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祖法寶壇經」導讀 顯教 印度 人氣:12005 禪宗六祖惠能大師 「六祖法寶壇經」導讀 如行上師 稿於1995年 日期 2008/9/28 10.08 前言 六祖法寶壇經,又稱「六祖壇經」或「壇經」。在「經」、「律」、「論」三藏中,一般而言,「經」是指釋迦牟尼佛所親口說的記載,後人所說則為「論」。但六祖壇經它是一部不是釋迦牟尼佛所親口說,卻被列為「經」而不是「論」的經典,足以見其重要性。六祖壇經是一部直指人心的經典,與心經、金剛經等一樣,也是屬於般若部的經典。 要知:「離般若者,不為波羅蜜」。譬如持戒,持戒若無般若,就並不等於持戒波羅蜜。 但六祖壇經的內容相較於心經、或金剛經,則具有更直接、更容易理解、更容易著手的修行方法。 在直接方面,其傳法毫不保留,譬如第一品中:「可屏息諸緣勿生一念。吾為汝說。良久。惠能云:不思善。不思惡。正與麼時。那個是明上座本來面目﹖」;又如第八品中:「汝若欲知心要,但一切善惡都莫思量,自然得入」,何等直截了當,不須參、不須悟、不須吹灰之力! 在容易理解方面,雖然此經在論說極為難懂的般若與心性問題,卻有深入淺出之處,而且完全是應用了中國人的慣用語法,當然會省卻了翻譯上的曲折與偏差。譬如第一品中:「佛法是不二之法」。「與汝說者。即非密也。汝若返照。密在汝邊。」都是中國人的慣用語法。 在具有容易著手的修行方法與原則方面,其有更清楚的指示與規範,譬如其第一品中就直接指出:「自性若迷,福(田)何可救?」、「不識本心,學法無益。」、「但持金剛經,即自見性,直了成佛。」等等。 可惜許多人都錯過了這部深入淺出的經。導致於在生活中,明明是菩提之因緣,卻偏偏自做多情的弄成煩惱的苦受。明明天堂有路可走,卻偏偏顧彼失此、弄成永無出期,何苦來哉? 再者,也有許多的人,錯解了這部經典,所以在此不揣淺陋而拋磚引玉。 希望大家一起研讀,希望大家早日結束自我束縛而能自見本心、發明心地,並廣為散佈而自利利他,遍受一切法、普行一切賢而免受煩惱之困苦。 「六祖法寶壇經」導讀 唐.六祖慧能大師 講 (門人) 法海 錄 如行上師 提示 導 讀 前 言 六祖壇經共分十品,這是按「曹溪本」或「流行本」兩種版本分的,另一種「敦煌本」,分則不只十品。 按一般常見的曹溪本或流行本,彼品目分為: 行由品第一 此品記載六祖大師從聞道到見性的史實,與出世講法的因緣。 般若品第二 疑問品第三 定慧品第四 坐禪品第五 懺悔品第六 機緣品第七 頓漸品第八 護法品第九 以上第二品至第九品,詳載六祖的開示與接引的事蹟。 付囑品第十 此品延續前九品的寶訓,並揭露宗上前後相傳之事。 行者若能詳讀行由第一品的內容,當即能無礙開啟法鑰。繼續讀完後續九品,而掌握法義。換句話說,若行者對壇經中的第一品囫圇吞棗,草草讀過,那麼縱使能再續讀後九品恐怕亦食不知味或不知所云。因此為輔助行者解脫一些知見,乃試予解析第一品。 行由品第一 提 示 經文 ( )乃依曹溪本增減處 「時」表何義﹖若套別人的話說是「時成就」或多少年之前,也對,但於己無益,只不過多了一個知見(障)罷了。 若能淨心,在此已得法要。 六祖慈悲,頓教法要已經盡述於此。衣法未得傳授,以下只好講一些閒話。 此時悟的,是什麼﹖ 吾等信此佛性有多少把握﹖ 此語在回應前述「乃令隨眾作務」。 襌不在思,思量即差。 輪刀上陣亦得見之:意指「念念分明」。 「終日只求福田不求出離生死」的標準反應行為,也是大部分人的病象 。 供奉:職名。 盧珍:人名。 有人倡言此是「漸修法」,但此法五祖已點明:「覓無上菩提了不可得」。秀大師此時所悟為何﹖ 見金剛經 。 吾師常謂:「見則便見,思量即差。」 但依此偈修並未見說是見性之法。 何以故﹖ 世人爭相傳誦此偈,以為是六祖代表作,豈是哉?六祖此時未透見法性,至五祖為說金剛經時,方大悟。但此時所悟者為何﹖ 問的是什麼﹖ 答的又是什麼﹖ 學佛者之通病,古今一如。 善護念什麼﹖請參見金剛經。 有心若來行上善,輪轉再三不知迷,風掀萬葉何有情,雁翔千里還長空。 吾師常叮囑:「有心用到無心時,無心莫讓有心知。」 難道神秀眾僧所得非佛法嗎﹖「佛法難起」今古皆然,善思之。 正與麼時,是什麼﹖可參讀本經【唐朝徵詔第八】品。 東山:東禪寺 ,即五祖傳承禪法。 時。 大師至寶林。 詔州韋刺史(名璩)。與官僚入山請師出。於城中大梵寺講堂。為眾開緣說(摩訶般若波羅蜜)法。 師升座次。刺史官僚三十餘人。儒宗學士三十餘人。僧尼道俗一千餘人。同時作禮。願聞法要。(大師告曰。 『善知識。總淨心念摩訶般若波羅蜜。』 大師良久復)告眾曰。 『善知識。菩提自性本來清淨。但用此心直了成佛。 善知識。且聽惠能行由得法事意。 惠能嚴父。本貫范陽。左降流於嶺南作新州百姓。此身不幸。父又早亡。老母孤遺。移來南海。艱辛貧乏。於市賣柴。 時。有一客買柴。使令送至客店。客收去。惠能得錢。卻出門外。見一客誦經。惠能一聞經云。 「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心即開悟。遂問客誦何經。 客曰。「金剛經」。 復問。「從何所來。持此經典」﹖ 客云。 「我從蘄州黃梅縣東禪寺來。其寺是五祖忍大師。在彼主化。門下一千有餘。我到彼中禮拜聽受此經。大師常勸僧俗。但持金剛經。即自見性。直了成佛。」 惠能聞說(欲往求法。念母無依。)。宿昔有緣。乃蒙一客。取銀十兩與惠能。令充老母衣糧。教便往黃梅參禮五祖。惠能安置母畢。即便辭違。不經三十餘日便至黃梅禮拜五祖。 祖問曰:「汝何方人。欲求何物﹖」 惠能對曰:「弟子是嶺南新州百姓。遠來禮師。惟求作佛不求餘物。」 祖言:「汝是嶺南人。又是獦獠。若為堪作佛﹖」 惠能曰:「人雖有南北。佛性本無南北。獦獠身與和尚不同。佛性有何差別。」 五祖更欲與語。且見徒眾總在左右。乃令隨眾作務。 惠能曰。「惠能啟和尚:弟子自心常生智慧。不離自性即是福田。未審和尚教作何務﹖」 祖云:「這獦獠根性大利。汝更勿言。著槽廠去。」 惠能退至後院。有一行者。差惠能破柴踏碓經八月餘。 祖一日忽見惠能曰: 「吾思汝之見可用。恐有惡人害汝。遂不與汝言。汝知之否﹖」 惠能曰:「弟子亦知師意。不敢行至堂前。令人不覺。」 祖一日喚諸門人: 「總來。吾向汝說: 世人生死事大。汝等終日只求福田不求出離生死苦海。自性若迷。福(田)何可救。汝等各去自看智慧。取自本心般若之性。各作一偈來呈吾看。若悟大意。付汝衣法為第六代祖。 大急速去不得遲滯。思量即不中用。見性之人言下須見。若如此者。(譬如)輪刀上陣亦得見之。」 眾得處分。退而遞相謂曰: 「我等眾人。不須澄心用意作偈將呈和尚。有何所益﹖神秀上座現為教授師。必是他得。我輩謾作偈頌枉用心力。」 諸人聞語總皆息心。咸言:「我等已後依止秀師。何煩作偈。」 神秀思惟:「諸人不呈偈者。為我與他為教授師。我須作偈將呈和尚。若不呈偈。和尚如何知我心中見解深淺。我呈偈意。求法即善。覓祖即惡。卻同凡心奪其聖位奚別。若不呈偈。終不得法。大難。大難。」 五祖堂前有步廊三間。擬請供奉盧珍。畫楞伽經變相及五祖血脈圖。流傳供養。 神秀作偈成已。數度欲呈。行至堂前。心中恍惚。遍身汗流擬呈不得。前後經四日。一十三度呈偈不得。 秀乃思惟:「不如向廊下書著。從他和尚看見。忽若道好。即出禮拜云是秀作。若道不堪。枉向山中數年受人禮拜。更修何道。」 是夜三更。不使人知。自執燈。書偈於南廊壁間。呈心所見。偈曰。 身是菩提樹 心如明鏡台 時時勤拂拭 勿使惹塵埃 秀書偈了。便卻歸房。人總不知。 秀復思惟。 「五祖明日。見偈歡喜。即我與法有緣。若言不堪。自是我迷。宿業障重。不合得法。聖意難測。」 房中思想。坐臥不安直至五更。 祖已知神秀入門未得。不見自性。 天明。祖喚盧供奉來。向南廊壁間繪畫圖相。忽見其偈。報言: 「供奉。卻不用畫。勞爾遠來。經云。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但留此偈與人誦持。依此偈修免墜惡道。依此偈修有大利益。令門人炷香禮敬。盡誦此偈即得見性。」 門人誦偈皆歎善哉。 祖三更喚秀入堂問曰:「偈是汝作否﹖」 秀言:「實是秀作。不敢妄求祖位。望和尚慈悲。看弟子有少智慧否。」 祖曰:「汝作此偈。未見本性。只到門外未入門內。如此見解。覓無上菩提了不可得。 無上菩提。須得言下識自本心。見自本心不生不滅。於一切時中念念自見。萬法無滯。一真一切真。萬境自如如。如如之心即是真實。若如是見即是無上菩提之自性也。 汝且去一兩日思惟。更作一偈將來吾看。汝偈若入得門。付汝衣法。」 神秀作禮而出。又經數日。作偈不成。心中恍惚。神思不安。猶如夢中行坐不樂。 復兩日。有一童子於碓坊過。唱誦其偈。惠能一聞便知此偈未見本性。雖未蒙教授。早識大意。遂問童子曰:「誦者何偈﹖」 童子曰:「爾這獦獠不知。大師言世人生死事大。欲得傳付衣法。令門人作偈來看。若悟大意即付衣法。為第六祖。神秀上座。於南廊壁上書無相偈。大師令人皆誦。依此偈修免墜惡道。依此偈修大有利益。」 惠能曰:「(我亦要誦此結來生緣。同生佛地。)上人。我此踏碓八個餘月。未曾行到堂前。望上人引至偈前禮拜。」 童子引至偈前禮拜。惠能曰:「惠能不識字。請上人為讀。」 時。有江州別駕。姓張名曰用。便高聲讀。惠能聞已。遂言:「亦有一偈。望別駕為書。」 別駕言:「汝亦作偈﹖其事希有。」 惠能向別駕言:「欲學無上菩提。不得輕於初學。下下人有上上智。上上人有沒意智。若輕人。即有無量無邊罪。」 別駕言:「汝但誦偈。吾為汝書。汝若得法。先須度吾。忽忘此言。」 惠能偈曰: 菩提本無樹 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 何處惹塵埃 書此偈已。徒眾總驚。無不嗟訝。各相謂言:「奇哉。不得以貌取人。何得多時使他肉身菩薩。」 祖見眾人驚怪。恐人損害。遂將鞋擦了偈。曰:「亦未見性。」 眾以為然。(眾人疑息) 次日。祖潛至碓坊。見能腰石舂米。語曰:「求道之人為法忘軀。當如是乎!」 乃問曰:「米熟也未﹖」 惠能曰:「米熟久矣。猶欠篩在。」 祖以杖擊碓三下而去。惠能即會祖意。三鼓入室。祖以袈裟遮圍不令人見。為說金剛經。至: 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惠能言下大悟:一切萬法不離自性。遂啟祖言: 「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 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 何期自性能生萬法!」 祖知悟本性。謂惠能曰:「不識本心。學法無益。若識自本心。具自本性。即名大夫。天人師。佛。」 三更受法。人盡不知。便傳頓教及衣缽。云:「汝為第六代祖。善自護念。廣度有情流布將來無令斷絕。 聽吾偈曰: 有情來下種 因地果還生 無情亦無種 無性亦無生 祖復曰:「昔達摩大師初來此土。人未之信。故傳此衣。以為信體。 代代相傳。法則以心傳心。皆令自悟自解。自古。佛佛惟傳本體。師師密付本心。衣為爭端。止汝勿傳。若傳此衣。命如懸絲。汝須速去。恐人害汝。」 惠能啟曰:「向甚處去﹖」 祖云:「逢懷則止。遇會則藏。」 惠能三更領得衣缽。云:「能本是南中人。素不知此山路。如何出得江口﹖」 五祖言:「汝不須憂。吾自送汝。」 祖相送直至九江驛邊(有一隻船子)。祖令(惠能)上船。五祖把艣自搖。 惠能言:「請和尚坐。弟子合搖艣。」 祖云:「合是吾渡汝。」 惠能曰:「迷時師度。悟了自度。度名雖一。用處不同。惠能生在邊方。語音不正。蒙師付法。今已得悟。只合自性自度。」 祖云:「如是如是。以後佛法由汝大行。汝去三年吾方逝世。汝今好去。努力向南。不宜速說。佛法難起。」 惠能辭違祖已。發足南行。五祖歸。數日不上堂。眾疑詰問曰:「和尚少病少惱否﹖」 曰:「病即無。衣法已南矣。」 問:「誰人傳授﹖」 曰:「能者得之。」 眾乃知焉。逐後數百人來。欲奪衣缽。一僧。俗姓陳。名惠明。先是四品將軍。性行矗慥。極意參尋。為眾人先。兩月中間至大庾嶺。趁及惠能。惠能擲下衣缽於石上。曰:「此衣表信。可力爭耶﹖」 能隱草莽中。惠明至。提掇不動。乃喚云:「行者行者。我為法來。不為衣來。」 惠能遂出。坐盤石上。惠明作禮云:「望行者為我說法。」 惠能云:「汝既為法而來。可屏息諸緣勿生一念。吾為汝說。」 明良久。惠能云:「不思善。不思惡。正與麼時。--------那個是明上座本來面目﹖」 惠明言下大悟。復問云:「上來密語密意外。還更有密意否﹖」 惠能云:「與汝說者。即非密也。汝若返照。密在汝邊。」 明曰:「惠明雖在黃梅。實未省自己面目。今蒙指示。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今。行者即惠明師也。」 惠能曰:「汝若如是。吾與汝同師黃梅。善自護持。」 明又問:「惠明今後向甚處去﹖」 惠能曰:「逢袁則止。遇蒙則居。」 明禮辭。(明回至嶺下。謂趁眾曰「向陟崔嵬竟無蹤跡。當則道尋之。」趁眾咸以為然。惠明後改「道明」。避吾上字。 惠能自黃梅得法。回至韶州曹候村。人無知者。有儒士劉志略。禮遇甚厚。志略有姑為尼。名無盡藏。常誦大涅槃經。 惠能暫聽。即知妙義。遂為解說。尼乃執卷問字。惠能曰:「字即不識。義即請問。」 尼曰:「字尚不識。焉能會義﹖」 惠能曰:「諸佛妙理。非關文字。」 尼驚異之。遍告里中耆德云「此是有道之士。宜請供養」。 有魏武侯玄孫曹叔良及居民。競來瞻禮。時寶林古寺。自隋末兵火已廢。遂於故基重建梵宇。延惠能居之。俄成寶坊。惠能住九月餘日。又為惡黨尋逐。乃遁於前山。被其縱火焚草木。惠能隱身挨入石中得免。石今有惠能趺坐痕及衣布之紋。因名避難石。 惠能憶五祖「懷會止藏」之囑。遂行隱於二邑焉。又被惡人尋逐。乃於四會。避難獵人隊中。凡一十五載。時。與獵人隨宜說法。獵人常令守網。每見生命盡放之。每至飯時。以菜寄煮肉鍋。或問。則對曰:「但吃肉邊菜。」 一日。思惟:「時當宏法。不可終遯。」遂出至廣州法性寺。值印宗法師講涅槃經。時。有風吹幡動。(二僧論風幡義。)一僧曰:「風動。」 一僧曰:「幡動。」 議論不已。惠能進曰:「不是風動。不是幡動。仁者心動。」 一眾駭然。印宗延至上席。徵詰奧義。見惠能言簡理當不由文字。宗云:「行者定非常人。久聞黃梅衣法南來。莫是行者否﹖」 惠能曰:「不敢。」 宗於是作禮。告請傳來衣缽出示大眾。宗復問曰:「黃梅付囑。如何指授﹖」 惠能曰:「指授即無。惟論見性。不論禪定解脫。」 宗曰:「何不論禪定解脫﹖」 能曰:「為是二法。不是佛法。佛法是不二之法。」 宗又問:「如何是佛法不二之法﹖」 惠能曰: 「法師講涅槃經。明佛性。是佛法不二之法。如高貴德王菩薩白佛言:犯四重禁。作五逆罪及一闡提等。當斷善根佛性否﹖佛言:善根有二。一者常。二者無常。佛性非常非無常。是故不斷。名為不二。一者善。二者不善。佛性非善非不善。是名不二。蘊之與界。凡夫見二。智者了達其性無二。無二之性即是佛性。」 印宗聞說。歡喜合掌。言:「某甲講經猶如瓦礫。仁者論義猶如真金。」 於是為惠能剃髮。願事為師。惠能遂於菩提樹下。開東山法門。 惠能於東山得法。辛苦受盡。命似懸絲。今日得與使君官僚。僧尼道俗。同此一會。莫非累劫之緣。亦是過去生中。供養諸佛同種善根。方始得聞如上頓教得法之因。 教是先聖所傳。不是惠能自智。願聞先聖教者。各令淨心。聞了各自除疑。如先代聖人無別。一眾開法。歡喜作禮而退。』 ----------------------------------------------------------------------------------------------------------- 宣化上人 六祖法寶壇經淺釋--宣化上人講述 日期 2008/9/28 10.15 六祖法寶壇經淺釋 (行由品第一) 宣化上人主講 一九六九年四月二十日至七月二十七日於美國加州三藩市佛教講堂 行由品第一 「六祖法寶壇經」是此部經的名字,這部經叫「六祖法寶壇」,是經的別名。「經」:是經的通名。佛經立題以七種來分別,即是單人、單法、單喻、人法、人喻、法喻、人法喻。如佛說阿彌陀經是單人立題。因佛和阿彌陀是人,是人修行成佛的。人就是佛,佛就是人,故中國寫「佛」字有個人字在旁邊。單法立題如般若經、涅槃經。涅槃是法——涅者不生,槃者不滅。單喻立題如佛說梵網經,若能嚴持戒律就會生出光明,如大梵天網羅幢的寶珠。若犯戒、破戒、知法犯法,則有所漏,漏到地獄、餓鬼、畜生三惡道去,絕無人情可講。法喻立題如妙法蓮華經,妙法是法,蓮華是喻。人喻立題像如來師子吼即是,如來是人,師子吼是喻,佛說法像師子吼一樣。人法立題如文殊問般若經。人法喻具足立題,如大方廣佛華嚴經,大方廣是法,佛是人,華嚴是個比喻。 但這部「六祖法寶壇經」是中國的經,不是印度的經,故在七種立題外又多一種。六祖是人,法寶是法,壇是處所,所以這部經是人法處立題,不能照七種立題來講述。 六祖這個祖師不容易做,為什麼呢?因為很多人要殺他,連他的徒弟(志徹)也要殺他。故大師得到法後,到獵人隊中避難十六年。甚至在南華寺建立法壇之後,仍有外道公然要殺他,故大師跑到山上藏到石頭裡打坐,這塊六祖大師的避難石,至今仍可在南華寺看到。 六祖大師是從何處得來六祖的名銜呢?這須從菩提達摩談起。「菩提」是覺,「達摩」是法。菩提達摩在印度是第二十八代祖師,但為何他不在印度作祖師而跑到中國來呢?因佛在以前授記,說到第二十八代時,大乘佛法將會傳到震旦(中國)來,故菩提達摩從印度坐船到中國。但當時中國的佛法,似有似無,因為當時的佛法,只做表面工作,如誦經、研究經典、講經等,連拜懺都沒有,當時一般學者皆將佛法當做學問來研究討論。 經典上所說的道理,應該照著修行。但在中國的南北朝沒有人真正修行打坐,因為怕吃苦。現在美國也是同樣的情形,坐一會,腿痛了就將腿伸開,搖搖晃晃,把腳摩擦一下。人就是人嘛!都怕吃苦。 在達摩祖師未來中國前,他派了兩個徒弟——佛馱及耶舍,到中國傳頓教法門,即禪宗。誰知他們到了中國,卻受了很大的氣,所有的和尚都不理睬他們。 後來到了廬山,遇到慧遠大師,他專講念佛法門。慧遠大師問:「你們兩位是印度和尚,傳的是什麼法,怎麼沒有人理你們呢?」 佛馱及耶舍大概只會說很少的中國話,就伸出手說:「看!拳做手,手做拳,這快不快?」遠公大師說:「很快。」又說:「菩提煩惱也就這麼快。」遠公大師當下就開悟了,原來菩提煩惱沒有分別,菩提即是煩惱,煩惱即是菩提!慧遠大師明白這個道理後,很恭敬地供養佛馱及耶舍。但沒多久,這兩位印度和尚就在同一天往生了。他們的墳墓至今還在廬山。 達摩祖師看中國大乘根性成熟了,於是不怕路程遙遠及辛勞,將大乘佛法帶到中國來。但當時因語言不通,中國人叫他「摩羅剎」。小孩子一見這留長鬍子的菩提達摩,就很害怕的跑了,人則以為這印度人是來抓小孩的,因此叫小孩子不要接近他。 達摩祖師後來到南京聽神光法師講經,看到天華亂墜,地湧金蓮,這種殊勝的境界。這種境界只有開五眼六通的人才能看到。講完經後就問法請法,達摩祖師問:「法師!你在這裡做什麼?」神光說:「我在這兒講經。」達摩問:「你講經做什麼?」神光答:「我講經叫人了生死。」達摩說:「生死如何了?你講的經,黑的是字,白的是紙,你用什麼教人了生死?」神光被問得無話可答,故老羞成怒,大發脾氣。雖然神光法師講經,講得天華亂墜,但仍一樣發脾氣。故我剛才說當時佛法似有似無。神光發了脾氣,拿起他的鐵製武器念珠。(法師一發脾氣是不得了,像洪水,像山崩地裂)說:「你現在居然謗法!」朝著達摩臉上就打。達摩雖然會武術,但沒防備神光這麼厲害,說不過就動武,結果被打掉了兩顆牙齒。據說,聖人的牙若被打掉,吐在那裡,就會大旱三年。達摩心想:「三年不下雨,那要餓死多少人?我來是為度眾生的,不是來殺眾生的。」於是把兩顆牙吞到肚裡,一言不發,回頭就走。 因為他是出家人,且是祖師,故忍辱的功夫修到家了。在路途中,遇到一隻鸚鵡被關在籠子裡。這鳥比神光聰明,因為牠認識菩提達摩是位祖師,故說:「西來意,西來意,請您教我出籠計。」達摩來到中國,還沒有遇到知音,但這鸚鵡卻是知音。聽到鸚鵡這樣請教他,達摩就很高興傳授給牠一個秘密妙訣說:「出籠計,出籠計,兩腿伸直,兩眼閉,這便是你出籠計。」 鸚鵡明白出樊籠方法之後,便說:「現在我明白了,謝謝您的指教。」鸚鵡見到牠的主人,從遠方回來,乃使出方便法,等待主人親近牠。每天主人回來都要與他心愛的小鳥玩一玩,以消愁解悶,現在一看小鳥躺在那兒不動了,很是著急,於是打開籠門,將小鳥捧在手裡。咿!還是熱呼呼的,因牠是裝死,故暖氣還在。主人將手一打開,鸚鵡就飛了!出籠計果然靈驗。 我們現在還在籠子裡,不要以為自己是自由的,願意吃就吃,願意喝酒就喝酒,不守規矩就是自由。這簡直太胡鬧了,這是誤解自由。真正的自由,是生死自由,願意就飛到天上,或鑽到地裡,你若有這本事,才算真正自由。 本來講六祖壇經,我講得不好,可是敢講。有的人講得好,但不敢講,等我這講不好的先講一次,以後講得好的人跟著來講。將來你開智慧後,就可講得比我好。講得好的是從講不好學來的。 神光法師把印度來的黑臉和尚打掉兩顆牙,看見印度和尚沒反擊他,便以為是勝利了。可是不久無常鬼戴著高帽子來了,對他說:「法師!你今天壽命盡了,閻羅王派我來請你去。」神光一聽,說:「我也要死嗎?我講經講得天華亂墜,地湧金蓮,還不能了生死,那這世界到底有沒有人能了生死?」無常鬼說:「有。就是方才被你打掉兩顆牙的黑瞼和尚,閻羅王不但管不了他,還要天天向他叩頭頂禮呢!」神光說:「鬼大哥!你先等一等可不可以?請代我跟閻羅王講一講,給我一段時間,讓我去學他了生死的法門。」無常鬼說:「你若真有誠意,也未嘗不可通融。」神光一聽,高興得不得了,連鞋也忘了穿,赤足就追達摩,在路上就看到剛才得到達摩幫助的鸚鵡,對他說得救的經過。他想原來是這麼一回事,要裝死,裝活死人。達摩也不理他,他就在後頭跟,一跟就跟到洛陽熊耳山(河南嵩山少林寺)。達摩在那兒面壁打坐,坐了九年,神光也跪足九年。以前我講此公案時,有一個十一歲的小孩聽了很高興,就問神光跪了九年有沒有吃飯?我回答:在九年若不吃飯,怎可活著呢?就是達摩吃飯,他也吃飯,達摩打坐,他就跪著,可是在書上沒有記載。當達摩面壁九年期間,有很多人皈依,禮拜他做師父。 神光跪了九年,有一天下大雪,雪下得埋到腰身。達摩說:「下這麼大的雪,你跪在這裡做什麼?」神光說:「我要了生死,以前我講經不能了生死,現請祖師傳授我了生死的法門。」達摩說:「你看天下的是什麼?」神光說:「是雪。」「雪是什麼顏色的?」「白色的。」達摩說:「你等著什麼時候天下紅雪,那時我就傳法給你。若不下紅雪,你就不要期望。你這麼一個惡和尚,用念珠把我的牙打掉兩顆,我不向你報仇,已經很慈悲了,怎會傳法給你?」乃出此難題來考驗神光,而神光把此文章作成了,他一看牆上有一把修道人的戒刀,預備犯戒時,寧可把自己頭割下來,也不犯此戒體。神光乃把刀拿下,一刀將臂斬斷,血流滿地,將白雪染成紅雪,福至心靈,於是他捧紅雪來到達摩面前說:「祖師您看!真是紅雪了。」這本來就是預料之中,只為要考驗他的真心,達摩必須出這個試題o故達摩很高興地說:「我到中國到底沒有白來,還遇到你這樣真心求法修道的人,把自己胳臂都不要而來求法,果真有一點誠心。」故傳給他以心印心,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法門。當達摩講完之後,神光便生出分別心來,說:「我斷下來的臂好痛,我的心很痛,請祖師替我安心。」達摩說:「把你的心拿來給我,我才能幫你將心安好。」神光便去找自己的心,東西南北四維上下,覓心了不可得。神光說:「我找不著。」達摩祖師說:「我已安汝心竟。」也就是我給你安好了。神光當下豁然大悟。故他說:「萬法歸一,一歸何處,神光不明趕達摩,熊耳山前跪九載,只求一點躲閻羅。」——萬法歸一,但一歸於何處呢?神光不懂「合」字的義理,所以去追趕達摩祖師,在熊耳山跪了九年,只求達摩祖師指點他如何了生脫死躲避閻羅王。 神光由達摩傳法後,改名為「慧可」,即智慧足夠了,善根可以了。慧可大師問達摩祖師說:「大師在印度有沒有傳法的徒弟呢?印度傳法是否也把衣缽袈裟作憑據呢?」達摩祖師說:「沒有,在印度我傳法是不用衣缽袈裟作表信,因為印度人心很直率,修行得道就說得道,有人證明他開悟得道就可以了。若未經證明,他自己不會說我已得道、證果,我已證阿羅漢,或我又是菩薩了。中國人不同,中國大乘根性者是多,可是打妄語的人也多,修道未成道業,就自吹說成了;沒證果也自說已證果,所以要用衣缽袈裟來證明。故現我傳你衣缽袈裟,你要好好保存。」 達摩祖師到中國來,曾經被人下毒六次,因為當時北魏有兩位法師想害他,一位名叫菩提流支,一位名叫光統律師,他們最嫉妒達摩,所以做了些齋菜,內摻些劇毒來供養達摩祖師,達摩知飯裡有毒,但還是照吃。吃後,叫人拿盤子來,吐出一堆蛇來,原來毒藥變成蛇了!菩提流支看毒不死達摩,不知是怎麼一回事,故第二次下加倍的毒藥。達摩又吃了,吃後坐在一塊大石頭將毒藥嘔出去,其力量之大將石頭都爆破了。以後連續四次下毒,都毒不死達摩。 有一天達摩祖師對慧可大師說:「我來中國,是度中國有大乘根性的眾生,現我傳法已經有人,我要圓寂了。」達摩祖師死後,用棺材裝起來埋到墳裡。可是在這同時,北魏有一使臣叫宋雲,在蔥嶺一帶路上碰見達摩祖師。達摩拿著一隻鞋子對宋雲說:「你國家有事,因為你的國王今天死了,趕快回去。」宋雲問:「大師,您到那兒去?」達摩說:「我回印度去。」又問:「大師,您傳法給誰了?」達摩答:「在中國四十年後可是也。」後宋雲回到北魏與人談起此事,大家都不信他所說的話,於是眾人將達摩的墳打開一看,棺材裡什麼都沒有,只剩一隻鞋。究竟達摩祖師去那裡了?以後也沒人知道,恐怕現在來到美國也不一定,因為他能夠改頭換面,千變萬化,故沒有人認識他。當他來中國時他說他一百五十歲,但走時還是一百五十歲,歷史上也無法考據。 達摩預備圓寂時,說:「我來中國傳法給三個人,慧可大師得到我的髓,道育禪師得到我的骨頭,道濟比丘尼(即總持比丘尼)得到我的肉。」道濟比丘尼會背誦法華經,故死後從口裡生出一朵青蓮花來。因為達摩祖師將他的身體都分給別人了,所以在美國你們找不著他的。 二祖慧可大師,俗姓姬名神光,北齊時代人,當他降生時,他的父母見金甲神人——護法韋陀菩薩,大放光明,來保護這位祖師出世,故他名叫神光。此位祖師天性聰慧,記憶力強,所謂「目下十行字,耳聽百人音」——並非一看就看十行,而是普通人看一行的時間,他可看十行,就是這麼迅速;一百個人同時講話,他都可聽得清楚,分別能力很強。 可是這位祖師脾氣最大,講話不投機,就想打人。在四十歲以前,連講經說法都帶薯一串鐵念珠去行俠仗義。所以見到達摩祖師,乃用念珠打他,結果跪了九年,又將自己的臂斬斷一隻。你想想,如果沒有一股脾氣,怎捨得將自己臂一刀斬斷,也不覺痛,得法之後才覺得痛。此乃是因為他有脾氣,若沒有脾氣,就是斬斷了也不會痛的。痛就是有煩惱。 這位祖師在四十歲時遇到菩提達摩,得法之後,就隱遁了四十年,因為當時菩提流支和光統律師這一黨,專與達摩祖師的弟子作對,甚至見到就想要殺。菩提達摩都被他們用毒藥毒死,又何況他的徒弟呢!慧可大師因接受他師父的教導,故隱遁起來,躲避這些人再來為難。等到慧可大師八十歲時,他開始弘揚佛法,大興教化。遂遇到三祖僧璨大師,付法之後,吩咐他好好保護衣缽作為證據,並應隱遁,以避免人們之嫉妒及迫害。 慧可大師在這時候假裝瘋癲,但見到有緣的眾生,他就予以度化。雖然他假作神經病,但因為與眾生有緣,所以有很多人相信他。可是菩提流支的黨徒,還是嫉妒障礙,就去官府那兒誣告慧可大師,說他是個妖怪,迷惑眾人來崇拜他。當時皇帝就相信,便下了一道聖旨f命令當地官府,將慧可大師捉起來審問他說:「你到底是人,還是妖怪?」慧可大師答說:「我是妖怪。」審判官一聽他這樣講,知道他是受了冤枉,說:「你講清楚,你到底是個什麼?」慧可大師說:「我真的是個妖怪。」因國法是不許妖怪惑世的,於是就奏明皇帝,將他問斬,即斬首示眾。這世界有沒有真理啊!他身為第二代祖師,而官府說他是妖精。 慧可大師就落淚告訴他的徒眾說:「我應該受此果報的。」二祖的脾氣很大,他什麼也不怕,若他怕死,那他也不會承認他是個妖怪。他感到悲傷的是佛法於他在世時,還未能廣被瞭解。他說佛法到第四祖時,將會落到名相上,有名有相,便著於名相。 哭後,就對劊子手說:「你來殺吧!」劊子手拿刀朝箸頭顱就砍,但沒有血出,只流出像牛奶似的白漿。你說這未免太神化了,你信就信,不信就算了,這沒有理由可講的。你信,我可以用簡單道理來解釋。這是人修行到了純陽體時,他身體所有的血都會變成白色。你說不信,當然你不信啦!你要信,你也成了第二代祖師了。 執行官一見這種情形,就具實奏明皇帝說:「這人真是妖怪,我把他殺了,但沒有血流出,只流牛奶似的白漿,但死去的面目和活時一樣,這證明真是妖怪。」但皇帝知道他錯殺了聖人,因為在印度第二十四祖師子比丘,被人砍了頭,不流血只流白漿。這是證明人體純陽無陰,因為無漏,沒有無明,陰都變成陽了。 有人說:「法師!方才您講慧可大師的脾氣很大,怎會沒有無明呢?」要明白,慧可大師的脾氣是大忍、大勇、大智、大慧的脾氣,並不像你我那爆炸似的脾氣,一下子就爆了。你要聽明白,脾氣和脾氣各不相同。智慧的脾氣,就能認出因果循環,故不會違背一切的道理。 皇帝知慧可大師是真正的肉身菩薩,就生出大懺悔心來說:「有一位真菩薩在我們國家裡,朕不加以保護,反而將他殺了。」於是下令文武大臣全都皈依二祖。雖然他死了,仍收了這麼一些徒弟。 隋朝時三祖僧璨祖師,沒有人知其身世、姓名。當他見二祖時,全身長了很多瘡,像大痲瘋一樣。二祖問他說:「你從何處來?來這兒做什麼啊?」僧璨答:「我來皈依和尚,學習佛法。」二祖說:「你病得這個樣子,這樣不清淨,怎麼 可以學佛法呢?」三祖本來就很聰明,但他比二祖更聰明。他說:「我是個有病的人,而您是一位和尚,但我們的心又有什麼分別呢?」二祖一聽,知此人有些來歷,便說:「不要講,不要講,我知道了。」於是,就把法傳給他,並囑咐他隱藏起來,以避菩提流支餘黨的殺害,又說:「且不要讓旁人知道我已傳法給你了。」所以三祖僧璨法師也學二祖一樣假裝瘋癲,默默地到各處教化眾生。時逢北周武帝消滅破壞佛法,故他跑到山中隱居了十多年。山上本來有很多豺狼虎豹,但他一開始住山時,那些動物都搬家了。 傳法給四祖道信禪師後,三祖就設千僧齋。齋畢,對大眾說:「你們認為結雙跏趺坐死是最好的,現在我給你們看看一個特別死的樣子。我的生死自由,不受時間的限制。」說完之後,左手攀著樹枝,把腳蹺起來,就奄然圓寂。他死時多大歲數,什麼地方人,身世如何?都沒有人知道。 有人聽了駭怕的想:「第一位祖師菩提達摩,被人毒死,第二位祖師被人殺害,第三位祖師抓著樹枝就死去。我不要做祖師,太危險了。」你就想做也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因你怕死嘛!做祖師的就要不怕死,拿死和生一樣而沒有分別,所謂「煩惱即菩提,生死即涅槃。遊戲人間,教化眾生。」這才能做祖師。你這麼膽小,有所恐懼,連祖師的徒弟都做不成呢!祖師都是不怕苦、不怕難、不怕死、不怕生的。你不怕死就可做祖師。現在誰不怕死,我就封他做祖師。 四祖道信禪師,很小就跟僧璨祖師出家學習佛法,六十年長坐不臥,眼睛常閉著用功辦道。此非睡覺,可是一睜眼,一般人就嚇得像地震似的,為什麼呢?誰也不知道。但他就有這種威德。 唐朝貞觀十七年(公元六四四年),太宗派使臣請他到皇宮供養,拜他為師父。若是現在的法師,就是皇帝不請,也要去見他,攀緣一下,更何況來禮請呢?但四祖拒絕了,托辭說:「我年紀太老了,走路也走不動啦!我因年老多病,故不能到京城去。」 使臣回覆皇帝後,皇帝說:「回去告訴他,無論他多麼老,皇帝仍要請他到宮裡供養。」使臣只得回四祖處說:「皇帝說無論你多麼老,我們仍要用轎子把大師抬去宮中供養。」古時沒有飛機,不像現在交通這麼方便。四祖答:「不行!我真的太老了,若你一定要我去,就把我這腦袋斬下拿去,但我的心始終是不去的。」使臣無計可施,只好據實報告皇帝說:「這和尚真是特別古怪,也太不近人情了,他說就是將頭砍了,心也不來見皇帝。」皇帝說:「好!你就去把他的頭給我拿來。」於是用一盒子裝上一把刀交給使臣說:「拿此刀,將他頭斬來。」但臨走時皇帝又對使臣說:「無論如何,你不能傷害這和尚。」使臣明白後,又回到四祖處,說:「老和尚!您到底去不去?若不去,這把刀就是用來斬您的頭,拿您的頭去見皇帝。」道信祖師說:「好啊!我的頭能見到皇帝,那是我一生的光榮,你現就來斬我的頭吧!」使臣拿起刀,比畫一下四祖的頭。但見他果然把頭伸過來了,便趕快把刀放回盒子裡。道信禪師閉著眼等他斬頭,但久不見動靜。 於是道信禪師就發脾氣,咆吼道:「喂!你怎不斬啊!」情形跟二祖差不多的。使臣說:「皇上吩咐我只是這麼講一講,但不能傷害和尚您。」道信聽後哈哈大笑說:「你現知道世界上真有不怕死的人了!」 四祖俗姓司馬,出家法名道信,是當時有名望的宗族。從小出家修道,在世七十二歲,六十年拹不著席,有不可思議成就的境界。有次他在山上修道時,有土匪圍城達一百多天,城內糧物及食水都絕罄,大師見此情形,就到城內教所有官民誦「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唸了沒多久,群賊退散,井亦湧出水,這是一種感應的境界。 此時,他用佛眼觀察,見湖北破頭山有一股紫氣紫雲,圍繞籠罩,這些紫雲是極祥瑞的示現,於是他便搬到這山上來住,並將其名改為「雙峰山」。 他教化剛強難化的眾生,令他們改惡向善,可是他們偏要改善向惡,不聽教化。四祖很耐心用各種權巧方便的法門,使他們棄邪歸正。在他弘揚佛法四十多年內,所教化的眾生如稻麻竹葦,度生無數。 有一天四祖告訴他的弟子們說:「你們要給我造一塔,我要走了。」當塔造好了,在唐永徽二年(公元六五一年)閏九月二十四日,四祖無疾奄然而化。他的徒弟就把他裝到石頭做的塔裡。本來這塔用鐵鎖鎖著,過了一年,門居然自動開了。徒眾見四祖在裡邊仍端然正坐,栩栩如生,但肉都是乾的。五祖弘忍大師見其相好,非常高興,於是用漆布把他的身體貼上金,保護其真身直到現在。 唐朝五祖弘忍大師,俗姓周,黃梅人(黃梅縣在今湖北省,雙峰山屬黃梅縣),七歲出家,拜四祖為師,十三歲受具足戒。為人木訥沉厚,雖然同輩屢欺負輕慢他,他亦處之泰然。白天隨眾做事,什麼工作都做;晚上打坐,攝持身心,口不講一切是非,跟隨四祖三十年學習佛法。五祖身高八呎,相貌奇特。他住在雙峰山東邊的憑茂山上,故當時稱其為「東山法門」。有一次見一群土匪圍湖北城,阻斷所有的交通路線。五祖從東山下來到城中,當土匪見到他時,駭怕得不得了。因為他們所見的不只是祖師,而是一金甲金剛王菩薩,手持寶器,威德顯赫,光明晃晃。群賊撤退,而城遂被解圍。 大師如何能指揮這些金剛王菩薩呢?因五祖有修行,且能誦楞嚴咒,在楞嚴經上說,若一心誦持楞嚴咒,則八萬四千金剛藏菩薩會在各種危難中保護你。 在唐高宗時,皇帝屢次詔請大師到宮內供養,但均為大師所辭拒。最後皇帝 賜以各種珍貴的藥材和禮物以為供養。 唐咸亨五年(公元六七四年),五祖告訴弟子們說:「給我建一塔,我要走了。」在第二個月十四日他問:「塔準備好了嗎?」弟子們說造好了。大師說:「這麼多年來,我教化眾生,度化有緣者,且付法予惠能六祖。現在你們有十人應成法嗣,到處建立道場,護持佛教發揚光大,教化眾生。 這十大弟子即是神秀、智詵、慧藏、玄約、老安、法如、智德、義方、惠能、劉主簿等。五祖將這十位送到不同的地方去教化眾生。 不久,五祖安坐而入涅槃。他七十四年間,廣開教法,學徒千萬,傳衣缽給惠能大師。 以上是略述西天二十八祖菩提達摩,攜法東來,為中國禪宗初祖。繼後代代一脈單傳,秉承釋迦牟尼佛正法眼藏,直至六祖惠能大師的事蹟。 「六祖法寶壇經略序」,此乃六祖入室弟子法海禪師所撰,記逾六祖的生平事蹟。 大師名惠能。父盧氏。諱行滔。母李氏。誕師於唐貞觀十二年戊戌歲二月八日子時。時毫光騰空。異香滿室。黎明。有二異僧造謁。謂師之父曰。夜來生兒。專為安名。可上惠下能也。父曰。何名惠能。僧曰。惠者。以法惠施眾生。能者。能作佛事。言畢而出。不知所之。師不飲乳。夜遇神人灌以甘露。 大師名惠能,父名盧行滔,母李氏。師生於唐貞觀十二年(公元六三八年)戊戌歲二月八日子時,生時毫光騰空,像佛頂放光,異香滿室。在第二天黎明時分,有兩位異僧來訪盧府說:「你昨晚生下的孩兒與佛法有緣,故特地來為他命名,以上惠下能作他的名字。」他的父親問:「為什麼叫惠能呢?」僧答:「惠是以佛法惠施眾生,能是表示能弘揚佛法。」說罷就不知去向。惠能出生後,並不吃母乳,卻能日日長大。據說有神人每晚灌以甘露。 既長。年二十有四。聞經悟道。往黃梅求印可。 一次,惠能在賣柴時,聽人讀誦「金剛經」,聽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時,當下即悟。現在很多人都聽過金剛經了,但並沒有人開悟。在西方,我希望有人聽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能明白義理而開悟。 大師開悟後,他並沒有到處說:「看!我開悟了。」他不像現在有些人,只懂些佛法的皮毛,就到處宣說自己開悟。古來的人,即使他已經開悟,也不敢鹵莽的說他開悟了,何況那些根本未開悟的,更不應到處宣揚,自吹自擂。若是開悟了,必須找一位明眼善知識來證明。這就是六祖去黃梅求五祖印證的原因。 古來悟者,從不自己印證自己,不像現在的人,未悟說悟,打大妄語。要知悟與未悟是有天淵之別,怎可真偽不辨,魚目混珠,籠統瞎談? 還有現在一般無知識的年輕人,吃麻醉藥後,就醉醺醺的,喪失本知。這時,惑世的魔王,偽作善知識而給他們證明說:「是的,你已達到空的境界,然而你不能住在虛空裡,要回到我這裡來。我有住宅和房子,有很舒適的旅舍。」年輕人聽後就拜魔王為師。根本這些惡知識,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真還是假,所謂師徒同惑,以盲引盲。 所以我們必須用經典來作證明。經典並沒有說那個愚人在虛空裡設置旅舍。即使現在的火箭能飛到月球,但空中樓閣還是不能建立的。像這種幼椎的言論豈能成立呢? 現在我們很忙,早上每個人四點就起來念經。我們在地球上忙著造房子,但不能在虛空裡造。為什麼?因我們是住在地面上的,所以房子也要在地面上建築。我們把這身體忘了,而來造金剛之身,這個身體就像我們的房子,總有一天會壞的。現在從早到晚我們忙著在鑄造、提煉,到最後就能修行得到金剛不壞之身。成就了不壞金剛身後,就可以隨心所欲而到虛空去,上而至天,下而至地,或到龍宮都可以。不需要護照或行程就可到達,到處飛行自在,但首先你必須要修這不壞之身,始達這種境界。 五祖器之。付衣法。令嗣祖位。時龍朔元年辛酉歲也。南歸隱遯一十六年。 六祖離開黃梅後,並沒有一個安全的地方居住。因為神秀的徒弟及異教徒要迫害他,故大師避難,在獵人隊伍中住了十六年。在這期間,並沒有人知道他是六祖,他一方面用功修行禪定,同時為獵人守護網羅的工作。若見網中的鳥獸,都盡力設法予以放生。這時他有充分的時間來修行,圓滿他的功夫而不被打擾。 若你真正修行,一切都很順利。一旦發心修行,那麼、魔障就從四面八方而來,且各種想像不到的現象都會發生。 與獵人相處的十六年中,六祖隨遇而安。這是最聰明的隱遯——不求名、不求利、不到處佔便宜,而真正用功修行。 至儀鳳元年丙子正月八曰。會印宗法師。詰論玄奧。印宗悟契師旨。 他們論來論去,提出各人對義理的看法。誰問誰呢?是印宗法師問六祖大師。六祖已解決是旛動還是風動的諍論,指出是仁者你的心動。印宗法師很驚訝聽到一個在家人能說出這種奧妙的道理,即下法座而延請六祖到他房內一談。他問:「你從何處來?你叫什麼名字?」印宗法師知這位在家人是五祖的入室弟子,傳法衣缽之人。他即時頂禮六祖,後徵求詢問經書中奧妙的義理,討論風動旛動。直至他與六祖論後,印宗大師才瞭解到禪宗的義理。 是月十五曰。普會四眾。為師薙髮。二月八曰。集諸名德。授具足戒。西京智光律師為授戒師。 在正月十五日,印宗法師集會四眾弟子即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來為大師舉行剃度儀禮,使顯現出家相而成比丘。 人出家有各種不同的理由。有些人因衣食難謀,見出家後有人供養,有得吃有得穿,所以為此而出家。有些人出家是因為年老又沒有子女照顧,他們想:「我出家後,收一年輕的徒弟,他會像兒子一樣照顧我。」有些人因為做了土匪,或因為是逃犯,出家剃髮後,可避免政府抓到了會砍他們的頭。有些是很小就被送到廟裡出家。因這些理由而出家的人,是否能真正用功修行那是很難說的。 有些人因迷信,但還有信心。好像有些父母因孩子病重,他們就想:「這孩子也許會因病而死,應該把他送到廟裡當和尚。」由於迷信,父母乃送他們的小孩到廟裡。 「迷信」者尚有希望,但「信迷」即是專信邪知邪見,隨著不正確的思想轉變,真是所謂「迷中迷」。有些人是「迷且不信」,在他們的迷中不相信任何事。有些是「信而不迷」,這些人是用真心來學佛法,直到明白而不迷了。像這些人出家,是否能真正用功修道,也是不一定的,也許有百分之一或二會修學佛法。然而,若你下定決心要開悟,以了生脫死,那麼出家後就能認真用功修道。 有些人是出世間的家:即出三界的家——欲界、色界、無色界。出此三界後就無欲、無色的執著,因為他們無所執著,視三界如空華,所以說出三界的束縛,出三界的家。有些人是出煩惱的家,若你不斷煩惱而出家,那是不能得道的,所以一定要去除煩惱。 六祖則是一特殊的例子,不適宜以上所講的理由。因他已得到自在,出不出家沒有什麼差別。他作居士時,已經在行菩薩道,而不像一般的在家人。 在二月八日釋迦牟尼佛出家日,這天集聚十方所有的高僧大德——中國的法師和印度法師來為六祖授具足戒。印宗法師請西京智光律師為六祖的授戒師。智光律師持戒嚴謹,在行、住、坐、臥具足四大威儀。凡律師的一舉一動,都要合乎律儀,不可隨便。故在楞嚴經上說:「嚴淨毘尼,宏範三界。」 蘇州慧靜律師為羯磨。荊州通應律師為教授。中天耆多羅律師為說戒。西國蜜多三藏為證戒。 羯磨是梵語,意為辦事,為授戒時之辦事人。羯磨要確實所行的一切均合乎戒法,合乎釋迦牟尼佛所設的規矩。所作若不合乎佛法,則不為羯磨所接受。 在授戒時,授戒師問羯磨三次說:「可授戒予此人嗎?」每一次羯磨均要答:「可。」在戒壇上,羯磨和教授坐在左邊,授戒師坐在右邊,其餘七位證戒師坐在兩旁——一共是三位教授師和七位證戒師。他們代表十方諸佛來講法及授戒。所以出家受戒是非常重要的。 「教授」,即傳授經典。耆多羅是梵語意為「功德華」。蜜多法師精通經、律、論三藏,故稱其為三藏法師。所有的戒神都來保護這位有才智的法師,在其一生中有很多神異的事蹟,「蜜多」意為興盛、茂盛。 其戒壇。乃宋朝求那跋陀羅三藏創建。立碑日。後當有肉身菩薩於此受戒。 求那跋陀羅,意謂功德賢。這位法師在光孝寺,建一法壇,壇上豎一石碑,且作預言說:「後世當有肉身菩薩於此受具足戒。」 又梁天監元年。智藥三藏自西竺國航海而來。將彼土菩提樹一株。植此壇畔。亦預誌日。後一百七十年。有肉身菩薩於此樹下開演上乘。度無量眾。真傳佛心印之法主也。 梁武帝天監元年(公元五○二年),印度智藥三藏法師航海來,看到這法壇與石碑,將從印度帶來的菩提樹枝栽植在這壇邊,並立碑預誌說:「一百七十年後有肉身菩薩在這菩提樹下,開演上乘佛法,直指心地見性法門而成就佛道。」菩提樹在各處都可生長,在中國現有很多這種樹。 昔釋迦佛在靈山會上拈花示眾,將諸佛心印傳給摩訶迦葉尊者。祖師是傳佛心印者,而法師是講經說法。 智藥大師不壞的肉身現仍保存在離南華寺五里的月華寺裡。寺裡管理人已出家,不招待訪客,所以人若要去參觀,要自備食物。當我住在南華寺時,曾去見智藥大師的肉身無損,保持得很完整。 師至是祝髮受戒。及與四眾開示罩傳之法旨。 六祖薙髮受具足戒後,即為四眾講經說法,傳授不二法門——乃從釋迦牟尼佛代代相傳的心印法門。 一如昔讖。次年春。師辭眾歸寶林。印宗與緇白。送者千餘人。直至曹溪。 次年春天,六祖辭眾而回寶林。黑袍(緇)為出家眾之服,那時在家人穿白袍(白),故云緇白千餘人送大師直至曹溪。有些人並未到過曹溪就說到過,他們偽傳所謂曹溪法門和禪宗祕傳。末法時期就是這個現象:假佛教徒和冒牌貨,舉目皆是。 時荊州通應律師。與學者數百人。依師而住。師至曹溪寶林。觀堂宇湫隘。不足容眾。欲廣之。遂謁里人陳亞仙曰。老僧欲就檀越。求坐具地。得不。 當時荊川通應律師知道六祖是傳佛心印的法主,就帶領他的徒弟來跟大師學法。當大師到曹溪後,見其講堂窄小,不能容納那麼多人,想予以擴大,就去拜訪當地地主陳亞仙說:「老僧想向施主化一坐具之地,可不可以呢?」 仙曰。和尚坐具幾許闊。祖出坐具示之。亞仙唯然。師以坐具一展。盡罩曹溪四境。四天王現身。坐鎮四方。 大師拿出他的坐具給陳亞仙看。他說:「若你只要那麼大的地,是可以的。」但當大師長開坐具時,不但整個南華寺,連他們所站十里地之內都被罩住了。時四大天王現身,坐鎮四方,故有這種奇妙的境界出現。 今寺境有天王嶺。因玆而名。仙曰。知和尚法力廣大。但吾高祖墳墓。並坐於此。他曰造塔。幸望存留。餘願盡捨。永為寶坊。然此地乃生龍白象來脈。只可平天。不可平地。寺後營建。一依其言。師遊境內。山水勝處。輒憩止。 六祖法寶壇經淺釋--宣化上人講述【More 】 六祖法寶壇經淺釋--宣化上人講述 友善列印 上一篇:普賢行願品 下一篇:佛說八大菩薩經 日期2008/9/28 21.38