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聖傳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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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師真影 大圓滿隆欽寧提

祖師真影──大圓滿隆欽寧提傳承祖師口傳故事擷英  

皈依頌──堪志·次成洛周仁波切

文殊師利友遇見騎象的國王

杜鵑啼聲之悟

依喜措嘉解脫一位夥伴

複 活

格瑪惹劄圓寂

供養吉美林巴

長壽灌頂

兩位大師與水晶

成就者的賽馬

持槍大師

匿名的喇嘛

頂禮開悟的流浪漢

忍辱波羅蜜

老 狗

準備你自己的供養

一位喇嘛的母親

大筵席

多珠千示現如何死亡

隆多的實相啟蒙

普賢王如來言教

小偷改邪歸正

巴珠仁波切的女人

智慧也可以傳染

鬧鬼的堡壘

鬼 王

啥鬼東西也沒有

銀子是毒

花 雨

密續之旅

神聖的發寶

名字與名聲

米 粒

圓滿的佈施

西藏的茶道

巴珠的前世

年輕女子的供養

所有祈求都能如願以償之地



  故事是傳送真理的巧妙方法。

  精神導師普遍地會以故事來詮釋他們的教法,藏傳佛教的大師也無例外。藏族人對所有宗教的事物,都非常地尊敬,尤其是對文學傳統與那些具體表現此傳統的人。……然而,藏族人的尊敬,自有其健康的一面;摻著直接而朴拙的幽默色彩,並不常陷入只是偽裝的虔誠。人物如聖哲詩人密勒日巴、噶當派格西班,以及更近代的大圓滿大師巴珠仁波切,他們奇異的故事,都深為人們喜愛。但因為這些是無以倫比的修行者,他們的行宜事蹟,無疑地為他人提供了栩栩如生的榜樣可遵循。

  收集在此的故事,是密乘傳統中,師徒相授鮮活的精神火花的一瞥,總是由藏傳佛教大師,以口授的方式,做為他們大量傳授智慧和慈悲的一部分,一代代地口耳相傳。在這個傳統裏,學生直接由上師處得到密續口傳是很重要的,這樣,活的教義精髓──隆”──才能真正傳遞下去。這口傳形成一條鏈子,貫穿了以前的數世紀。

  ……根據教導,只要接觸這些故事就播下了解脫的種子。

  皈依頌──堪志·次成洛周仁波切

  唵,吉祥兮!

  巍然千尊善引中,
  慈悲宏願殊勝故,
  梵天神人皆皈敬,
  頂禮釋迦獅子師!

  普賢淵中真法藏,
  慈悲功德等如來,
  智恩雙全根本師,
  直至菩提我皈敬! 

 

【文殊師利友遇見騎象的國王】

  文殊師利友──阿闍黎蔣華謝寧是第一位大圓滿成就者(精通密續者)噶惹多傑──極喜金剛大師的法嗣。噶惹多傑在釋尊涅槃後百年降世。文殊師利友是正統的佛教班智達。

  剛開始,文殊師利友曾批判非二元的教法違背因果律──該教法隱含無須努力之意。但是,後來透過噶惹多傑的甚深教授及親自口傳,文殊師利友及其五百名追隨者都皈依了佛法,成為大圓滿的忠誠修行者,經由這快速而直接的道路,文殊師利友很快地就達到完全的證悟。

  手印,即儀式上的手勢,與心靈一樣具有強大的力量,常常會造成奇跡。結合心咒與觀想的幾何曼達拉,手印將可增強內在的覺醒。

  有一次,文殊師利友──蔣華謝寧步行走過一個橫跨大河兩岸的橋。在橋中央,他遇見一位強力護持多位外道上師而聞名的國王。那位躊躇滿志的國王高坐在一頭裝飾華麗的巨大戰象上。

  文殊師利友及其弟子們,與那顯赫自負的國王及其武裝的隨從,互不相讓。國王從他高聳的座騎上,舉起鑲嵌珠寶的帝王戰旗,以恐嚇的姿勢,命令面前這群步行的人,要服從讓路,但是這位大圓滿上師不為所動。

  文殊師利友威嚇地舉起右手食指,結著“除障印”,他立即將國王與他的禦騎劈開,猶如雷擊,他們的身體被劈成兩段分落橋的兩畔。

  驚駭的皇室隨從嚇呆了。為首兩位鬢髮斑白的老臣,迅速上前乞求文殊師利友慈悲寬恕他們,並懇請他再施法力救活他們的國王與大象。他們急急地追說,這位佛教上師當然有權先行過橋,因為他證明了佛陀在精神上的優越。文殊師利友微微一笑,立即使那斷裂為二的國王及大象復活,並且恢復了完整的身軀。然後大師說:

  我所敬者非世間之王,
  也不閃避挑戰而來的象群。
  吟唱著深奧密咒之王,
  我能飛步跨越高山峻嶺而無礙,
  扶搖直上虛空。

  國王走下座騎,很恭敬地向這位佛教大成就者頂禮,並請求文殊師利友引領他和所有隨從進入佛門。

  文殊師利友告訴他們:“業──因果律──是正確不虛的。除此外還有什麼能在浩瀚清淨無瑕的空性中產生出來呢?你們早已被接納。”

  他又接著說:“不要執守於‘我’和‘我所’;捨棄一切內外、能所、善惡的觀念執著,一切都將完全清澈明白。”

  

 

【杜鵑啼聲之悟】

  毗盧遮那是西元八世紀西藏傑出的禪修大師,與印度大師蓮花生大士及無垢友──貝瑪拉密劄一樣,他也從印度帶回了大圓滿的法教,他旅行到印度取經,由文殊師利友(蔣華謝甯)的弟子,獅子大師吉祥獅子(師利僧哈)處得到法教。毗盧遮那是位天才兒童,幼年便在王室的贊助下出家,成為西藏最初的僧侶之一。依蓮花生大士之指令,他被帶到西藏的第一座寺廟桑耶寺,訓練成為譯師。藏王赤松德贊希望佛法在西藏得以弘揚,因此在藏王的要求下,他後來歷經艱辛的旅途到印度去,在那兒他獲得了大圓滿的教法。

  徒步越過喜馬拉雅山後,年輕的毗盧遮那去到印度菩提迦耶;在那兒他得到所有大圓滿心部和界部的根本密續。然後,他旅行到大圓滿成就者吉祥獅子──師利僧哈,神奇建造的九層寶塔;吉祥獅子──師利僧哈是蓮花生大士和無垢友貝瑪拉密劄二人聞名的上師。在涼快、多陰的檀香木樹林裏,有一座莊嚴的塔矗立著,年輕的西藏僧人在那兒遇見一位柔順的瑜伽女,頭上頂著一瓦罐的水。他很恭敬地自我介紹,並且謹慎地詢問那位以吉祥獅子之號聞名的尊貴上師所在之處,但是那位女修行者假裝沒注意到毗盧遮那,只是繼續走她的路。

  毗盧遮那以他威強的凝視力量,令她的水罐沈到地下,水罐仿佛有千斤重,她無法舉起。那位瑜伽女突然裸露雙乳,刹那間,在她心間顯出莊嚴的金剛法界壇城──一個奇妙、多元、千變萬化的本尊景象,神秘的象徵以及在各種旋轉的幾何形式之間的天宮……那是對灌頂者充滿甚深意義,驚人比例的幻覺光影。

  在那永恆的刹那之後,她引領靜默的毗盧遮那往見吉祥獅子。那獅子大師獨自坐在森林裏的一棵樹下,身上僅圍著一塊獅皮的纏腰布。

  謙虛的西藏僧人格外恭敬地頂禮三次,他供養了一塊純金的曼達,並且熱切地請求吉祥獅子傳以無修道──瑪哈阿底密續(大無修密續)最高的密法。

  吉祥獅子說他必須慎重地考慮這位西藏人的請求。有一件事,他強調,並非每一個人都適合這麼高深、不二的教義。將雪獅的乳倒入尿壺中,豈不比無用處還更糟?更且,吉祥獅子繼續說,當地國王已禁止任何人傳授超越業報因果的秘密法教,違者處死,因為國王害怕這不二的教法,會損毀他的權威,並導致社會混亂。

  這位西藏譯師再三地懇求吉祥獅子傳予阿底瑜伽的教法,因為他從那麼遙遠的地方前來,並且已忍受如此多的困難就是為這教法。最後獅子大師應允了,他堅持說,如果真正要給這奧秘的口傳,一定要持守最極端的保密。而且,他吩咐毗盧遮那在白天要從其他的學者,研讀與普通佛教有關業報因果的教義,只有在黑夜中,來見吉祥獅子時,才可傳授秘密的大圓滿心法。毗盧遮那同意遵守所有這些條件。

  在夜半時候,吉祥獅子首次將阿底瑜伽密續中有關心部十八章無以倫比的秘心法寫下來。他蘸著白色山羊的乳汁,將它們寫在白色絲帛上。仿佛耍魔術般,他示範給毗盧遮那看,如何把白色絲帛在暖煙熏炙下令書寫的文字顯現。他令毗盧遮那在護法前發誓,對這些書寫下來的法教要保守最高的秘密。然後吉祥獅子為毗盧遮那做最深奧的灌頂。

  在這些法教中,《杜鵑啼聲之悟》是第一部毗盧遮那譯成藏文的在圓滿經典,它宣示:

  多從未偏離於一。
  萬物超越其世俗概念。
  萬象唯心所造,
  遠離善惡二元對立。
  萬事本自圓滿無缺,
  超越人為造作之弊,
  任運自然專注於當下。

  毗盧遮那盡可能地在檀香林內留更長地時間與吉祥獅子在一起,從他那裏接受了所有大圓滿灌頂、教法解釋和耳語傳授。吉祥獅子指向天空,並且唱道:

  浩瀚廣大的真理永無止盡,
  但若了悟如如本性,
  萬事本自圓成,
  無所欠缺。
  有何力量或成就超越它?

  不久之後,毗盧遮那離開獅子大師,旅居于煙霧火葬場內,禪修他所接受那些不可思議的不二法教。在那兒,於正觀中他見到噶惹多傑,第一位大圓滿的祖師,從他那裏領受了六百四十萬偈頌的瑪哈阿底。極喜金剛──噶惹多傑唱道:

  內在明覺,本具開悟的純淨自性,
  自始即為佛性。
  心如虛空;開闊、無礙、非真、不生亦不滅。
  瞭解萬象的單一實相,
  並如是保任,
  於真正禪定中,自然安住、無修而入。

  最後毗盧遮那藉由一種叫“神足”的瑜伽力量,以破紀錄的時間回到他的家鄉西藏──神足”是一種以控制呼吸來增強心力離地飛行的瑜伽方法。後來,在黑夜裏──如同他自己昔日接受這教法的方式──毗盧遮那把大圓滿教法秘密地傳給藏王赤松德贊,而白天他示現成一位完善的佛教比丘和班智達,公開傳授所有佛教傳承共有的業報因果的基本教義。在他漫長豐碩的一生中,毗盧遮那有許多成就證悟的弟子。他最後在尼泊爾荒野森林內證悟了圓滿開悟的虹光身。

  

 

【依喜措嘉解脫一位夥伴】

  有一次,依喜措嘉到加德滿都山谷的布達那佛塔朝聖。她在莊嚴的神龕前,供養一把金粉祈求引導和啟示:“眾生的苦難無窮盡,我缺乏解脫他們所需的力量。如何令眾生從輪回苦海中解脫呢?”

  耀眼的光從巨塔的金頂上四射而下,她敬愛的上師蓮花生大士,乘著陽光出現在光芒中。他宣稱:“法女,今天在喧擾的市場內,你將獲得你所需要的命定夥伴,那是實現證悟之道的某些階段所需,並且經由覺知以增加你的力量。立刻和他回到雪域,我會在那兒進一步教導你密續秘要。”

  依喜措嘉走到加德滿都,進到市場,讓她內在的上師──她自己的直覺引導她。在這所有的奇珍異寶中,她所找尋的無誤目標會在那兒呢?

  她沒有發現任何重要之物,在帕塔波的南門附近,一位僅纏著腰布的十來歲少年走向她,英姿煥發,胸部中央飾有一顆閃亮的紅痣,而且手指帶蹼,這些神秘的特徵,空行母化身的她立刻認出他便是她的夥伴了。

  年輕人趨前問她:“法女,您從那裏來?您是來釋放我的嗎?”

  “可愛的男孩,預言中的夥伴,”依喜措嘉說:“你叫什麼名字?你的故鄉在那裏?你在這輪回的忙碌市場內做什麼?我要求你做盟友,一齊為蓮師服務。”

  他告訴她名字叫聖沙烈,小時被人從印度雙親處誘拐,帶到尼泊爾,賣為奴隸,已在帕塔波過了七年的僕役生活。

  依喜措嘉陪同聖沙烈走到他主人的房子,在那兒與他分手。她留在門階上吟誦祈請文,並唱著開悟與神秘經驗的歌。

  最後主人出現了,他要求知道她的身份和意圖。措嘉告訴他,蓮花生大士派她來贖回聖沙烈。

  商人回絕了。他解釋說沙烈已經像他的兒子一樣;更且,他花費太多金子才買到沙烈。他建議如果措嘉願意,她可以和沙烈一起留在他家裏。

  措嘉被邀請進去,女主人聽到她的故事,深表同情地說:“你從那麼遠的地方來,虔誠地遵循上師的命令。這樣吧!付我們五百枚金幣,你就可以帶他走,五百枚金幣是我們買他時所付的價錢,雖然他現在可以值更多。你是一位成熟可敬的婦人,你會和他結婚嗎?或收他當僕人?”

  “我將令他得到解脫。”措嘉聲稱。

  措嘉已將她所有的財物供養布達那神龕了,因此,她必須去尋找好運,雖然她不知道她能在那兒找到。

  在市場中,她聽說有個富商的兒子在邊役戰爭中死了,屍體停放在父母家中。

  措嘉對上師不斷地引導致謝,然後去找那戶喪家。

  見到那哀傷的父母,措嘉的內心充滿悲憫。她以歌曲唱著她尋求聖沙烈的理由。“一個真正的英雄在世間是罕有的,”措嘉唱著:“一位真正的精神夥伴也是同樣地稀有。”在她面前織墊上,停放著二十歲年紀的戰士的屍體。他父母告訴措嘉:“你是一位吟唱瑜伽女,一位密乘行者,如果你能令我們的愛子復活,我們甚至可以為你贖回一位王子……但人有可能死而復生嗎?”

  措嘉點頭默許。她再次感謝滿願寶──有了蓮師的教導和指引,一個人還有什麼需求呢?

  然後她唱道:
  頂禮不朽上師蓮花生,
  無死實相完美化現者。
  生命根源乃本淨無生之佛性,
  產生無盡形相之萬象。
  空性與力量不可分離,
  善與惡行必生各別之業報。
  我乃無分別密乘之上師,
  生死於我無些微之恐懼!
  故能解除一切諸苦難;
  願所有加持遍滿十方!

  措嘉以她的右手食指點向屍體的心臟,俯過身將一點點她自己的唾液直接吐進死者的嘴巴。她在死者身邊念了一個咒,並用手撫摸他被刺殺的深長傷口。他眨眨眼睛睜開雙眼,然後站起來。

  那復活戰士的父母以及全家的僕人都向措嘉禮拜,極度地歡喜與感恩。“這只是佛陀的恩賜,”她告訴他們:“你們向佛陀和蓮花生大士致謝吧。沒有傳承的加持力,一個人是無法做什麼的。”然後,她謙虛感激地供養了一個會供。

  商人交給措嘉一袋金幣。用一千枚金幣把聖沙烈贖回後,措嘉如預言般因他的恩惠而獲得利益。她帶他回西藏,回到蓮花生上師那裏。在接受蓮師的個別指導後,這兩位行者在雪線附近的山洞內,修習瑜伽和禪定許多個月,終於獲得大樂、大體悟。

  空行之後依嘉措嘉活到一百零六歲,是蓮花生大士的精神法嗣,她教導並度化無數弟子。

  在蓮師囑咐下,措嘉將他的許多教法岩藏起來給後代的人;這些是後來被寶藏大師發掘出來叫做“伏藏”的岩藏寶藏,而這些寶藏大師都是蓮師原來弟子的轉世。

  


【復活】

  真言乘是一持秘密真言修行的法門,一般而言與密續乘或金剛乘為同義詞。它是在西元八世紀時由印度成就者蓮花後大士及無垢友──貝瑪拉密劄傳入西藏。

  不朽的印度大圓滿大師無垢友貝瑪位密劄,於西元八世紀時,到西藏教授佛法,證悟到不死之彩虹身,並且永久居住在五臺山的隱密山洞中,並承諾在藏區每百年將示現一化身度化有緣。

  普巴金剛現忿怒像,黑蘭色,修觀本尊,以其充滿精力的佛行事業和獨特的除障能力著名。普巴橛或稱普巴杵是一具神力之短箭,狀似長釘子,把手一忿怒像的臉,是普巴金剛的標誌,為法會之法器。普巴金剛是寧瑪(舊譯派)傳承修觀的主要本尊。

  蓮花生大士的弟子,大譯師娘智童具有奇異的能力。他曾被不信他的人誹謗為巫師和騙子,然而他的生活方式與心法(由上師傳給弟子的口頭教法),在顯示他是一位元真正的大乘成就者。有一位叫秦喀洛(意為秦之烏鴉)的批評者尤其刁難智童。他摧毀智童的茅屋,並以鐵匠的鐵錘,追打攻擊大師本人。

  有一次,無垢友──貝瑪拉密劄與智童一起在羅乍喀的山洞修普巴金剛,供在壇城曼達盤上的二十一支神奇普巴杵,開始互相敲擊並且綻出火花。其時,智童正全神貫注在修觀上。突然間,他把面前的普巴杵戳出去到胸一般高,然後惡意地將它指向天空大叫:“這是對秦地來的烏鴉!”有一對烏鴉當空飛翔,它們湊巧來自秦地,正飛向山洞的裂口。智童朝著它們的方向,忿怒地揮舞他神奇的普巴杵。一隻烏鴉跌落他腳旁死了,另一隻烏鴉獨自快速飛走。

  那位大圓滿上師無垢友說:“不錯,你能用巫術來殺生,但是你能起死回生嗎?如果可以,小英雄,現在就施展吧;如果不行,就停止戒絕吧!”智童無法令死掉的烏鴉活過來。無垢友班智達灑了些沙在它上面,對著鳥屍溫和地吹著輕聲的咒言和祈禱文。鳥兒複醒過來,振動羽手,呀呀叫著飛走了。

  無垢友命令他:“除非你已了悟不生不滅的真實本性,否則不要違犯戒律;除非你已全無相對的分別心,否則要特別注意自己的行為。行為要正直並且要有慈悲心。過早從事忿怒行為,舉止像一位大成就者,卻不能了悟如何自救救人,這項罪行是違反了佛陀慈悲為懷的教法。當你知道如何將死者直接超度到佛的淨土,那時你才有任運而為的自由。”

  智童將上師的話牢記於心,後來他變成令人難以想像的慈悲。無論到什麼地方,他令人敬佩的人格、智慧、善巧方便以及慈悲吸引了許多信眾。他的證悟最後甚至勝過他著名的神通,而他的確成為一位真正的大師。

  智童有八位著名的弟子,都是普巴金剛修法的大師。最後,智童證得圓滿開悟的虹光身。


  

 

【格瑪惹劄圓寂】

  格瑪惹劄是十四世紀時一位證悟的大圓滿傳承的大師,他是金剛鏡大師麥隆多傑的傳人。格瑪惹劄後來成為大圓滿教師,是隆欽巴及第三世噶m巴讓炯多傑的老師。

  關於格瑪惹劄這兩位全知全能的弟子,敦珠仁波切曾說道:“隆欽巴闡揚了殊勝道,使其光芒散發,讓炯多傑則將它傳播到整個宇宙。格瑪惹劄被認為是不朽的印度大圓滿大師無垢友──貝瑪拉密劄的化身。

  格瑪惹劄在傳法幾十年後,以近八十歲的高齡圓寂。他臨終之際有無數神奇的跡象和驚人的徵兆,例如:彩虹、天樂、花雨和地震。他的弟子們都被懾服了,他們因對上師的虔敬而極度悲傷,同時又萬分喜悅。而格瑪惹劄卻從棺木中坐起。

  他盤腿而坐,告訴弟子們不發悲傷。“無生的虛幻又怎有結束?”他說。他以瑜伽的方法延長肉身壽命十三天,格瑪惹劄不停地傳授口傳與個別地指導。

  一天,他的弟子們請示:在格瑪惹劄本人最終圓寂之後,他們是否應該向隆欽巴尊者請求更多的法教和教導。

  格瑪惹劄回答:“為什麼去打擾他呢?不要耽溺在這無止盡的閒談和尋覓之中。我已傳給你們在這一生開悟所需的所有教法,你們還可能需要什麼呢?對你們當中那些尚未能解除懷疑,半信半疑的人,是需要更多的修行,而不是更多的討論!”他就不再說了。

  不久之後,格瑪惹劄圓寂了。當上師的遺體荼毗時,他的整個頭顱在骨灰中保留完整,未被燒毀。頭顱內,仿如繪在它白色的表面,很鮮明地展現出五方佛的複雜壇城。在骨灰中也發現了無以計數細小、半透明的白色小球和其他舍利,類似於釋迦牟尼佛所遺留的舍利。那些舍利被視為不可思議之物,為世代虔誠的佛子所珍惜。

  

 

【供養吉美林巴】

  持明者(意為知識之持有者)吉美林巴,被稱為:“無畏洲尊者”,居住在策淩炯的山區。在他居住的小茅屋周圍,是一群暫居的瑜伽士,他們聚居於此,接受吉美林巴的指導,做修觀之修行。這些身心放下的大圓滿修行者,有許多都已證悟到虹光身,也就是大圓滿究竟之果,明光大圓滿。

  有一次,東藏有二位虔誠的僧侶,從他們的寺廟出發想去供養吉美林巴,他們也希望從無畏洲尊者那兒得到大圓滿的修觀教導和口傳。

  兩位僧人在前往策淩炯去見大師的途中,他們遇見一位僧人,那位僧人表示可以替他們兌換錢幣。這兩位原想拿這些錢的一部分作為傳統的供養,然後留下另一部分當做禮物。那個自稱是僧侶的人,拿著他們大額、舊式的西藏銀票,進到他的房子去兌換錢,而兩位朝聖者則等在外面。那人很久都沒有出來,他們就進去找他,但是,遍尋不到,那人一定是從後門或窗戶逃走了,因為屋裏一個人也沒有。

  那兩個朝聖者完全不知如何是好,除了傷心地搖搖頭,喃喃念些祈禱文,繼續上路,沿途乞食勉強圖個溫飽外,他們又能怎麼做呢?數星期後,這兩位僧人終於來到策淩炯,他們在那兒受到歡迎,第二天,就被引去見尊者本人。

  這兩位僧侶一再地對遍知的瑜伽士頂禮,尊者形容莊嚴,難以言喻。僅僅與吉美林巴在一起,據說就可以消除所有過去和未來的思慮,及所有的造作、懷疑、猶豫,並且能有效地去除所有世俗先入為主的偏見。

  僧侶告訴無畏洲尊者,他們的供養是如何地被一位身著紅色僧袍的人竊走!這位快樂的瑜伽士,白髮結成髻盤在頭上,雪白的長髯飛揚著,聽了只是大笑。然後吉美林巴很自然地唱了一首深邃、無條件收受的美妙動人歌曲。

  在歌曲中,尊者接受了他們的供養,雖然那供養已被欺騙他們的無賴漢拿走,但最重要的是發心,而非物質供養本身。吉美林巴並且祝福他們。

  之後,吉美林巴提醒全體大眾,要放掉所有的執著──不論是物質用品、舒適、歡樂、身份地位,或是更誘人的精神唯物論的圈套。他勸誡弟子們要無修、無作地安住於本具開悟覺性的原始當下,而不是錯誤地花心思去利用刹那生滅的意識。

  如此,吉美林巴以即席而做的歌曲和其完全接受,自在安適無分別的主題──那是本自具足大圓滿的共鳴,令每一個人都非常歡喜。那兩位謙虛的僧人領受了教法,達成他們的心願,都成為吉美林巴的弟子。他們二人也都成了證悟的瑜伽士。

  

 

【長壽灌頂】

  久利津是上一世紀的偉大瑜伽士。他花了數十年的時間在個人閉關上,並且獲得了無數大師的親自教導。在他的晚年,退休不再教學後,他去朝聖,在不為人知、不受打擾之處,繼續他的禪修。在他年輕的時候,他生活如一位山中的孤獨修行者;後來他結婚,變成一位神聖的狂人,一位瘋狂瑜伽士,昵稱為“老精靈”。

  曾經有一度他是德格土官的老師。土官老邁之年,到任何地方都須乘坐官轎。有一天德劄河水氾濫,轎夫被迫必須停轎。久利津便抓了一把河畔的沙,並持咒吹向手中的沙,然後將沙灑向滾滾的河水,頃刻間一條路打開了,土官在河水還沒合攏前,被抬到搖遠的彼岸。

  吉美赤列沃塞是第一世的多珠千仁波切,他是殊勝尊貴之十八世紀大圓滿大師吉美林巴的兩位主要弟子之一。

  吉美林巴──無畏洲尊者,曾對吉美赤列沃塞說:“你將證得開悟,但卻無法長壽。”這句話,他在三個不同的場合重複說過。

  前二次,吉美赤列沃塞聽了並未進一步詢問原因。他對自己說:“無論如何,我尋求的僅是開悟,而非長壽。”

  然而第三次,這位弟子覺得被迫要進一步詢問。“您是否可以給我一些忠告,讓我能消除這個障礙並得到長壽?”他很恭敬地請問上師。

  吉美林巴說:“我愛莫能助。但是在康地有一位名叫久利津的瑜伽士,他可以幫助你。去找他,懇求他消除你的障礙。”因此,吉美赤列沃塞出發前往那位神奇成就者居住的地區。最後他到了離竹慶不很遠沙丘噶的一個地方,比後來菊·彌旁和巴珠仁波切居住的地方稍東一些。在那裏他發現一處約有十個帳篷的小遊牧聚落。

  有一個帳篷插著一面旗子。吉美赤列沃塞詢問營區的每一個人有關大成就者久利津的行蹤,每個人都說:“我們不認識這麼一個人。這兒沒有人叫久利津,我們只是單純的牧人。但是插著旗子的那個帳篷,住著一位叫久爺爺的老者,或許他會知道一些事吧。”

  沃塞走近帳篷,在門口他遇見一位婦人,沃塞詢問是否有一位叫久利津的人住在這裏。婦人告訴他說:“只有年老的久爺爺住在這裏。”

  這位尋訪的人十分失望。然而他憶起他的上師仁增吉美林巴曾經特別強調地告訴他:“你去尋訪並懇求久利津,他是唯一能幫助你的人。他是一位真正的密乘大成就者,無論他說什麼或做什麼,千萬不要有任何懷疑,務必照他的指示去做。”

  因此,他進入昏暗的帳篷裏。他看到一位頭髮灰白的老者坐在地上一個矮木箱內,和一般隱居的喇嘛所喜用的禪定箱子大不相似。他身上裹著破舊的羊皮,頂著一頭邋遢不整的灰白長捲髮和滿嘴糾纏不清的鬍鬚。

  沃塞本人也不是入門初機,他立刻知道這必定是他千里尋訪的大瑜伽士久利津。所以他很恭敬地在堅硬地面上做了三次五體投地的大禮拜。

  老人開口問:“你從那裏來?”

  吉美答道:“從西藏中部來。”

  老人又問:“你來做什麼?”

  訪客解釋說:“我的上師──全知的吉美林巴,送我來見您,因為他無法消除我迫在眉睫的短命之災,他說只有您有辦法。”

  “呸!”久爺爺嘲笑著:“你說全知的吉美林巴是什麼意思?他被稱為全知者,但他甚至無法去除如此的一個障礙,他只是愛吹牛,配不上他自己誇張的盛名。”

  沃塞聽到自己敬愛的上師被嚴厲詆毀,大為沮喪,他自己一直視吉美林巴為一位活佛,不可能犯任何錯誤的。

  暴躁的老人注意到沃塞明顯的不安。“好罷!好罷!”他勉強地叫道:“把尿壺給我罷,它就在那邊。”然後他指向帳篷昏暗的角落。

  沃塞照做了,將那破損生銹的銅壺拿來,並且很恭敬地罷在久爺爺面前。

  久爺爺一語不發。他似乎專注於內心,仿佛入定了一般。過了一會兒,他抬頭問道:“吉美林巴說什麼?”

  沃塞重複一遍他之前所說的話:“他送我來見您,請您消除我壽命的障礙。”

  老人再度嘲笑;“如果他甚至無法消除你壽命的障礙,那算什麼全知者?如此冠冕堂皇的頭銜簡直是胡說!”

  久爺爺拾起尿壺,把它翻轉過來搖看看裏面是否有東西,尿壺看來似乎是空的,他將它置於面前修法的矮桌上。

  他又再問一次:“吉美林巴說了什麼?”

  沃塞再次地告訴他:“他送我到您這兒來,請您消除我壽命上的障礙,或許他的意思是請您為我做一次長壽灌頂吧。”

  然而老人又再次嘲笑地說:“胡說!他自己知道如何給長壽灌頂,你還需要我做什麼?如果他不能消除這微不足道的障礙,他算那門子的全知者?”

  老人沉默了一會兒,仿佛入定了;然後他又再搖動那個銅尿壺。這次,令人驚異地,裏面好像有什麼在潑灑著。

  久爺爺呼叫著:“喂,小子!過來!”並探過身來,將尿壺像灌頂的寶瓶般放在沃塞的頂穴上,然後從那生銹的銅壺嘴倒出一些濃稠、像甘露般、琥珀色的水給吉美,仿佛那破損不堪的壺是綴滿珠寶的聖杯。

  那時,沃塞已置身於不可思議的境界;他不加思索地便喝了那些水。他以前從未曾嘗過任何像這樣的東西,甚至在灌頂儀式上得自他自己的上師手中的也不像此。他直覺地知道,透過這個老瑜伽士神奇的力量,某種特殊的事情已發生了。

  老人命令他再喝一些,從那令人生厭的銅壺倒出濃稠琥珀色的甘露,直接倒入吉美沃塞的木杯中。吉美林巴曾親自叮嚀吉美赤列沃塞要遵循任何久利津命令他做的事;所以他又喝了。

  然後老人說:“嗯!……再喝一些!多一些!“他也照做了。

  他喝了又喝,直到那個舊銅壺完全空了。吉美赤列沃塞感到飄飄欲仙,但因為銅銹以及壺內原有的污穢,他覺得想作嘔。

  “我覺得很想吐。”吉美說。

  久爺爺說:“為什麼不呢?儘管請便!”沃塞吐了。

  屋裏的主婦命令他要清除乾淨,他照做了。“這才是個好客人,”他說:“你為什麼不讓久爺爺安靜安靜?”

  那位乾癟的瑜伽士,從一個舊皮袋內,拿了幾撮發黴的幹青稞粉,在手上吐了些唾液,隨意地揉了二、三顆紅丸子,類似宗教儀式裏的長壽丸。他說:“嗯!吞下去。”然後老人告訴他說:“現在你可以活到二百歲了,我僅關心這一點。”

  正當吉美赤列沃塞準備離去時,久利津從他旁邊骯髒雜亂的寢具下面,撿起一根拐杖,很用力地敲了沃塞的頭三下,像是模仿灌頂的儀式般。

  “好啦,就是這樣,”那年老的瘋瑜伽士叫道:“滾吧!”

  隔天沃塞又去拜訪。他很恭敬地詢問:“我現在可以離開了嗎?或者應該在附近停留一段時間?”

  “儘管走吧!無須再多逗留;扛著你的障礙走吧!”

  吉美赤列沃塞離開後,立刻去見他的上師,吉美林巴。無畏洲尊者──吉美林巴,追問說:“怎麼啦?那老人告訴你什麼?”

  沃塞不敢將久利津對吉美林巴本人批評的事告訴他,所以他保持沉默。

  吉美林巴問:“你得到長壽灌頂嗎?”

  他回答:“是的。”

  “他說了些什麼?”吉美林巴質問。

  “他說沒問題了,我可以活得很長壽。”

  那位全知的上師堅持地追問:“但是你獲得了真正的長壽灌頂嗎?”

  “是的,是的”弟子回答。

  “那位開悟的瘋子沒有說其他的事嗎?”

  在上師的堅持下,沃塞不得不仔細地說明一切,包括久利津如何侮辱吉美林巴的話。

  專心聽完整個故事後,吉美林巴笑著說:“太好啦!你的生命現在已完全平衡了,生命之流也已暢通並將持續不斷,並且障礙已經清除了。那位老瑜伽士真是蓮花生大士的化現!你很幸運。久利津早已超越一切善與惡、淨與不淨的束縛,對他來說金子和糞尿是一樣的。”

  吉美林巴繼續說:“至於他說我的話,來自於他的侮辱遠比他人的讚美和加持還要好。”


  

 

【兩位大師與水晶】

  在夢中,正觀中,或死後的中陰身階段見到上師,與我們在清醒的每日生活中見到大師是一樣有意義的。一個具有能力的證悟大師,可以用語言或非語言的符號,以無法解釋的方法,使一個人在瞬間開悟。

  在密續的灌頂儀式裏,水晶常被使用,作為絕對精神要義的象徵,也就是眾生之本質。我們常常說,萬事萬物皆由心所生,萬物都是一種能量,如用一可理解的語言來說便是:萬物皆為明光。

  本尊瑜伽(本尊法)是一種金剛乘修觀的基礎方法,修觀者將自己完全認同為修觀之本尊,本尊──正如同自己的精神上師──能夠照見自身完全證悟之真如本性。在做本尊生起次第的階段,修觀者透過觀想、凝神、持咒、祈請及保持某種姿勢等,來產生認同本尊與達成和本尊合而為一的經驗。

  與上師合而為一,意謂著真正超越了以自我為中心的我執,意即一個人瞭解到他從不曾真正的與絕對的存在分離或分開,事實上並沒有一個實存者被融入了,而且也無外物去融入。毗圖倉波是普賢王如來,他的王國就是每個人內在本然完整且完美的佛性。

  有一次,第一世蔣貢康楚在黎明時有個正觀。他看見亦師亦友的文殊祜主蔣揚欽哲旺波坐在一座壯麗半透明寺廟的輝煌光芒中,他的肉身似乎僅由閃爍發亮的彩虹旋光所形成。

  康楚因虔敬而激動,一再頂禮,同時誦念皈依祈請文、發菩提心、七支供養並且求法。整座宇宙壇城仿佛排列在欽哲心中那寂靜點的四周,當中有一光芒四射的蓮花座,而蓮花生大士便端座在上。

  欽哲仁波切修習本尊相應法的生起次第,化為本尊,然後傳授密續灌頂,當他以盛滿甘露的耀眼聖杯放在康楚頭上,康楚的心中頓時充滿了無以言喻的喜悅。

  從欽哲旺波的心中立刻化現出一塊完美的水晶──燦爛、光亮、輝煌、純淨無瑕且透明。欽哲仁波切將透明的水晶展示給康楚看,顯現出它多彩色澤的光芒及其驚人效果。然後欽哲說:

  萬物本來純淨圓滿,
  清澈且透明,
  有如此水晶般。
  如同水晶燦爛之光明,
  任何化現在眼前的色相,
  均為永遠任運存在之淨光,
  無礙創造所示現
──
  藉著光明我們看見
  與被看見。

  在虛幻、變化不定的自我顯現中,
  內、外,自、他,有何差別?
  此遍一切處,本自存在者,
  具足開闊、自在、無染、空與無礙;
  其本性晶瑩剔透。
  透視萬象而無念,
  保持無惑,
  永遠自在而安適。

  此時,蔣貢康楚毛髮豎立,他清晰地覺察到無生究竟的本性──那本具的佛性──正在閃爍輝煌神奇的舞姿。同時,欽哲仁波切的幻身融化,融入燦爛光芒中,如同彩虹消失於虛空。當蔣貢康楚回復知覺,天已破曉。

  這兩位大師不曾再為分離的幻相所欺,他們一齊登上普賢王如來淨土的法座──實證本具的佛性。

 

 


【成就者的賽馬】

  一百三十年前,康地的三位不主張教派分別的偉大喇嘛──蔣揚欽哲仁波切、第一世蔣貢康楚以及秋吉林巴決定要賽馬。鄰近地區的人們都聚集到德格河邊寬廣的賽馬場,想親睹這場比賽,因為他們知道只要這三位證悟的大成就者聚在一起,一定會有某些神奇的事件發生;每位大師都是灌頂、傳法、口訣、禪觀、啟示、治療和加持的寶藏。

  虔敬又好奇的信眾,無人知道三位大師何以要賽馬。對三位尊貴的大成就者而言,這可以說是一件很不尋常的事,卻沒有任何可靠的消息傳出以滿足大眾的好奇。

  這場不平凡的賽馬舉行了,結果蔣貢康楚的馬殿后。所有群眾全都大為驚訝地見到這位偉大的喇嘛──卓越超群的三人中最年長者──當眾落淚。但是在任何一個人能覓得當日神秘賽馬的解釋之前,那三位偉大的喇嘛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僅是輸了一場賽馬,怎會令一位解脫自在的長老哭得似孩童?”每個人都奇怪地說:“這會有什麼精神意義呢?”

  蔣貢康楚旋即閉關去禪修和祈禱。整個地區的人,對這場神秘的賽馬,以及同樣神秘的結果,不斷地好奇。

  幾天後,位慈的上師康楚仁波切出關了。他解釋他的哭泣是因為他禪觀的本尊對他顯示那場比賽結果的象徵意義;它明白地預示他:康楚,會是三位偉大禪觀者中最後到達藏德巴瑞(蓮花生大士光輝燦爛的銅色山淨土)的。

  蔣貢康楚詳細地說:“他們無私的生命,是我極為珍重的,而我卻會活得比他們久,這是多麼令我感到悲哀啊!”

  事實果真如此,康楚仁波切直到西元一八九九年,才以高齡示寂,比他所敬重的年輕同伴們活得還久,之後他也在銅色山極樂淨土與他們重逢。


  十九世紀在藏區開展了一場佛教復興運動──瑞美”無分別教派運動。這場運動起源于西康,主要由第一世蔣貢康楚仁波切,第一世蔣揚欽哲仁波切以及伏藏大師秋吉林巴等三位大師所宣導,並由不同傳承的許多上師領導;且參加此運動的人,也不僅是宗教學者和行者,還有許多有才華的藝術家、詩人、醫生和科學家,如菊·彌旁仁波切。此運動的目的,並不是為建立一個新生的宗派或組織,而是欲將各宗豐富的內涵彙集起來,使之對每一個人皆有利益。此運動主張去除唯我獨尊的派藩觀念,要求行者于精進勤修自己的傳承教法之外,亦應同時尊重其他所有傳承的價值。此項運動不僅有助於保存各個傳承的法教精華,更付予各個傳承持續發展的活力。

 

 

【持槍大師】

  欽哲依喜多傑仁波切,是上一世紀的成就者,是荒蠻東藏的一位自在的瑜伽士。以一位在家的身份,他狩獵、喝酒、吃肉,還加上痛揍不聽話的弟子令其開悟。

  欽哲會在他自己的壇城上供養獵得野生動物的肉及血。但在大多數的情況裏,他會刻意一彈指,令他的獵物復活,然後送它們回到曠野中;欽哲已經完全掌握生與死。

  為什麼欽哲依喜多傑要生活得像一個十足的山中獵人?誰能夠完全瞭解這位真正開悟的金剛大師(密續上師),選擇以這樣的方式,來展現這一生於這短暫而撲朔迷離的世界?

  一天,一群尊貴的僧人和瑜伽士正在舉行一場隆重盛大的法會,大成就者欽哲依喜多傑和他的弟子們,從樹林裏冒出來,手上還持著槍。那位令人敬畏的上師,自己就揮舞著一隻古老的獵槍。

  一位主持儀式的喇嘛,很恭敬地走到這位大成就者面前,請求欽哲(公認是智慧與慈愛的化身)把槍放在一旁,因為槍枝和寺廟的典禮,似乎格格不入,並且請他以傳統的方式為大家加持。欽哲反而舉起上了膛的獵槍,瞄準目標,以響亮的爆炸聲朝空中的浮雲開了一槍。

  司事的喇嘛和幾位其他的人,立刻領悟諸法本性,而頓悟了。

  在他們表達咸恩與敬意之前,這群無畏的獵人已隨著持槍大師消失在樹林之中。


 
 

 


【匿名的喇嘛】

  竹慶寺是位在康地居民稀疏之處的一座寺廟。它是全能之吉美林巴大圓滿教法,也就上隆欽心髓(大圓滿心要)的主要中心之一。吉美嘉威努格和第一世的多珠千仁波切──吉美赤列沃塞是吉美林巴最主要的弟子,而他們的弟子則是巴楚仁波切。能力具足的大師,在遷識瑜伽,又名破瓦法上有成就者,可以由臨終者之頭頂頂門處,遷引亡者神識再生於佛土,佛土也稱淨土。在遷識的過程中,有些特別的外顯與內隱現象會發生,這些特定的現象,象徵著遷識過程的成功。

  有一天,有位老婦人死了,停放床上。他的遺族看到三個流浪漢走過──一個年老的,一個中年的和一個年輕的。因為這襤褸的三個人穿著褐紅色袍子,類似佛教僧眾的顏色,所以就被請進去;或許,他們是流浪的瑜伽士,付些錢,可以請他們幫死者修一些合適的法。主人是個牧羊人,很恭敬地詢問:“您們能幫我過世的母親嗎?這附近沒有出家人,我們會供養您們。”那位最年長的行腳僧答道:“我們不需要供養,只要食物就行了。我們會做所需的事情,來幫助你的老母親解脫到佛的淨土。”他們三個人開始做修法須用的食子──多瑪,準備著要修“大圓滿心要”的儀式。

  那一家人注意到,這三個衣著襤褸的人,似乎佷清楚他們自己在做什麼,他們說到的淨土,仿佛他們曾親臨般。在驚訝下,全家人保持安靜並且準備著青稞粉、水、奶油、穀、香以及那三個人所需要的其他東西。看來他們過世的母親是會有個像樣的葬禮!

  “誰會想到這些流浪漢會正好出現來幫我們忙呢?”那家人慶倖著他們意料不到的好運,“至少他們知道怎樣擺個內行的樣子。”

  最年輕的那位瑜伽士蹲在爐火邊,以熟練的手法塑做供養用的多瑪。這家人的女兒在廚房工作,發現那年輕人在腳邊,就很不禮貌地像對待任何普通的乞丐那樣,很粗暴地要他滾開到另一邊去,“如果能請到真正的喇嘛,”這年輕女子心想:“我就不需要忍受這三個流浪漢。唉!至少他們能擺個模樣修法超度。”

  那個年輕的喇嘛,清清楚楚地知道她閃過的念頭。他很溫和地笑笑,並保持沉默,謙虛地工作著。很快地,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完成了。

  當那三個瑜伽士開始修法時,屋中似乎充滿一股敬畏的肅穆。屋子上方出現了一道彩虹,同時,一些頭髮從屍體的頭上落下來,死者的梵穴有些突起,神識就從那兒躍出,並轉生到佛的淨土。全家人都大吃一驚,他們從未料到會有如此神奇的結果!

  “您們已創造了一個奇跡!”牧羊人呼叫著:“為了表示感恩,我們將供養您們三匹馬和一頭犛牛,讓您旅途方便些。”

  最年輕的那喇嘛直率地說:“我們不需要馬匹和犛牛或任何能載重的動物;三匹馬只是多了在三匹馬的煩惱罷了!我們也不需任何供養做為替死者修法的報酬;就算你們把全部財產給了我們,我們要它來做什麼呢?”

  主人殷勤地邀請他們留下來,修法三個月、三個星期,或至少三天。接著他恭敬地詢問年輕的喇嘛,他的同伴到底是誰,因為很明顯地,他們並非三個尋常的出家人。

  年輕的喇嘛回答說:“你是否聽過吉美林巴出名的法嗣──多珠千吉美赤列沃塞仁波切?”

  牧羊人被震住了,躊躇半天,他不揣冒昧地尋問另一位尊貴喇嘛的姓名。“那是鼎鼎有名的大圓滿大師吉美嘉威努格本人。”年輕的喇嘛說道,卻忽略不提他自己的名字。刹那間,全家人都跪拜在泥土地上頂禮,乞請原諒他們的無知,且因不捨得與這三位大成就者分離,他們陪著喇嘛走了一天的路。

  那年輕的喇嘛正是證悟的雲遊僧巴珠仁波切。他的創作和完美無缺的正直至今仍激勵著我們。


 


【頂禮開悟的流浪漢】

  巴珠仁波切,是上世紀末大圓滿的大成就者,他是一位名孚眾望的老師、詩人和作家。他身著遊牧民族所穿之手工縫製的羊皮長褂外衣,經常匿名在東藏(編按:即康區,即西康)各地行走。很少人認出,他就是他們所企盼見到敬仰的喇嘛。

  有一次,巴珠仁波切遇到一群喇嘛正要前往參加一個盛大的集會,於是他加入他們一夥。因為他衣著十分襤褸,態度又非常謙虛,人們把他看成一位尋常的托缽修行者,因此他必須幫忙煮奶茶,砍柴薪,並侍候那些出家眾。就這樣,他們長途跋涉,穿過東藏偏遠的康區。

  有一天,他們聽說有一位顯要的喇嘛,將在附近給一個重要的口傳、金剛乘的灌頂及開示教法,這群人便匆匆地趕去參加。當他們抵達時,所有的喇嘛、信徒以及出家眾,都穿戴著寺院華麗的帽子、寶冠及各種垂飾物;精美的馬鞍、花彩,將坐騎裝飾得十分華麗;長管號角、海螺貝殼及銅制喇叭,奏出和諧的天樂。每位尊貴的喇嘛都被恭請到法座上,法座的高度視喇嘛的地位而定……接著法會的儀式就開始了。

  灌頂結束,所有的人都到傳法上師面前供養,並領受上師將手放在他們頭頂的加持。巴珠仁波切在整個過程中,都安靜地坐在那群人的後面,並站在長隊伍的最後,等待加持。隊伍緩慢地前進,一個接一個地在上師座前頂禮,供養一條白色的絲巾(哈達),並接受上師的加持。剛開始,上師以他的手放在每個人頭上,然而群眾實在太多了,他開始用一根長的孔雀羽毛,碰每個人一下,表示加持。就這樣一直到最後,當流浪漢站到他面前,那位傳法上師驚愕地睜大眼睛:這個衣著骯髒又邋遢的人,不就是活佛──那位至高無上大圓滿上師巴珠仁波切嗎?!

  那位傳法上師趕緊下座,俯跪在地上,在群眾目瞪口呆下,他將孔雀羽毛供養巴珠仁波切,並對這位面帶微笑的聖人一再頂禮。


 

 

【忍辱波羅蜜】

  並非所有的佛法修持者都是出家眾,都在寺廟裏。有個相當大的傳承,就是西藏瑜伽士,他們過著如隱士般的生活,獨自打坐和祈禱。還有一些行者,四處自由流浪,不執著停留於任何地方;他們也沒有任何財產或社會地位做為寄託,看起來更像是乞丐或流浪漢,但事實上,他們更貼近於遠古那種神聖狂熱又神秘的印度大成就者。

  巴珠仁波切,以其樸質的生活方式著名,他破除偶像的作風,以及不矯揉造作的外表,與其博學多聞和精神上的偉大成就齊名。他深刻地期許修行者,將重點放在精神與心靈的本質上面,而不要放在外表的形式上,因此,對於消除傲慢或虛偽矯飾,他也從不猶豫。

  一世紀前,證悟的流浪漢──巴珠仁波切,匿名為行腳僧,四處流浪。他聽說有個著名的隱士,長久以來都過著隱居生活,巴珠就去拜望那位隱士。當他走進那位苦行僧昏暗的洞穴時,閉不出聲,他飽經風霜的臉上帶著一絲諷刺地笑,並窺視洞內。

  “你是誰?”隱士問道:“你從何處來?你將往何處去?”
  “我從我背後的方向來,將往我面對的方向去。”巴珠回答。
  隱士困惑地說:“你在哪兒出生?”
  “人世間。”巴珠答道。
  此時,隱士有些激動。“你叫什麼名字?”他詰問。
  “無作瑜伽士。”這位不速之客答道。

  接著巴珠仁波切天真地詢問隱士為何住在這偏遠的地方。這正是隱士帶著些許驕傲準備好要回答的問題。

  “我已在此住二十年了,我正在修至高無上的忍辱波羅蜜。”

  “非常好!”匿名的訪客說道。然後,傾身向前仿佛要向他透露什麼般,巴珠對他耳語:“像我們這幾位老騙子,實在無法駕馭那種事的!”

  隱士憤怒地從座位上暴跳起來,“你想你是什麼東西,膽敢這樣擾亂我的閉關修行?誰支使你來的?為什麼你不讓我這謙卑的修行人,安安靜靜地禪修?”他怒氣大發地說。

  “好啦!朋友!”巴珠平靜地說:“現在,你的忍辱波羅蜜到哪兒去了呢?”


 

 


【老狗】

  巴珠仁波切以談吐直率著稱,並鄙視繁文縟節、偽善矯飾。巴珠仁波切是吉美林巴的法嗣──吉美嘉威努格──的大弟子。巴珠也拜在悟者瘋瑜伽士欽哲依喜多傑門下,與他私習教法。在這些大師的調教下,巴珠成為一切大圓滿心要傳承殊勝密傳教法的法嗣。

  欽哲依喜多傑仁波切,住在荒野中,帶著一支獵槍,不斷用來喝醒別人。他深富機智,第一世的蔣揚欽哲大師──蔣揚欽哲旺波稱他是至友。當欽哲依喜多傑圓寂時,具超能力的第一世蔣揚欽哲大師,感覺出遠方發生的事。他恭敬地說:“現在那個老流浪漢,已經融入我的身了。”

  吉美嘉威努格已經為巴珠仁波切開啟了自心佛性。有一天,欽哲依喜多傑用刺激的言語向他搭話,藉此教導實相。“喂!佛法的英雄,為何對我客氣地保持距離?如果有膽,來啊!你!”

  當巴珠靠近時,欽哲冷不防地揪住他的辮子,將他摔倒在地,並踢了他一身子灰。巴珠聞到上師的氣息有酒味,便下結論認定上師是喝醉了,因此,決定不跟他計較這些粗魯的舉動。欽哲讀出了他的心念,便大聲痛駡他。

  “你這個臭知識份子!”他大叫:“你怎能讓如此鄙俗的念頭,進到你那個小小的心裏?一切都是清淨圓滿的!你這條老狗!”

  他揍了巴珠一拳,然後又鄙惡地踹了他一腳。

  刹時,一切對巴珠來說,都變得像水晶一樣清楚了。

  他的自心與非二元對立的佛性(內在明覺的無限光明)當下合一,同時,頭頂太陽在一片湛蘭的天空中照耀著。

  巴珠體驗到一種無以言喻的寧靜。他本能地坐下,就定於他暴躁的上師為他開啟究竟自性的那點上。

  後來,巴珠仁波切說:“謝謝欽哲無與倫比的慈悲,現在我大圓滿的名字就叫作老狗。我無任何需求,只想到處自由流浪。”


 

 

【準備你自己的供養】

  巴珠仁波切的老師,是著名的瑜伽士,也就是以嚴厲、粗獷聞名的大圓滿大師欽哲依喜多傑。

  食子(多瑪)是用大麥粉撚揉製成的圓錐形糕餅,在各類的供養禮儀中,都會用到它。這些或為白色或為紅色的糕餅,象徵著方便與智慧、大樂與空性是無二無別、混然一體的。將食子供養後棄置,意味著自我幻象的消除。

  有一天,穿著有如乞丐而匿名四處流浪的巴珠,來拜望他的上師欽哲依喜多傑。他在上師劄營的廚房內遇到一位喇嘛正在做多瑪(食子)。

  巴珠仁波切問這位喇嘛,他是否能進去見欽哲,那位喇嘛斜眼看看眼前這位衣衫襤褸的流浪漢,順口說:“哦,沒問題,我可以替你引見,不用擔心。另外,能否請你幫我做這些食子?”喇嘛說完就走開,猶自咯咯地笑個不停,留下巴珠在那兒幫他做食子。

  找不到奶油來塗一個白色的食子,卻發現有過多的紅色顏料來做紅色的食子,博學的巴珠就把一個食子漆成紅色。依那食子的形狀,任何一個人都知道應該是白色,甚至它的名稱──噶多(意為白色的食子)”,都顯示應該是白色,而現在卻被塗成紅色。

  喇嘛終於回來了,他很滿意這乞丐已替他做完所有的工作……直到他瞥見那個白色的“噶多”竟被塗成紅色。

  “這是何等愚蠢啊?!”喇嘛大叫。

  巴珠仁波切溫和地回答:“慈悲的喇嘛啊!能否請您告訴我,依照儀式它必需永遠是白色,而不能是紅色的理由?”

  “什麼?!”喇嘛咆哮,憤怒地將發紅的雙眼瞪向天空,“這骯髒污穢的流浪漢,不僅犯了如此愚蠢的錯誤,竟還膽敢質問我!”他開始揍這個站在面前的謙卑流浪漢,並把他轟了出去。

  “只要我在這裏一日,你就別想要見欽哲!”喇嘛望著巴珠仁波切後退的身影大叫,後者消失于森林中。

  到了晚上,欽哲仁波切問白天是否有任何人來見他,因為他有個夢兆,他的心子巴珠仁波切將來拜訪,他也期待要見他這位獨特的弟子。他的隨從說整天都沒有人來。但是有超能力的上師堅持一定有人來過,在廚房做食子的喇嘛終於開口,告訴欽哲說有位乞丐的確到廚房來化緣,表示願意以工作交換,但是在他犯了錯,把一個白色食子塗成紅色後,已被遣走。

  “那就是巴珠,你這個笨蛋!”欽哲大發雷霆,他的暴躁,與他的智慧和慈悲,是同樣有名的。“立刻去找他來,除非我見到他,否則你們我誰也不見!”

  因為欽哲明白的直言,於是所有的隨從,都必須去找那個乞丐,並要求他回來。

  巴珠豎日早晨終於來到了上師面前,欽哲要他坐上說法座,並很誠意地請他闡示寂天菩薩的古典不朽著作《入菩薩行論》,因為巴珠仁波切以注釋此論聞名。在廣大群眾面前,巴珠仁波切開講《入菩薩行論》,解釋著殊勝的菩提心(開悟者利他的發心)以及所有有關的修行方法。然後,在那位狼狽的做食子同伴,將他褚紅面孔掩藏在暗紅僧袍下的當兒,他接著說:“雖然今天每個人嘴上都掛著陳腔濫調,高唱利他開悟的心性,我們當中仍有人,甚至不知道他們所驕傲地塗繪的食子的意義,然而,他們的確知道如何揍打謙卑問他們的人。”

  欽哲大笑,藉由他的天眼通,他完全清楚前一日廚房那一幕的全部經過,他大聲地說:“好極了!這小部分的寂天是我前所未聞的!”

 

 

 

【一位喇嘛的母親】

  證悟的流浪漢巴珠和他的弟子隆多丹碧尼瑪,住在東藏靠近給芒寺的荒野之處,以最少量的糧食維生,依卓巴千波教法,也就是內在的大圓滿做禪修。犛牛乳酪在康地遊牧民族的生活中,是相當有價值的日用食品,他們常以它做以物易物的交易。

  有一次,巴珠仁波切和隆多,在雜竺喀的隱蔽山區閉關。隆多在遠方的母親,為他送來一大塊上好的犛牛乳酪,那是她日復一日以她年邁的雙手,辛勞地從新鮮牛奶攪拌而得的。隆多立刻將新鮮的乳酪供養他的上師。

  巴珠喊道:“啊呀!瞧你母親多麼疼愛你啊!我不能接受這份禮物。”
  幾天後,巴珠問隆多:“在祈禱時,你常記起你的母親嗎?”
  隆多坦白地說:“我會想到她,但並不是經常想到的。”

  “你真丟臉啊!”巴珠叫說:“她把你帶到這世界上來,並且當你是個無助幼兒時,給了你一切。以七天的時間,你必須只觀想你母親無比的慈愛。”

  一周內,這位聽話的弟子對他母親的慈愛有了清晰地體會,因此對所有眾生的慈愛,也更瞭解,因為無始劫來,每個眾生彼此都曾互為母子。感恩之情在隆多心內綻放,而一種利他菩提心的深邃體驗,如陽光般在他心靈生起。他從前所發,要救度一切眾生無有餘的菩薩願,更為增強。

  隆多向巴珠報告這種覺受,巴珠評論道:“如寂天菩薩所言:‘經由禪觀,無一事不可成;萬事皆由熟而能生巧。’可惜的是,大部分的人都不修禪觀;果然修觀,就很容易進步而達到開悟。”

  然後巴珠大聲祈請:
  願一切有情具樂與樂因;
  願一切有情離苦與苦因。
  願一切有情不離永久滿願與和諧;
  願一切有情常住內在寧靜與大平等舍。

  透過預知未來的能力,巴珠知道隆多的母親將不久于人世。他告訴他弟子說:“雖然從前我交待你不可以接受供養,但現在你應該接受供養做為給你母親的禮物。”

  隆多長途跋涉,越過荒野,回去見他母親最後一面。他把雜竺喀地區信徒供養他的所有東西,全部獻給母親,為她最後的時光帶來快樂。當她過世時,他引導著母親往生善道。隆多代表他的母親對他的上師表示極度地感激,並且很高興能滿足上師的願望。從那次後,他不積聚任何財物。回到山上閉關,他不久之後就證悟了。

 

 

 

 


【大筵席】

  巴珠仁波切和他的弟子隆多丹碧尼瑪,在垛玉地方一個荒涼山區的關房修觀,偶而,其他的弟子也會來加入他們的禪修。

  巴珠聽到他那位多變的上師──欽哲依喜多傑就在鄰村,於是告訴隆多:“我們過去散散步吧!”

  很快地他們來到一大片平原。在平原遠方靠近一個大湖泊旁,他們窺見搭著白帳篷的營區和在附近吃草的無數羊只。在那兒,欽哲依喜多傑由第二世多珠千陪伴著,如往年般趕著羊群正要向達切多地方前進。面對著他們的方向,巴珠舉起雙手合掌致敬。

  抵達帳篷時,一個侍者帶他們直接去見欽哲依喜多傑;他們發現一幅生動的景象:欽哲坐著,身穿白色羊皮衣,他的獵槍放在身邊,獵狗則躺在他腳邊,旁邊是多珠千二世仁波切,他也是身穿白色衣服。

  欽哲用一把巨大的獵刀,邊割邊吃著大塊大塊的肉。他很高興看到巴珠,於是邀請客人坐在一塊華麗的手織地毯上。他召喚侍者,令他立刻宰殺一頭羊款待客人。

  巴珠素以反對暴力聞名。他從不傷害生命,即使是最微細的小昆蟲。而且,他全力反對遊牧族人殺牲畜來宴請佛教僧侶,他禁止別人為他的來訪而殺生。不像大部分的藏族人,巴珠是一個素食者。

  侍者照吩咐做了。回來時,他供養巴珠一塊上好的肉,巴珠歡喜地接受了。但是隆多悲憫那頭被宰殺的羊,只好強迫自己,以免觸怒他們高貴的主人。

  欽哲知悉隆多的心念,拋了一塊肉到他腿上。“拿去,這個給你!”他命令著。巴珠安靜地繼續吃。

  餐後,巴珠請求名為“大樂之後”的隆欽心髓空行母灌頂。欽哲說:“這些教法我一直保持秘密,但現在是時候了;今天,我就把它們傳給你,你將活到八十歲並利益所有你遇到的人,甚至僅聽聞你的名字,就能免於墮入三惡道。”

  最後巴珠和隆多告辭離開。從山隘回頭望,他們看見廣大開闊的草原上有個白點,就是那一大群羊。

  巴珠仁波切說:“那兩位,欽哲和多珠千是活佛。如果你有純淨的正觀,就能看見他們是吉美林巴和他弟子第一世多珠千仁波切的真正轉世。”

  “我教你這麼久的法,但我不能保證你死時能往生蓮花生大士銅色山的淨土。然而所有那些羊無一例外,經由那兩位證悟聖人不可思議的加持,它們命終時都能直接投生銅色山。若我們能生在那群羊中,那麼不也是幸運的嗎?”

  那些不崇拜偶像的密乘上師,其狂野行為由此可得到闡釋。

 

 

 

【多珠千示現如何死亡】

  第一世多珠千仁波切──吉美赤列沃塞──於西元1821年圓寂。他是吉美林巴──無畏洲大師的弟子,是隆欽心髓傳承的持有者。他是僧侶的表率,也是大圓滿的大師,他開悟的弟子包括成就者欽哲依喜多傑。

  大乘的佛教徒,常努力自身擔負起他人的苦。成就的菩薩確實可以做到這些,故能治病也能排除其他形式的不順當。

  第二世多珠千在勾婁建立多珠千寺。這位年輕的轉世活佛決定不守寺院戒律,他穿著尋常人的衣服,並且以英俊長相和青春華麗而著稱。

  當他公然取妻時,他的弟子們十分憤慨地迫他離開寺院,雖然這位年輕的喇嘛,早已因他的神通超自然能力而聞名,而且在將亡者的神識遷至佛淨土的修法上,沒有人比得上多珠千的能力。

  多珠千二世,於是前往中國邊境的達謝多;他在那裏成為當地國王的上師。後來一場可怕的天花,流行襲卷該地居民,多珠千試圖平服傳播疾病、似蛇的龍族,但是沒有成功。但由於他的菩提心和自他交換(也就是將自己置身於他人之地)的神奇力量,他自己承擔了這疾病,以期能壓服這場瘟疫。

  當他瀕臨死亡之際,一些他以前多珠千寺的弟子到來。他們要求他臨終時不要示現神跡,這樣才不至於沾汙了寺院的名聲,因為他們曾為了他不正統的行為而將他趕出寺院大門。

  “如果在你死後大家都驚歎你的精神成就,那曾經擯斥你的多珠千寺院,名聲要往那裏罷呢?”他們抗議。

  年輕的多珠千似乎同意了,他為他們加持後,僧侶們便準備離去。但是達謝多的一些人,勸他們再留一小段時間,好為他們卓越的上師送終,並且照料所有該守的適當禮俗。幾天後,多珠千二世屈服於天花的摧殘。他發著高燒,在臨死的掙扎下,他在房間堅硬的泥土地上狂亂扭轉,瘋狂舞動的手腳抓著地面,竟挖出了四個小孔,然後斷氣了。

  多珠千寺那些鐵石心腸的僧人感到悲哀,但是他們高興地想:至少這位年輕的活佛,臨終時並未示現奇跡,否則他們愚蠢的心胸就會暴露無遺。他們的任務達成了。

  就在那一天,大成就者欽哲依喜多傑──多珠千二世的一位老師突然出現,一如往昔穿著獵人的裝扮。在聽到多珠千二世的死亡,這位持槍大師沖進喇嘛的房間。欽哲看見多珠千二世的屍體躺在地上,他痛駡道:“難道你一點都不懂嗎?大圓滿上師怎麼能這般死法?起來!坐起來!顯示你驕傲的傳承。”

  聽到這些吼聲,每個人都跑了過來,多珠千以前的僧人正好在那兒目睹一切。

  欽哲對死去的喇嘛再次大叫。多珠千二世的屍體,在無人扶持下,突然從地上飛躍而起,盤著雙腿,結著蓮花雙跏趺坐的姿勢,毫無支撐地坐於空中,離地面數尺,彩虹圍繞頭頂上方,花朵繽紛地從空中落下,天樂響徹雲霄,每個人都非常歡喜。欽哲拍著雙掌,有如槍響。多珠千寺院的僧人,帶著憂喜參半的消息回去,大家都對他們以前的上師驚歎不已,可惜他不照習俗的行為,在他短暫的一生中,無法使他們領會。


 

 


【隆多的實相啟蒙】

  隆多丹碧尼瑪是巴珠仁波切的大弟子。他在野外修行時,與上師學習“大圓滿”的理論和修法,達二十五年之久。

  法身是指佛的無形無色之身,就是究竟真理。是實相或萬法本具之體性。金剛薩綞身白色,是代表淨業的佛菩薩。覺性與空性是一種明亮、無我的開放態度,也是覺醒的心所具有的明、空二性。密勒日巴曾唱道:
  佛性無法假外求,
  禪觀自性才是道。

  佛性,意指我們的真實本性所具,本來圓滿和超越的特質。

  有一次,巴珠仁波切與幾個弟子,住在一個野外隱蔽叫作那沖的地方。他習慣每天黃昏時,仰臥著,向上凝視,修大圓滿的“凝視天空瑜伽”。那是一個非常殊勝的禪修法門,是要讓一個人的心與無盡的虛空合一。

  有一天,巴珠又在做這樣的禪修時,喚來了就在附近的隆多:巴珠問他是否還未了悟自心本性,弟子據實回答:“還未。”

  然後巴珠說:“不用擔心,事實上,沒有什麼你不懂的。先別管它!”上師咯咯地笑著,然後兩人繼續修禪。

  隆多曾重複做過一個夢:夢中,巴珠仁波切為他解開了一團巨大如山的黑線,線上團中心現出一尊金質的金剛薩綞佛像。

  有一晚,巴珠又把隆多叫來了,要他躺在身邊。“現在我們要揭開一切了,”他保證道:“保持清醒!”

  他們一起向上凝視,望入浩瀚無邊、空無一物的虛空。遠處有竹慶寺的狗在叫。

  巴珠對隆多說:“親愛的朋友,你聽到狗的叫聲嗎?”
  “有!”隆多回答他。
  “那就對了!”上師大叫道。他又問:“你看到天上的星星了嗎?”
  隆多肯定地回答了。

  巴珠叫道:“就是這樣!那就是本然具足的覺醒的明覺、佛性。不要看別的地方!”

  就在那時,黃昏當中,隆多超越對立的智慧之眼打開了。在那一刹那,他的心與法身緊密結合,對於眼前一切所見,無複更須知曉或得到。他喜極而泣,就這樣,隆多便由邊見執取之網中,完全解脫;他認出,並當下體悟到了超越對立的明、空二性。從那時起,佛性與他的明覺便合一不分,他直接了悟到萬法均是佛性之顯現,無偏無礙。如密續經典《本尊之主》中所宣說:

  在經教的“因”乘,一切眾生皆具成佛之因。在密續的“果”乘,眾生內具明覺之本質即佛果。

  幾年後,隆多重提此事,並引用隆欽巴的法語做為結論:
  萬法皆具本然佛性,
  了知即是法性覺醒,
  六根自然無有造作,
  成就即自在大圓滿;
  隨喜但擁萬事萬物,
  不忘留其本來面目,
  碌碌之心亦在其中。


 

 


【普賢王如來言教】

  成就悉地(精通密續的證悟者)嘉華·蔣秋曾預言巴珠仁波切會到東藏的德格地區,他是觀世音菩薩的化身。那些以通俗、污染的眼光來看待事物的人,將認不得他,他只會被視為是襤褸的乞丐、一個乞食化緣的流浪漢,穿梭于他們之間……。一切果如所料的發生了。《普賢王如來言教》是巴珠最有名的著作之一,是一本數百頁受歡迎的原創著作。

  有一次,巴珠仁波切流浪到德格縣境內噶陀附近山區,那兒有好幾座大舍利塔(那是巨大似鐘形的紀念建築,內供養著佛教大修行者的舍利),巴珠在那裏受到一位嘉絨老喇嘛熱誠地招待。

  巴珠和喇嘛交談,嘉絨喇嘛告訴這位看似虔敬的行腳僧──隱名的巴珠說:“你似乎對佛法很有興趣,關於實際的修行,你懂多少呢?”

  博學且有大成就的巴珠回答:“僅一點點。這些年來,我有幸聽到的,僅是零零星星罷了。的確,正法是深不可測,而且浩瀚無邊。”

  老喇嘛告訴巴珠:“聽著,有一本經典,很詳細地解釋佛法教義的基礎,有許多有趣的逸事和精扼見解。它是證悟的上師巴珠仁波切的近作,書名叫《普賢王如來言教》,如果你願意,我可以解釋給你聽。”

  巴珠仁波切似乎很樂意。老喇嘛教他,四種思維可以從輪回(世間)轉心向法,和書上前面幾章,關於口述傳承主要教法的幾個重要論題,這些都是巴珠他自己親自收集的。老喇嘛很高興有這麼一位認真的學生,更是盡心盡力地詳細解說每一件事,彼此都很快樂。

  幾天後,每個人都聽說著名的巴珠仁波切將在附近的噶陀寺說法。巴珠本人花了許多時間去繞舍利塔──在他神聖的看法,舍利塔是過去、現在和未來所有證悟者的所在地。有些來自劄秋喀的喇嘛也正在繞塔,看見巴珠,立刻就認出他來,都跪倒在塵土中向他禮拜。每個人都很高興:尊貴的巴珠已經到達。

  那晚,嘉絨喇嘛從市場回來,告訴所有的人,巴珠仁波切本人已經來到噶陀地區,並且很快將在寺院講經說法的好消息。他轉向群眾中匿名的行腳僧說:“那本我們正在研讀的書,它的開悟作者離我們這麼近,這不是太好了嗎?”

  巴珠似乎一點也不在意。“或許是他,但從另一方面來看,也可能不是……誰曉得呢?到底這巴珠有什麼特殊的呢?他可能只是一個平庸的喇嘛;誠如佛陀開示:‘依法不依人。’”

  老喇嘛打著他,並且叫道:“你膽敢對你師長如此回嘴?我們真該把你趕出這公正的住所!你應該對我們尊貴的上師──巴珠仁波切活佛,更尊敬些。”

  兩天后,巴珠仁波切在噶陀寺弘法寶座升座,面對著群眾數千人。當嘉絨喇嘛看到他先前的學生,莊嚴地坐在法座上,立刻瞭解之前所發生的一切,他很羞愧,困窘地離開,再也不曾出現於噶陀地區。

  後來,這件事傳到巴珠耳裏,他微笑地說:“這太糟了,或許他的確生我的氣,然而,他為我解說《普賢王如來言教》四種從輪回中轉心向法的思惟,是很精闢,那也是我從未厭倦的思惟。我真誠地希望並祈禱我仁慈的老師──嘉絨喇嘛,能獲得至高的寧靜,並希望與我有關的所有眾生,都能一齊得到開悟。”


  《加行指導·普賢上師言教集》,是竹慶寺巴格活佛──巴珠吉美卻吉旺波所著《法界精義》的加行指導。書中敍述包括共通外加行、不共內加行、修行根本次第、捷徑往生支分等在內的各種所緣次第。

 

 

【小偷改邪歸正】

  巴珠仁波切,在聶塘地方教授《入菩薩行論》時,有一位老人供養他一塊鑄成馬蹄形的銀子。老人沒有什麼財產,但因為對巴珠仁波切生起極大信心,他知道供養是有大功德的。

  一星期的教學之後,巴珠離開那一帶。一個小偷曾看見巴珠收受那銀塊,就跟著他想伺機偷竊。

  巴珠獨自走著,只想在星光下度過幾個寧靜的晚上。就在那一夜,當巴珠入睡後,小偷趁著黑暗潛近身來,巴珠身旁放著一個小布肩袋,和一把陶制茶壺。小偷小心翼翼地開始搜查他的肩袋。

  他手摸索的聲音驚醒了喇嘛,後者叫道:“喂!喂!你在做什麼?在我的衣服裏找什麼?”

  小偷迅速地回說:“有人給你一塊銀子,快拿出來給我!”

  “唉!”這位上師叫著:“看你把自己的生命搞得一團糟,像個瘋子般地東奔西跑!你跑這麼遠來,就只為了那銀塊,可憐的傻瓜!聽著:現在趕快去,天亮時你就可到達我坐的那塊草地……銀子就在那附近。我拿它當石頭來墊我的茶壺。在營火灰燼中找吧!”

  小偷很懷疑,但看銀子又不在巴珠的行囊中;但銀子被拋棄在營火裏,對他來說是絕不可能的事情。無論如何,他還是回去找。當他來到上師教學的地點,在火圈的石堆中找到了銀塊。

  小偷大為驚異,感歎地說:“天啊!這個巴珠是一位真正的喇嘛,絲毫沒有世俗物質的執著,而我蓄意向他偷東西,得到的也只是造惡業,現在我肯定我一定會下地獄。”

  他非常懊悔地再度去找巴珠。當他終於找到巴珠時,上師向他招呼說:“你又來了,真是瘋狂!我已經告訴你到那裏去找你要的東西,現在你又來要什麼?”

  小偷非常激動,嗚咽地解釋:“不是這樣的!我找到了銀子,但是我不能認出您這麼一位大成就者,我已犯了罪!我那時原是要鞭打您,並搶走您所有的東西!現在我向您懺悔,並乞請您的原諒。”

  巴珠勸慰他說:“不需要向我懺悔或要求原諒,只要以善心常向三寶(佛、法、僧)祈請就行了。”

  後來,其他人知道這件事後,他們捉住那小偷,並鞭打他。巴珠仁波切大聲責備他們:“如果你們傷害了我的弟子,那就好像你們傷害了我一樣,放開他吧!”

 

 


【巴珠仁波切的女人】

  有一次,巴珠仁波切,在東藏劄竺喀北邊勾婁的大草原走著,遇到一個可憐的女人帶著三個小孩,小孩的父親剛被一頭巨大的紅熊噬死。那可憐的寡婦,扯著頭髮啼哭不已。

  巴珠問她要往何處去,她向面前這位襤褸的流浪漢,哭訴她悲慘的遭遇後,說:“我必須到劄竺喀去為我的孩子們乞討食物。那裏將有一場大法會,乞食應該會豐盛些。”

  “唉呀!路途很遙遠,”巴珠慈悲地說:“你別自己走,我也是要去那裏,我可以沿途幫你些忙;我們一起走吧!”

  他們這樣走了很多天。晚上就睡在星光閃爍的夜空下,巴珠會把一個或二個小孩放在他舊羊皮襖的褶層中,而婦人則照顧著其他的小孩。白天,巴珠將一個孩子背在背後,婦人抱著最小的,年紀最大的那個孩子,則跟在旁邊走。每天早晚他們都用營火來準備茶食。過往的旅人都把他們當成乞丐,沒有人知道背上背個小孩的流浪漢的真正身份,更別提那位喪夫的寡婦。寡婦沿路到村落中乞食,巴珠也一樣做,他們討得足夠的烤青稞粉、牛油、酸乳和犛牛幹乳酪,賴以維生。

  他們終於來到劄竺喀。寡婦獨自去乞食,巴珠也一樣。
  後來,巴珠似乎有些不悅。婦人問他舉止不太尋常的原因。“沒什麼,我有些事情要辦,但這裏的閒言閒語,使情況變得有點困難。”

  “在這兒,您會有什麼事要辦?”婦人驚訝地問。
  巴珠簡短地答道:“沒什麼,咱們走吧。”

  這小家庭很快地來到山坡旁一座寺廟的週邊。巴珠突然停下來,轉向婦人說:“我必須進去,過幾天你也可以來,我必須到寺廟裏去朝聖,我會在那裏等你。”

  這一點,不是婦人心裏想聽的,此時她已經很習慣於時時圍繞著這位新同伴身旁溫和、安詳、自在的氣氛;而且自從與巴珠同行後,一種無可言喻的寧靜和愉快的感受,取代了她的哀傷。

  她抱怨地說:“別說蠢話!還是一起走吧,一直到現在您都很和善,千萬別丟棄我們!

  我們可以結婚,至少我可以跟著您,得到您的保護。我不瞭解為什麼,但是我覺得跟您在一起很快樂。”

  然而,這位上師已經下了決定,“這行不通。到目前為止,我竭盡所能地幫助你,但這裏的人會說閒話。我們不能繼續同行了;過幾天再來吧!你會在寺院裏找到我。”巴珠踏著堅定的步子走上山丘。婦人和小孩則留在山腳下乞食。

  第二天,全山谷都傳佈著快樂的訊息:“證悟的上師巴珠仁波切已經到臨,他將開示《入菩薩行論》。”所有虔誠的信徒都匆忙趕著去寺院,犛牛上載滿食物補給品與帳篷以準備長期停留。

  聽到這消息,又見到大眾的激動,寡婦很高興。她想:“如此偉大的上師來臨,正是我以亡夫之名做功德的最好機會。”於是她拖著三個小孩立刻匆匆趕上寺廟,將乞討來的東西,拿在手上當供養。

  當巴珠仁波切到達寺院時,他吩咐僧眾:“請把人們供養我的所有食物收到一旁放;我有位元客人不久就會來,會需要這些。”巴珠從不接受供養,也不積聚任何財富,以此聞名的上師這麼說,僧眾都很驚訝,但他們只有遵照他的指示去做。

  寡婦到了以後,在一大群人的邊緣,找到一個位子坐,離上師的法座很遠,她仔細地聽著。距離這麼遠,她竟沒認出不停說法的巴珠。最後,當天的法會結束,所有結行的祈請文和功德回向,都唱誦完了,婦人走到法座前接受上師的加持。她驚訝地發現以前一齊旅行的同伴,正仁慈地對她微笑。

  這驚愕的寡婦,恭敬又惶恐地請求上師原諒:“請原諒我不認識您,讓您背我的小孩,向您提婚……及其他一切。”她哭著。

  巴珠仁波切笑了,並要她不用擔心。然後他向隨從的人說:“這就是我的客人,她幫我來到這裏,請將我們放在一旁的奶油、乾酪和其他的物品全給她,且看看她的家人還需要什麼。”


 

 

【智慧也可以傳染】

  直到近世,東藏的康地仍是一個相當原始、居民稀疏的荒涼之地,與一世紀前美國西部荒野類似,部落之間的爭戰也是常有之事。無法無天之事猖獗,由藩鎮執法者盛行。

  但是,與此恰恰相反的是,由於人口稀少、生活簡單,獨居生活相當容易做到,所以,康地在數世紀以來,就是西藏地方最主要的禪修及瑜伽修行的地區。

  菩提心(覺醒的心)是真正偉大的心的同義詞,它代表菩薩(意指精神英雄)的公正、利他的證悟之心。

  巴珠仁波切,有一次獨自在瑪康附近崎嶇山裏流浪,夜裏便露宿野外。他禪修寂天菩薩的菩提心教法,那是關於發願利他以求證悟的教法。巴珠的願力,是希望毫不偏私地對待他人如己一般。

  一條崎嶇的泥土小徑橫切過山脈,連接著山谷中二個爭鬥不休的家族。這位離群獨修的上師,敏銳地感覺到四周的暴力氣氛,激起他慈悲、虔誠的祈禱。

  有一天,交戰的雙方,注意到一個流浪漢在路旁,大家都想知道他是誰、有何意圖。他們發現巴珠橫躺在山徑一段狹窄轉彎處,每一個過路人都不得不跨過他。以如此不尋常的姿態,巴珠便可以為每個過路的人個別祈禱,希望能平息他們暴力的情緒。

  一段時間後,三個武裝的年輕騎士,遇到這個飽受風霜的老行腳僧,他旁邊的營火早已熄滅。他們被迫突然勒馬,而且跨了下來,他們詰問:“你是病了、精神錯亂,或者是個麻瘋病人?你有什麼毛病,這樣橫躺在路上?”

  這位漫不經心的大師回答:“別擔心,年輕人,你們不會感染上我的病,這叫做‘菩提心’,很難傳給像你們這樣年輕健壯的戰士!”三個人有些迷惑,跨上馬急馳而去。後來巴珠說:“或許這無私的菩提心也是會傳染的,因為你可以從偉大的精神修行者處感受到它。但是現在,雖然很多人宣稱擁有它。卻很少人真正發展出無緣大慈,同體大悲的徵兆。”

  然後他祈禱著:“願一切眾生無有例外,都能感染到這寶貴的菩提心。”

  很神奇地,瑪康地區原本不斷地流血爭鬥,很快就平息了。當地的人們聲稱,年輕的戰士,一定是從那擋在山路中,隱名證悟的流浪漢處,感染到和平的疾病,而且他們從此再也不曾見到他了。


 

 

【鬧鬼的堡壘】

  巴珠仁波切,以背誦方式,詳細講解寂天的《入菩薩行論》,不下百遍,《入菩薩行論》是梵文長卷的古典經典。他自己也為《入菩薩行論》做注解,闡揚菩提心的基本要義及六波羅蜜,這是西藏古典經典。

  在他創作豐富一生的後半段,大師誓言不再在戶內睡覺,且生活得如一個行乞的瑜伽士。巴珠是素食者,不曾騎馬或榨取馱獸之力、不累積財富、不用侍從,他是大悲觀世音的真正化現。巴珠也是寂天菩薩的化身。

  在尼亞隆有一座鬧鬼的堡壘,甚至光天化日之下都可以聽到鬼靈的哭叫,沒有人膽敢走近那地方。

  有一次,在結束某次教學時,巴珠仁波切說,如果有人敢走進堡壘,並且讀誦一百遍寂天菩薩的《入菩薩行論》,鬼靈就可以得到解脫。一個親近的弟子──聰紐謝拉,立刻自告奮勇,所有的村民都搖頭,害怕再也見不到這位年輕且受人敬愛的喇嘛了,多麼可惜啊!

  進到鬧鬼的堡壘後,勇敢的聰紐謝拉,將他的坐墊放在一間空屋的地上。然後,他便生起強烈的大悲心和利他的菩提心,修空觀,接著開始大聲念誦寂天菩薩《入菩薩行論》十品。

  日復一日,他繼續持誦。當村人瞥見謝拉取火煮茶升起的煙後,都歡呼著:“畢竟,他沒有死!”有一位最膽大的村民鼓起勇氣,到鬧鬼的堡壘看有什麼變化。

  他很驚奇地看到,謝拉平靜地對著不見形跡的聽眾,講授經典。他回村裏,敍述給大家聽。之後,每天有更多的村民去到堡壘聽講,到了聰紐謝拉圓滿了一百遍念誦那部長的經典時,全村的人都坐在他面前出神地聽著。

  很神秘地,從那時起,再也不曾有鬼靈哭喊;相反地,人們常常到那裏去祈禱、靜慮、憶念巴珠仁波切並得到啟示。


 

 


【鬼王】

  秋吉林巴及巴珠,是蔣貢康楚與蔣揚欽哲旺波同一時代,較年輕的一輩。後者在十九世紀的東藏,為佛教的再興大放光芒。這些大師都不是受限於某一宗派的教育,而是接受了當時許多位偉大的導師的教導,獲得許多教法的傳承及口傳。

  另外,據說“惡僧侶”會再生為各類如國王般的鬼魔與精靈。三昧耶是指密續的誓言與承諾。

  有一次,秋吉林巴告訴他首座弟子之一的堪布仁千達給說:“你應該到劄竺喀去向巴珠仁波切求法,特別是寂天菩薩的《入菩薩行論》,那整部論他已牢記在心。他是位偉大的老師,充滿智慧與加持力。”

  這位寶藏大師,親切地為他博學的弟子寫一封私人的介紹函致予巴珠,說:“請提供衣食與佛法,給我這位高傲的弟子。”

  堪布仁千達給,是一個具足戒的比丘,一個典型的佛教三乘(小乘、大乘與金剛乘)的持有者。他外表呈現著全然出離、不執取、遠離家園的徒步者,及比丘形相;而內心則擁有關懷他人遠在自我之上的利他誓願、大悲菩薩的心性;從密教而言,他也是佛教密續無分別金剛乘教法的自在修行者。

  他肩上荷擔著潔淨的僧袍,背著大缽,手持行腳僧的拐杖,步行多日,堪布終於來到巴珠面前。當這位方丈欲向他頂禮時,巴珠叫起來:“唉喲!鬼王來了!”

  巴珠猛地站起來,令堪布仁千達給沒有機會行正式的三頂禮。仁千達給勉強設法獻上介紹函,巴珠卻將它迅速地擲入黑暗角落,然後仁千達給便被帶出喇嘛簡單樸素的寮房。

  第二天,堪布鼓起勇氣,再次求見巴珠──這位證悟的流浪漢。且如他的上師秋吉林巴力勸他的,向巴珠求法,特別是《入菩薩行論》的法教。

  巴珠反駁:“我不能教那些,我不是一個老師,我也沒有什麼可以給你這麼重要的人。你想從我這個老笨蛋這兒得到什麼?”然後堪布又被帶出去了。

  隔天,仁千達給重新提出他的請求。巴珠告訴他:“好吧,在這兒等一陣子,我們看著辦吧!”

  一整個月,執拗的巴珠在堪布面前沒有開口說任何一句開示,然而,仁千達給仍每天都來向上師頂禮,滿懷希望地坐著,飲著稀薄的茶,最後告辭。因為劄竺喀地處西康最高地區,寒冷又多風,巴珠粗陋的山區關房,更是異常嚴寒,那位優雅的方丈,覺得非常不舒服。最後仁千達給向大師坦誠:“寶藏大師秋吉林巴,送我來向您求法,但是如果您不傳我隻字半語的開示或忠告,我勢必要空手回去見他,無論如何,出於您的慈悲關懷使您肯答應教導我,請瞭解我對您與您所代表的純淨傳承有強烈的信心與虔敬,我是真正非常地希望能修行您的教法。我未曾破僧伽的誓言,也不曾損毀金剛乘的三昧耶戒,而且已經清淨所有的邪知邪見,請慈悲教導您謙卑的僕人吧!”這位有名的方丈學者,不停地懇求那個穿著羊皮袍的上師。

  巴珠對這篇動人的說詞,絲毫不加注意,簡言寡語地即刻回答:“好,明天再來。”

  隔天早晨,當仁千達給到來,巴珠首先給他一件僧袍,說:“這是衣服。”接著,他給方丈一條幹羊腿,“這是食物。”他說。第三,巴珠送堪布一部《入菩薩行論》,說:“這是佛法。”

  然後,這位令人氣結的上師總結說:“好啦,現在你已經得到衣服、食物和佛法,就如寶藏大師所希望的,明天你可以走啦!”

  仁千達給完全絕望了,他在巴珠面前的泥地上,不停地頂禮又頂禮,劇烈地哭著說:“請為我開示!”

  巴珠不為所動。“秋吉林巴說給你衣食與佛法,你已經都拿到了,就是這樣。”

  然而,仁千達給一再堅持,哀求巴珠傳授他利益一切眾生的珍貴教法,將他自迷惑中解脫。

  最後,當巴珠直覺到仁千達給根器成熟,這位不輕易妥協的上師才開始教導他,並持續好幾個月。堪布達給進步神速,終於成為當代偉大的教師之一。那位堪布永遠感激他得自巴珠的個人教誨,不只是正式的教法,而且包括上師為了平服仁千達給的高傲和矯飾,所不斷示現的粗暴行為,和令人不快的態度。

  堪布經常敍述他們初次見面時,巴珠喚他做“鬼王”,並令他長久等待來清淨他,因為巴珠已見到仁千達給背負著,身為典型比丘學者所潛藏的自負殘渣。


 

 


【啥鬼東西也沒有】

  空丘巴准,是岩藏大師秋吉林巴的女兒兼法嗣,被公認是綠度母的化身。她同時也是一位偉大的上師,幾個兒子都是轉世的圖古。

  空丘巴准,由許多偉大的上師那兒,接受了無數的法教,包括兩位文殊祜主──第一世的蔣揚欽哲旺波與蔣貢康楚。不過,是巴珠仁波切的口傳精髓法要,喚醒了她本具的佛心。她後來也將巴珠仁波切的大圓滿精要傳給了很多行者。

  有一天,巴珠仁波切以偈文的方式告訴她:
  不要延長過去(不執過去),
  不要招引未來(不盼未來);
  不要改變內在的覺醒(保持內在的覺醒),
  不要害怕一切的外相(不懼萬法之顯現)。
  除此無它了!

  聽到這些話,空丘巴准當下就頓悟了。

  巴珠是用遊牧民族粗樸的土話說的,最後一句聽起來像是:“離此,則啥鬼東西也沒有了!”

  後來,這句話便變成有名的“啥鬼東西也沒有法教”;而從那時起,師徒相傳至今不曾間斷。

 

 


【銀子是毒】

  有一次,巴珠在一個山谷停留,那兒的人們對他格外恭敬。有一天,幾位博學的堪布(即方丈住持),以及岩藏大師秋吉林巴之子側旺諾布,到他單獨閉關處來領受教法。所有的人圍繞著巴珠,坐在一片開滿野花的草原上。

  山谷中有個老人,他很熱切地希望能供養巴珠一塊像石頭大小、蹄型的銀子,但是他知道巴珠很少接受供養。

  老人騎著馬突然到來,下了馬,三頂禮後將銀塊放置在巴珠腳邊,他叫著:“這是供養您的,請保護我免於投生地獄道啊!”然後就躍上馬背,疾馳而去,他知道如果停下來,巴珠就會退回他的供養。

  側旺諾布心想:“巴珠可能會把這份供養用在善事上。”

  然而,巴珠始終不曾拾起那塊銀子。當他結束教學後,就站起來離開了。弟子們一個個回到自己的家和寺廟,而銀塊仍留在那兒,圓又亮,如滿月般躺在草地上。側旺諾布忍不住地想:若是用它來做善事,不是比丟棄在那裏要好一些?但他只是自己這樣想。

  當他走離開時,他一再回頭看,銀塊仍在那兒,一個閃閃發亮的小點在如茵的草原上。下山途中,這幕影像一直停留在他腦海,一股強烈的厭世感,與真正的出離心,在他心中生起。

  側旺諾布心想:“當我想到我的尊貴上師和上師周遭的人,他們都已經完全捨棄對此浮生的虛幻執著,我想昔時佛陀的生活與自在的阿羅漢們必定也是如此。”接著他憶起一個故事:曾經,佛陀和弟子,包括阿難、迦葉等人正行走時,他們看到一大塊金子在地上。當他們經過金子時,一個接一個地叫道:“毒啊!”

  有個小女孩在附近撿柴聽到了,在他們走離開後,她看見金塊,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她想:“真奇怪,這是一塊漂亮、鮮明的黃色石頭,而所有尊貴的阿羅漢,卻都閃到一旁,避免碰到它,還叫著:‘毒啊!’那一定是某種我也不該碰觸的東西。”

  小孩跑回家告訴母親說:“今天我看見很奇怪的一種毒。”她開始敍述所發生的事情。她母親立刻親自去探個究竟,她發現了那金塊,拿了回家,並用來做宗教上的供養。

  消息如野火般傳開了,人們都說佛陀和他那些出世的弟子們,刻意繞過一塊金子,留它在草地上,並且喚它是毒。

  類似的事情發生在現代,他的上師巴珠仁波切,是如此自然地遵循聖人的風範,側旺諾布目睹此事大受教化和感動。


 

 

【花雨】

  有一次,巴珠仁波切在上垛靠近他居住的山洞附近傳《密續法要》。弟子中有一位年老的長者,是個遊牧者,每天早上騎著犛牛渡河過來,晚上再涉水回家。

  有一天,傾盆大雨,河水暴漲。但是,虔誠的老人仍設法渡河,卻被激流沖走溺死了。幾個村人將他的屍體扛上山坡,再到巴珠仁波切那兒。

  “唉呀!可憐的老人!”巴珠叫道:“他因渴望接受法教而死,我們必須為他祈禱發願,回向他來世更好。”

  老人的屍體停放在慈悲上師前面的地上。老人的妻子及親人放聲痛哭(在東藏,溺死被視為特別不吉利,因為遊牧部落認為,溺水而死的人會投生下三道)。

  “請以您無盡的慈悲保護他!使他免於投生地獄。”可憐的寡婦慟哭哀號,一再地懇求巴珠仁波切。

  巴珠和他的弟子們開始修“破瓦法”,這是一種能將亡者的神識轉生到善道,趣向解脫開悟的法門。

  天空下起了毛毛細雨,藏人將之遐想成花雨,細微彩虹顏色的雲朵開始出現。巴珠抬頭凝視天空之後,再看看地上的屍體,他突然大笑起來,而沒有修完儀軌,那一群僧人和喇嘛們,繼續修完整個儀式,但是沒有一個人敢去問巴珠。

  幾天後,一個弟子很恭敬地詢問:“仁波切,大家都知道慈悲是您禪修的重點,為何那天您對老人的死卻大笑不已?”

  巴珠回答說“那老人的確值得同情,但是,就在那時候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發生了什麼事呢?”弟子追問。

  “因為覺得老人非常可憐,我就祈禱希望他能投生善道;突然間我看見他已轉生到三十三天為天神。因為感激我所傳授的《密續法要》,他微笑,並對我們下了一場莊嚴的花雨。”

  “我看看面前枯槁白髮的屍體,以及所有的親人啜泣著,怕他會下地獄,所以我笑起來了。我心想:這真的是輪回的幻象啊!然後我又想到:看見我大笑,那些人一定認為我很奇怪;看見他們正為老人哭,而老人實際上已是一位天神,我覺得他們也很奇怪。這也是輪回中的幻象啊!”

 

 

 

【密續之旅】

  卻映讓卓是一位證悟的大師,他不擁有任何世俗的財富,從早到晚,他坐在地上的墊子上禪修,身上僅穿著一件松松的羊皮外套。雖然未接受過正規教育,他卻突破修行道上的障礙,而達覺悟。

  他唱道:“除了悟道者不朽的真實之外,瑜伽士不希求,也不需要任何其他的東西。”

  有一天,從卻映讓卓處獲得許多教法的巴珠仁波切,坐在禪修上師旁。

  上師問道:“對了,竹慶寺的敏珠多傑最近做了些什麼事?”

  巴珠仁波切提供了一些消息。卻映讓卓評論說:“那些竹慶寺的人們,不應那麼對待敏珠多傑,假如他們曉得他的真正身分,一切就會不同。一位真正的成就者很少會顯露所有內在的特質。”

  後來,沒有任何理由地,卻映讓卓說:“在竹慶寺的大法會上,敏珠多傑坐在離門不遠的一個高法座上,面朝內,那頗不尋常,不是嗎?老師的法座通常靠近佛壇。”之後,他繼續回憶種種竹慶寺的習俗與人事。

  在整個交談中,巴珠仁波切──曾在竹慶讀過書──點頭同意,明顯地分享禪修大師的回憶。一個年輕的初學者貝瑪多傑,湊巧也在座(貝瑪多傑後來成為竹慶寺的方丈),他想:“這不識字的喇嘛,怎麼對我們的寺廟這麼清楚?他一定年輕時曾到過那裏。”

  最後,這個好奇的男孩問禪修大師:“尊貴的喇嘛,您是否曾去過竹慶寺?”
  “可以這麼說。”大師回答道。
  “何時?”

  “每年你們舉行大法會儀式,當法座上的敏珠多傑,搖起一個象牙手鼓,並唱著祈禱文:‘持明者、證悟者、勇父以及空行母,請與您們的眷屬,一起來享用金剛會供。’所有宇宙壇城的本尊,以及所有舊傳承的祖師們,必須回應這吉祥的邀請。就是在那時候我造訪竹慶寺。除此之外,我的軀體未曾到過你們的寺廟。”

  年輕的貝瑪多傑了悟到,卻映讓卓是一位具足神通的成就者,具有非凡的內在德性,已能超越時空限制,於是充滿信心地向大師頂禮並領受加持。

  貝瑪多傑最後追隨卻映讓卓和巴珠,步向成佛之道。

 

 

 

 


【神聖的發寶】

  巴珠仁波切從來不贊許諂媚,如果這位有話便說,直中要害,道道地地公正的大師,還有什麼特別容易被激怒的事,那就是他所謂的“欺騙之心”。

  喇嘛們常將紅線系在信徒的頸部,以表示保護與加持。喇嘛的頭髮、指甲、衣物等等,都被視為蘊藏著祝福,而且透過它們,可與虔信物件溝通,所以它們常被保存及珍藏下來。

  有一天,一位名叫隆那活佛的喇嘛,去拜見巴珠仁波切。當隆那活佛在門口頂禮時,巴珠仁波切開玩笑地看著說:“有人在這兒頂禮,不知為何?”

  於是隆那(意為水蘆葦)做了自我介紹。“啊喲!”上師大叫:“我們活在多麼奇怪的時代,今天連蘆葦都有活佛!”

  隆那大笑,反駁道:“是啊,假使能夠有‘木頭’活佛,為什麼不能有‘水蘆葦’活佛,至少那是綠色的活樹。”這是個很聰明的雙關語,因為巴珠上師的轉世名字是“劄卓瑪活佛”,而“卓瑪”可以表示是砍成小段的枯木,也是東藏的一個地名。

  巴珠仁波切沒說什麼,顯然是很滿意這位喇嘛的回答,而且知道他的這位客人,對大圓滿的修行者,有無盡的尊崇。

  隆那活佛坐在巴珠腳邊。當他和巴珠交談時,他小心地從地毯上撿起一些頭髮留作聖物珍藏。巴珠知道他的客人在做什麼,於是咆哮:“你在做什麼?”

  隆那活佛知道巴珠仁波切不會同意別人把他掉落的頭髮留著當聖物,他伶牙利齒地回答:“我弟子們的牛群被流行的瘟疫襲倦,而且也常被狼群攻擊,如果我把這些頭髮系在它們的頸上,它們就會受到保護。”

  巴珠仁波切並未上當,但是感于客人的真誠,他不但讓客人收集他的頭髮,還將他身上穿的衣服撕下一小塊送給隆那,這的確是無比的恩惠。

  “這是給你牲畜的護身符,”他和藹地嘲弄說:“有你這樣不正經的牧人來看管它們,它們的確需要所有它們拿得到的護身物啊!”


 

 


【名字與名聲】

  蔣揚欽哲旺波中年時,決定不再離開他的房子,想用剩下的四十年時間,閉關禪修和祈禱。“我將不再跨過這間房子的門檻。”他說。

  發了這個願後,欽哲把他的鞋子交給侍者丟到附近的河裏。

  幾年後有個早晨,這位具有神通的文殊祜主,意外地交代侍者,要歡迎任何想來拜訪他的人。

  那天稍晚,來了一個隱名的流浪乞丐,直接走進欽哲仁波切的私人住處,並將他自製的破背包放在廚房櫃子上。“我來見涅頓,涅頓在那裏?”他要求著。

  侍者們立刻動怒,全然忘記上師的吩咐。這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到底是誰,膽敢侮辱他們尊貴的上師,直呼上師的乳名‘涅頓’。

  他們命令乞丐離開。“上師正在禪定中,”他們告訴乞丐說:“改天再來吧!”

  那個乞丐尖酸地說:“他現在真變得這麼了不起喲!想當初年輕時我還把自己的乾酪分他共用呢,現在我甚至連他的侍者都通不過!我沒時間浪費在這裏了。”然後就離開了。

  侍者們突然想起蔣揚欽哲仁波切不尋常的交代。他們匆忙地問那個流浪漢的姓名。暴怒的巴珠已經上路了,他頭也不回地大叫“鄔金”──蓮花生大士的名字(也是巴珠自己的名字)──然後消失於山丘間。

  那晚,欽哲仁波切詢問是否有人來見他。一個侍者回答:“只有一個討人厭的老乞丐,他侮辱了您的名字,還高傲地稱自己為‘鄔金’,甚至不願稍等。”

  “什麼”欽哲仁波切叫道:“你們沒讓他進來?那是我的師兄弟巴珠仁波切,鄔金卻吉旺波。立刻去找他,帶他來見我。”

  那些丟臉的僕人,經過漫長疲倦地找尋後,終於在山谷遠方的森林裏找到巴珠的營帳。他們對他頂禮,致深深的歉意,並請他當他們尊貴上師的座上嘉賓。巴珠大笑回說他自己正忙著禪修,沒時間去應酬。

  這是這兩位傳奇人物最後一次直接的接觸。但是他們卻都熟悉彼此的行動,而且常將彼此的故事與逸聞,拿來歡娛自己的弟子。


 

 

【米粒】

  在西藏有將真言刻在石頭上的習俗。刻有真言的石頭,會被堆置在選定的特殊地點──以促進世界的和平,同時也可以保護及加持任何過往的人或動物。這也就是所謂的摩尼石,因為一般最常用於刻在石頭上的真言即大慈悲真言──嗡嘛呢貝美吽 ”為了加持與開光,喇嘛們常會輕聲念真言,以及將他們神聖的呼吸,吹向紅花色或彩虹般多色的生米粒,然後將米粒灑向欲開光加持的物件,不論是動物或非動物。透過大師有效力地觀想,每一粒米都會化作眾生所祈之願,眾生偉大的利益隨之達成。前一世的寧瑪(舊譯派)導師,尊貴的敦珠仁波切,曾經在卡林邦的病床上,為南印度密索的一座新建寺廟祈福,在事先預定的時刻,大家期待已久的公開加持儀式將要開始,尊貴的仁波切在卡林邦將七彩米向空中,於此同時,遙在遠方的密索新寺廟前方,七彩米也落了一地──這實在是一個奇跡般的祈福。

  巴珠仁波切通常都隱名旅行。當人們認出他崇高的心性與身份時,都會自然地向他求法及求加持。在滿足大眾的需求後,他就繼續獨自上路,而將所得到的一切供養,全部棄置不顧。這種超然的行為引起蔣揚欽哲旺波的關切。他送了一封信給巴珠,說:“你為何捨棄弟子和信眾們的供養?若將那些財富用來做善事不是更好嗎?”

  巴珠對這位文殊祜主有最崇高的敬意,他視其為一位活佛;因此,從那時起,
  巴珠便將他所積聚的一切全都佈施給乞丐。他也用這些財物,來資助刻經文及
  “嗡嘛呢貝美吽 ”的真言,在岩石上。

  結果一道由數千塊摩尼石砌成的長牆終於完成了。巴珠很高興,送了一封信給蔣揚欽哲仁波切,問尊者是否願垂顧,為這道摩尼牆開光?對方回信說:蔣揚欽哲在即將來臨的吉祥日,會加持那面大牆。

  每一個人都雀躍不已!文殊祜主就將蒞臨了!一個盛大的宗教慶典,計畫在那天舉行。在預定的那天,每一個人都聚集在一起,期盼欽哲仁波切的到達。巴珠警告他們,如果這位偉大的上師不能親臨,也不要失望。因為上師的關房離此有十天路程之遙。巴珠更進一步解釋:“藉由祈禱和加持的大法力,蔣揚欽哲從遠方一樣能夠有效地為這道摩尼牆開光。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別驚訝。”

  說時遲那時快,雨開始下起來了,像是凱旋歡呼似地,重重敲擊在那巨大的摩尼石堆上,不斷地滾過無以計數的雕刻的經文上面。五彩燦爛的彩虹織滿天空,天花和紅花色的米粒,灑落在石頭,以及群集的大眾頭上,就在那預定的時候,非凡的開光儀式如期舉行,雖然文殊祜主蔣揚欽哲不曾出現此地。

  巴珠仁波切高興地鼓掌,他朝著蔣揚欽哲仁波切遙遠住處的方向,頂禮致敬,然後一語不發地繼續著他謙恭、獨行之路。每位能吃到那神奇的加持米或那瓊漿玉脂般花朵的人,後來都轉生天道,終將得到解脫。

 

 

 


【圓滿的佈施】

  多年來,巴珠仁波切把接受的所有供養,贊助於將經文與真言刻在石頭上,然後再將這些刻好的石頭,堆砌成一個祈禱牆。用這樣的方法,他贊助了許多窮人及貧困的藝術家,鼓舞他們去就業。巴珠曾這樣唱道:

  對貧窮的人仁慈,
  以耐心與愛心對待邪惡的人,
  對苦難的人仁慈,
  以寬厚對待愚笨的人,
  同情那些弱者與受壓迫的人,
  特別要憐憫那些執著於具體的真實的人。

  在佈施乞丐後,巴珠似乎比乞丐還快樂。他寧願聽人乞討的聲音甚於音樂,或喋喋不休的綺語。

  有一次,一個叫樸空的貧窮刻石匠,向他乞討要錢。“可憐的朋友,”巴珠說:“你只要說‘我不需要錢’,我就會給你一些。”

  “這是那門子的把戲?”樸空奇怪地想,一言不發。

  巴珠仁波切重複這句話三次後,張口結舌的樸空,終於結結巴巴地說:“我不需要錢。”

  大師於是給了他一大把錢幣。

  因為巴珠在任何情況下從不會錯過調濟人的機會,因此在那之後,有一個弟子請上師解釋他的行為。

  巴珠說了這麼一個故事:從前,在我們的世尊釋迦牟尼佛時代,有位窮人供養佛一塊糖果。一個貪婪的婆羅門知道佛陀從不說不,便立刻要求把這塊糖果給他。

  佛陀回答:“你只要說:‘喬達摩,我不需要這塊糖果。’我就給你。”婆羅門照做了。

  後來,阿難請佛解釋。佛陀詳細地說;“在過去的五百世中,這個婆羅門,一次也不曾開口說過‘我不需要’,我幫他發出這幾個簡單的字,灌輸他不需求任何東西的意識,減少他的貪心,這些字將會在他心識上,種下慷慨的種子。”

  在這之後,一連好幾天,沒有貧窮的刻石匠來見巴珠。因為沒有人可以分送,所以虔誠信徒的供養品,便堆積起來了。

  忽然間,巴珠飽受風霜的面容發亮。“他們來了!”他叫道,同時收集著他所有的錢。

  四、五個刻石匠很快來到。就在這些乞者來到他面前,還不及開口說話,巴珠喊著:“錢在這兒!”並遞給他們整把的鈔票和銅板。“去刻摩尼石!”他接著說:“長養善德吧。”

  刻匠們離開後,巴珠評說:“我終於除去那些舊廢物,它們就好像腐爛在地上的屍體一樣,一無用處。

 

 

 


【西藏的茶道】

  巴珠仁波切,在有名的摩尼石牆附近劄營,這牆始建於他的前世巴給活佛,而由他親自完成。那是個嚴冬的清晨,一個穿著山撥鼠皮破舊外套的小女孩,走進了他的帳篷。

  巴珠問她:為什麼氣候如此酷寒,她還要這麼早出來。小女孩冷透了骨似地回答說:她出來找她家的雌犛牛。

  這個親切的老賢者告訴她:“過來喝些熱茶和粥吧。”

  藏族遊牧部落通常將他們的木茶碗帶在衣袍的褶層裏。當巴珠的侍者梭切去倒茶時,才發現小女孩沒有帶她的杯子。巴珠立刻從面前桌上拿起他自己的碗,盛滿熱騰騰的酥油茶和炒青稞粉,遞給那女孩。

  那害羞的女孩遲疑著,巴珠的侍者也很驚訝,因為一個普通人,竟然用大喇嘛的碗喝茶,這是不可想像的。但是由於大師的鼓勵,女孩終於把碗放在唇邊喝了起來,同時本能地將她捧著茶碗的雙手,在磨得發亮的溫暖木杯上取暖。

  巴珠仁波切很高興看到小孩放輕鬆了。喝過熱食和茶後,女孩用她骯髒的鼠皮外套的毛仔細地擦拭碗。然後,她很恭敬地伸出兩隻小手,把碗交回給巴珠。

  “孩子,也許我的杯子太髒了,所以你才想要擦它!”巴珠逗著她說。接著也沒有再洗杯子,他就給自己倒了一些茶。

  他派弟子梭切幫忙找她家遺失的牛。“記得讓她的手保持溫暖。”巴珠吩咐。

 

 

【巴珠的前世】

  在實修的傳承裏,理論不似精神上的實修那麼重要,精進修行比智力來得重要,實際禪修,較僅是聽聞學習更受重視。巴珠仁波切,是最博學的證悟賢士之一;然而,他純樸的生活方式、直言無隱、簡單、幽默以及予人溫暖的感覺,更是受到後人的鍾愛。

  有一次,巴珠在竹慶寺附近的下威德洞禪修,在上洞住著一位從嘎摩絨來,且頭腦簡單的修行者;幾乎不識字,也同樣努力地在獨自閉關禪修。

  一天,巴珠戲謔地剌激他說:“如果一個人在這種地方修行,遠離所有擾亂,內在的明覺,自然會變得清晰,那時就容易觀見本尊,得宿命通等等……您是否有如此的覺受呢?”

  “從來不曾!”那位天真的隱士回答:“您呢?”

  “事實上,”巴珠沈思道:“我有時會回憶起我過去的一百世。”

  “告訴我您以前的經驗,”那位隱士請求:“相信它將有助於我的禪定修行。”

  “有一世,我是印度的一個妓女,同一個村裏,住著一個了不起的外道,叫克利斯那恰雅,”巴珠說:“因為虔誠所感,我供養他一個純金手鐲。從此之後我不再生為愚人,並且有福報成為一位班智達。”

  “很不幸地,我沒有任何金子可以供養您,”那位隱士說,顯然他看來並不那麼笨。“而且,我只願能達到證悟,而不是學習。”

  “而且我也不是像克利斯那恰雅那樣的賢者。”巴珠縱聲大笑地說:“太糟了!”


 

 

【年輕女子的供養】

  有一次,巴珠仁波切,在噶陀寺給予無數地開示。當教學結束時,大喇嘛噶陀錫杜,邀請巴珠在他寺廟內的私人住處,共進午餐。

  在大喇嘛的房間坐定後,巴珠驚呼:“這兒多豪華啊!噶陀寺的富裕和興盛,是眾所周知的,但您似乎是富中之富。瞧瞧這些虎皮和豹皮的地毯,還有鑲嵌飾花的箱子、金銀的法器、錦繡織緞的衣服、古董磁杯;士地和牲畜遍地,看來就像是天堂;世間實在沒有能像這樣的地方了。多麼叫人羡慕啊!”

  接著,他漫不經心地又說:“順便一提,我僅有一把煮茶的陶壺。我聽說您不久將要遠行,能否請您把它和您所有的行李一齊打包,帶來給我呢?我較喜歡輕裝簡便的旅行。”錫杜秋基羅卓告訴巴珠:“當然,我會幫忙帶您的陶壺,在我眾多行李中,那算不了什麼。”

  巴珠仁波切離開噶陀後,錫杜──他已瞭解巴珠的要求中,所隱含的申斥──便放棄他的寺廟,以及他所有的財產和隨從,獨自去山洞居住。他秘密地離開噶陀,來到垛康的白冰河,在那聖地獨自簡單地生活,度過餘生。他身著襤褸粗服,以一隻木碗代替原來精美的磁杯,並以極少的食物來維生。

  一天,他寫了一封信給巴珠,說:“伯父,請為我歡呼。遵從您的勸告,我已經離棄了一切,而去修行。”

  巴珠收到信後,讚賞地說:“這個人聽得懂我所說的話。”

  有一天,一個朝聖者來到噶陀錫杜的山洞,陪伴著來的女孩是文殊祜主蔣揚欽哲旺波的侄女。她接受錫杜的祝福後,供養他一小袋的青稞粉。

  隱士說:“我沒有東西來裝放,就堆在這塊平坦的石頭上吧。”

  “請連袋子一起收下吧。”女孩堅持。

  錫杜面前擺了一塊珍貴的石頭,那是一種很稀有,具條紋狀的瑪瑙,在西藏非常受到珍愛。有人不久前放在那兒當做供養,並請求這位隱士尊者為他祈禱。錫杜把寶石交給那位年輕的女孩,告訴她戴在脖子上當做保護與加持。

  她不願接受這位貧窮僧人如此珍貴的禮物,但是喇嘛堅決地說:“你必須收下,”他說:“這裏面是有深意的。”她順從了。

  當女孩朝聖完畢回到家後,她聽到噶陀錫杜圓寂了。不久之後,他轉世投胎成為她的兒子。

 

 

 

【所有祈求都能如願以償之地】

  有一次,堪布塔西沃塞,伴著一群朝聖者從衛地回來。同行中有一位年輕的尼師,是有名雅卓的多傑帕母(金剛亥母)的化身。隊伍行經劄嘉寺上方山中的一個山谷,其時巴珠仁波切已瀕圓寂之際,他正獨自住在一頂犛牛毛的帳篷內。那些旅行的人懷疑不知能否見到巴珠,因為他總是回避突來的訪客。

  “生命短暫,”巴珠會說:“死亡迫在眉睫。不要拖延!”

  幾位朝聖者說,他們寧可繼續趕路,而不願碰運氣去求見那位著名的隱士。“不用擔心;我們一定見得到他的。”塔西堪布肯定地說。

  當他們走近帳篷時,巴珠的聲音自裏面傳出:“偉大的塔西堪布來了,還帶著衛地的顯貴年輕阿尼來炫耀。人們從不放過我!唉呀!他們會整死我呀!”堪布和他的隨從,向這位退隱的大師懇求,祈請見他一面。從帳篷內傳出的回答說:“你們不能進來!你們這些人從來都不聽我的話!”

  “不,不,我們一定會的,我們一定會聽您的話!”他們齊聲回答。

  巴珠反駁說:“那麼,下去到劄嘉寺,我的上師吉美嘉威努格的肉身舍利就供在那裏。他是大悲觀世音本尊自身;見到他的遺體就像見到慈悲的佛。如果你們供養那神聖的肉身舍利,你這一生將不會遭遇任何障礙,並且來世一定會趣向解脫,終究達到涅槃大寂靜,因為在那聖骨龕前所做的任何祈求,都將會如願以償。”

  遵照巴珠的命令,所有的人都下到劄嘉寺。他們做了整整三天的祈禱、供油燈、大禮拜、繞塔和聖供,之後他們才敢回到巴珠的營地。

  那些朝聖者仍舊懷疑能否見到巴珠,但是堪布塔西沃塞再次地保證:“不要擔心,這一次你們一定會見到他。”

  他們一靠近帳篷時,巴珠仁波切就歎息地說:“這些忙碌的傢伙會要了我的命!他們怎麼不讓一個老人安靜呢?”

  於是塔西沃塞對他說:“您說我們不會聽您的,但是我們已經照做了。我們在吉美嘉威努格肉身舍利前祈禱獻供。但是您也說我們所做的任何祈求都會實現;很不幸地,這並不准啊!”

  “什麼!?”慍怒的巴珠大叫:“那是不可能的!你們祈求什麼而沒實現?我從未聽過這種事。”

  “我們祈求:‘願我們能見到巴珠仁波切。’”聰明的堪布回答。

  一陣緘默之後,巴珠又開口了。現在他已不再用粗暴的口氣了。“好吧,好吧,”他勉強同意地說:“進來。”

  他掀開蓋在帳篷入口的簾子,然後他立刻開始說法,先提到轉心向法的四種思惟,繼續提到皈依、發菩提心和其他的題目。在座每一個人都成為巴珠的忠實信徒。

  每一次巴珠去向吉美嘉威努格的全身舍利致敬時,他總是熱切地祈請:
  在我所有未來世中,
  願我不受惡友的影響;
  願我不傷眾生一毫毛;
  願我不離佛法之光明。

  願所有與我有緣者,
  都能清淨一切重罪;
  願他關閉三惡道門,
  投生西方極樂,觀音之佛土。

  從彼到今,據說他的祈求都已實現。甚至唯讀有關巴珠的故事,都能從吉祥緣中,得大利益。

 


  祝願回向──堪志·次成洛周仁波切

  世間福德大圓滿,
  長壽無盡財源茂,
  三寶安住頂輪間,
  吉祥永安呈殊勝。

  願此善緣遍五洲,
  和平佛光常普照,
  三界有情皆安樂,
  壽福圓滿天地喜。


 
──《The Snow Lion’s Turquoise Ma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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