淨心,同生西方,入不退地’。當知這就是發無上菩提心,普令一切眾生離苦得樂,普令一切眾生舍染取淨,是以發菩提心為修淨土的行者所絕對不可少的條件。假定不發大菩提心,不特不能修成淨業,亦複不得上品上生。
這如娑婆穢土有種種不如理想的地方,經中稱為穢惡充滿的五濁惡世。如欲轉此穢土成為淨土,將不理想的環境變為理想的環境,在這世界是無能為力的。唯有求生到西方極樂世界去,親近彌陀教主,從阿彌陀佛學習嚴土熟生的本領,學習到了相當的程度,就可挾著嚴土熟生的本領,懷著大悲的心願,回到這娑婆世界來,一方面弘法度生,一方面莊嚴這娑婆國土。以這樣的純正思想求生淨土,不但不違背大乘的實義,且正是大乘精神的積極表現。所以念佛求生淨土,決不可視為消極厭世,我們修學淨土,應讓大乘佛法的慈光,照耀在這多苦多難的人類世界。
不過應當記住的是,即念佛求生淨土,不是為個己的安樂,而是為度化一切眾生,亦即不違安養而入娑婆的。真正能夠做到:雖生於淨土,而不舍娑婆,雖處於娑婆,而願和眾生同生極樂。如此發心,是真大乘。
‘雲何求生淨土’?就是為什麼要生淨土?當知‘在此’穢‘土修行’,並不是不可以,不過於修道過程中,有重重魔障,‘其進道也’是很‘難’很難的。如果得於‘彼土往生’,不但不會有魔障來阻難,且有種種殊勝環境,給予有力的幫助,則‘其成佛也’自然容‘易’。且在穢土修行,由於環境的不理想,不說不易修成,就是修成也易退失。而往生淨土中,由於環境的美滿,不但修行易成,而且不會再行退轉。所以如此,因為一生彼極樂國土,那生死的根株,便永遠的斷盡,試想這是多麼容易?正因‘易故’,所以‘一生可致’,即一生得以成辦的意思。在這娑婆穢土修行,由於缺少助道之緣,的確是很難的。正因‘難故’,所以即使修行‘累劫’,也‘未’能夠‘成’就,即不容易成就自己的道業。淨穢二土,如是比較,何啻天壤?是以佛法行者,應當專修淨業,仗佛慈力,帶業往生,見佛聞法,悟無生忍。
【是以往聖前賢,人人趨向;千經萬論,處處指歸;末世修行,無越於此。】
淨土法門,是佛陀為我們所建立的特別法門,示人以發願往生極樂淨土為宗旨。自佛開示了這一特別法門,佛世時的文殊、普賢,固然趨向於此,佛滅後的馬鳴、龍樹,亦趣於此。中國的匡廬、天臺、清涼、永明、蓮池、蕅益諸大師,亦同樣的以此淨土為所趨向的目標,所以說:‘是以往聖前賢,人人趨向’。‘諸菩薩大士,在千百年前,早已為我們遍研藏教,特地揀出了這個不斷惑業便預補處的,即此一生便出樊籠的,至圓至頓至簡至易的,即淺即深即權即實的,統攝禪教律而高出禪教律的,特殊超越天然妙法了’。不修這樣的殊勝法門,還修什麼法門?再說:‘千經萬論’之中,‘處處’皆為‘指歸’。怎麼見得?如有人說:‘諸大乘經所共讚揚,唯淨土三經阿彌陀經、無量壽經、觀無量壽佛經專明其致,般舟、悲華、寶積等經,說來更切,就是此宗的起源。馬鳴菩薩在大乘起信論中勸生淨土,龍樹菩薩著十二禮和易行品等,世親菩薩著往生論等,皆淨土弘傳的源流’。特別是華嚴經,素被尊為諸經之王,而普賢大士以十大願王導歸極樂,尤其值得我們重視。我們是凡夫,佛菩薩的聖教,足資借鏡,過去的聖賢,都是我們修行歸向的好榜樣。在這末法時代,談到如法修行,實在無有超越這淨土法門的,所以說:‘末世修行,無越於此’。因淨土法門,是方便中的殊勝方便,捷徑中的最妙捷徑。只要早晚在佛前隨分隨力,禮拜持念,回向發願,就可以了。而且念佛一法,不要什麼特別壇場,於行住坐臥,語默動靜,穿衣吃飯,一切時,一切處,無不可以念佛。果然痛念生死事大,無常迅速,而於念佛事,用心真切的,在鬧靜忙閑,苦樂逆順中,亦同樣的不妨念佛。這不是殊勝方便是什麼?
【然經稱少善不生,多福乃致。言多福,則莫若執持名號;言多善,則莫若發廣大心。是以暫持聖號,勝於佈施百年;一發大心,超過修行曆劫。】
淨土法門的殊勝,固然是不錯的,可是彌陀經中,曾經這樣說道:‘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緣,得生彼國’。本此知道:真正要生極樂國土,還須多多修諸善福,以為求生彼國的助緣,所以說:‘然經稱少善不生,多福乃致’。經即指彌陀經而言,講到善根福德,當然是很多的,持五戒行十善,固是善根福德,修忍辱行佈施,亦是善根福德,甚至舉手之勞的善行,都屬於善根福德的範圍。然而任何福德的培植,都不及執持阿彌陀佛的聖號來得殊勝,所以說:‘言多福,則莫若執持名號’。任何善根的栽培,都不及發廣大菩提心來得殊勝,所以說:‘言多善,則莫若發廣大心’。
當知一句佛號包含萬德,而這萬德洪名,無德不臻,無福不具。能夠一心執持名號,不但是修了福,且還修了真實的功德,永遠不會再墮落了。什麼叫做真實的功德?功德亦可叫做善根,善根是要在佛前種的。如果我們口口聲聲的念佛,經常不斷的拜佛,是即真實的大功德。‘觀無量壽佛經上說的,至至誠誠,懇懇切切,念一句南無阿彌陀佛,就可以除掉八十億劫生死的罪苦。十萬叫做一億,八十億劫,就是八百萬劫。一心一意的念佛,就可以把八百萬劫所造的罪業,一齊都消去了。罪業既然消去了,自然不再受那生死輪回的種種苦惱了。這樣的功德還不算大麼?況且還靠著阿彌陀佛的大願心的力量,哪有不成功的道理呢’?所以執持名號,就是廣修福德。
至於說到發心,不外於離苦得樂,如果只為自己離苦得樂而發心,只為自己舍穢取淨而發心,這是二乘人所發的厭離心,其心量狹小,不足以言多善,言多善必須發無上大菩提心。如本文前說:‘此菩提心,諸善中王’。只此一念大菩提心,就可以統攝一切善法,一切善法無不圍著大菩提心而轉。當初阿彌陀佛發願創造極樂淨土,就是由於一念菩提心動。現在我們要生到極樂世界去,唯有發廣大菩提心,才能與阿彌陀佛的悲願相應。是以淨土行者,如能一方面執持彌陀聖號,另方面發真實懇切的廣大心,則往生彼國,乃決定無疑。
多福既以執持彌陀聖號為上,‘是以’淨土行者,即使‘暫執聖號’,其所得的福德,‘勝於佈施百年’。佈施是有福德的,這是誰都知道的,可是於百年中,佈施所得福德,較之短暫念佛所得的福德,真如經中所說:百分不及一,千分不及一,百千萬億分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因為佈施所得的福德,如不能瞭解其三輪體空,不過是人天福報而已,根本談不上了生死得解脫,可是至心念阿彌陀佛一聲,能滅八十億劫生死重罪,二者如何能比?多善既以發廣大菩提心為最,是以淨土行者,即使‘一發大心’,其所得的善根,‘超過修行曆劫’。不論修什麼佛法的行門,都可種下善根的。但發大心所種的善根,超過曆劫修行所有的善根。印順導師說:‘往生西方淨土,是大乘法門;大乘法,建立於發菩提心;離了發菩提心,即不成其為大乘了。所以世親菩薩的淨土論說:‘二乘種不生’。西方極樂世界,是一乘淨土;生到極樂世界的,都不退轉於無上菩提’。可見發菩提心的重要。
【蓋念佛本期作佛,大心不發,則雖念奚為?發心原為修行,淨土不生,則雖發易退。】
為什麼念佛?‘念佛’的目的,‘本’是‘期’望自己將來‘作佛’,既然期望自己作佛,那必須發菩提心;不發菩提心就不能成佛。因為十方一切諸佛,未有一佛不發菩提心行菩薩道而成佛的。因此,現在淨土行者,如果‘大心不發’,那你念佛又是為什麼?所以說‘則雖念奚為’?念佛就可往生極樂,生到極樂世界去,就決定可以成佛。如阿彌陀佛沒有成佛前,曾經發過這樣的大願:假使將來我成了佛,十方世界的一切眾生,如能稱念我的名號,那怕是只念十聲,設不生到我的國土裏來,我就決定不願成佛。阿彌陀佛有了這樣的大願心,所以才得成佛。所以念彌陀聖號的人,自然會生到極樂世界去的,到了極樂世界以後,再不斷的精進修持,當可達到成佛目的。
為什麼要發大心?‘發’大‘心’的目的,‘原’來是‘為修行’,假使修行不能生於淨土,縱你現在發了廣大菩提心,那還是容易退失的。所以說:‘淨土不生,則雖發易退’。以上曾經說過,在這娑婆世界修行,障道的惡緣太多了,一般初發心的行者,在修行的過程中,稍受到一點挫折,就心灰意懶而退失道心。舍利弗在過去發了大心,後來因舍眼的逆緣,退大向小,是個最好的明證。淨土不但沒有絲毫障緣,相反的,更有許多主觀與客觀,自然與人事的善緣,從此可以一步一步的修上去,絕對沒有再退的可能。所以彌陀經說:‘眾生生者皆是阿裨跋致’。阿裨跋致,是即不退轉的意思。因此,發大心的行者,必須求生淨土,唯有到達淨土,才能維持大心不退。
【是則下菩提種,耕以念佛之犁,道果自然增長;乘大願船,入於淨土之海,西方決定往生。是為發菩提心第九因緣也。】
發心往生既有這樣的重要,‘是則’欲在佛法中得到勝利的,應該趁早播‘下菩提’的‘種’子。什麼是菩提種?即發大乘菩提心,以此作為成菩提道的種子,所以名為菩提種。菩提種子一旦散播在我們的心田中,緊接著應該‘耕以念佛之犁’,換句話說:就是心心念念的念佛求生淨土。如是精勤不懈的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無上菩提的‘道果,自然’也就一天天的‘增長’廣大起來,到最後是就圓成道果。在這裏,必須加以說明的:發菩提心與念佛往生,是相順而不相背的。有人以為既發了菩提心,就照著去行菩薩道,向菩提大道前進就是,何必還要念佛?這是錯誤的想法,絕對要不得的。當知佛法行者,即使發了大菩提心,播下菩提種子,仍須老老實實的念佛,如不懇切至誠的念佛,道果是難以茁壯增長起來的。道果不能繼續不斷的增長,要想達到成佛的目的,那必然是很渺茫的。因此,我熱切的希望每個發了菩提心的行者,更要精進勇猛的念佛,千萬不要以為這與發菩提心無關。念佛既以往生淨土為本願,是則應‘乘大願船’,航行于淨土大海中,才能穩穩當當的生到極樂世界去,所以說:‘入於淨土之海,西方決定往生’。大願船:以阿彌陀佛說,是乘阿彌陀佛四十八願的大願船;以行者自己說,是乘自己願生淨土的大願船。乘這兩大願船,駛入西方淨土的領海,乘風破浪的鼓勇前進,最後終必到達西方彼國。可見眾生的心願與彌陀的大願,是相攝相成的。所以有這樣的話:‘須知阿彌陀佛以大願成佛,如果我所發的願,還合佛攝生的願,何難往生?佛在無量劫前,普為世界受苦眾生發四十八大願,依願久經長劫,修菩薩行……要曉得阿彌陀佛大願大力,譬如一隻大船,不論何物,但得上船,即到彼岸,不憂沉溺,卻是順水順風,是上船以後的事。假如你不肯上船,將如之何?所以總要自己發願為先’。乘大願船,既得往生,就可橫超生死,疾趣無上菩提。‘是為發菩提心’的‘第九因緣也’。
令正法久住發菩提心
【雲何令正法久住?謂我世尊無量劫來,為我等故,修菩提道,難行能行,難忍能忍,因圓果滿,遂致成佛。】
這是發菩提心的第十種因緣,亦即令正法久住發菩提心。如來在菩提樹下成等正覺,不是正覺到別的什麼,而是正覺到緣起正法,亦即正覺到永恆性、普遍性、必然性的究竟真理。且佛所創覺的這一緣起正法,‘非一般人,也非天、魔、梵(印度宗教的神)所能轉的。惟其難得,愛護的心也特別關切。所以發現了出家眾的過失,就從事僧眾的組織;成立僧團的第一義,即為了住持佛法’。而這住持正法的責任,佛陀是鄭重的付託於出家眾的,有了和合僧的存在,即是如來正法的存在。如來正法,就對黑暗的現實世間來說,猶如一盞光亮的明燈,凡有如來正法存在的地方,就好像有明燈放射出無限燦爛的光輝,照破世間的黑暗,正法如被摧毀殆盡,就等於撲滅世間的燈光,對於世間眾生是最不利的。因此,每個信佛的四眾弟子,當發現正法被摧殘時,應負起護教的責任,使如來正法得以久住世間,指引眾生走上光明的解脫大道。這是何等重要的工作?我們豈可忽略?
然則‘雲何’得‘令正法久住’?首當要知道的,就是佛為我們所開示的正法,不是簡單容易得來的,而是先要體悟到正法,然後才能將所體悟的正法宣說出來。體悟正法,就是成佛。佛之所以成佛,不是為自己而成佛的,是為我們眾生而成佛的。所以說:‘謂我世尊無量劫來,為我等故,修菩提道’。修菩提道的過程中,不是順利無阻的直向前進,而是‘難行能行,難忍能忍’的做著度化眾生的工作。所謂難行能行,以佈施說,外施錢財,對於金錢,稍為看得破的,還不算是難以施捨;內施生命,有時需舍頭目髓腦,手足肢節,甚至整個身體,那就不簡單了。經說三千大千世界,無芥子許不是佛所施捨頭目髓腦之處,這是多麼偉大的難行能行?所謂難忍能忍,以忍辱說,眾生的根性各各不同,你真心誠意的為眾生好,希望指引他走上人生的光明大道,而他不特不領情和感謝,反而以種種不正當的手段對付你、漫駡你、侮辱你、打擊你,使你感受不了。如果沒有相當忍辱的工夫,必然會退下心來,不再向菩提大道前進。然而我佛如來,不論遇到怎樣折磨和打擊,總能忍人所不能忍的忍受下去,務望達到感化剛強難以化度的眾生為目的,而且始終不舍任何一個眾生,這是多麼偉大的難忍能忍的精神。
如是不辭勞苦的舍己利他,乃至代諸眾生去受無量苦,直至修畢菩薩因地所應修的‘因’行‘圓’成,福足慧足的‘果’德完‘滿’,方得成佛。所以說:‘遂致成佛’。本此可知成佛不是容易的事,而是經過長時間的諸多磨練,才於菩提樹下,夜睹明星,破諸魔軍,而成無上正覺。
【既成佛已,化緣周訖,入於涅槃,正法像法,皆已滅盡,僅存末法。有教無人,邪正不分,是非莫辨,競爭人我,盡逐利名。舉目滔滔,天下皆是,不知佛是何人,法是何義,僧是何名?衰殘至此,殆不忍言,每一思及,不覺淚下!】
這是省庵大師目睹當時佛教實情所發的沉痛之言,而這又何嘗不是今日佛教的寫照!
釋迦牟尼‘既成佛已’,並沒有立即去享受涅槃界內的妙樂,而是在這苦惱的人世間,席不暇暖的奔走於恒河兩岸,度化所應度化的眾生,將自己所悟證到的正法,用種種不同的方式,予以和盤托出,希望每一眾生,亦能如佛那樣的悟證正法,得到身心的自由解脫。等到‘化緣周訖’,亦即是度盡了眾生,然後始‘入於涅槃’。這裏所說度盡眾生,並不是說度盡一切眾生,而是說與佛有緣,應為佛所度者,皆已度盡,即使善根未成熟的,佛亦為其做了得度因緣。遺教經說:‘應可度者,若天上人間,皆悉已度,其未度者,皆亦已作得度因緣’,就是此意。
佛在經中告訴我們:佛滅度後,佛的教法,留在世間,可分三個時期:一為正法時期,約有一千年的時間;二為像法時期,亦是一千年的時間;三是末法時期,則有一萬年的時間。現在世界佛教公認為佛滅二千五百十年,當已進入末法時期。所以說:‘正法像法,皆已滅盡,僅存末法’。佛教到了末法時代,種種不如法的現象,都陸續的呈現出來。佛在經中,固有末法之歎;古今大德,亦有末法之悲;末法實是法弱魔強的時代。
末法時代的第一個現象,就是雖‘有’如來的‘教’法流行於世間,但‘無’信解修證的行‘人’。即或信解佛法的人還有,但真正修證的人絕對少有。而理解佛法的人,是否義不錯亂?是否合於契經?是否合於律典?還是一個問題。所以末法時代,相似佛法流行的多,真正佛法流行的少。這末一來,學佛的人,大都‘邪正不分,是非莫辨’。以相似的佛法為如來的正法,不知佛法的真面目為何,佛法怎得不衰?這不是省庵大師閉起眼來亂說,而事實的確是這樣的。大師生於清康熙年中,距今約三百年間。當時的佛教已是如此,回過頭來看看今日佛教又是怎樣?幸而那時還有大師的大聲疾呼,今日敢說佛教病態的人已沒有了,哪里還有什麼是非邪正可辨?
末法時代的第二個現象,就是佛弟子間,只知‘競爭人我’,‘盡逐利’養‘名’聞。且這不是部分的現象,而是‘舉目滔滔,天下皆是’。換句話說,放眼看去,莫不皆在競爭與追逐中滾來滾去,哪里還有一點學佛的氣氛。如今所常見到的佛教人事糾紛,總是顯明的分為敵對的兩大陣營,這個為這派助威,那個為那派喊陣,再加上在家學佛人士從中推波助瀾,使勢態變得愈益複雜。如甲乙兩僧的爭執,有時有些居士的插入,表面是說公道話,但往往幫助甲僧以攻擊乙僧,如是還有什麼公正可言?中國僧徒固陷溺在人我競爭之中無以自拔,就連自以為護法的在家居士,亦掉在人我競爭的深淵中爬不起來。佛教到了四眾弟子的競爭不已,哪里還有什麼妙藥可醫。
佛教徒的競爭人我,如果為教理思想,猶還可說,因為部派佛教及大乘各宗,都是由思想的分歧而產生的,可是今日所爭逐的,根本不是這麼回事,而完全是在名利上,所以奪寺爭產之聲時有所聞。一般僧伽不知佛法,而且有辱於佛法者,完全是為盡逐名利的關係,因為盡逐名利,所以莊嚴的佛刹,成為經懺的商場,以及挖空心思想出斂錢的方法,你如是,我如是,相效相傳,愈趨愈下,以致正法不興,佛門大衰!大醒法師說:‘依據佛制戒律,僧尼實不應營業經懺,以販賣佛教為生活!佛教傳至中國,自經懺度生方便門一開,流弊所至,不忍盡言!總之,經懺之害,其影響:大者已使中國整個佛教,限於邪妄迷信神鬼色彩之中,至不可分清;小者已使僧尼個人僧格掃地,身雖出家,心懷名利,至不可挽救’!如今有人以最不正當的手段,以最無恥的勾當,迫走有德高僧,奪得一大寺院,用以營業經懺,成為一大商家。如此敗壞佛門的作為,我真不知他們究為什麼出家?又真不知他們是否還有羞恥?
佛教原來是利人濟世的,出家是要做人天師表的,可是,現在的佛教既不能利人濟世,出家的僧眾更是自私自利的,俗不可耐的,有哪一點堪作人天師表?僧眾既失去自覺之心,不能將佛教利益人世,則世間又何貴本有僧眾?說到這點,不禁為僧眾的前途悲。但這不能說是社會無情,而是要自己本身健全的。如果我們不充實自己,要想得到社會人士的尊重,是絕對不可能的。因此,我們希望僧尼,積極從事佛法的修學以宣揚如來的正法。
出家僧眾本來是以住持佛教為天職的,但這絕對不是一字不識一經不通的僧眾所能勝任的。放眼審視今日僧眾,大都不知佛法是什麼?不說甚深的佛法不解,就是淺顯的佛法亦不明白,甚而‘不知佛是何人,法是何義,僧是何名’?諸位請想一想,這還像個出家人嗎?今天已經實現九年義務教育,為人師表的僧寶還有目不識丁的,還有不知佛法僧三寶為何的出家人?試問佛法怎能流行在世間?世間又何貴乎這樣的出家人?不說普通的僧伽如此,就是所謂住持者流,亦大都沒有修學過佛法的。如將五蘊說為金木水火土,四大說為酒色財氣的,在掌握佛教實權的人物中,所在多是!如此,安居寺院裏的僧伽,沒有能去利益社會的,只有社會來利益僧伽,夫複何言!
所謂佛是何人,可有兩種解說:一為佛是怎樣的人?是凡人?是聖人?你去問僧伽,就很多答不出來;一為佛是什麼地方人?是印度人?是中國人?你去問僧伽,就有很多搞不清楚。佛是印度的大聖人,具雲佛陀,義譯為覺者。就是覺悟宇宙人生真理的人,亦即從中道的緣起觀中,而完成圓滿正覺的。佛是人間的聖者,與一般神教所說的至高無上的神,有著絕對不同。然而不幸的是,在今日佛教徒中,不論是在家出家的,有很多視佛為神,將神作佛的神佛不分者流,拜佛說為拜神,拜神說是拜佛,致使一般不解佛法的社會人士,特別是欲破除迷信的知識階級,認為佛教與神教同樣是迷信,皆在破除之內。這能全怪社會的人群嗎?難道我們不負神佛不分的責任嗎?
所謂法是何義,說來話就更多。然而扼要的說:‘法是梵語達磨的義譯,精確的定義是軌持,即不變的軌律,……本來,法是“非佛作亦非餘人作”的;本來如此而被稱為“法性法爾”的;有本然性、安定性、普遍性,而被稱為“法性、法住、法界”的’如此常遍軌律之法,用現在的術語說:就是永恆的真理。佛陀的成佛,即由於發現這真理之法。佛陀創覺真理之法後,於無可言說中,將之善巧的說出,使眾生亦得聽聞法音,而後此法才得流行人間。所謂‘佛為法本,法從佛出’,名為佛法。就佛創覺此法說,稱為證法;就佛宣說此法說,稱為教法。俱舍頌說‘佛正法有二:謂教證為體;有持說行者,此便住世間’。然而不幸的是,即今日說持行者,是就太少了。
所謂僧是何名,同樣為多數出家人所不瞭解。僧伽是出家者的通稱,不僅佛教的出家眾叫做僧伽,就是任何宗教的出家者都可稱為僧伽。如印度的婆羅門教徒,稱為婆羅門僧侶,如現在的天主教的神父,稱為天主教僧侶。佛教所說的僧伽,中國譯為和合眾,是代表僧團的,不是指個別的出家人,更不能用為出家人的姓氏。佛陀當時組織僧團,是要以此來住持正法的。因此正法的住持,不是個人的力量所能做得到的,必須和樂清淨的僧團才能擔當。因為‘僧團確立在見和、戒和、利和的原則,才會有平等、和諧、民主、自由的團結,才能吻合釋尊的本意,負擔起住持佛法的責任’。然而不幸的是,今日佛教中,只有自私自利的個人主義,沒有和樂融洽健全的僧團,不唯如是,連僧是何名都不知道,還談什麼住持佛法?‘釋尊以律法攝受僧眾,把住持佛法的責任交托他。僧團為佛法久住的唯一要素,所以與佛陀、達磨,鼎立而稱為三寶’。三寶之一的僧寶現在何處?我不禁馨香禱祝的求其實現!
如上說來,明顯的發現:今日佛教已經‘衰殘至此’,我們何忍再說什麼?所以說:‘殆不忍言’。省庵大師‘每一思及’佛法如此衰敗的現象,不禁‘不覺的潸然‘淚下’!現我說到這裏,再看當前佛教,人我競爭不特不見減少,只有變本加厲的勝於過去,爭權奪利不特不見滅跡,較之省庵大師當時有過之而無不及!有心于佛教的大心人士,能不目擊心傷,而同放聲一哭?看到今日佛教危機,假定仍然無動於衷,那就真的麻木不仁了。
【我為佛子,不能報恩。內無益於己,外無益於人;生無益于時,死無益於後。天雖高不能覆我,地雖厚不能載我。極重罪人,非我而誰?】
站在佛的四眾弟子立場說:如何得令正法久住,是極其重要的任務。在前‘念生死苦,發菩提心’的文中,曾經講過:大乘經典所說發菩提心的因緣雖屬很多,但最主要的不外兩大因緣,就是‘觀眾生苦發菩提心’與‘觀佛法衰發菩提心’。佛陀的正法,是經三大阿僧祗劫的漫長時間,犧牲無數的頭目髓腦,忍受無數的痛苦磨折,而後才證得的,真是得來並不簡單。如來辛勤的證得了正法,又大慈大悲的運用種種善巧方便,為眾生宣說自己所證得的正法,使眾生依法修行,也證得這樣正法。佛說正法,亦不是容易的事。據法華經告訴我們:如來證得正法後,觀察世間的根機,覺得一般眾生慧淺,不能接受如來大法,就想不說法而入涅槃。如經中說:‘辛勤我所證,顯說為徒勞;我寧不說法,疾入於涅槃’。這是多麼沉痛之言!當時大梵天王,知道佛陀用意,感到自己既無力拯救人間,為什麼不請佛說法化世?於是誠懇的請佛為眾生說法。佛陀受請宣說正法,使正法之光,放射在這人間,令諸人群循著正法之光而行,而得解脫以至成佛。正法久住世間,對於人類眾生,有著多麼重大關係?所以佛法行者,如果稍有理智,都應想方設法的,以求正法的住世。但這先要從瞭解佛法做起,如果本身不知佛是何人,法是何義,僧是何名,又怎能住持如來正法?
是以‘我’們身‘為佛子’,不論從哪方面說,都應以弘法利生,續佛慧命為唯一任務,才能報答佛陀深恩于萬一,如果不是這樣去做的話,那就‘不能報’答佛陀的深‘恩’。華嚴經說:‘假使頂戴塵沙劫,身為床座遍大千,若不說法度眾生,畢竟無能報恩者’。可見欲報佛恩,唯有宣說正法,勸諸眾生,發菩提心。
為佛弟子,不能報佛恩德,那就對‘內’而言,是就‘無益於己’。因為佛法是重實踐的,唯有實踐才能得佛法的實益。可是說到實踐正法,先當明瞭佛法真義,正確的認識佛法真義,然後才能如法的實行,而不至於盲修瞎煉,走入錯誤的道路上去。設若不知法是何義,佛法怎能對己有利?至於對‘外’而言,亦複‘無益於人’。自修固要瞭解佛法,化他更要瞭解佛法。設若自己不知法是何義,又怎能以法去利益人群?如此于人於己兩皆無益,做個佛陀的弟子,怎能報佛的深恩?佛所希望於我們的,對己是如法修行,對人是說法教化,只要對人對己有益,佛陀就會生大歡喜,也就報了佛的恩德。
為佛弟子,如不能依法修行,說法度生以報佛恩,那就對‘生’而言,則‘無益於’當‘時’,至於對‘死’而言,亦複‘無益於後’世。因不依法修行,當你在生之時,等於虛度光陰,所謂‘空在人間走一遭’,正是說明這點,不說是個學佛者,即世俗一般人們,在其生存于世間時,要對社會人群有所貢獻,才不至於辜負人生,如渾渾噩噩的混過一生,不特有負佛恩,且亦有負己靈。設本如來正法自利利人,不僅不虛度此生,就是來生亦可憑此功德,而穩妥的踏上人天善道,甚至走上解脫大道與菩提大道。學佛做到這個程度,不僅不愧為一佛子,而且亦能報佛深恩。
如我們不自我尊重,做個如法的佛弟子,既無益於己,又無益於人;生而渾渾噩噩的無益于時,死而糊糊塗塗的無益於後,只是隨業漂流生死苦海中,則‘天雖’這麼‘高’,可是‘不能覆’蔭於‘我’,而‘地雖’這麼‘厚’,可是‘不能載’乘於‘我’,那我雖生存於天地之間,卻為天地之所不容。一個為天地所不容的人,這不是罪大惡極的人是什麼?所以省庵大師自謙的說:‘極重罪人,非我而誰’?其實,凡不能成四益的,都是極重罪人。
【由是痛不可忍,計無所出,頓忘鄙陋,忽發大心,雖不能挽回末運於此時,決當圖護持正法于來世。】
做一個人,特別是做個出家人,如不知道自己的罪業深重,那就不談,設知自己是個極重罪人,就當設法痛切悔改,使自己向上向善向光明,不可任令自己的罪行延續或擴大,懇切至誠的以功補過,謀求人我皆利的事業。唯有如此,那你才有美麗的前途。不然的話,一味的自甘墮落,不說一般人對你沒有辦法,就是佛也無能為力的來度化你。所以稍具人性和慚愧心的人,一旦發現自己的罪業,總是不忍這樣下去的。省庵大師並不是個極重罪人,而是真能自他俱利的大德高僧,因為看到佛法衰殘一至於此,乃自譴自責的以為自己沒有盡到住持正法的責任,成為佛教的極重罪人。‘由是’想到自己的罪愆,不自覺的感到‘痛不可忍’,我為什麼這樣對不起佛陀?我為什麼不好好的弘揚正法?可是再一想到未來補過的方法,又深深的覺得‘計無所出’。然而我究竟怎麼辦呢?突然靈機一動,‘頓忘’自己的‘鄙陋’,‘忽’而‘發’起廣‘大心’來。忘鄙陋而發大心,‘雖不能挽回末’法的頹‘運於’今日‘此時’,但以我的這個懇切願力,深信‘決當’可以‘圖’謀‘護持’如來‘正法于來世’。忘鄙陋,是大師的自謙,發大心,是大師的悲願。凡為佛弟子,見佛法如此,都應效法大師圖護持正法于來世的精神,使佛陀正法的光輝,永遠照耀這黑漆人間,指引人們走上覺路。
講到這裏,我想再說一點,就是環視今日佛教,的確有種種不如理想的現象,使人不得不感到痛不可忍的無限悲傷。然而佛法畢竟是無上的真理,儘管佛弟子從來都有不好的表現,但佛法仍然不絕的流行世間,可見佛法並不因佛弟子的不如法而湮沒於世。‘邪正不分,是非不辨,競爭人我,盡逐利名’的病態,不自今日始。試讀省庵大師的這篇文章,可知大師的那個時代,佛法已衰敗不堪。再向前看,在蓮池大師的著作裏也好,在憨山大師的夢游集裏也好,都有佛法衰殘的慨歎,都有僧格墮落的悲痛,而佛法仍然延續不斷的流傳到今日,亦是明顯的事實。推究其原因,歷代高僧大德的住持弘揚,固然功不可沒,但最主要的,還是佛法本身有它存在的價值。
說老實話,佛弟子品流龐雜,難望每個佛弟子都能如法奉行,因為每個人的善根慧性是不同的,每個佛弟子都能如法如律,當然是最理想的,但如不能做到這點,最低限度,希望在每個時代中,能有三、五位德學高超的大德高僧住世,如來正法就可維持不墜。例如民初以來,佛法所以還有這樣,不能不歸功於太虛、印光等諸大德的住持。我常常說:近代中國佛教,假定沒有太虛、印光等諸位大德的維持,決不會有像今日這樣的面貌。可是這些大德,現在都已過去,瞻望佛法前途,不能不令人有日趨沒落之感。這不是佛法本身的問題,而是住持人的問題,如果佛教四眾,有心向佛教的正路上去走,佛教的前途仍是光輝燦爛的,如大家不此之圖,佛教還有什麼辦法?
【是故偕諸善友,同到道場,述為懺摩,建茲法會;發四十八之大願,願願度生;期百千劫之深心,心心作佛。】
為了圖護正法于來世,‘是故’我今‘偕諸善友’,共‘同’來‘到’這阿育王寺的佛陀舍利‘道場’,集合大家建立涅槃法會,禮懺修法,所以說:‘述為懺摩,建茲法會’。于禮懺修法之外,並且仿效西方極樂教主阿彌陀佛,‘發四十八之大願’,於此‘願願’之中,都以‘度’化眾‘生’為旨,同時‘期’建‘百千劫深心’,於‘心心’念念中,願得將來‘作佛’。不過在此必須向諸位說明的,即雖心心念念的不離將來作佛的願望,但決不可要求速成,求速成是不行的,所謂‘欲速則不達’,是值得我們記取的一句名言。有人想即身成佛,那是不可能的。依正常道的佛法說,成佛必須經過三大阿僧祗劫的艱苦歷程才行。省庵大師深深的瞭解這點,所以期以百千劫的堅固深心,本著大無畏的勇猛精神,不屈不撓的向著成佛大道前進,任何困難折磨在所不辭。
【從於今日,盡未來際,畢此一形,誓歸安養,既登九品,回入娑婆。俾得佛日重輝,法門再闡,僧海澄清於此界,人民被化於東方。】
我既心心念念以成佛為期,而成佛又不是短時間所能成辦的事,則我‘從於今日’開始,直至‘盡未來際’的長時期中,都向成佛的這個目標前進,不達成佛,誓不中止。不過在這長時間中,為了修集成佛的資糧,在這五濁惡世的娑婆不易修集,為此,不得不求‘畢此一形’,即這一生命結束。‘誓’願‘歸’向西方‘安養’國土,親近彌陀慈父,修學福德智慧。‘既’已‘登’上極樂淨土的‘九品’蓮座,而得證悟無生法忍,然後再以願力‘回入’此‘娑婆’世界來,度化一切沉淪的眾生。
回入娑婆,既以度生為主,當要弘揚正法。過去佛日的光輝,曾經一度在世間閃耀過燦爛的光芒,因經重重的摧殘,已失去了昔日炫目的光彩。現在由於我的回入娑婆,重新弘揚振興,‘俾得佛日’得以‘重’放光‘輝’,使諸眾生因得佛光的普照而邁向佛道。不唯如此,如來無量‘法門’,亦因我的弘宣,得以‘再’度‘闡’揚。所謂‘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太虛大師亦說:‘佛法弘揚本在僧’。可見佛法的是否發揚光大,問題不在佛法的本身,而在我們是否去推動*輪。如果每一佛弟子都能隨分隨力的推動*輪,佛陀的正法自然就久住世間。特別是出家的僧眾,更應以弘法為自己的家務,利生為唯一的事業。這是我們的責任,不容有所推卸的。
‘僧海澄清於此界’者:僧是僧團,為眾多比丘所集合的團體,所以省庵大師將之形容為僧海。僧海以清淨為本,印順導師說:‘廣大的僧眾,雖然賢愚不齊,但有了律治僧團,那無慚無愧的犯戒者,在大眾的威力下,便不能不接受制裁;不接受,就不能寄生在佛教中。有慚愧而真心為道的,在集團法律的保障下,也能安心的為法護法,不會因人事的糾紛而退心。這樣的“折伏無羞人”,“有慚愧者得安隱住持”,做到了分子健全與風紀嚴肅,便是清淨’。律制的僧團,本應清淨的,但因時間一久,僧團中的一些不純正的分子,不能如法的本著律制而行,於是僧團中就有‘龍蛇混雜’的現象,不復如佛世時那樣的和樂清淨。由於僧團的不能和樂清淨,致使佛法衰頹到如此殘破局面。現我既由極樂回入娑婆,不特要使佛日重輝,法門再闡,更要組織一個和樂清淨的僧團,使此世界一時蒙上污穢的僧團,重新恢復澄清的面目。所以說:僧海澄清於此界。
佛日重輝是顯示佛寶,法門再闡是顯示法寶,僧海澄清是顯示僧寶。如是三寶的光輝照耀於世,當然就能做到‘人民被化於東方’。東方是指這個娑婆世界,乃對照極樂世界的西方而言。娑婆世界的眾生人民,由於三寶之光的潛輝,不得三寶慈光的加被,以致在黑暗的世間摸來摸去,找不到一個正當的出路。現在三寶再度住世,娑婆世界一切眾生,就受到三寶的德被化育,循著三寶的正確指導,走上佛法的正道而趨向於解脫了。
【劫運為之更延,正法得以久住,此則區區真實苦心,是為發菩提心第十因緣也。】
佛弟子們,真能做到如上所說的,則佛法的‘劫運’,就可‘為之更’加綿‘延’,如來的‘正法’也就‘得以久住’世間。此中所說的劫運,是指正法的劫運。依于向來所說,正法住世時間,不過千年而已。但這是佛警覺佛弟子的話,實際不一定如此的,什麼時候有真實修證的佛子,正法就可住世到什麼時候。如現在的這個時代,一般說為末法時代,但如今日有實修實證的人,今日就是正法時代,哪里定可說為末法?省庵大師現說劫運為之更延,是即說明正法不定千年,可以延長到萬年萬萬年的,問題就看有無住持正法的人。
不論在什麼時代,佛教中的大事,沒有比住持正法的大事更大,唯有正法住世,佛法才能發揮利生的大用。省庵大師目擊佛法的衰殘,不禁激起大悲心願,要以住持正法為己任。縱然於現生中,不能挽回佛法的末運,亦當于將來使正法住世,這是何等偉大的悲願?如果每個佛弟子,都有省庵大師的悲願,相信正法會得久住於世的。為拔眾生苦,為正法住世,‘此則’是大師‘區區真實苦心’。我們亦就如此發心,‘是為發菩提心第十因緣也’。
【丙結說】
一、躬自反省
【如是十緣備識,八法周知,則趨向有門,開發有地。相與得此人身,居於華夏,六根無恙,四大輕安,具有信心,幸無魔障。】
本文的緒說與正說,都已解釋過了,現是全文的結說,又分為四個段落,先講第一躬自反省。‘如是’像上所說發菩提心的‘十’種因‘緣’,我們既已完‘備’的瞭解認‘識’,‘則’今後‘開發’菩提心的話,是就‘有’了正確的田‘地’。如是像上所說邪正真偽等的‘八法’,我們既已圓滿‘周知’,則今後‘趨向’涅槃的妙城,是就‘有’了正確的‘門’路。趨向有門,就不致走錯了路向;開發有地,就知道怎樣的發心。發了菩提心,必然就可證得涅槃的二轉依果。
同時,我們又都很幸運的‘相與得此人身’,所謂:‘人身難得今已得’,確實是不容易的。應該好好利用這個人身,在佛法中有番作為,亦即於此生中,解脫這個危脆敗壞之身,不要再為此身所累,而造下了無邊大罪。經中常說:‘失人身者,如大地土;得人身者,如爪上塵’。我們豈可不藉重此人身,來做自利利他的有意義的事?我們豈可於這一生中,糊裏糊塗的糟蹋此人身?
我們不但同得此人身,而且相與‘居於華夏’,所謂‘中國難生今已生’,這同樣是很難得的。華夏,是中國的別名。但佛經所說的中國,並非是指一般稱為華夏的我國,而是指有佛法流行的地方,即不論什麼地方有佛法流行,什麼地方就可稱為中國。在有佛法流行和聽聞的地方,或不覺得佛法的可貴,一旦生到沒有佛法的地方去,要想聽聞佛法而不可得,那你就會知道求法的不易。所以居於華夏,有法可聽,應生慶倖之心,更應把握這良好的時機和環境,好好的修學佛法以積集成佛的資糧。生在中國做人,固然是很理想,但若生理上,有諸多缺陷,那還是不美滿的。現在我們幸而‘六根無恙’,更應利用六根完具之身,在佛法中薰陶一番,以求得到佛法的實際受用。經中說六根不具,是八難之一,亦不能出家受戒的。可見六根完具,就從事佛法修學說,是異常重要的一個條件,不容有所忽視。
六根完具是修學佛法的法器,固然是不錯的,但若四大不調,身體常常有病,仍是修道的一大障礙。現在我們不僅六根完具,而且‘四大輕安’少病少痛,如不真切發心學佛,試問怎對得起自己?現有人說:健康的身體,是一切的事業之母。當知學佛亦要有強健的身體,不然的話,決難去做自利利他的偉大工作。
雖具如上各種優越的條件,假定沒有對佛法的信心,那還是不能學佛而獲得佛法的。經中說信如手,如入寶山,利用你的雙手,可得無量珍寶,假定無手,寶山上的寶貝雖多,而你終於一無所獲。‘初入佛門,以信為本’,沒有敬信心,縱有無量法寶,不能為你所得。幸而我們對於佛法,已經‘具有’深切‘信心’,理當如法修學。本于信心修學佛法,的確是很難得的,但在修學過程中,還要沒有魔障才行,如有各種魔障現前,不特不能如法修學,而且很易退失道心。我們明確見到的,就是很多退道心的行者,不是自己願意退的,是遇魔障才如此的。我們由於宿根深厚,從事佛法修學以來,‘幸’而‘無’有‘魔障’擾亂,更應精進修去不可懈怠。
【況今我等,又得出家,又受具戒,又遇道場,又聞佛法,又瞻舍利,又修懺法,又值善友,又具勝緣,不於今日發此大心,更待何日?】
得寶貴的人身,固然值得慶倖,得出家受戒等,尤為慶倖中的大幸,因為出家受戒這些大事,都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得到的,所以說:‘況今我等’的八又:
‘又得出家’:是說生而為人的人固然不少,可是得能出家的並不多。諸如我們臺灣有一千多萬人口,發心出家的究有幾人?當知‘出家乃大丈夫事,非將相之所能為’。看來出家是很簡單的,實際出家是不容易的。依佛法說:一個真心出家的,要有相當的善根才行。現在我們既得出家,‘不於今日發此大心’,試問‘更待何日’?‘又受具戒’:是說有出家的因緣,不一定有受戒的可能。因為受具足戒,須要十師具備,如果生在佛法不怎麼興隆,而具戒的德僧又極缺乏,你想受戒亦是萬難的。現在我們不但能夠出家,而又能圓具比丘大戒,這是何等幸運的大事。如此,假定‘不於今日發此大心’,試問‘更待何日’?錯過這個機會,豈不大為可惜!
‘又遇道場’:這裏的道場,是指阿育王寺,供有佛的舍利。如來舍利所在之處,即是佛陀所在之處,想要遇到這樣的道場,又是談何容易?因為各地寺廟雖多,但如阿育王寺那樣有規模,並供有佛的舍利,實在還是不多見的。現在我們既已遇到這樣良好道場?設若‘不於今日發此大心’,試問又要‘更待何日’?
‘又聞佛法’:佛法雖流布在世間,如沒有弘揚佛法的人,要想聽聞佛法,亦不是簡單的事。聞法,為學佛者的第一要義,唯有從聞法中,才能得到佛法正路。佛法難聞,我們現在已經聞到,並且知道佛法對眾生的好處,設若‘不於今日發此大心’,將自己所聽聞的佛法,輾轉的講給眾生聽,以期有益人群,試問‘更待何日’?‘又瞻舍利’:金光明經捨身品說:‘此之舍利,乃是無量戒定慧香之所薰馥’。如佛涅槃後,燒出無量晶瑩光耀的圓狀凝固體,就是指此。但這唯有戒德清淨,定慧莊嚴的佛陀,始能燒得出來,非一般人所能有,故學佛人特別珍視。不但供養有大功德,就是見到亦有功德。現在既得瞻視舍利,怎可不發大心於此日?
‘又修懺法’:是說無始來的業障,非依懺法去修不行。因為佛法是佛法,舍利是舍利,如果自己不去懺除本身的業障,則佛法的一切勝利,仍然與自己毫無關係。省庵大師說:現在我們又得集合在此道場,共修懺摩之法,改悔一切過失,如不在這時候,發起廣大心來,以期上求下化,做佛法所當做的工作,試問更要等待什麼時候?
‘又值善友’:善友,就是法侶。在佛法中修學,最要緊的,是要有良好的法侶,同在佛法的大道上前進,才能不斷的趨向菩提。如果沒有善友為伴,不特修學難得上路,而且很易退失初心。善友是不容易遇到的,經中常說:‘善友難值’,就是這個道理。現在阿育王寺道場中,遇到這麼多的善友,如不即於今日發此大心,更待何日?
‘又具勝緣’:勝緣,是指殊勝的因緣。在這世間的最勝因緣,要莫過於遇到三寶,唯有佛法僧三寶,始是最勝的因緣。現在雖是末法時代,我們還能值遇三寶,並且誠敬歸依三寶,這不是我們所具的勝緣是什麼?既然具有這樣的勝緣,如‘不’即‘於今日發此大’菩提‘心’,試問‘更待何日’?總之,當下即是發心之時,不可錯過。
二、普勸大眾
【惟願大眾:湣我愚誠,憐我苦志,同立此願,同發此心,未發者今發,已發者增長,已增長者今令相續。】
省庵大師說了上面種種勝緣,進而再來普勸大眾說:今我‘惟願’在座‘大眾’善友,悲‘湣我’的‘愚’拙和真‘誠’,‘憐’念‘我’的‘苦’心和意‘志’,在這育王道場,佛陀舍利塔前:‘同立此’上求菩提大‘願,同發此’廣大菩提‘心’,而且是刻不容緩的,‘未發’此菩提心願‘者’,請即於‘今’日‘發’起,如‘已發’此菩提心願‘者’,請使這菩提心願逐漸‘增長’,設若‘已增長’此菩提心願‘者’,請從‘今’日‘令’其‘相續’不斷,千萬不可退失這菩提心願。
【勿畏難而退怯,勿視易而輕浮,勿欲速而不久長,勿懈怠而無勇猛,勿委靡而不振起,勿因循而更期待,勿因愚鈍而一向無心,勿以根淺而自鄙無分。】
發了無上菩提心,必須廣行菩薩道,而行菩薩道是極艱難困苦的,絕對不可掉以輕心。當年佛陀的發心行菩薩道,就是從難行能行的歷程中,懷著大無畏的精神,排除一切荊棘險難,始達到成佛的目的。現在文中舉出八個‘勿’,告誡我人對於發菩提心不可大意。
一、‘勿畏難而退怯’:我常說:個人的問題容易解決,大眾的事情難以處理。發菩提心度化眾生,是為大眾謀幸福的,可是各人根性不同,在與群生的接觸中不可避免的要遇到很多棘手的事情,如畏艱難而不敢前進,那就必然的要退怯下來,失去你為菩薩的勇氣。所以行菩薩道,第一要不畏難的直向前進,免生退轉怯弱之心。
二、‘勿視易而輕浮’:行菩薩道的大事,認為艱難固不可以,視為容易亦要不得。在尊重己靈中曾說過:眾生本具的佛性之寶,必須加工磨琢始能發光,假定視為容易,而起輕浮之心,那就易於自滿!一個自滿的人,到頭來必會自暴自棄而不會有成就的。試想一下:做世間的小事,尚不容易成就,何況成佛度生的大事?
三、‘勿欲速而不久長’:菩薩道是長遠的,必須以長時間去行,才能走到菩提道的盡頭,是以不可求速而失久長之心。中國有句老話:‘欲速則不達’,這是值得我們記取的。一般世間的工匠,尚須若干年的學習,始能有所成就,何況是成佛度生的大事?求速成怎麼行?有以為一生可得成辦,那真是自欺欺人的錯誤見解。老實說:世間的俗事成就,尚且不可取巧僥倖,在佛道上要求僥倖,自是大錯特錯,而為智者之所不取的。
四、‘勿懈怠而無勇猛’:佛道既是這樣的長遠,就非精進勇猛的不可,絕對不可有絲毫的懈怠。不過勇猛,並非只憑一時的勇猛,亦非暴虎憑河般的勇猛,要能持久不息的勇猛,才是真正的勇猛,要能步步腳踏實地向前邁進,才是真正的精進。惟有精進的向佛道前進,才不會從順利安適中,養成懈怠偷安的惰性。有很多修學佛道的人,不能到達最高無上菩提,根本原因在於懶惰懈怠,所以省庵大師特別要菩薩行者,勿懈怠而無勇猛。
五、‘勿委靡而不振起’:在這現實世間,明白所見到的,凡是振起精神來幹的,都是有很大收穫的,凡是委靡不振無精打采的,都是一事無成的。世事尚且如此,何況無上佛道?是以菩薩行者,定要鼓起精神來幹,千萬不可委靡懦弱,更不可不振起精神。當知精神力量勝於一切,一旦精神力量崩潰,那就一切無可救藥了。
六、‘勿因循而更期待’:今日發了菩提心,今日就得向菩薩道上走去,切勿存抱因循心理,而拖延寶貴的時間。更不可期望於將來,必須本著「今日事今日畢’的精神做去,絕對不可等待明日,要知明日複有明日。如果因循成習,事事待諸明日,不說無上佛道,難望證得,就是世間事,亦難望有成,所以不可因循過日。
七、‘勿因愚鈍而一向無心’:眾生的根性,有智愚利鈍的差別,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可是我們應知:智巧根利人的,固然可以趨向佛道,就是愚拙根鈍的人,亦同樣可趨向菩提。而且愈是愚鈍,愈應修學菩提,因為這是人人可修,而不揀別智愚利鈍的。所以佛法行者,切勿以自己的資質愚鈍,對於無上佛道,一向無心進取。
八、‘勿以根淺而自鄙無分’:或有以為無上佛道,是根機深厚者所修的,我是一個根機淺薄的人,哪有資格修學佛道?於是自我鄙棄以為無分。殊不知這是錯誤的。佛在經中一再告訴我們:‘一切眾生,皆有佛性’。我是眾生之一,為什麼自暴自棄的視無上菩提與己無分?一切眾生都有成佛的可能,我為什麼不能?應有這樣自信。
【譬諸種樹,種久則根淺而日深;又如磨刀,磨久則刀鈍而成利。豈可因淺勿種,任其自枯;因鈍弗磨,置之勿用?】
省庵大師為了鼓勵佛法行者的發菩提心行菩薩道,特又舉了兩個譬喻說明,以堅定我們的信心。
一、‘譬諸種樹’:初初種下去的時候,其根當然是很淺的,似乎受不了風霜的打擊,但若‘種’得‘久’了,假以相當時日,‘則根淺而日’見‘深’固,‘豈可因’其根‘淺’,而就‘勿’去‘種’樹,‘任其自枯’自萎。當知菩提樹根亦複如是:初初發菩提心時,其菩提樹根很淺,不能遭受一點磨折的,但若久久的,在菩提樹根,灌以法水,自然堅固起來,不受任何外力的動搖。因此,佛法行人,不能因其根淺,而任令菩提樹根枯萎不生。
二、‘又如磨刀’:在初開始磨的時候,其刀鋒當然是很鈍的,似乎不能發生刀的作用,但若‘磨得‘久’了,假以相當時間,‘則’必將‘刀鈍’而變‘成’鋒‘利’的,豈可‘因’其初‘鈍’,而就‘弗’去‘磨’刀,讓刀‘置之勿用’?當知智慧之刀亦複如是:初初磨智慧刀時,其智慧刀還很鈍,不能發生斷惑的作用,一旦磨得久了,從有漏慧,引發無漏慧,不但可以運用智慧之刀去斷煩惱,且使天魔外道莫内我何!因此,佛法行人,如因智慧刀鈍,將之棄而不用,那就未免太可惜了!如上所說,我們每個佛弟子,應有這樣的表現,就是菩提樹根,從即日起加以培植,不要讓其永不生長;智慧寶刀,從即日起,加以磨礪,不要讓其永置不用!
三、苦樂相校
【又若以修行為苦,則不知懈怠尤苦;修行則勤勞暫時,安樂永劫;懈怠則偷安一世,受苦多生。】
依佛法修行,不論是自利的,或者是利他的,特別是利他的大行,都要勤苦精到的去修,才能有所成就,絕對不是偷安者流,所能修行得成。正因如此,有人畏苦,不敢修行。修行的確是艱苦的,不能視為快樂之事。其實,‘又若以修行為苦,則不知懈怠’比修行之苦‘尤苦’,為什麼?因‘修行’所感受的痛苦,是由勤勞而來,但‘勤勞’之苦是‘暫時’的,且這暫時的勤勞苦修,卻能換來永劫的安樂,那又何樂而不為?所以說:‘安樂永劫’。‘懈怠’雖‘則’可以‘偷安’於‘一世’,但卻換來多生多世的痛苦,所以說:‘受苦多生’。這話怎講?因人若不修學佛法,只知一味的在世間造作生死罪業,自難免於墮落三惡道去,一旦墮落三惡道去,自要多生多世受諸痛苦!如是苦樂相校,佛法行者,是願勤勞修行而暫時稍受痛苦呢?還是願懈怠偷安而長時期的受苦?稍有智慧的人,相信會善自抉擇的!
四、至再叮嚀
【況乎以淨土為舟航,則何愁退轉?又得無生為忍力,則何慮艱難?當知地獄罪人,尚發菩提於往劫;豈可人倫佛子,不立大願於今生?】
省庵大師進一步的說,我們乘大願船入於淨土之海,‘況乎’是‘以淨土’法門‘為舟航’的,‘則’又‘何愁退轉’下來?因為我們一旦往生彼國土中,立即就得‘阿裨跋致’,絕對不會退轉的。退轉只有在娑婆世界才有可能。同時,在我們未得無生法忍時,沒有智慧的力量在支援著我們,當遇到各種不同的環境現前,就會感到困難而生退卻之心。可是生到淨土之後,不特不會退轉,且‘又’獲‘得無生為忍力’,‘則’又‘何慮艱難’?當知無生法忍的忍字,是即智慧的意思。不論任何困難,在智慧的透視下,都可迎刃而解,所以無須掛慮道途上的重重困難。世間很多事情不易解決而認為困難的,不是真的沒有辦法,問題在看我們有無智慧。有智慧的人,對什麼事情,都不覺得困難,可見智慧的重要。得無生忍的行者,具有高度的智慧,當然不覺有什麼困難橫陳在面前。
發廣大心,立廣大願,不僅人類有情,有這樣的可能,‘當知地獄’中的‘罪’苦之‘人’,‘尚發’大‘菩提’心‘於往劫’,現在我們是人,而且做了佛子,‘豈可’既為‘人倫’,又是‘佛’的弟‘子’,反而‘不立’菩提‘大願於今生’?果真如此,那不是連地獄罪人都不如?不如地獄罪人的人,不特枉為了人,更愧做個佛子。關於地獄罪人,于往昔中,尚發菩提大願,于諸大乘經典,到處都有說到。就是過去生中發了菩提心的人,因為還在凡夫位上,亦即是屬凡夫菩薩,仍不免於在不知覺間,造出墮落惡道的罪業。有了地獄的罪業,自然要感地獄的果報,雖感地獄的果報,但其菩提心未失,所以說:地獄罪人尚發菩提心於往劫,不是說地獄罪人開始發菩提心。
【無始昏迷,往者既不可諫;而今覺悟,將來猶尚可追。然迷而未悟,固可哀憐;苟知而不行,尤為痛惜!】
眾生從‘無始’以來,一直在生死流轉中,顛顛倒倒的‘昏迷’不覺,不知什麼叫做發菩提心,立廣大願,這是過去的錯誤。然而過去已經過去,再也沒有辦法糾正,誠所謂:‘往者既不可諫’,就是追悔亦來不及。但未來是還可追的,且現生中,得聞佛法,出家受戒,可說‘而今’已經‘覺悟’過來,不若過去那樣的昏迷顛倒,則應對於‘將來猶尚可’以‘追’求補救,如不急起直追,是就未免太辜負了自己。所以當今覺悟以後,應本佛法所開示的,發廣大心,立菩提願,為個己的身心解脫,為眾生的拔苦救濟,向菩提大道邁進。
‘然’於往昔之中,因未聽聞佛法,昏‘迷而未’覺‘悟’,在佛菩薩的慈眼中看來,‘固’然是‘可’值得‘哀’湣‘憐’念的眾生,亦即所謂可憐湣者。如今明白了佛法真義,‘苟知而不’起‘行’的話,那就‘尤為’令人感到‘痛惜’了!佛法所重的,是解行相應,而且唯有解行相應,才能得到佛法實益。如果說食數寶,完全沒有自己的份兒,那有什麼用?特別是大乘佛法,重在發菩提心,說法度生,唯有從說法度生中,才能積集福智資糧,才能圓成無上菩提,這是每個佛法行者都知道的。設若僅以知道為滿足,而不真的這樣去做,無上菩提的法樂,不管是怎樣的樂法,與你毫無關係。所以知道大乘佛法的殊勝,一定要照著去實踐才行。
【若懼地獄之苦,則精進自生;若念無常之速,則懈怠不起。又須以佛法為鞭策,善友為提攜,造次弗離,終身依賴,則無退失之虞矣!】
一般世俗的人,所以不肯在善法上精進去修,只因不知世間是苦,而反以為是快樂的;一般佛的弟子,所以不肯在佛法上精進不懈,只為不懼地獄的種種痛楚,‘若’真恐‘懼地獄之’種種‘苦’相:如刀山劍樹,如割首削足,如割舌啖眼,如千死萬生等的地獄苦相,隨時展現在我們眼前,那就自會時時警惕而精進不懈了。所以說:‘則精進自生’。因為發現地獄的苦相,自覺如不精進修善,那到地獄裏頭受苦,終有一天與我有份,設欲不與地獄結不解緣,唯有依于純正的佛法,精進修諸善法的一途。
平時一般人們,所以不能振作精神奮發起來,病根就在不能常念無常的迅速,總以為自己,今天在活著,明天在活著,後天還在活著,好像自己永遠不死似的。殊不知我們這個四大組合的生命體,是虛假不實的,是危險敗壞的,一口氣不來,就兩眼翻白,而成隔世了!到時即使後悔平生的懈怠,已經追悔不及,唯有隨著業力去不息流轉而已。‘若’果真能常‘念無常之速’,猶如山水那樣的賓士,‘則懈怠’心自然就被警戒心克服而‘不’生‘起’了。我們每日晚課念的‘是日已過,命亦隨減……但念無常,慎勿放逸’,實在是有警策作用的。佛說:‘人命在呼吸之間’,這不是說來嚇唬人的,而是事實的確如此,只要上氣不接下氣,生命立刻就告結束。
為佛弟子,居常除懼地獄苦,念無常迅速外,‘又’得更‘須’常‘以佛法’作‘為’自己的‘鞭策’,鞭策自己無時無刻不沐浴在佛法中以求進步。當知佛法在人生的價值中,占著最高的地位,如能經常的或閱讀或聽聞,使自己的身心,受佛法的薰陶,就可獲得改善。經中常說:佛法猶如一面潔淨的明鏡,如常為佛法的明鏡所攝照,不但能照見我們處世為人的一切得失,且能照見我無始為貪嗔癡三毒所浸蝕,而已失去原來面目的心性,使能脫離涸轍之困,而得解脫自在。因為日常與法為伍,等於依法為師,以法自勵。所以真正說來,我們為佛子者,應該‘造次弗離’於佛法,‘終身依賴’於佛法,果能這樣的以佛法鞭策自己,‘則自然無退失之虞矣’!
除此以外,我們應該還要‘善友’常‘為提攜’,俾使自己在佛道的修學旅程上,得有照顧而不至於退墮。這裏說的善友,有的說為善知識,這有教授善知識與同行善知識的兩類。就修學佛法說,這兩類善知識,都缺少不得的。教授善知識,可以開導我們,指示我們,怎樣向佛道前進,如發現我們走錯了方向,可以改正我們,重行走上正道。同行善知識,可以互相策勵,互相切磋,不使我們稍生退志,如發現我們一有了退意,立刻提醒我們,繼續精進不懈。是以佛法行者,在修道過程中,善友的提攜,的確很重要,而且必須‘造次不離’善友,‘終身依賴’善友,永遠互相依賴,彼此親近不離,果能得到善友的提攜,‘則’自然就‘無退失’菩提心‘之虞矣’!
【勿言一念輕微,勿謂虛願無益;心真則事實,願廣則行深。虛空非大,心王為大;金剛非堅,願力最堅。】
一念菩提心的生起,就是將來成佛的種子,將來能不能成佛,全看現在這一念的菩提心是否生起,所以發心的行人,千萬‘勿言’這‘一念’心是很‘輕微’,而不予以重視。‘萬丈高樓從地起’,當知無上菩提,是從一念得的。開始發願的時候,沒有實質的內容,一般看來,似乎是虛願,沒有什麼實益的。殊不知一切佛法的利益,都是從最初發願來的,假定沒有願力的推動,哪里會去上求佛道,下化眾生?所以發願的行人,千萬‘勿謂’這是‘虛願’而‘無’實‘益’。學佛樹立高尚的志願,實為起行的始點,所以本文前說:‘修行急務,立願居先’。
發菩提心,是依真心而修行的,如果發‘心真’切,‘則’未來必定付諸於‘事實’,唯有從事實上表現,才能顯示你的發心,是真實不虛的。可見為人發心,定要真實,絕對不可有所邪曲。經說:‘因地不真,果招紆曲’,這是值得每個發心者的注視。立願,要立廣大願,如一般所知的四弘誓願,就屬廣大願。如果發‘願廣’大,‘則’依大願所修的‘行’必然是很‘深’的,唯有深行的修習,才能填滿廣大的心願。佛法常說:‘行山願海’,大願猶如大海一樣的寬廣無涯,沒有如山那樣的深行,怎能充實廣大的願海?什麼行是深行?唯有菩薩的六度萬行,才夠資格稱為深行。是以每個發廣大願的菩薩,沒有不修六度萬行,理由亦即在此。一般說來,世間虛空,是廣大無邊的,不是我人所能測其邊際的,然而如佛經說:‘虛空’雖大而‘非’真‘大’,因它遠還不及‘心王為大’。這裏說的心王,是指的菩提心,此心為心中王,所以稱為心王。心王所以大過虛空,因為此心,‘豎窮三際,橫遍十方’;‘心包太虛,量周沙界’。可見心王之大,大得不可思議。
一般說來,世間金剛,是最堅固的,它能摧毀一切,而不為一切之所摧毀;可是佛經告訴我們,‘金剛’雖堅而‘非’真‘堅’,因它沒有我們的願力來得堅固,唯有‘願力’才是‘最堅’的。智度論說:世間金剛置於牛角之上,是可擊破的,但人如若立定堅固志願,則不是任何力量所能動搖,縱是天魔外道,也不能動搖其絲毫。
【大眾誠能不棄我語,則菩提眷屬從此聯姻,蓮社宗盟自今締好。】
省庵大師當年寫這篇文時,雖說是為普勸當時涅槃法會的大眾,而實際上亦包括勸導今日我們。不論是過去或當今的法會‘大眾’,‘誠能’真實的‘不棄’嫌‘我’這番苦口婆心的言‘語’,大家共同一致的,本於各種不同的因緣,發起大菩提心來,‘則’我們彼此之間,就成了‘菩提’道上的‘眷屬’,共同向著佛道邁進。所以說為‘從此聯姻’。‘蓮社’即念佛道場,以一心念佛,求生淨土為志,如各地所成立的蓮社。在蓮社中,共同念佛,成為蓮友。由於彼此志同道合,好像結成宗盟一樣,所以稱為‘蓮社宗盟自今’就可‘締好’。
【所願同生淨土,同見彌陀,同化眾生,同成正覺,則安知未來三十二相,百福莊嚴,不從今日發心立願始也。】
省庵大師說:現在我與諸位在此道場共修懺法,唯一‘所願’,就是‘同’得往‘生’西方極樂‘淨土’,‘同’得覲‘見彌陀’如來,聽聞佛法而得悟於無生法忍。然後再以願力,回入娑婆世界,‘同’來度‘化’一切‘眾生’,等到化緣周訖,所謂因圓果滿,最後‘同成’無上正等‘正覺’。這是我自己最高的願望,亦於此願望在會大眾以及未來修學佛法的佛子。當知此中所說四同,包含自利利他的兩大工作,到達自覺、覺他、覺行圓滿的時候,自然就得成佛。凡是成等正覺的佛陀,無不具有三十二相,百福莊嚴,所以說:‘則安知未來三十二相,百福莊嚴,不從今日發心立願始也’。今日發心立願是因,未來三十二相,百福莊嚴是果,如是清淨因果,是最究竟因果。我們應修如是因求如是果,方不負出家學佛之志。
佛的三十二相,一個個的說來,是相當麻煩的,現扼要的說幾種:如頂上的肉髻相,眉間的白毫相,胸前的□字相,足下的千輻輪相等,即是三十二相的幾種。而這三十二相,必須培植百福,使之莊嚴起來。百福,不是我們平常所做的那些平凡的善事,通常所做的救濟貧困、印經放生等,固然是屬善事,但不能一樁樁的,列成一福一福的。據大智度論說:倘若三千大千世界的一切眾生,雙目都已失明不復能有所見,菩薩行者發心予以一一醫治,使令一切眾生的眼睛,都重複光明而能見一切,是為一福。這樣說來,一福修成,已是不簡單了,何況培植百福?自不是短短時間的事。所謂:‘三祗修福慧,百劫種相好’,的確是要經過多劫去修的。
【願與大眾共勉之!幸甚!幸甚!】
省庵大師行文至此,再作總結的說:我‘願與’諸‘大眾’,互相‘共勉’,互相策勵,自利利他的向菩提大道進發,為個己而努力的,則自利‘幸甚’!為利他而精進的,則眾生‘幸甚’!所以文中兩說幸甚。
勸發菩提心文,到此已經講完。最後,我還要再說兩句:在座諸位,過去如果沒有聽過這篇勸發菩提心文,不知何謂發心,不知如何發心,未曾發起菩提心來,自也難怪;如今既已聽聞此文,瞭解發菩提心的因緣、意義、方法,那我不得不願諸位,如省庵大師所期望的,從今日起,立即發心,立即立願。今日佛教四眾,果能共同發菩提心,立菩提願,結成菩提眷屬,向著佛道前進,相信不但中國佛教振興有望,即使娑婆世界眾生亦能得益。因為佛教四眾,真能懇切發心,則此娑婆世界,就成佛化世界,而呈現一片和樂自由的氣氛,還再憂慮什麼氫氣彈、核子彈?今日這個世界,所以如此紊亂,處處殺氣騰騰,就因佛法未能傳播到世界的每一角落,灌輸到每個人的心田中去。發了菩提心的我們,如能人人弘揚佛法,使佛法普遍的流行在世間,轉化穢惡的世界,是即太虛大師所說‘人間淨土’的實現!
末了,願我與諸位,同發菩提心,同行菩薩道,同證菩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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